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妻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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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妻入瓮-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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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去见宁王了,沐沉音差人告诉她,宁王今日在姹紫嫣红馆——唱戏。
  陈国是个看中歌舞的地方,举凡女子,都以能歌善舞为荣,就连贵族女眷也不例外。
  因而京城里总是歌舞升平。
  但对于男子,却不使用这套衡量标准。
  在男子眼里,从事歌舞优伶的男子,乃是下九流的烂人。偏偏宁王是个酷爱唱戏的,这也是他声名狼藉的一大原因。
  而姹紫嫣红馆,便是宁王唱戏的地方。
  姹紫嫣红馆原本只是个歌舞坊,被宁王看上后,花钱买了下来,让一楼和二楼接客赚钱,他自己在三楼唱戏。
  秦素鸢和凉玉蒙着面,来到姹紫嫣红馆,穿过一楼和二楼的奢靡喧闹,登上三楼。
  推开三楼的门,入眼的是一间很大很华丽的屋子,三面都是高高的宛如会倾倒的青铜烛台,有的做百鸟朝凤,有得做团蝠送福,剩下的一面是一张半透明的琉璃屏风。
  大白天的,烛台上的红烛却都在燃烧,弥漫的雾气里不时发出咝咝轻微的声响。
  内室里隐隐约约的有唱戏的声音,听不真切,却是妖妖靡靡,丝丝入心。
  秦素鸢解开面纱,听得那人唱道:
  “朝朝琼树
  家家朱户
  骄嘶过沽酒楼前路
  贵何如
  贱何如
  六桥都是经行处
  花落水流深院宇
  闲,天定许
  忙,人自取。”
  原是一曲《山坡羊》。
  那声音软若花羽,艳比朝阳,烈如金玉,清似夜风,听来如山精鬼魅似的,直将人的心魂都勾到了九霄云外。
  秦素鸢心下震撼,再看凉玉,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古琴撩拨了几下,韵味柔媚入骨。接着有芦笙齐奏的声响,萦绕在那些雕梁画栋之上。
  两人绕过半透明的琉璃屏风,走进了内室。
  这瞬间,秦素鸢没有防备,被眼前所见怔住,无法呼吸。
  她看见了蝴蝶,粉红、浅紫、宝蓝、明翠和柠黄色的蝴蝶,在整座屋里翩然飞舞。
  屋中碧树红花,一盏盏琉璃屏风上浮雕着鲜艳明媚的山水。
  这屋子的地上还引了水。
  水流从四面蜿蜒绕来,在屋子的正中汇成一个小小的人工湖。
  湖水如玉,那人就立在湖边高唱,身上红艳如血的大袍子上下舞动,犹如一朵开在湖畔的花。
  凉玉惊讶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有墙、有窗户,“小姐,我们真的是在三楼?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秦素鸢喃喃:“不愧‘姹紫嫣红’之名。”
  曼陀铃的声音,便在此时响了下,激得两人心神一荡。
  她们瞧见,花木的掩映下还坐着几个人,他们在演奏。琵琶,箜篌,箫,玉磬……忽然便如同百花齐放,一片齐鸣。
  戏台上那人又唱:
  “天津桥上
  凭栏遥望
  春陵王气都凋丧
  树苍苍
  水茫茫
  云台不见中兴将
  千古转头归灭亡
  功,也不久长
  名,也不久长。”
  他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用的却像是女儿家的簪子。
  一柄宫绦纨扇,在他的手中上下舞动,宽大的袖子犹如一双羽化登仙的翅膀。
  他高唱、起舞,可秦素鸢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相貌。他展示给她的每一个角度,都用纨扇和袖子恰到好处的遮住容颜。
  几只蝴蝶在他的身边环绕,一片花木清芬,独他一袭浓烈红衣,邪魅入骨。
  美丽到极致,水月镜花到极致,便是让人觉得心神混乱,心口冰凉。
  “这就是……宁王?”凉玉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秦素鸢按住凉玉的手,让她立在原地,自己朝湖边又走几步。
  乐声忽然拔高,犹如山雨欲来前的满楼疾风。
  那人的声音也陡然拔高,唱道:
  “悲风成阵
  荒烟埋恨
  碑铭残缺应难认
  知他是汉朝君,晋朝臣
  把风云庆会消磨尽
  都做北邙山下尘
  便是君,也唤不应
  便是臣,也唤不应!”
  最后一个尾音,像是金石崩裂,袅袅的扬到高处。
  可这戏文的内容,却又让秦素鸢的心,在一瞬间悚然惊住。
  太过苍凉啊。
  不等她回神过来,一柄宫绦纨扇被高高的抛起,正落在她的脚下。
  扇面展开了,三十六根扇骨躺在秦素鸢的身前,扇面上花红如血,艳蝶翩飞。
  她不知道该不该捡起这扇子,一仰头,却见那人倾国倾城的冲着她笑。
  这瞬间那近乎妖魅的美,让秦素鸢心跳都停了。
  那人从红袍下抬起一只玉色的手,手指朝着她一勾,魅惑至极的道:“就是你,要做本王的女人?把扇子捡起来,到本王这儿来。”
  秦素鸢是真的怔住了。
  他的样貌太美,美的令人不敢相信。
  他的声音,又是勾人精魂的,仿佛那场缠缠绵绵的戏文还不曾结束,耳边是淋漓细雨,眼前是杏花扑面。
  秦素鸢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不知是震撼,还是怕。
  她想,是怕的,她竟然会害怕一个笑得倾国倾城的人。
  她弯腰捡起纨扇,合拢了扇子,朝宁王走去。
  踏上白玉做的短桥,一点点的靠近宁王,他始终在笑,惊心动魄的妖异让秦素鸢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长眉入鬓,眼含精玉,流转的眼波醇香醉人。
  他从秦素鸢的手中,拿回了纨扇,手腕一转,把纨扇转了个圈,扇柄回到他的手心。
  秦素鸢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扇柄给挑了起来,这力度,迫使她看进宁王的眼睛。
  她心里又是一紧,浑身的血液都要凉了。
  “秦素鸢,是吗?”他问,慵慵懒懒的,又自有华贵的气息。
  秦素鸢道:“是。”
  “把你的手抬起来。”
  秦素鸢抬起了手。
  小手落入宁王的双手,他的手……烫,很烫。这就是宁王的怪病,烫的教人靠近不得。
  原来,竟真是这般匪夷所思。
  “你真凉啊。”他摩挲着秦素鸢的手,像是摆弄可爱的猫儿那样,肆无忌惮的玩着。
  就在秦素鸢全无防备的时候,猛然间,他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远处。
  “小姐!”凉玉被吓坏了,咔的拔出剑,朝两人冲过去。

  第4章 美人在怀

  花木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伴随一道剑光,将凉玉拦住。
  两人的剑撞在一起,发出铮然的响声。
  凉玉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剑差点就脱手。目光在一瞬间从焦急变作犀利,直视面前这个持剑的男子。
  “你!”凉玉愤然。
  她知道这一身黑不溜秋的家伙,定是宁王的贴身侍卫。
  宁王的声音传来:“杨刃,退下吧,别伤了这位姑娘。”
  秦素鸢也道:“凉玉,把剑收起来。”
  “哼!”凉玉不甘的收剑,瞪一眼面前石头般的侍卫。
  秦素鸢双手没地方放,只能攀着宁王的颈项。而言语间,宁王已在一张矮桌前坐下,秦素鸢被他抱着,坐在他腿上,两个人的衣摆有些凌乱的交错在一起。
  秦素鸢看着他。
  “一朝落拓,从侯门的大小姐变作罪臣之女,家人还都在狱中,你不想落泪吗?”宁王贴近了她的脸,他眨眼时,秦素鸢甚至能感受到,他软软的睫毛像是羽毛尖划过她的脸,惹来丝丝酥。痒的战栗。
  秦素鸢道:“落泪不能解决问题。”
  “哦?那你想怎么解决,我的美人?”
  “我会想方设法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我秦家清白。”
  宁王轻笑一声,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他突然低头,把嘴唇贴在秦素鸢的额头上,低声说:“你真的好凉,就像是,一块冰。”
  不得不说,这宁王的举动太没章法了。
  见面就摸手,然后就抱,接着吻额头,秦素鸢不知他接下来又会怎样。
  她不敢动,身子僵硬着,额头上滚烫的两片嘴唇,在将难以磨灭的热度烙进她的皮肤里。
  秦素鸢忍住惧意,平静的道:“我与殿下一样,自小体温异于常人。我便是浑身都这么冷,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依旧是这样。唯一与殿下不同的便是,殿下要时时刻刻承受火刑般的痛苦,我却没什么不适的感觉,行动如常。”
  “这样?”宁王的语调听来有丝委屈,“那你和常人也没有区别了,不似本王,活得这般辛苦。”
  “殿下,往后有我在,您能少些辛苦。”
  宁王又是魅惑至极的一笑:“既然这样的话,那可就仰仗你了,我的美人。”他说着,将头埋进秦素鸢的颈窝,仿佛沉醉一般,叹道:“你好香啊……”
  秦素鸢不禁咬住唇,感受到自己冰凉的锁。骨在被他灼热的气息吹拂挑。逗着,庆幸自己还能维持着冷静,与他谈话:“是夜合花的香味。”
  “夜合花……”宁王用手指,拨了下她发髻上簪着的一朵夜合花,“夜合花又叫‘江心雪’,纯白、幽香,的确是适合你的。你很美,很好看。”
  “殿下谬赞。论及姿容,殿下远在我之上。”
  “可是,像本王这样的男生女相,到了世人嘴里,贬损的评价可是远多于褒扬的。”
  秦素鸢道:“殿下不必在意旁人的言语,美就是美,丑就是丑,何况殿下也不是看中皮相之人。”
  “哦?你怎知道,本王不是看中皮相之人?”宁王似来了兴趣。
  秦素鸢答:“只凭殿下刚才的戏文,不论技艺还是情感,都十分优秀。能这般无视世俗的眼光,追求自己所好之人,我认为不会是只看皮相的肤浅之辈。”
  宁王只笑着,没有接话,却又将秦素鸢抱紧了些,把她整个人箍在怀里,低低笑道:“这样凉,这样舒服,说出的话又是这样中听。你是存心让本王不想放开你了,是不是?”
  他语速慢悠悠的,尾音如金玉琳琅似的上挑,无限魅惑。
  秦素鸢的心已经冰凉了。
  这样的男子,言行轻佻,辞藻间净是挑。逗暧。昧,他说的话又能有几句是真?
  她也猜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两人一时静默,周围静悄悄的。
  那些奏乐的人早就悄然退走了,一只柠黄色蝴蝶飞落在秦素鸢的鬓发上。她自己不知,这番风景却是被宁王尽收在眼底。
  他蓦然发笑:“打扮的真素雅,连本王的蝴蝶都比你艳丽呢。”
  秦素鸢不解,稍抬头,鬓发上的蝴蝶被惊的飞走,摇起她簪子上一串细碎的流苏,恰好与宁王发簪上的红宝石轻轻的撞在一起。
  她穿着水葱绿的襦裙,素雅如水仙;他一袭红色的袍子,艳如蝶翅。
  这般相拥着,仿佛完全不搭调,却又有种离奇的和谐。
  恰如冰和火的交。融。
  凉玉在不远处看着,已经急得不行了。
  打从小姐同意去伺候宁王开始,凉玉就一直在担心秦素鸢会被占便宜。
  即便这是不可被避免的事,但在凉玉的心里,秦素鸢始终是秦家引以为傲的女儿。
  铮铮铁骨,怎能受这样的折辱?
  一片死寂里,秦素鸢清冷的声音,如雨滴落下:“殿下……”
  “既是四哥选了你来本王这里,就不要称我殿下了。”宁王打断她的话,“六哥、六郎,还有本王的名字,你选一个吧。”
  秦素鸢微顿,想起自己和沐沉音说过,若见得宁王,还能称他一声“六哥”。
  她唤道:“六哥。”
  宁王妩媚一笑:“看来,连你也觉得本王的名字不好,叫不出口。”
  他的名字……
  秦素鸢觉得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
  她在第一次听说宁王的名讳时,便觉得有些像女孩的名字。
  记得有一次过年时,她娘一边掐着圆滚滚的大饺子,一边和她说起:“贵妃娘娘总说,当年怀着宁王殿下的时候,肚子滚圆滚圆,所有人都当是个公主,连名字都取好了。结果生下来是个皇子,圣上反倒不乐意,还说名字不换了。”
  于是,宁王的名字便和他的人一样,妩媚酥骨,慵懒倾城。
  他叫“沐浅烟”。
  浅烟,这样的名字,唤来太是亲昵,即便她晓得自己会和宁王同床共枕,但从情感上来说,她也喊不出口。
  欣赏着秦素鸢微微为难的样子,宁王摆弄起她簪子上的那串流苏,“六哥就六哥吧,六哥也很好。那么你呢?”他笑吟吟问:“本王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但凭殿下的喜好。”
  他用手支起下颌,作出认真思考的模样,“阿素,四哥是这么叫你的,本王便不和他抢了;素儿、鸢儿,听来纤纤文弱,怕是衬不上你将门虎女的出身。不如,本王便直接唤你‘素鸢’吧,好不好?”
  “是,六哥。”怎样称呼都行,她还犯不着为这耗神。
  宁王松开了秦素鸢,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又拉住她的手,将自己的宫绦纨扇放进了她的手里。
  秦素鸢看着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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