《最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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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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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节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听到这话,立即就火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教而诛非正道也
    他忍不住仰声大笑起来,笑声在书房里回荡。
    陆炜倒被他笑愣了,半天,等吴节笑毕才怒喝道:“你笑什么,狂悖之徒?”
    吴节:“我笑你只听陆轩的一面之辞,就要治我与畅哥儿重罪,真真是昏聩啊!”
    代先生:“吴节,不可无礼。”
    吴节朗声道:“汉朝王符有云: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又有人问: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昔尧清问下民,故有苗之恶得以上闻。舜明四目,达四聪,故共、鲧、欢兜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辱。是故兼听广纳,则下位者不得拥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
    这是吴节前一段时间在《贞观政要》里看到的,还记得。
    这段话说得犀利,代先生和陆大老爷听得连连点头,甚以为是。
    而陆炜则僵住了。
    这个时候,陆畅母子二人也止住了哭声。
    吴节又冷笑道:“陆二老爷一听到陆轩的话,还没分出真假,甚至没等畅哥儿自辩,就家法侍侯。就算此事真是如此,二老爷这也是不教而诛。况且,事情的真相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们也没买题。若二老爷不信,可问大爷,那个卖考题的究竟是什么人物。依吴节看来,那人就是个骗子。怎么会有考题在手。”
    被吴节一通抢白,陆炜没想到吴节如此能言善辩,脸上又青又白。猛地转头问陆绎:“兄长。那个买考题的究竟是什么人物,他手头的题目究竟是真是假?”
    陆大爷苦笑:“考题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总得要等乡试结束。才能辩清真伪。如今,人犯已经羁押在我南衙,只等乡试一结束,才论罪处置。不过……”
    他摸了摸下颌的胡须。神色有些迟疑:“按说吧,能够弄出顺天府乡试题目之人,再怎么着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可我看那厮也就是个泼皮,又找人查了查,那人祖上三代都是普通百姓,也不认识任何官员,想来这其中疑点还真是不少。”
    吴节立即接着道:“考题真假其实也不难查。吴节已经断定那人是个骗子,手头的题目肯定是假的。”
    陆家两位老爷,包括代先生都同时问:“缘何如此肯定?”
    吴节将昨天在酒楼上的一幕详细同众人说了一遍,道:“那人连陆凤仪是何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考题?”
    众人这才“哦!”一声,陆大老爷更是一拍额头:“看来这人真的就是个骗子,你想啊,顺天府乡试的题目如此要紧,怎么可能只卖二十两银子,还不留收据,分明就是一锤子买卖,骗得到算是白拣。骗不到也没什么损失。还有,他连陆凤仪的来历都不知道。分明对官场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弄得到题目。哎。疏忽了,疏忽了。看来,我们是错怪了畅哥儿了!”
    这个时候,陆胖子的母亲这才又一声大哭:“我的儿呀,你受了这不白之冤,娘心里难过呀!”
    陆炜还是板着个脸,喝道:“哭什么,这小畜生若是心底光明,怎么可能同一个骗子说上话。苍蝇不叮无缝隙的蛋,分明就是存了买考题的念头,心存侥幸。这一顿家法,也算是对他顽劣性子的一种惩戒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陆畅又叫起来:“爹,陆轩诬陷我怎么算,呜,放开我……”
    原来,关夫人已经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不住流泪:“不争气的儿呀,你想气死我啊!”
    “放开我!”胖子还在剧烈地挣扎。
    “你就惯这个小畜生吧!”陆炜面上涌动着黑气。
    吴节心中叹息:看来,这个陆二老爷还真是不喜欢陆胖子。这陆府的家事,还真是不好说的很。
    他上前扶住陆畅,低声喝道:“若还想参乡试,就别废话了。忘记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你说你要争气的,你说你不想要人看不起你的。不就是被人诬陷吗,等到乡试一结束,自然水落石出。”
    胖子不动了,慢慢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了吴节一眼,目光又落到陆二老爷脸上:“爹,我知道你喜欢冯姨娘,我知道你喜欢陆轩。你讨厌我娘,讨厌我。宁可相信他们,也不信我。子不言父之过,雷霆雨露,我这个做儿子的只能默默受了。今日之事,就算是儿子错了,错在我是陆家嫡孙,错在我母亲不是小妾。”
    这话说得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陆炜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轻轻的咳嗽声。
    说来也怪,听到这声咳嗽,屋中所有的人像是被施了魔法,同时安静下来。
    然后是一个老人的声音缓缓传来:“夜了,折腾哪般?两个不肖的东西枉活了一把年纪,却偏听偏信,还没吴节这个后生活得灵醒。多大点事儿,闹成这样,都散了吧!”
    “是,父亲。”陆家二位老爷同时恭敬地应了一声。
    “多谢老太爷,多谢老太爷!”关夫人又惊又喜。
    “原来,说话的的是陆炳啊!”吴节精神一振,忙和关夫人一道扶陆畅出去。
    却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六十来岁,瘦成一副骨头架子的老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莫可明状的强大气场。这威势,甚至比嘉靖皇帝还要强上半分;另外一个却是陆三小姐陆爽。
    “哥,哥!”三小姐大哭着扑了上来,一把抱住胖子。
    “死不了,走了!”胖子被她一折腾,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衣服红成一片。
    “吴节。”老人突然叫住吴节。
    吴节一揖到地:“小子吴节,见过陆公。”
    “刚才你的话我在外面听到了,出口成章,果然了得,去吧。”陆炳挥了挥手,又小声的咳嗽起来。
    等吴节和陆畅母子三人出去之后,陆炳看着恭敬地侍立在一旁的两个儿子,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兄弟两,一个没脑子;另外一个心胸狭窄,连亲生儿子都容不下。哈哈,好本事,好本事,陆家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你了。倒是畅儿有胆有识,交往的又是饱学之士。你们啊,连个小辈都比不上,可笑。”
    就将拐杖朝陆炜扔去。
    陆家兄弟慌忙普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没信心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没信心
    夜凉如水,繁星如雨,与满城的烟花连成一片,也分不清了。
    隐约有重阳的鞭炮声传来,让夜显得更是静谧。
    陆府已经夜禁,各房各归本院。偌大一个左都督府静得让人心头沉重,就如退潮之后的大海,深邃而黑暗。
    吴节走出书屋,汗水被秋风一吹,顿时收了。
    他叹息一声,转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亥时刚过,有灯光从书房和陆胖子的房间里投射出来,落到院子里几丛龙爪菊上。
    送陆畅回院之后,又安抚下陆二老爷大房三人的情绪,时间已经耽搁,陆府已经上了门板,禁了灯。看样子,今天晚上要留宿在死胖子这里了。
    出了这么多事,心绪实在烦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起来。刚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丝极为压抑的声音。
    吴节心中一拧,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又走了几步,转过一座两米多高的太湖石,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坐在石凳上,对着脚下那丛菊花低声哭泣。
    吴节定睛看过去,认出此人正是陆三小姐陆爽,心中突然难过起来。这个一向无法无天,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不将一切放在眼里。无论她平日里如何折腾胖子,可血浓于水,真到了要紧的关头。见哥哥被打成这样,仍然哭成一个泪人儿。
    轻手轻脚走过去:“三小姐,你怎么还不回屋睡觉,大半夜的却起来哭?”
    “要你管……”三小姐照例怒喝一声,转过脸来。见是吴节,泪水却涌得更多,连带着她鼻翼两侧的几点雀斑非常醒目,扁着樱桃小嘴,声音悲戚下来:“吴节,想起二哥,我心头难过,睡不着。”
    “回去睡吧,畅哥儿皮糙肉厚,明天就没事的。关夫人额上只有一道小伤口,没大碍的。”吴节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叠白纸递过去。
    三小姐接了过去,感觉这叠白纸又柔又软,就好象一张丝棉手帕,却不知道吴节拿这东西给自己做什么?
    就惊讶地抬起头来。
    吴节指了指纸,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鼻子,示意她擦掉眼泪和鼻涕。
    这种纸巾是他前阵子特意让皇宫里的制造特意替他做的,用的是后世卫生纸的工艺。纸张做得都非常柔软,上面还印了暗花,撒了香水。
    穿越到明朝之后,他最不能忍受的是上厕所没有手纸。普通人家解手,用的是一种叫厕筹的东西刮掉秽物。实际上,这东西就是竹蔑,用时候得讲究技巧,否则就有弄脏手的危险。
    当然,大富大贵人家要讲究些,直接用水洗。
    看到陆三小姐惊讶的表情,吴节不由地想起这事,虽然和眼前的氛围有些不太相符。
    可陆爽接下来的一席话,让吴节一颗心突然难过起来。
    三小姐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突然哽咽着说:“吴节,我真不想做这个什么陆家小姐。”
    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也不接话,吴节又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这次,陆爽并未继续擦鼻涕眼泪,接着道:“这府中的小子和丫鬟们多是贫苦人家出身,家中自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只不过是吃不上饭了,才卖到我们陆家来。可即便如此,人家一家人依旧过得和和美美。就拿咱们院子里的丁香来说吧,每到月休那天。她哥哥和父亲都会早早地等在府门接她回家团聚,那日子真的让人羡慕啊!可是,你看咱们陆家,兄弟姐妹之间你防备我,我防备你,比起外人还有所不如。”
    “我小的时候,因为长得瘦小,又爱惹事,经常被府里其他孩子欺负。每次都是二哥帮我出头,他人胖子,又笨蛋,经常被人打得嗷嗷叫。可即便如此,每次依旧看到我被人欺负,都第一个冲上去。我也知道二哥心里是有我这个亲妹子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他不争气的样子,总想狠狠地捉弄。”
    “二哥是个老实人,这府里坏人实在太多,如果他再不学精明点,早迟都要被别人害死的。与其让他在别人那里碰得头破血流,还不如让我先叫他学聪明点。”
    “最近,二哥总算知道上进了,我和娘心里都好生欢喜。可是,为什么有的人总不肯放过我们娘仨呢?”
    小姑娘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她猛地扑在石凳子上,肩膀不住抽动:“我恨啊,我恨我们娘仨怎么就生在陆府。即便是一个贫苦人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不用担心明天眼睛一睁开,就开始担忧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会被什么人挑刺,也算是神仙般的日子。如果那样,即便二哥再没出息也是无妨,大不了我陆畅到时候寻个有出息的夫君,接他到婆家一道相依为命就是了。”
    “二哥啊二哥,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考个举人出来。我已经同爷爷说了,只要你中了举人,就提你找个外放的官职,远远地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到时候,就不要再回来了。可是,你这几日读书虽然辛苦,可科举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吴节安慰她道:“畅哥儿最近读书很认真的,天道酬勤。”
    “可是,我……我我,我还是,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他不中,这辈子就要窝在府中受别房的气。又担心他中了,却要离开我这个妹子。我,我舍不得二哥。”
    最后这一句话如此悲伤,吴节心中像被刺刀扎了一下,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的小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道:“夜了,回去吧。若让你娘和你哥知道你偷偷在外面哭,也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陆三小姐这才收了哭声,真起身来抹了一把脸,蹑手蹑脚地回了房。
    看着三小姐耸动的肩膀和瘦小的背影,又想起即将到来的乡试,虽然心中有十成的把握,可大考之前,依旧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想起陆爽刚才那句“我舍不得二哥”,想起这母子三人浓烈的亲情。在现代社会过世多年的父母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吴节心中更痛。
    又在太湖石前站了片刻,一阵风从头顶的青瓦屋顶毫无征兆地吹来。风是如此猛烈,顷刻,满世界都是花木摇曳,和门窗的“蓬蓬”开合声。
    衣袖在风中涨起,“呼呼”飘飞。
    抬头看去,夜空中的焰火和星斗都已经被浓云笼罩。
    风中夹杂着陆胖子读书的声音:“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孔子有说:那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虽是他资质如此,却也是不察之过。盖道率于性,乃人生日用之不能外者,其中事事物物能有个当然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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