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深处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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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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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韵德一时惊恐,猛地想推开他,他却不放,反而温柔地伸手摸着她的头:“我一直不明白,你对我毫无情谊,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姻缘?我是个胆小之人,只会攀附官家,体察他所需,我并不想破坏你我的姻缘,为什么你非要至别人于死地也要嫁给我,但却又如此厌恶与我接触?后来我想,或许与我没有关系,而是与崇德有关系。她喜欢红色你就穿红色,她的驸马你就据为己有,她有的你都要有,你看你屋里还摆着一个磨喝乐,你是喜欢那玩意么,你都不会玩儿,你留着只是因为崇德被抓去小云寺后,冷宫里搜出来的,你就拿着了。”
  “你胡说!”
  “我从来不会胡说。你知道斑鸠儿那件衣裳,是她偷偷从我柜中拿的,她以为那是我为她做的衣裳,她胆敢穿了,即便是我也不会饶她。你将她打死了,我也不会说什么。这件衣裳你让文氏穿在身上,是为了让我看她像不像崇德,我一旦觉得像,你便也会觉得她像。你看我失魂落魄了,便觉得你找对人了,那么现在,我将一个更像崇德的人供上了龙床,你也想将文迎儿供上龙床吗?”
  韵德咬着牙齿道:“我不是你,绝不会让陛下来玷污他的女儿!”
  “现在不叫爹爹了,叫陛下了?玷污?那不是应该叫临幸?”
  “无耻,无耻之极!糊涂……”
  韵德抓着他衣裳,渐渐滑在地上。如果她将来真的听到官家封那女子为嫔妃的消息,她真恨不能也撞在柱子上,把自己头上的血擦下来给官家看,看看他是怎样一个恶心的父亲。
  所幸后来并没听到这消息,渐渐地似乎官家夜晚出宫的频率也越来越少,时间一长,近乎一月官家都没有去过那温承承处。听前去监视的武臣说,那温承承门前落叶原先每天都有人扫,现在都积了不少了。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前段时间听荀子衣所说的,还有她自己监视的那些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她神情恍惚,总想找个人聊一聊。她想到了文迎儿。
  ———
  荀子衣与冯熙在会仙酒楼见过一次。
  冯熙旬休结束,已经回到东宫了。
  荀子衣带了不少名珍,请拖冯熙带给太子,眼见冯熙将这些名珍令太子幕僚一一记在册子上,才与他坐下说话。
  冯熙首先问道:“记得殿帅与驸马一向都心系官家头疼病的事,不知道官家的病可好些了?”
  “我们给官家出了许多治病的方子,现有一例得用,官家甚喜,且用了此例,官家倒都没有那么依赖道士了。”
  道士就代表玉清神霄宫,代表韫王,没那么依赖韫王,对太子来说是个好事。
  荀子衣将此事当做向太子的投诚,当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回报,太子需要他做更多的事情来瓦解官家对韫王那一方的信任。
  冯熙不会管他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宫廷中的那些令人作呕的手段,他已经非常清楚,但太子需要这种人在官家身边,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即便冯熙知道他们供了一个长得像崇德的女子给官家去睡,他也只会一笑了之。因为崇德从始至终都不会再有这个父亲,她只是他妻子。
  冯熙拿出一张内容,请他递给不与党争相关的几个监察御史,上面写着京兆尹与开封府官员渎职贪腐各项罪状,并且请高殿帅等人在必要的时候为太子说话。
  荀子衣还不大明白开封府与太子的关系,但他既然投诚,这事自然照办。
  很快地,京兆尹与开封府一案彻查发酵,但作为官家监察喉舌的皇城司,却一直以来没有察觉,官家动怒。
  这时李昂、御史、六部官员一致劝说官家,八月太子赵煦拜开封牧。皇城司高官调动,东宫诸官得以入主。
  冯熙为太子打开这个缺口,立了大功,太子在官家面前举荐冯熙为带御器械、江南东路马步军副总管、仍兼任引进使。
  官家倒是素来知道冯熙这人丰容俊美,原先就在禁中当值,这个提议便被接纳。带御器械,冯熙日后可在御前带刀,出入东宫及内苑。
  同月因为江南慕容凌叛乱,冯熙请战,被准,带领部分西军旧部赴任江南。
  ———
  冯熙出征前未归家,没有与文迎儿说上一句话。
  出征那天领部队从御街出发,街两旁民众瞩目,他领兵绕道路过家门。
  霜小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回来急急报说,“二哥的车骑过来了,娘子出去看一下罢!”
  文迎儿坐在那里拿着笔画画,没有理会她说什么。
  “大军肯定不能停留,娘子就去道旁看一下吧。”
  绛绡也忍不住了。自从上次梁园同孔慈家人吃宴后,回来两人就冷了脸,互相不说话。
  晚上文迎儿睡在卧房,冯熙睡在书房,白天两人一起去堂上问候,相敬如宾,回来后中午也一起吃饭,但毫无交流,到了睡觉时又是一个卧房一个书房,问冯熙,冯熙说无事,问文迎儿,也笑着说没事。
  然后冯熙就回东宫去了,不到半月就得来擢升消息和出战消息,文迎儿日常起居,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每日去帮冯君处理家事,冯君还有一个月的出嫁,她现在忙里忙外的准备,十分尽心,也喘不上气。即便冯君有时候发脾气,她都笑咪咪的。
  文氏已经搬去寺庙,文迎儿每天带着粥饭过去照顾,在那里陪文氏待一两个时辰再回来。回来后她就在屋里画画,画的都是没有脸的小人儿,画了很多人。
  每次都是画了小人之后,就在后面开始添房屋殿院花园的背景。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冯宅主母的生活。
  霜小急死了,看她一直都不出来,不由得想法子激她:“万一、万一二哥出征要是出了什么事,再也见不着他了怎么办?娘子,你就不能去看一下!”
  绛绡想堵她的嘴,但文迎儿的笔停滞了一下,眼睛抬起来,似乎在想这件事。
  霜小眼睛一晃,大声道:“二哥如果战死了,你就再也见不着他了,不管上次你们吵了什么架,那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文迎儿点点头,“那就去看一看他吧。”
  霜小泪都快流出来了。赶紧拉着她往出跑,但文迎儿也不想跑,霜小只能拉扯着她走出去,还好大队刚拐了前面弯,这时候恰恰才要经过大门。
  文迎儿看见冯熙这统领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盔甲走在最前面的三人集团中,出征的英武是她没有见过的。
  三人集团路过时,霜小在她背后一推,把她推了出去。
  冯熙的马有理由停住,低头看着她。文迎儿也仰头,两人一时间都没话说。
  冯熙想了想,先开口:“我会写信给你。”
  文迎儿也想了想,“你死了,我再回信烧给你。”
  三人集团都是他的同僚,另外两人听到这话,都惊得面面相觑,因为这回是冯熙特地要求大军路过家门,他们知道他特别爱重妻子。
  冯熙目光微黯,点点头,一跨马腹,向前径直离去了。
  霜小与绛绡也心凉了半截,眼望着冯熙军马渐渐都走过去,尘土荡了一路,尤其是霜小,二哥擢升这么高兴的事,文迎儿不庆祝,连冯君都叫他们院子做了好饭,还去寺庙同她娘一起庆祝,然后二哥出征了,冯君都给他先送了几床被子褥子过去,而且还是冯君专门用江南丝绸做的凉被,文迎儿却什么都没管。
  可是对于文迎儿来说,刚才那句没什么不对。她继续坐回去书房,画她的画去了。只是抬头看见对面的小木榻,之前每晚他睡在那儿的。他俩也睡在那里过。如果他活着,有什么话,回来她再跟他说就好了。想听就活着回来呗。
  

  ☆、迂回

  文迎儿这日带了粥饭去庙里伺候文氏。文氏在冯熙出征后; 也又禁不住地担心起来; 好在每天早晚课念经、白日里抄经听讲,占满了时间,饮食睡觉也规律了些; 现今身子骨还是日渐好转了。
  中午她和文迎儿一起吃饭; 正提到冯熙给她来了封信。
  估摸着冯熙也给文迎儿写了的,便随口说,“看来他这几日还算不错的,信上和我说了四个字‘旗开得胜’; 后面就是问候家里、君君,还有你,看语气与他在西夏时很不同; 显得胸有成竹。那叛军与西夏人可没得比,我也能暂缓些精神。江南就是热了些。你替我拟信回他,就说备点冰凿、凉水,让军里大夫多抓点药吃着; 天气凉还好; 一热就惯常得暑热红疹,若病了影响军中大计。”
  文迎儿只好“嗯”一声。
  文氏抬眼瞧她; “他也给你写信了罢。”
  文迎儿随口道:“我看过了,是一样的意思。”
  文氏很聪明,家里的事她多少会知道,文迎儿与冯熙在行前生了嫌隙,就怕没有台阶下。这是她收的冯熙的第一封信; 估摸那军差是一起送到冯宅的,文迎儿肯定也收了。
  看文迎儿现在客客气气,提到冯熙没什么思念担忧,就怕她不想给冯熙回信,文氏只好出此下策了。
  文氏按着她,“你现在就写了吧,写了我看看有没有补充的,就让小厮跑腿儿去了。”
  文迎儿没办法,只好按文氏的意思草拟了信。
  回到冯宅,桌面边上的盒子里已经放了数封。从他第一天行军开始,每日一封,军里行走快马送至,那行走现下里都已经极其熟识冯宅了。
  信她没拆过。本来打算一封不看的,但她今天听文氏讲了信,等于已经知道了,那拆不拆也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便让绛绡来帮她都拆了。
  绛绡满怀期望地拆开第一封,神色立刻黯下来,拿给她看,满张信笺上框里有十几道红线,就只写了两个黑色干墨的草字:“无事”。
  第二封再拆开,还是“无事”。
  第三封:“无事”。
  ……
  全都是无事。
  文迎儿远远瞥了一眼绛绡手里的一堆“无事”,让她放进盒子里关好。
  绛绡跟着文拂樱学过字,就算不多,这两字也认得。文迎儿让她把盒子拿走,“如果以后都是无事,就不用告诉我了。如果有事,你看完了拣重要的跟我说。”
  绛绡叹一声。
  文迎儿许久没注意过绛绡了,这时候看她杵在那里,想起来上次文拂樱过来和绛绡说了什么悄悄话,这次就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绛绡看见她的眼神一凝重便腿软,这都是上几次留下的后遗症,两个手指头碰了碰有些局促,想了想还是实话说:“上次文大姐儿来确实交代了我点事,她希望你不要与外面接触过多,如果你去了哪里,就让我差人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而且她还威胁我……”
  “我与外面接触?”
  “她说,还是和外边疯传的崇德帝姬有关。娘子的长相与那帝姬太像,外面见过您的会有这说辞,传出来风言风语。外面杂剧里也都在唱,崇德帝姬百日祭的时候,就有人私下里在街面点火烧纸;上个月鬼节,又有烧纸的、打扮的在街上闹鬼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上次去荀宅的事她也从冯大姐这里知道了,说宫里有人在利用这事捣鬼,与政事有关,牵扯文家,因此怕有人因为这个勾搭你出去……打你主意,害你危险。”
  文迎儿笑一声,“她觉得我和文家会有什么危险?”
  “……这我真不知道。”
  “你刚才说她威胁你?”
  绛绡咬了咬嘴唇,“她说,如果一旦我没像她如实禀告,出了什么事的话,我那卖了我的爹,就会遭病灾……”
  “你爹?”
  绛绡突然又跪下了,有点泫然欲泣:“我爹虽然卖了我,但我过上了好日子,他一辈子就倒个泔水,也犯不着谁。可是文大姐说,与崇德帝姬有关的都是杀头的大罪,如果娘子你与那些想从崇德帝姬身上涝死人油水的人扯上干系,那她文家就会有大难,如果文家有难,我和我爹的烂命就保不住……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说我不需要懂,更命令我不能告诉你,只要偷偷传话告诉她你每天见了什么人,去了哪儿。她派了个文家的小厮,天天晚上守在冯宅等着和我会一次面。上次娘子和管家去乡下的事我告诉了她,去开封府的事我告诉了她,但是去香庵和玉清神霄宫那两次,我没说……”
  “别哭了,”文迎儿心下已经了然,她自己越发知道,文家对她的身份了解,因而才特别害怕窝藏她的事被抖出去。所幸绛绡前头犯了两次错,认了她为主,尤其是香庵试探的那一次她没说,可见她是忠心的。玉清神霄宫与韵德的会面,郭管家知道一些,但文家恐怕不会特意去和他打听。她私下得和郭管家多交代几句。
  文迎儿很清楚,“长得像”和“真的是”,那是天壤之别,“长得像”得人一乐,引人注目,还能因此赚钱领赏,升官发财,但“真的是”,恐怕定会触怒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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