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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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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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
  王靖之双眸看向车外,悠悠的道:“他,已经不需活着了。”
  :“新帝之事。”王晞之微微顿了顿道:“唯二皇子名正言顺,奈何年岁太小。”
  王靖之笑着道:“再看看。”
  王仙爱这边已经在宫中坐立不安,连派了三名内监去宫门迎王氏二人。
  这边王靖之与王晞之刚到宫门处,便被迎进宫内。
  王仙爱得到消息,赶紧赶到偏殿与二人商量。
  眼看着内监将二人领到偏殿,王靖之双眉深蹙:“这是何意?”
  王仙爱一急,自里面走了出来:“大兄!”她双手紧紧的抓住王靖之的衣袖,好似见到救命稻草一般。
  王靖之冷哼一声,一拂袖,兀自往书房走去。
  王晞之也是恨王仙爱没有半点气度,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的世家女子的样子,无声的摇摇头。
  :“二皇子。”
  王靖之走进书房,衣袖微微一扬,里面的宫娥内监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纷纷垂头退出门外,将房门紧掩住。
  :“王司空。”阿桐擦擦脸上的泪,红着眼睛。
  :“二皇子,先帝驾崩突如其来,未留下一语一言,此时,大晋需要有明君坐镇。”王靖之慢条斯理的随着阿桐坐了下来。
  阿桐早已想到这些,点点头道:“桓公亮叛逃琅琊,想来琅琊王不日便会举旗,此刻皇兄骤然离世,我。”他叹了口气,自责道:“有些怕。”
  王靖之那双深邃又澄澈的双眸看向阿桐,微微扬起双唇,露出洁白皓齿,粲然一笑。
  :“你能想这么多,是好事。你,信不信我?”
  阿桐不明白王靖之为什么这样问,鬼使神差的道:“自然信你,否则也不会与你说这么多。”
  王靖之点点头:“那么,我们君臣,共同夺回我大晋河山如何?”
  阿桐怔了,旋即,点头。
  他神色慎重的道:“阿毓待我亦师亦友,你负心于她,我很不高兴,也暗自骂过你,但,你这人的智谋品行,我是相信的。”
  王靖之笑着道:“朝堂上从无一家独大的道理,过几日出了丧期,我陪你去东山,请谢公安出山吧。”
  这人。
  阿桐不禁深深的看了王靖之几眼,道:“你不欲王氏独大?”
  王靖之摇摇头,坦诚的道:“王氏从无此意。”
  :“你是个君子,我现在,完全信你了。”阿桐的回答亦是坦诚的,他怎么会不怕王氏呢?
  王与马共天下的日子,并不那么舒坦。
  就像皇兄生前,他再怎么不注意,也看得出朝堂风起云涌,都是皇兄的猜疑在作怪,他看不得任何一家站在上风。
  给了庾氏刑部之职,却不他给一兵一卒。
  给了桓氏兵将之权,却不容他位列三公。
  给了谢氏选贤任能,却不予后宫之主。
  给了王氏百官首位,王家谬之领兵三万,却只让他戍守边疆,王仙爱入宫为后,却是满殿的宦官执掌后宫。
  王靖之微笑着,抿了一口榻几上已经冰凉的茶水,缓缓的道:“我守制三年,不会娶妻纳妾。所以,你也只有三年的时间北伐。”
  :“三年后呢?”三年,三年,胡人兵强马壮,汉人不说兵将,便是庶民,人口也是急剧下降,三年如何能夺回北地?
  王靖之略微偏头看着阿桐道:“三年后,我便去履行一年前的诺言。”
  一年前的诺言。
  与她归隐山林。
  阿桐微微蹙着眉,心中知晓,王靖之此言定是与杨毓有关的,唇间无不讥讽的道:“阿毓已经要嫁给桓七,你没机会了。”
  王靖之灿然一笑:“那便请陛下收回先帝赐婚吧。”这话,他说的那么自然,那么任性。
  收回先帝赐婚,哪里有那么容易!
  这是对先帝大不敬之罪,谁能承担得起!
  :“你这厮,岂非害我!”
  王靖之笑着道:“你只需在圣旨中提及三年之语,天下人唾弃,也只会唾弃我。”
  :“你,你,你这疯子!你不要名声了!”
  :“名声有何用?”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代帝出家

  阿桐撇着嘴,冷哼一声道:“你兀自安排这些,可有问过阿毓是何心意?阿毓与你决断,你便未自省一番?若你不将自己这性子改改,阿毓还是不会要你!”
  王靖之眸光顿了顿,他说的,似乎有道理。
  :“群臣已然在金殿等候多时,殿下该去安排先帝的后事。”王靖之慢条斯理的起了身,一拂袖出了门,如玉侧颜,连着耳根处泛起微红。
  阿桐怔怔的看着王靖之离去的背影,转眸看向榻上了无生息面如死灰的司马安,道:“皇兄,我见到王靖之脸红了。”
  他走近司马安,低低的道:“皇兄,从前我从不敢与你讲,自北方一路行来,我见了太多的困苦,太多的悲痛,饿殍满地,骨肉相食,我大晋的民,太苦。”他不自觉的抚上司马安冰凉的手背道:“皇兄常猜忌这个,猜忌那个,无容人之量,如何为一国之君?连我这与你最亲近的骨肉,也不敢与你讲实话,还有谁会这样做?
  皇兄固然是好意欲平衡朝堂,你却从未发觉,这样的朝堂更加人心惶惶?人人明哲保身,但求富贵,何以身先士卒?我大晋,不能再这般腐朽下去!”
  说完,他毅然起身,将脊背挺直的如松如竹,一如往日的杨毓。
  阿桐一身丧服,步履平稳的走上朝堂。
  元康十一年,司马安驾崩,谥号晋怀帝。其弟司马桐继位,改制,帝号建成,史称建成元年。
  建成元年正月初三,晋怀帝尸身停放路寝。文武百官哀悼,举国发丧。正月初七,帝尸移往陵寝江陵。
  初十,琅琊郡。
  一队远行的士族马队行在平整的官道上,突然,马队休止。
  :“何事止行?”桓遗挑开帘幕看出去。
  谢南音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不胜其烦的甩了甩帕子,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传出车外:“前方恍若有一巨石挡住去路。”
  桓遗微微蹙蹙眉,自斜倚着软榻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轻轻的咳嗽两声:“去看看。”
  正值正月里,庶民走亲访友是少不得的,官道上人流也不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天书!”谢南音略微抿了抿唇,声音悠长的道:“下车。”
  一旁的婢女为她戴上帷帽,整好衣角,下仆早已跪趴在马车下,谢南音玉指轻扬,挑开帘幕,迈着优雅的步子踏在下仆背上,走上前去。
  巨石二丈见方,上书血红大字。
  天下大乱,王位易主。大晋盛,子高王。
  十四个大字,寓意不言而喻。
  庶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气质出众的世家女,听完这十四个大字,纷纷双腿颤抖,噗通跪了一地。
  琅琊王举旗造反,桓亮携兵五万投靠,狼狈为奸,美其名曰:奉天命。
  举国哀悼人心惶惶之际,新帝下旨大赦,减赋三成,举国征兵。皇后王氏加封仁德太后,移居养生宫颐养天年。琴仙亭公主代新帝出家,为先帝修道往生,三年为期,道号“乐宣君”,收回先帝赐婚。
  虽然是普通的赦免与减赋,其中的内容却是不同的。
  以往新帝登位是大赦天下,而司马桐这道旨却标明九不赦。
  杀人者,不赦。谋反者,不赦。逆大道,不赦。恶逆,不赦。不道,不赦。不孝不睦,不赦。不义内乱,不赦。
  此九不赦,将罪有应得之人尽数囊括。小罪轻罚之后,便可赦免无罪。
  而减赋三成,一户年产五百石以上,不减。
  如此便解决了世家大族正常交税,维持国家财政。
  举国征兵,每户只出一男丁。
  相较于以往征兵的困苦,这一次是顺畅至极,甚至有血性武勇之家主动投军。
  新帝的三道圣旨,可谓深得民心,庶民仿佛看到了一位自大晋立国以来,首位明君降临,心中拥护之意绝不是奴性使然。
  相较于前三道圣旨的惊爆,第四道,第五道圣旨则被忽视了。
  杨毓紧咬着银牙,怒气隐隐而发,突然,“砰”一声,小拳砸在身侧的榻几上:“司马桐!”
  :“阿姐。”杨秀低低的笑了笑道:“阿姐怒甚,不过是个名罢了,陛下只让你在家带发修行,难道阿姐真的想嫁与桓七郎?”
  杨毓條然起身道:“祺砚,去,给宫里递红本,我要面圣!”
  :“是。”祺砚不敢耽搁,赶紧出了门。
  :“阿姐!”杨秀软绵绵的唤了一声,拉住杨毓的衣袖。
  杨毓冷哼一声道:“无论我是否嫁与七郎,他不该不问过我的意思,便定下个三年之期,我已是碧玉之年!到现在还未办过及笄礼。”
  杨毓的红本不过片刻便传到了阿桐案前,他苦着脸,略带着笑看向王靖之:“怎么办?阿毓要来寻我算账矣。”
  王靖之略扯扯唇角,神色尴尬了一瞬间,接着道:“万事未定之际,陛下不好生想想如何面对士族的不满,怎能轻易见人。”
  这便是不让他见杨毓了。
  阿桐低低的坏笑一声道:“阿福,回乐宣君,王司空有言,朕现在不宜见人,让她好生在家修行。”
  阿福十三四岁的模样,生的肤色略黑,眉眼之间与某人有些相像,是个聪明机灵的,一听此言,也不敢笑,领旨出门。
  王靖之瞟了阿福一眼,缓缓的道:“你这内宦似与杨秀有些相像。”
  阿桐满不在意的道:“是么?我倒不觉得。”说着话,想着现下他是皇帝,他是七品小官,他可以任意驱使他了。
  分明他才是师兄,他是师弟的,不过仗着年长几岁,师父又看重,每每见他总是千般瞧不上的模样。
  再敢不让他亲近阿毓试试!
  想到此处,阿桐低低的笑了,满眼的得意。
  :“陛下今夜又不想安眠?”
  一个如同玉打冰凿的声音传来,阿桐侧眼看看案边堆积如山的红本,撇撇嘴,将目光移回手上的奏折。
  这边祺砚回来,将宫里传出来的话又复述一遍,杨毓点点头,扬唇而笑道:“这二人已是一丘之貉,我倒看看,他们是否能左右于我。”
  说完,杨毓冷笑一声道:“请桓七郎来。”
  :“是。”
  对于杨毓的作为,祺砚暗自啧啧称奇,王司空啊,分明是你真是惹了祸,为什么苦的是我。。。
  杨秀笑着喝着茶道:“阿姐娇蛮的模样,真是更美了。”说完,未等杨毓发怒,一溜烟的跑出屋内。
  杨毓低低的笑了笑,王司空,再给我慢条斯理,清高淡雅?

  ☆、第二百七十三章 此琴玄牝

  这边桓家兄妹虽然还未全然解禁,但阿桐心知肚明,这二人根本与桓亮谋反之事无关,只下令二人不得出城,被查抄的家资也归还了小半。
  这边桓秋容乐不可支的安排下仆府中事宜,桓七郎勉强的笑了笑,他心知肚明,这份宽容是王靖之给他的,条件就是与杨毓解除婚约,且不容他反对。
  不过是恢复以往,为何却让他如此不能释怀?
  可能是得到了太大的惊喜后,更加舍不得放手了吧?
  原本可望不可即之人,转眼间唾手可得,又,转眼间,消散湮灭所有希望。
  他忽觉口中苦涩:“阿容,七兄倦了,先回房歇息。”
  :“好!”桓秋容笑的灿烂,目送桓七郎萧索的背影,心中很痛。
  她的七兄,何曾这般失落过。
  她不是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却连骂也不知该骂谁好。
  分明阿姐与王靖之有情,七兄苦苦痴恋,所以,她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桓秋容转眸看向院子,只见祺砚笑着在门口说了些甚,她惊喜的唤道:“七兄,祺砚来了!”
  桓七郎身子一顿,转身回来,笑着径直朝门外走去。
  :“祺砚!”
  祺砚笑着行了礼道:“我家女郎,啊不,乐宣君请桓氏郎君过府一叙。”
  :“好!”桓七郎竟是连衣服也未换,只穿着那一身常服跨马而去。
  祺砚看着桓七郎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竟然有些替他难过,不知女郎会如何行之?
  :“阿毓!”
  桓七郎一路策马而来,身上凉意森森,脸上的笑容却不改分毫。
  杨毓笑着行了礼道:“二兄快请坐。”
  二兄。
  桓七郎震惊了一瞬间,苦笑一声道:“阿毓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说着话,却坐了下来。
  杨毓眉间微微一蹙,神色不见方才的笑意,而是满含着愧疚道:“我这伤已好了许多,明日便要回太学院授课。若是二兄得空,可时常去太学院见我。”
  :“去太学院见你?”
  杨毓笑着道:“是,我已决心修道,又舍不下弟子,以后会常住太学院。”
  :“不在家中能少见闲人,也是好的。”桓七郎笑了笑,一如往日的舒朗而衿贵,却有一丝苦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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