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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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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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祺砚接着道:“何况啊,静墨姐姐明日便要出嫁了。”
  杨秀恍然大悟,惊喜的道:“竟然是静墨要出嫁!”他将手中的金子又推回去:“既然要出嫁,定要多些嫁妆才好!”
  :“不行不行!”静墨蹙着眉道:“女郎已经给了许多嫁妆,奴可不能贪得无厌!”
  杨秀佯装生气,秀雅的小脸微微一皱道:“这是你家郎君给你的添妆,快收下。”他转眸看向祺砚道:“等祺砚出嫁,我还是会送上丰厚的添妆的。”
  祺砚娇声一笑,俯身行礼道:“多谢小郎!”
  两方又推了两回,静墨终于勉强收下。
  待静墨离去,杨秀面色略微严正问道:“阿姐究竟怎么了?”
  祺砚讷讷着不知该怎么说。
  杨秀双眉一立,冷声道:“祺砚,是否我离家许久,你已不认我为主人?”立在杨秀身后的重逢看着杨秀出言威吓,低声道:“祺砚,有何事快说,郎君急的很!”
  祺砚万般无奈下,苦着脸道:“奴不敢。”

  ☆、第二百二十九章 重聚金陵

  待祺砚将自南迁起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窗外夕阳垂落,将天边映照的红了一片,杨秀的脸色已经深沉无比,他双拳紧握着,唇间扬起一丝笑意道:“好啊,这些人乘我不在,竟这般欺辱我阿姐!”
  他一转身,自唇间溢出一句:“明日,我替阿姐送静墨出门,此事一了,我们从头算起!”
  祺砚面色一沉,知道自己话多了。
  她连忙将话引到别处:“女郎走时说了要在静墨姐姐出嫁前回府,她一定会赶回来的。”
  杨秀小小的手心紧握着,他太弱小,还是太弱小了。何时他才能全然护住他的阿姐啊?
  次日清晨,淡雾笼罩江面。
  金陵渡口,一叶扁舟慢悠悠的停靠岸边。
  自舟上,几个士人翩然而落。
  :“重回尘世,真真懊恼。”一个五短身材,着麻布大袍的士人朗声道了一句,习惯性的解下腰间的酒葫芦。
  :“总算赶回来,今日还要送静墨出嫁。”一个美艳女郎,她身段曼妙,一身青蓝色右衽交儒领长裙,垂胡大袖,下裙曳地,一双熠熠生辉的美眸微微流转,是独有一股风流在其中。
  一锦衣少年,面如冠玉,温润一笑:“这不是赶回来了?”
  :“阿毓!那曲《悬涧入林歌》已然谱好辞曲,这笺给你。”一面容瑰丽的中年士人将厚厚的竹笺递给少女。
  少女扬唇而笑道:“多谢阮兄。”她将笺捧在手上,如珠如宝。
  来往的行人看见这一幕,纷纷不禁驻足观看。
  那几个士人,萧萧素素,爽朗清举。那个少女,容止绝艳,风雅翩翩,这几个人在一处,便是只站在那,也是一副名士风流,见这几人,方知何为风尘外物。
  几人纷纷上了车马,马车在城外分别。
  直到马车不见,驻足观看的众人才缓缓醒转。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琴仙亭公主回金陵了!”
  另一人叫道:“难道方才那女郎是琴仙亭公主?那几个士人便是行踪成谜的竹林七贤?”
  :“是她!”
  :“一定是!”
  这一日,杨毓刚到金陵渡口,这消息便如野火燎原一般,传遍了金陵城。
  这渡口一见,杨毓与竹林七贤的风貌被越传越神,仿佛这几人超脱世俗,已羽化成仙似的。竹林八贤之名,就这样,在城中传开了。
  马车压过青石板路,缓缓的进了淮水北岸的巷子。
  看着周身的喜气,杨毓情不自禁的扬唇而笑。
  :“多谢叟。”杨毓对车夫低声道谢。
  车夫扬唇而笑:“能载女郎一程,是老叟的荣耀。”说完,老叟赶车回雁栖山去。
  叩了几声门,家仆开门,庭院再次热闹起来。
  杨毓急着去看静墨,也没寒暄几句,便在众仆的簇拥下,去看新嫁娘。
  :“女郎!你回来了!”静墨正跪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纯衣纁袡,将本就美貌的静墨衬托的更加娇艳。
  纯衣纁袡是黑色的深衣,右衽交儒领,垂胡大袖,下裙及脚背,领口裙边绣暗红回形纹,腰间绑着暗红间黑色束带。此衣乃是周制昏服。
  因杨固尘官居司空令史,位列士级,婚娶需着爵弁服,身为杨固尘的妇人,静墨不得不舍弃杨毓为她准备的大红云锦,着纯衣纁袡出嫁。
  :“别起来。”杨毓手扶住静墨,二人坐了下来。
  “我说了,定回来送你出嫁。”
  静墨原本就有几分难过,这周身之人都是至亲,再看主人为了她,竟然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更是感动,刹那间,泪眼婆娑:“奴这是上辈子修了什么德,这一生能过的这么顺遂。得女郎如此厚待,静墨惭愧。”
  杨毓也被她染上几分愁绪,只拍着她的肩膀道:“这是你应得的。”她微微顿了顿,想起前生,静墨为了一个包子,委身那佝偻老叟,眼中的泪更是止不住,她哭着笑:“我本就欠你一世安稳,一段姻缘。”
  :“女郎这是话从何起?”
  杨毓微微摇摇头,发自真心的祝福道:“静墨,祝你与表兄举案齐眉,花好月圆。”
  :“是。”
  :“若表兄敢对你不敬,定要告知我。”
  :“是。”
  :“若是可能,不要让他纳妾。”
  静墨诧异道:“哪个郎君能终生对着一人的?”
  杨毓笑着道:“情之一字,以心为左,以青为右。所以,只有一颗心清明,那才叫情。倘若左拥右抱,三心二意,怎堪得情之一字?”
  :“是。”静墨微微垂头:“女郎是将静墨当成亲姊妹的,否则,哪里有教人不许表兄纳妾的。”
  杨毓促狭的一笑:“表嫂可急了?”
  :“女郎!”
  杨毓笑着道:“过了今日,你该唤我阿妹了。”
  静墨摇头道:“这怎么敢?奴方才失言,女郎当不得真!”
  :“杨固尘是我表兄,你是他的正妻,自然是我表嫂,你已非奴藉,再不可妄自菲薄。别人轻贱你,你就轻贱回去,自今日起,你是士人妻,挺起腰背来!”
  静墨想起,杨毓每每受困之时,那挺直的如松如竹的腰线,眸中现出心疼。
  :“女郎。”
  :“阿姐!”
  身后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叫喊。
  杨毓猛然回过头去。
  :“阿,阿秀?”
  杨毓的震惊,难以言表,原本刚止住的泪光,又闪了出来,她一把抱住杨秀,爱怜的道:“阿秀,我的阿秀回来了。”
  身侧的人,是他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深深的嗅了嗅杨毓身上特有的清香,一滴滴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他发间。
  :“阿姐,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杨毓松开杨秀,上下端详着,越看越觉得自家阿弟是英俊非凡,一身清隽。
  :“阿姐自然好,你呢?见了什么人?经历什么事?孔老身子可硬朗?精神是否依旧矍铄?”杨毓这一开口,问题就连成了串,杨秀微笑着一一作答。
  自家的阿姐,再怎么不同,也不过是个爱哭的小小女郎,杨秀笑的开怀。
  :“去了三十七处胡人小部,说服他们不要参战,孔老身子更胜从前,好得很。”
  :“胡人部族?”杨毓所见的胡人,皆是如狼似虎之人,此刻一听杨秀之言,不免惊讶。
  杨秀毫不在意,摆了摆手道:“胡人大部侵占中原,然,小部之民却良善淳朴,经孔老与我劝解,有三十七处部族主动退到中原以外。”
  杨秀的话,说的如此轻松,但这其中的困苦,杨毓却能感知一二,口舌,胆量,急智,少了哪一样能做到?
  她抿唇笑着,下意识的抚上杨秀的头顶:“阿秀胸怀仁德,可堪重负。”
  正说着话,祺砚带着一位老妪在门外进来。

  ☆、第二百三十章 出嫁之日

  正说着话,祺砚带着一位老妪在门外进来。
  :“拜见琴仙亭公主。”老妪一身喜庆的螺纹宝蓝襦裙,行礼落落大方,慈眉善目。
  杨毓略一扬手:“平身。”
  老妪扬唇笑着道:“民妇为静墨女郎开脸梳头。”
  :“请。”杨毓抿唇笑着。
  老妪也不再耽搁,取香粉敷上静墨的脸,用细线在静墨脸上刮了起来。
  从静墨脸上的神情,杨毓已经能感受到这该有多痛,细看之下,只见那细线将她脸上细小的汗毛都带了起来,刮过的脸颊皮肤更加莹润。
  开过脸,老妪取牛角梳,在静墨头上梳了起来,她的动作轻柔,语调慈祥,缓缓的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全福婆婆梳过发,领了丰厚的赏钱,出了门。
  此时太阳已经高升。
  众人用过朝食,静墨端坐闺房,一侧的婢女上前为她盘发上妆。
  天色将暗之时,杨府众仆在寝门外的东边陈放三只鼎,面向北,以北为上。
  鼎中所盛之物有:一头乳猪,除去蹄甲,合左右体盛于鼎中。
  举肺脊、祭肺各一对,鱼十四尾,除去尾骨部分的干兔一对。
  以上各物,皆为熟食。
  鼎上设置抬扛和鼎盖。洗设置在阼阶的东南面。房中所设置的食物有,醯酱两豆、肉酱四豆,六豆共用一巾遮盖。黍稷四敦,敦上都有盖子。
  煮肉汁炖在火上。酒尊设在室中北墙下,尊下有禁。玄酒置于酒尊的西面。用粗葛布为盖巾,酒尊上放置酒勺,勺柄都朝南。在堂上房门的东侧置酒一尊,不设玄酒。篚在酒尊南边,内装四只酒爵和合卺。
  一切礼制,皆按照士昏礼进行。
  淮水南岸,瞿巷。
  杨固尘一身爵弁服,饰以黑色下缘的浅绛色裙。十几个随从皆身穿玄端,站在门外。
  杨固尘脸上扬着略显得意的笑容,将这喜气演绎到了极致。
  :“多谢诸位良朋前来帮忙,今日真是麻烦诸位了。”他拱着手,对众人行礼。
  王靖之微微颔首,他一袭一如往常的锦缎素袍,不需多言亦是清风朗月,他扬唇而笑,将花球递给杨固尘:“快去接你的新妇。”
  众人簇拥之下,杨固尘登上了墨车。仆从分别上了左右两辆车子,下仆手执明亮的灯笼走在前头,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一行车马悠悠的到了北岸小巷正是黄昏之时。
  杨固尘轻快的跳下马车,下仆送上活雁,他笑着执雁进门,到了二门处,却被挡在门外。
  :“新郎应辞一首,若是腹中并无佳句,便请回转。”
  门内传来祺砚的声音。
  杨固尘笑着的脸更加深远,这小姑子,竟还未消气。
  他笑着吟道:“江南可采莲,荷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祺砚微微一怔,笑着道:“我改主意了,请郎君自作辞一首,若是做不出,但请回转。”
  杨固尘眉间微微一挑,朗声道:“月之出兮,心往之。邻家有女兮,若仙姑。见之不忘兮,夜思之。但求垂怜兮,结秦晋。”
  他的声音朗朗,神色却有些焦急,若是错过了吉时,这可如何是好。
  王靖之轻笑一声,走上前来,杨固尘侧开身子,期待着王靖之如何帮他。
  只见王靖之在怀中摸了摸,那只白玉似的手自衣襟中在此拿出来。
  一片红绸包着的利是自墙头扔了进去。
  :“那是给我的!”只听祺砚娇声喊道。
  院门无人把守,自然被撞开。
  杨固尘不住的摇头:“郎君,真是,真是。”想了半天却道:“真是通透。”
  :“快去快去!”
  后面的同僚催促着。
  杨固尘灿然一笑,小姑子,看你还能如何。
  进了二门,再往前去,经过种满木棉的庭院,王靖之止住了脚步,众人往前冲了过去,他则独立在花下。
  想起那一日,杨毓曾与他说的,珍惜眼前。
  这一眼,便成了永恒。
  她曾说,她的一生已注定不能周全。
  难道他就能周全?
  王靖之低低的叹了一声,拾起一朵嫣红的木棉花,拈在手中。
  :“岁月静好,年华当时,何必叹息?”
  熟悉无比的声音,王靖之抬眼看去,只见杨毓一身青蓝,神情温婉的站在庭院不远处。
  二人就那么深深的对望着。
  久别重逢,物是人非。
  谁也没有再说话,他的眸中,浓浓的苦涩伴随着令人望不到底的寂寞。
  杨毓微微蹙眉,扬唇而笑。
  :“风花雪月虽动人,此生再无牵绊,也是幸事。”
  王靖之微微蹙眉,缓缓的扬起唇角,灿然而笑。
  :“望卿觅得良人,一世平安顺遂。”
  觅得良人?平安顺遂?
  杨毓眸光微闪,一转身,进了庭院。
  院外传来声声暮鼓,王靖之手中的花,翩然落地。
  他一转身,向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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