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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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趣-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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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是待客的院落,除了那位传说不能下榻的韩公子,焉能有谁?
  沐恩郡主同她低声语道:“琼姐儿,这人狂妄轻礼,待会你只管替他诊脉,开剂方子便罢。”
  “舅母,这人是否没病?”
  闻者惊叹她的聪慧,却又忍不住摇头,“韩公子的侍从认定了他家主子身子不适,府里只得给他张罗大夫,方子开了不见效倒成了咱们不上心。
  这主仆二人皆怪异的很,总道水土不服食不惯府中饭菜,这两日你大舅特请了城东香满楼里的师傅过来,专门给韩公子置办膳食。瞧,清早的就食那些,每餐没少用,却总还说不欲饮食。
  总之,你就问诊开方,其他的舅母来应付。”
  “嗯,我知道了。”
  陆思琼颔首,暗道这人既然如此麻烦,外祖母怎非得留下来折腾府上人呢?
  方至庭中,便见一高大的男子从廊西拐来,手按着腹部,步履阑珊。
  听见动静,抬头见着来人,忙将手收回到身后,挺直了腰杆快步而来。
  陆思琼听得舅母轻语了声:“是韩公子的侍从,阿史那。”
  阿史那体格魁梧,生得宽脸大耳,直裰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异常违和,此刻强忍着不适前进,令人忍俊不禁。
  不过为人还算有礼,单手负在身前低了低头,算是问安:“世子夫人。”
  嗓音不同于京都男子的温雅轻磁,洪亮有力的招呼声使得陆思琼细细端量了番。
  这人,怕不止是非京都人这么简单。
  正寻思着,阿史那的目光已然留意到了旁边的锦衣少女,因揣度不定故直言问道:“这是我家主子等的那位陆姑娘吗?”
  “是德安侯府的二姑娘。”
  沐恩郡主敛声屏恼,这做奴才的果然跟主子一般,毫不懂规矩。
  陆思琼对上其目光,正欲点头算做见过。
  谁知对方伸出手却是要来拉她胳膊,口中还急道:“是陆姑娘啊,可快些进……”
  尚未够着衣角,陆思琼便不动神色的往旁边侧了身,前跨小步看向他:“不知你家主子在哪?”
  沐恩郡主见状,亦上前将外甥女挡在身后,语气威严道:“快些带路吧,省得你家主子病情又加剧,这耽搁坏了,岂非我们国公府的不是?”
  阿史那讪讪的收回手,约是明白了自己言行失当,拱手连忙道:“对不住,小人只是一时心急,不是有意冒犯。陆姑娘,您别跟小人计较。”
  他说得坦荡荡,丝毫不为自己的过失辩解寻由。
  “无妨的。”
  陆思琼看得出来,这名侍从是真不懂这些缛节,自不会怪他轻佻。
  心底,亦有所了然。
  几人刚要抬步,院门外却传来唤声,“夫人。”
  是来寻大舅母的丫环。
  陆思琼转身望去,是大表嫂身边的侍婢杏雨。
  只见其跑得气喘吁吁,近了身不及请安便道:“夫人,小少爷给摔着了,大奶奶让奴婢来请您。”
  “什么?平哥儿摔着了?”
  沐恩郡主大惊失色,平哥儿是她的嫡长孙,亦是唯一的孙儿,哪能不紧张?
  她缓了口气,追问道:“屋里人是如何服侍的,怎么能让哥儿摔了?这若有个好歹,仔细你们的命!”
  在陆思琼的印象中,大舅母虽治府甚严,但平时待下人还算宽和。
  这回事关平哥儿,想来是真让她焦了心。
  她往前,说道:“舅母,既然大表嫂都使人来请您了,想必不是小事,您还是先去瞧瞧平哥儿吧。”
  沐恩郡主下意识的前挪了步,却又挂念着什么般回身望向阿史那。
  这院里住着的也不是能轻视的,婆婆将这事交给自己,如果把琼姐儿只身留在这儿……
  看出她的迟疑,陆思琼再添道:“舅母放心吧,这儿丫头婆子们都在,我等诊完脉开了方子就离开,还是大表嫂那边要紧。”
  沐恩郡主到底护孙心切,如此叮嘱了几句便随杏雨匆匆离去。
  陆思琼跟着阿史那来到主屋外,前者转身道:“陆姑娘稍后,容小人通禀声我家主子。”
  “好。”
  他前脚进去,竹昔就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角。
  陆思琼侧首,听得身后人低道:“姑娘,侍从都这么不懂规矩,您待会可要与那位韩公子保持距离。否则若又是个鲁莽性子的,连累了姑娘名声怎么办?”
  “这个我自然知晓。”
  她淡笑了笑,心想着这位韩公子指名要她来问诊,不知是为了什么。
  回想那日他直白的目光,那样的放肆大胆,性子较其侍从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不过一会,阿史那便自内打起了帘子,伸手道:“陆姑娘,您请。”
  跨步进屋,随之而来的便是扑鼻的羊骚味。
  书绘与竹昔对视,皆是苦脸状,恨不得捂上鼻子才好。
  陆思琼亦不适,望向四周窗牗,忍不住道:“大白日的门窗紧闭,好身子的人都要闷出病来,开了东西的窗通通风吧。”
  阿史那是只听从自家主子的,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书绘与竹昔得话,应了声便分头行事。
  暮春的晨风,微有些凉意,却消散了屋里的那股气息。
  望着那座山水屏风,陆思琼正想着是否要进内,便见那抹颀长的身影绕了出来。
  韩邪身着白色祾衣,外批了件紫色锦袍,腰带未束。因刚起榻,长发懒散的披着,配着他泛白的面庞,倒比初见那回娇弱了些。
  陆思琼亦不知自个怎么就联想到了“娇弱”这词,只觉得正适合形容眼前之人。
  “主子,陆姑娘来给您请脉了。”
  阿史那欲过去搀扶,被韩邪伸手制止。
  隔着珠帘,他望了眼那名正打量着自己的少女,微微勾唇,含笑了走过去。
  “陆姑娘,这么快又见面了,今儿多有劳烦。”
  他身高远比她高了个头,如此居高临下的俯视,眸中寻味端量。
  这等姿势,自让陆思琼不自在。
  她边挪了步伐往炕前走边道:“韩公子既然抱恙,还是不宜久站为好。”
  声音极轻,似从天边飘来的般,显得不太真实。
  韩邪笑声而起,过去坐于炕上,径自倒了杯茶饮尽,这方将手腕伸出搁在几面上,同对方客气道:“鄙人初至京城,这风水不服,最近总感发热,听闻德安侯府的二姑娘妙手能医,只好请了荣国公劳烦你。”
  这人说得一口好京腔,言辞用语亦是正常,倒让陆思琼有些纳闷了。
  “公子是贵客,您客气了。”
  听闻她医术很好?
  这可尚不曾传到外界,若非调查,怎能得知?
  陆思琼面色如常,过去搭了脉细诊,刚思忖了番便觉手腕一热,却是对方抓了上来。
  她纵早知其不羁无礼,却也不曾想到对方会如此大胆,起身挣了挣,没挣开。
  “韩公子,你这是作甚?”
  见她变色,韩邪笑容渐深,不答反问道:“你们京城的姑娘都跟你这般,面对衣衫不整的男子恍如未见,如此镇定?”
  陆思琼暗恼,这人自己如此,却还怪到她身上。
  “公子是病人,我来请脉,是医者与被医者的身份,不讲男女之别。”
  她瞅着对方,目光犀冷,“如若韩公子这会要与小女子谈这些,又如何非要指名了让我来诊脉?”
  “京都的姑娘,都这样伶牙俐齿?”
  似是与想象中的不同,韩邪眸中兴趣愈浓,继续道:“可真有意思。”
  这语态、这眼神……如此轻佻!
  被调。戏的羞辱袭上心头,陆思琼抿唇刚要回话,那边竹昔已然察觉,惊道:“姑娘!”
  一声惊动了另边的书绘,二人急切欲要过去,却遭阿史那阻拦原处。
  书绘相对沉稳,见不得近前便忙出声:“韩公子,我家姑娘过来替您诊脉,您如何能,”
  尚未说完,就被人直接吼断:“哪来的丫头,聒噪成这样,阿史那快打发出去!”
  “是!”
  陆思琼闻言,想着若是被传出去来问诊却成了屏退左右他二人共处一室,往后她怕是都有口无辩。
  恼得狠了,眼下挣不开又离不得,只得瞪向对方,冷笑道:“韩公子,你虽非大夏子民,却不是不懂中原礼数的,如此为难我是何缘故?”
  韩邪本戏谑的表情瞬时滞住,吩咐了声“阿史那且慢”,便反问起眼前人:“姑娘怎说我非大夏子民?”
  “你的侍从可没你这份本事,他的言行举止较你明显得多。”
  韩邪睨了眼阿史那,后者惶恐,动了唇唤道:“主子。”
  他却已收回了眼神,静静凝视了眼前少女半晌,突然凑近了低道:“你们中原女子,都这么聪慧的吗?”
  话落不待对方回应,又低头轻柔了问:“思琼姑娘,如若我便是想不顾你的闺誉,使你跟我走,你待如何?”
  陆思琼错愕,直以为是她听岔了,抬眸却迎上对方满目认真,表情严肃,瞧不出半分玩笑意味。

第二十章 施诊
更新时间2014…7…14 2:23:16  字数:3136

 “姑娘!”
  她们离得远,听不到韩公子的话,只能瞧见对方低了头附在自家姑娘耳畔,姿势暧。昧。
  竹昔是个沉不住气的,提足重重踩了眼前碍事的阿史那,几步就到炕前,亦不顾规矩直接去扯抓着陆思琼手腕的胳膊,“你快放开我家姑娘!”
  出乎意料,韩邪很听话的就松了手。
  见刚被自己握着的雪白手腕上一圈红晕,亦不见歉意,后仰了身子便道:“京都的姑娘就是娇贵,碰都碰不得。”
  “姑娘,您没事吧?”
  书绘上前,护着主子紧张道:“姑娘,咱们走吧,回头陆老夫人问起,亦不是您的错。”
  “怎的要走了?陆姑娘,我这病症,你还没开药呢。”
  真当陆思琼是没脾气的,遭人戏耍了都不会不动怒?
  她淡淡瞥了眼对方,见其安之若素,徒然不觉得有何不对,冷笑了接道:“可不是,我是来问诊的,韩公子是贵客,哪能轻待?”
  话落,招手让书绘附耳,轻语交代了番。
  闻者望了眼半躺悠哉的人,点头而去。
  韩邪见了,不由奇道:“我的病你真看出来了?”
  陆思琼不答,唤竹昔去备纸墨。
  没被搭理,也不顾他刚得罪了人家,笑着就凑上前去,继续缠了追问:“你真懂?那个,我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我是说真的你可别不信。”
  陆思琼抬眸凉凉瞥了眼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的人,十分无语,这人怎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懒得理会,继续写字。
  “你字写得不错,倒真是才学渊博啊。”
  韩邪挤开磨墨的竹昔,捣着墨汁再道:“思琼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总板着脸做什么?我这同你说话,罔若未闻,是你们的礼数?”
  “韩公子,你这自然而熟的本事,我也同样不能理解。”
  陆思琼写完,落下笔杆,刚要抬眸再道,只听阿史那低低的唤了声“主子”。
  众人俱是望去,阿史那正捂着腹部,神色痛苦,欲言而止。
  韩邪不问而明,叹声摆了手道:“快去吧。”
  竹昔挠头,对这主仆皆是纳闷。
  陆思琼想起刚在院里碰见阿史那时对方的神色,转侧问道:“他这是晨泻?”
  “咦,你真能一眼看出来?”韩邪正了色,在凳上坐定。
  “可是来了京城才有的?”
  后者摇头,“他那是老毛病了,以前在草、在家时就这样,好几年了。”
  陆思琼凝思,喃道:“这便不是水土的问题了。既是好几年,怎的不请个大夫治治?”
  事涉亲信,韩邪收了玩笑的脸孔,丧气道:“怎么没请?早几年就开始治,都没根除。
  听说京城名医齐聚,我这趟出门还特带上了他,不过瞧了几个药堂,仍久治不愈。”
  话落兴致满满的望着对方,试探道:“你能瞧出他的病状,可有治这病的法子?”
  陆思琼并不掩私,直言道:“此证多为肾阳虚衰,命火不足,不能温煦脾阳所致。其根在肾,故又称肾泻。”
  说至此,她顿了顿,问道:“先前大夫给他开的方子,可还在?”
  韩邪起身,进内室寻了番,拿出来几张纸递于她,“在这呢,前几日他见着实无效,方断了药。”
  陆思琼拿来一瞧,思忖了番才又开口:“阿史那如为肾泻,必常伴有形寒肢冷,腰膝酸软,舌淡苔白,脉沉细之征象。当用四神丸温肾健脾,固涩止泻以治之。
  你瞧,这张方子用四神、桂、附之剂,却不见功,可见本证不在肾。”
  韩邪听得糊涂,皱眉摆手:“你别跟我说这些文绉绉的术语,我听不明白。陆姑娘,你直言,他这病,你能不能治?”
  陆思琼见他这模样,倒像是信了自己的。
  她有些动容,自己不是专术的医者,眼前人能对陌生人做到信任,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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