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深处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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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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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等了一早上没见人,吕夫人让她跟前的上等丫鬟去催问时那芍药又贪睡没起来,那月凝刚来不懂规矩,结果就被逮着让骂得狗血喷头。
  芍药在里面听见骂,一时不敢出来,等人走了才灰溜溜钻出来,主动去请大夫,这样有了理由才逃过一劫。
  月凝现在跟着过来,那主事丫鬟一看见她便狠狠瞪了一眼,月凝吓得不敢吭声。
  冯君看到,便问:“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道:“还好意思说么,夫人等了一早上,你们就在这里多等会儿吧,劝动了夫人就过来了。”
  吕缭赶忙说:“我去劝母亲。”
  那丫鬟也朝他投来一个异样坏笑的眼神,“三哥你可别去,一看你夫人就要生气。”
  吕缭:“那怎么办,那这会儿你陪着我?”
  那丫鬟捂嘴笑:“我这不是陪着呢?”
  冯君看他们一来二去,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于是咳嗽两声,冷嘲道:“这我是刚来不知道,请问姑娘是我夫君房中哪位妾室?”
  那丫鬟登时脸红,“娘子胡说什么呢,三哥哪有妾室。”说着往后退了数步。
  冯君再哼一声,自己坐在堂上左首的玫瑰椅上了。
  那丫鬟瞥见,与吕缭对视一眼。吕缭歪了歪嘴,低声跟那丫鬟道:“由她。”
  那丫鬟立刻闪身退出去说要煮茶。
  过得片刻,吕夫人终于从花圃回来了,远远地被扶着走过来,往里瞧见了站在堂中走来走去的儿子,当下叫唤道:“哼,你可算起来了,我就当你们新婚晚上辛劳,我今日就不说什么……”
  话本来嗔怒带着关切,却突然见冯君坐在堂上。
  冯君在家坐惯了,刚才教训了那丫鬟,自然而然便坐下来等。这时候发觉吕夫人眼神不对,才蹭地起身,急忙过去万福。
  吕夫人的神色已经阴沉下来。
  接下来敬酒,吕夫人一句话也没说,就坐在堂上“嗯”了几声,等仪式完了,她才令人给她揉了揉头皮,随后吩咐自己手底下那一等丫鬟:“你没说么?那是老相公的椅子?”
  那丫鬟赶紧低头说,“回夫人,我刚才去煮茶了。”
  吕夫人盯着儿子:“那是你也不懂事?你老翁的椅子你不知道?”
  这位置是吕老相公来时坐的位置,他喜欢左上首,让客人坐右上,那椅子虽与别的椅子同样,但其实漆木都是重新打造的。若仔细看,下腿儿有销金纹路。
  吕缭立即跪下:“孩儿知错了,孩儿这新媳不懂规矩,但她今早就埋怨孩儿催、教训芍药,她说冯家今日要来送酒水果子,她在冯家是半个主母,是大姐,孩儿要是跟她说理,她便要告娘家人呢。”
  “主母?!这是吕家,谁是主母?”吕夫人胸口一颤,手在椅边儿上拍下去,虽然木头响声不大,但也足以让冯君一震。她想解释,可方才吕缭也没说错,她只好也又跪下,也说:“媳妇知错了,请堂上责罚。”
  吕夫人道:“我责罚你干什么,你娘家不是还要来人?还是那个丫头过来。”
  吕夫人对着月凝一招。月凝浑身一抖,但只能哆哆嗦嗦走过去。冯君瞧着不明所以,那大丫鬟从后头拿出一把打马的软鞭子来,对着她噼里啪啦地狠抽了三下。
  月凝咬着牙,一声没敢吭。应该是已经吃过吭声的亏了。
  冯君本来弓着身跪着,看见月凝受打,立即直起身子道:“堂上要打我的婢子,怎么不先同我说一声呢?”
  吕夫人嘴角因皮肉松弛而颤抖,“你的意思,我还不能惩治个下房没规矩的丫头?”
  这时候后面来了小厮报说:“冯家来人了,抬了不少东西。”
  吕夫人问:“冯家来的是什么人?”
  “是冯统领家娘子,文氏。”
  吕夫人这才收了口,缓和了些气氛,“你嫂嫂来了,你起来吧。你这丫头我让竹笙待下去好生教一教,宅子里规矩一概不懂,将来还不知道闹多少事。都醒行了,起来。”
  文迎儿被迎了进来。她让小厮与绛绡、霜小过来,将两箱酒水和茶果箱子、篮子放下,吕夫人给自己管家一个眼神,让他打开查看。
  管家看完,在吕夫人旁边说了一句,吕夫人脸上的笑颜便没了。
  在京中按资待媳,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文迎儿是不懂的。 
  文迎儿昨日看见过吕家狮子大开口,但也并不知道连今天送酒水果子,也要拼个贵重。但她看得出对方并不满意。
  吕夫人有气无力道:“娘子请坐吧。”随后嘲讽地瞥了一眼冯君。冯君低着头,没敢看文迎儿一眼。但她的脸苍白无比,嘴唇也抿着,文迎儿一看就知道是不大好。
  文迎儿想了想,笑说:“夫人我倒忘了,来得匆忙竟少带了一件瓜果。”于是和霜小耳语几句。
  霜小知道后,立即告退出去。
  吕夫人让她们都坐下,然后开始寒暄说话,时不时地感慨道:“我母子几人也不容易,家中就只这儿子一个,不学无术,还仰仗着你家大姐的管教。”
  文迎儿听这话里有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有不满的意味。
  霜小很快便回来了,满头大汗地递上一个鎏金饭盒。
  文迎儿道:“咱们瓜果也到了,”说着将那金灿灿的饭盒放在吕夫人下首,一打开来,见是精致上等的一块通透翡翠,雕得瓜果模样,栩栩如生,那翡翠上瞬时反射出吕夫人脸上的灿烂笑容。
  “大姐儿才方嫁过来,一切都辛苦夫人照顾。”
  “那是自然,我定当将君君当做好女儿、亲女儿疼的!”
  

  ☆、擢升

  又寒暄半晌; 请喝了几回茶散了; 文迎儿和冯君、吕缭夫妇送那吕夫人先回房去,这才出来。
  文迎儿欲和冯君说几句话,冯君也抬头与她对视; 目光中有些复杂酸涩情绪; 正要说话,那吕缭道:“你不是有话要同娘家人说么?一早起来便迫不及待地等娘家人来么,现在你嫂嫂来了,快说罢; 我这就回避去。”
  冯君被噎了一口,登时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她心气儿高,知道方才刚跪着说了“知错”; 要再和文迎儿说什么,都显得像是告状。
  “不必,你不用回避。”冯君低眉面无表情,对文迎儿道:“二嫂还有什么话么?”
  文迎儿察言观色; “我是有话; 可女儿家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嗯,昨晚上可快活?”
  冯君愣了愣; 那吕缭想到昨日,但被一个陌生女子说出来,还是尴尬住。文迎儿料得他们是这种表情,于是道:“所以我说是女儿间的话,大姐还是将我叫去房里悄悄说的好; 有好些害羞的细节,我也想同大姐说说呢。”
  她觉得她这样一没边际,这吕缭肯定要同意,至少即便冯君说了“不用”,一个礼数周全的男人当然要退避了。
  但没想到吕缭尴尬一霎后,瞬时就眼神轻浮起来,道:“那我可得听听你们怎么说,我昨夜表现得如何,我也想知道呢,是不是啊娘子,二嫂你说是不是?”
  “……”这是遇上真无赖了。
  冯君听完,却立时被激了一下,站定大笑一声:“这事没什么不好说的,昨夜夫君很是生猛,世所未见,前所未有,三生有幸,能得这样一位生猛的夫君!”
  这么义正辞严、慷慨激昂地说出这番话来,她眼里犹带泪水,却微微仰着下巴,绝不落下泪珠。
  吕缭听出她言语过激,于是连讽带刺:“世所未见,前所未有?你怎么知道?你难道还见过别人?”
  冯君:“我也喜欢偷听他人洞房,如何,夫君不许吗?”
  两人针锋相对,文迎儿也不能插话。但听冯君虽然不敢实说,却也能读出她酸楚情绪来,甚至还有些……悲愤。
  从上一次见吕缭出酒楼,再这次见他说出轻薄的话,为人已足够彰显。
  吕缭这时忽然低声附耳对冯君说了一句话,冯君怒目瞪着他。
  文迎儿道:“大姐,我们去屋里说话罢。”
  冯君却偏头道:“我没什么要跟你说了,告诉我娘,一切安好!”
  说罢便瞪向吕缭,吕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嬉皮笑脸地对文迎儿道:“是啊,我母亲嘱咐我要好生待君君,这新婚才第一个晌午,日头正刚好,我得趁着床褥没晒出去,先行再伺候君君一回。君君,可走吧?”
  文迎儿见状,向前一步拉住冯君,“大姐,我方才头上掉了个珠子,你帮我回头捡一下。”说罢拉着她向后走了几步,俯下身来道:“吕夫人爱财,你多孝敬财物便得她欢心,吕家二嫂孤独久了缺个说话的,听说性子好相与,多与她来往。吕家老相公与大哥二哥常年在军中,家中就这么一个掌中宝,若不喜便敬而远之。有什么不便时记得间壁是孔宅,可托人来告。”
  说完便从地上假装一捞,走回去与那吕缭万福:“那小官人与大姐就不用再送了,我先回去了。”
  冯君站在那处盯着地面,头一次感觉到这话如头顶阳光一样,令她心头暖意融融,而这话还是出自文迎儿之口。她竟什么都摸清了……
  她愣愣地,脸上的苍白现在才好了一些。
  方才吕缭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是:“既然嫁过来就是吕家的人,要是让我知道你派月凝去冯宅里递话,你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他在那瞬息都知道她想派月凝回去说话,一个男人心思这么伶俐,却未得用在正途,倒是令人可惜。间壁不远就是孔慈的小宅,文迎儿是提醒她从孔家传话不会引人注目。她是真的周全。
  文迎儿出了冯宅,便嘱咐霜小同孔慈家里说一声,帮忙照拂看顾冯君。霜小眼珠子一转,答应下来。但她心里有个心眼儿,得了这个机会,正好去瞧孔慈母亲和妹妹去了,顺便晚上还能等孔慈回来说话。她一股脑没打算提冯君的事了。
  冯君具体遭遇了什么,文迎儿并不能明白,但见她那张坚强脸上竟然也鼻头红着,走路还有些强忍的踉跄,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事又不能说。
  这场婚事冯君大抵也不满意,但碍着性子强硬和家里多年期盼,就这么成行了,文氏虽然舍不得女儿,却高兴得连喝了好几万甜粥。
  文迎儿掀开马车帘子,那侍卫儒风还是在她马车后跟着。这一看不要紧,外面立即便有辆疾驰的马车跟了上来,过了片刻那马一斜,刚巧地撞上了她的马车,这当口就有一叠信扔了进来。
  “这是什么”、“你是谁”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来得及出口,那递信人和马车皆已经消失不见了。文迎儿拆开来看,上面是两人的通信,一个用簪花小楷,一个用笔透的瘦金小字。那用瘦金字写信的,提笔皆是“将军”,落款皆是 “崇德”,那用簪花小楷的提笔皆是“帝姬”,落款皆是“子衣  伏拜”。
  文迎儿自己惯用的是瘦金字,此时与崇德帝姬的笔迹相比较,几乎如出一辙。只是现在写的手要比以前抖一些。
  她已经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荀子衣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她,他才是她的驸马。看到这信上言辞,也佐证了这一点,但文迎儿越看,为什么越有种想将惩罚他,让他跪在自己面前永不赦免的愤慨?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她讨厌一个被自己称作将军的男人使用簪花小楷罢!
  信封最下夹着一小张字条:“我能帮你。”
  儒风的马蹄越来越近,在她马车旁问道:“方才那人可有伤了娘子?”
  “旁车撞了过来,若要伤了就已经伤了,你问我有什么用?你现在不应该再跟着我,应该去冯熙那里领罚了。”
  将要下车时,她将信塞好放在衣袖里,装作无事地下来。回来不久,便一人钻在屋子里,直到宫中宣旨的内侍来了,她才出来与冯熙会面,一同跪在大厅内。
  那公公宣的是冯熙的又一次擢升,皇城司提举,许直达闻奏,不受三衙管辖,执掌宫禁、周庐宿卫、为官家收集情报。
  文迎儿倒觉得有些稀奇,怎么来得这样快?这皇城司虽然有几名官员替换成了太子的人,可韫王怎么会倒得如此快?朝堂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皇城司提举与冯熙之前的统领之位不同,无战时他不用一直都待在军中,荀休才归,现在只需要每日去皇城司点卯。
  宣完旨意后,冯熙便叩头谢恩,送那内侍出去,这短短数月间,他已是一口低沉的官腔与锦带衣饰,与她刚清醒时候见到的那落魄模样恍若两人。
  但都是一副贼子模样。
  冯熙送那内侍回来,见文迎儿并未回来,就知道去打听皇城司的事情了,她又没别的去处,定是去了西席盛临处。那盛临此时刚好在给冯忨上课呢。
  冯熙便等在外面树下阴凉处,折腾了许久已经正午,他饿了,要文迎儿陪他吃饭。
  盛临如今已经是御前待诏,但就是不像孔慈那样要搬出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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