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再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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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再再世-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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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子里,刚刚隔着墙,他还听着两人笑闹说话的声音——可真他妈腻歪。
    那小厮一连喝凉水冰着下牙根的表情,倒抽了一口冷气,捂着脑门退出去了。左阳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却看着北千秋也爬起来,拿了衣衫放下床帐到里头换衣服去了。
    “你直接歇下吧,还换什么衣服。”左阳束好腰带说道:“马上都鸡叫了,你睡吧,明儿早上我不让下人叫你,你睡到日头也没事儿。”
    “我跟你一起去,关于宣州我还是了解,肯定能帮上不少忙。”北千秋火速穿好衣服,拿着一块巾子罩在湿漉漉的头发外头,挡住了洗后根本没束起来的长发。
    左阳杠不过她,北千秋直直就出门了。等他们俩人到这府内书房旁,远远的却看着陆玖儿站在廊下和左坤在说话,只是陆玖儿的表情则不是刚刚的温柔,红了眼眶似乎气的直哆嗦,还没靠近,北千秋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你要是这样做,我娘俩就直接回老家得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是要做这种事!”陆玖儿一串眼泪掉下来,手里紧紧捏着裙摆。本以为左坤那样的大男子主义,遇上她这样柔顺的姑娘,必定是她在事事迁就对方,却没想到她这般大声的直面着左坤。
    刚刚还一脸肃杀的左坤,此刻扶额表情有些无奈,微微低头想要安慰她几句,却又一脸烦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不反驳,表情活像是个被妻子教训却怎么都不再理的丈夫。
    “我就知道你心比天高!既然这样,就别找我这么个小门小户的!”陆玖儿狠狠擦了一下眼泪:“你倒是命都可以不要,我更无所谓,没了你这个要我伺候的大老爷,我指不定当个寡妇也过得好!你爱怎么造反就怎么造反去!”
    她显然也是知道了左坤要围攻宣州一事,另加左坤迁就的样子,她就不可能只是左坤的妾那么简单啊。陆玖儿说着,竟将腰间玉玦狠狠拽下来,往地上一掷。
    左坤面上一僵,连忙抬脚去垫了一下,那玉玦砸在他脚上,幸好没碎,弹了一下落在地上,他连忙把那玉玦捡起来,衣摆擦净了,面上几分没什么威严的恼怒,高声道:“好好地,扔这个作甚!骑马行军,我都没把我这个玦给碎了,你倒是发了脾气就要摔!说什么寡妇!你倒是想得美——”
    可女人哪里是讲理的。
    陆玖儿也是气急了:“是,我连个夫人也算不上,自然你死了,我也不是那个给你守寡的!”她说着转身就走,被那裙摆拌的几次趔趄,脚步还不肯停。左坤听了这话恼怒的额上青筋都冒起来了,抬手就要打她,看她走了竟悻悻放下手来,攥着那玉玦跟在陆玖儿身后。
    陆玖儿个子小,他一个腿长的,跟在后头,跨了两步还要停一下,怕超过了前头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什么复仇将军什么行军百胜,这会儿半点威风都提不起来了,跟着陆玖儿的身影,穿过走廊后头看不见人了。
    北千秋站着看的十分有趣,笑起来:“看来我们还要进去等你那大哥一会儿,刚刚见了我倒是嫌弃我一个女人家露脸,对着自己媳妇可不见得半分硬气了。”
    左阳叹了口气,揽着北千秋往里屋走去:“也是没办法,一物降一物。走吧,咱进去等。”
    过了没一会儿,见着左坤回来了,就是有点喜上眉梢的样子,看见了左阳,轻咳了一下,收住了那表情。装,真他妈能装,左家兄弟都是一个德行,倒是知道左阳学谁了。
    只是他看着北千秋皱了皱眉头:“王妃怎么还不歇下,在这里做什么?”
    北千秋胳膊肘捅了捅左阳,斜眼让他解释,自己托腮,看着书房正中央的桌面上,那张各色毛皮缝制的地图,指尖划过淮南道的官路,看着宣州。
    左阳语塞,绞尽脑汁,开口道:“李蟾秋其实已经死了,是千山上有个知晓天下事的老道仙愿意辅佐左家,可他年——年事已高不能下山,所以灵魂出窍,借了李蟾秋的身子,然后来……来,来助我一臂之力。”
    左坤的表情瞬间有些惊悚,满脸写的尽是——“你他妈在逗我?”
    左阳又润色了一下这个扯淡瞎编但又好像真的贴近部分事实的故事,当左坤看着北千秋吸了吸鼻子,随手拿起旁边盘子上的石榴,翘着脚拨开皮儿就吃,竟然也相信这绝不是个大家闺秀的魂儿了。
    北千秋随口问道:“宣州这湖近几年可有涨了水位?原有一处洞穴靠着山湖之间,若是旱季变回露出来,那里有条暗道,和宣州以前废弃的地牢想通,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了。”
    左坤听她连这等事也了解,心里头信了大半,凑过来说道:“是,只是今年是不是就是一场暴雨,另加上这几天也连接在下雨,极有可能是涨了水位,但这条道好像自几年前就堵上了。”
    “没堵上,那地牢早已废了,宣州知府就没管过,若是实地看一下,雨量不大,倒是可以考虑利用你们手下识水性的军士,潜入宣州。”北千秋开口道,左坤点了点头:“倒不失一个好办法。”
    左阳笑着揉了揉北千秋的脑袋,只说到:“你倒是除了会吃,还算有点用。”
    左坤看着他低低宠溺的眼神与亲昵的动作,陷入了更加惊悚的沉思。
    ……他弟弟单身二十三年,竟跟年事已高不得下山的老道仙好上了?!

☆、35|34|29|25

晨光熹微,烟雨蒙蒙,灰蓝色的雾笼罩着山谷。
    北千秋一身深灰色箭袖男装,软皮的披风,抬手打紧袖口的盘扣,铁扇装在玄布扇套内挂在腰上,她黑色的靴子踩进泥泞中,溅起一小片泥水。
    空荡荡的马厩,只有两三匹黑色在其中焦躁的踱步,北千秋走过去抚摸着马耳,在这两三匹中权衡着,最终选中了一匹,她翻身上马,还没来得及走出马厩,就听见后头几声娇呼。
    北千秋回过头,就看着陆玖儿提着裙子快步走来,细细飘雨她也没打伞,青绿色绣花鞋上也沾满了泥,她踉踉跄跄走过来,抓住了马鞍:“你也要去?你会打仗么你就跟着要去?”
    她虽是这么问的,却穿的是极为朴素简便的衣裳,手里拎了个小包裹。
    北千秋笑了:“我杀过的人可不比你家将军少。怎么,你看着我要去也跟着要去。”
    “我会一点点骑射,小时候家里打猎教过我的,我,我也想去!”陆玖儿面上露出几分急色,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看起来有些无理取闹,补充道:“我知道你跟将军不同道,你是在外头接应的,我也不要跟着他,我只想站在宣州外,这件事结束后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北千秋轻笑,抬起披风,给陆玖儿稍微挡了一点雨丝,说道:“你去不去有什么用呢,他若是要胜利,你在这里跟孩子一起等他整顿将士,容光焕发归来;他若是下场不好,你还能多乐呵几天,晚点再看到他尸体。”她面上虽然是笑着的,说的话,却真是不那么好听。
    陆玖儿脸色惨白,终是说道:“他虽然连真名都不向这惠都中其他人说,我也知道他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等到了这天,他真要去复仇了,我却连个觉也睡不好。”
    “哼,你去了,倒是不怕睡不好觉了,他上个战场都要惦记着附近的你会不会有危险,别作死了行么,让他安安心心做点自己的事儿。”北千秋说着放下披风,将她握着马鞍边沿的手掰开,头也不回,轻踢马腹,轻骑出了马厩,身影转过泥泞的街道,发髻上两根灰色的发带在笔直的脊背后荡起来,过一会儿就看不见身影了。
    陆玖儿溅了一身的泥,抱着小行囊,低着头。
    她昨天将茶点送到左坤屋里的时候,看见北千秋手端着灯烛,濡湿长发披在肩上,裹着左阳的披风,素白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划动,被灯盏照亮的面容上满是坚定与运筹帷幄。
    陆玖儿只觉得当时心里狠狠被撞了一下,她将茶点放在了一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悄悄地推了出去。
    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只是艳羡你,就跟没有做不到的事儿似的……我也想帮他……”
    然而北千秋并没能听见她这样的想法,若是听见了,她必定要失笑。真若是论生活而言,谁羡慕谁还不一定呢。
    北千秋轻骑踏开水花,很快就到了惠都外的山脚下,左阳和一队几十人的军士等待已久,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薄露水,从怀里掏出一块裹着油纸的芝麻饼给北千秋,嘴上却埋怨:“就你动作最磨叽,你这样的要是去打仗,早被人踢出去了。我都说了不需要你来,你还非要来!”
    “唔。”北千秋和他并驾齐驱,这边山谷下也有一条和一线天类似的小路,却通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她狠狠咬了一口芝麻饼,享受的感慨了一声,才说道:“我就不进去帮你了,你和你自己的手下才能行动就跟用右手一样方便,我掺和进去,没多少战斗力,还指不定出事。不过在外头等你是一定的。”
    左阳点头:“我也想着出来第一个人见到的是你。想着能见到你,我断了腿不都要爬出来。”
    北千秋大口吃着芝麻饼,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只要不断了腰,不伤到蛋我都能忍。你要是没了腰力,老娘还要你干什么。”
    左阳简直受不了她这张破嘴,伸出手想要一个爆栗,却抬手摸了摸她今儿早上挽的齐齐整整的发髻。后头一帮人,简直翻着白眼看左阳一脸享受的摸着北千秋的头发,这条道走到了一半,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受不了的假咳声,左阳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尴尬的收回手来。
    他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以前这老贼也是忒不要脸,他都下得了手,现在……现在别说扔她进马车了,他连弹个脑瓜崩都要下不了手了!
    “哎,那个陆玖儿,怎么跟你大哥好上的你知道不。”北千秋看他骑马远离了她一段距离,却反又伸出手跨过这段距离,亲昵的挽着他胳膊。
    左阳一脸不情愿,却把马贴过来,两人并排在前头。
    “怎么好上的?要我说大哥就是个比你还不要脸的。他以前来这地方,强征过陆玖儿家里的房子住,陆玖儿就照顾他呗,就那么跟戏文里的似的,他看上了人家黄花大闺女。不过提了几次婚,那猎户看他脸上有疤又瞎了一只眼睛,长得凶神恶煞的,就不太肯。”左阳撇嘴说道。
    北千秋八卦的不行,紧紧捏着他臂窝问下文。
    “然后,我哥也忒不要脸,惠都成了个样的时候,他就装作自己不小心走错了山路,又走到陆玖儿家去了,不小心住在人家家里,装作不小心喝醉了,再不小心就碰了陆玖儿两下。其实也就是摸了手,蹭了人家颈窝子一下,陆玖儿就以为自己这就算失了清白,老大不愿意的跟了他。”左阳说起这事儿一脸鄙视,北千秋心中暗忖,左阳要是有他哥一半的心机和死乞白赖,说不定她也真就被捆在左阳裤腰带上走都走不掉了。
    “再后来,俩人真在一块了,好像没怎么办席,就一对儿玉玦俩人当信物。没多久,我哥就暴露本性了呗。臭脾气,死要脸,到真吃干抹净那天,陆玖儿估计才知道之前喝醉那次摸摸手算什么失了清白啊。不过那也没用了,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哥跟我说她还气的跑了几次,不敢抓回来,只能在后头远远跟着,看她跑累了再拎回家。结果后来孩子都生了,我哥脾气也改了挺多,就好好过日子了呗。”左阳说道。
    “啧,虽然不要脸,但可真有效率,避免了一切被别人抢走媳妇的可能性。”北千秋抚着下巴称赞道。
    左阳拍着马脖子气得不行:“这算什么!左坤回头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一脸得意,也就亏着陆玖儿还是心软脾气好,又傻不拉几的,这就是强取豪夺啊!要不是我哥家世不错人模狗样,这就成了恶霸强占小媳妇好么?!”
    北千秋看着左阳一脸自个儿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的样,无奈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哎哟,哪有全都是你情我愿一看对眼非要死活在一起的,管他用点什么小手段,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也就行了。”
    左阳沉思:“你要是对我耍点手段,我……估计也就生气两天。”
    “哎哟,别逗行么。你这种往我嘴里跳的,我嚼都没嚼,你就在我嘴里娇|喘喊着‘吃我吃我快吃我’的,我还对你耍手段……”北千秋嗤笑。
    “臭不要脸的!”左阳这回可真是踩着尾巴恼羞成怒了,挥手马鞭打在她膝下马身上,脸都涨红了骂道:“没人要你吃!你小心别噎着了!”
    北千秋捂着嘴笑起来,策马往前头去了。
    这么打打闹闹一路,就连往宣州去的路上都满是笑声怒骂声,左阳心里忽然丝毫都不紧张了,也没多大的事儿。他会好好的,惠安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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