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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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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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秀粲然一笑,放开了杨毓的双手,一头触地,而后站起身来:“阿姐,你好吗?”
  杨毓笑着点头:“甚好。”
  杨秀长高了,似乎比从前健壮很多,方才人群拥挤,也没看清,这么近的一看,眉眼长开了,比两年前清隽许多。
  他微微蹙眉道:“阿姐,听闻你要与王家结阴婚。”
  杨毓笑道:“是啊,我早就与他定下了,他死了也逃不掉。”她的语气有些小女孩般的娇蛮,语调那么软糯好听。
  杨秀表情凝了凝,道:“好。只要阿姐开怀,都好。”
  一个中年士人,穿戴的很是整洁,上前道:“恭喜高邻升禄,小小礼物,还望笑纳。”一旁的下仆递上一个红色绸缎盖着的托盘。
  虽然看不清红绸下面盖着什么,看大小形状,该是玉石摆件或是镇纸一类的物件,这种东西,价值最难估计。
  杨秀朗然拱手道:“刘家大兄,多谢啊,我今日才返家,改日登门叨扰,大兄可不要厌烦。”
  那士人大笑着道:“你这小促狭,升禄也还是未改分毫。”说着,留下礼物,与杨秀寒暄几句,便离去了。
  这边刚走,又有几户人家送礼来,杨秀意义谢过,留下名帖,这才与杨毓返回府中。
  重逢身有战功,已然在府外不远处另外设立了新府。将杨秀送回了巷口,刚想离去,便见到祺砚一脸不悦的指挥着杨府下仆,将地面收拾干净。
  他倚着马,笑看着她,道:“怎么,我不同你问好,你便不理我了?”
  奇哉,怪哉!
  这个木讷的家伙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祺砚翻个白眼,身子扭到一旁,一边手指着地面道:“那边,那边还没干净!”一边回话道:“哼,杨大人今时不同往日,这步步高升的,我这小姑子,区区下仆,哪敢高攀呢。”
  重逢原本是个剑客,后来入了杨府为仆,自然是姓杨的。
  他轻哼一声道:“不敢高攀?我看祺砚女郎是念着另攀高枝呢!”说完,他翻身上马,猛地打马。
  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奔向远处。
  什么叫她念着攀高枝?
  她,攀谁的高枝呢?
  祺砚不明所以之际,正瞧见不远处,杨秀与杨毓对闻风前来的邻里互相寒暄。
  这个呆子!
  他,他怎么敢这样想?
  双颊不自觉的通红一片,白鸢笑着问:“祺砚姐姐,你怎么了?”
  祺砚轻哼一声,暗自绞了绞手中的衣角,这身衣裳,是女郎赐给她的金陵最时兴的缎子,早知这人如此不识好歹,她何必狠心将缎子扯了做衣裳?
  :“祺砚!”一驾烟灰色帷帐马车停在巷子口,来人玉手挑着帘幕,喊了这么一声,一边的婢女上前挑开帘子,将人接了下来。
  :“静墨姐姐!”祺砚目光大喜,再往妇人装扮的静墨身上看去,却见到高高隆起的腹部。喜悦更加,紧忙迎上前去道:“静墨姐姐有身子了?”
  :“傻孩子。”静墨笑着抚上她的手,二人一边往巷子里走,一边笑着道:“都足足的八个月了!”
  :“我原还想,怎么回了金陵好一阵子也不见你,原来是有身子了!女郎看见一定欢喜的紧!”
  静墨眉心微微蹙起道:“我想回来住些日子,不知女郎能否允准呢。”
  :“哪有不允准的,女郎定然欢喜。”下一瞬,祺砚狐疑的问道:“姐姐怎么忽然想起回府住了?谁欺负姐姐了?”
  静墨笑着道:“没有。”
  转过正门,进了小院,杨毓正与杨秀坐在木棉树下谈天,突见静墨怀着身子回来,杨毓又惊又喜,起身道:“你,你瞒的这般紧,是不想我开怀么!”
  杨秀也起身道:“阿姐,你们聊着,我叫人备些瓜果给你们佐着。”
  一群妇人聊天,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要躲开的。
  杨毓笑着点头道:“去吧。”
  静墨祺砚这才分别坐了下来,杨毓笑着问:“几个月了?”
  :“八个月。”静墨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道。
  孩子,前世她没有,今生也还没有,有一个与自己和最爱的人血脉相连的孩子,是什么感觉呢?
  她迟疑的瞬间,祺砚道:“静墨姐姐说要回府小住些日子。”
  杨毓眉梢一挑,道:“怎么了?”
  静墨本也不想隐瞒的,只不过方才有外人在不好开口。
  :“他,他要纳妾。”
  :“什么!”杨毓微微蹙紧眉头,当年静墨嫁给杨固尘,杨固尘多喜欢静墨啊!他怎么敢在妻子怀着身孕的档口提起这件事呢?
  :“是,是仆射左侍家的庶女,人家也是委屈的,固臣也是不愿的,只是仆射左侍毕竟是上官,紧压着固臣一头,固臣不好明着拒绝。”
  杨毓侧目看向静墨,恨恨的道:“是么?那你便大度些同意便是,何必回来耍着性子呢?”
  静墨沉吟了一会,道:“男子三妻四妾理所应当,我早该做好这样的准备,日后他若有机会升禄,此事更是不可避免的。”
  :“行了,这样的丧气话,不是静墨说得出口的。”杨毓蹙着眉道。
  静墨努了努嘴,道:“奴,奴错矣。”
  :“奴?你是杨固尘的正妻!是七品朝官的正妻!谁许你自称为奴的?”杨毓已经气得面容泛红,呼吸更急促了几分。
  :“我问你,表兄与你怎么提起这事的?”
  静墨略想了想,道:“那时我刚怀上四个月,他照常下朝回府,说了这事。”
  :“那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静墨抿了抿唇道:“我说,郎主纳妾,天经地义,不必与我言说。”
  :“你!”杨毓重重的拍了案几一下“砰!”的一声。
  :“你为何不告诉他你不愿意?”
  静墨眼眶微微红了道:“我以为,他是说笑。”
  杨毓沉了沉气道:“祺砚,最晚今日酉时,表兄会来府上,到时你就让他直接来见我,静默不许回去。”
  静墨微微点点头道:“那,我何时能随他回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谖草萋萋

  杨毓道:“我这一次要治好他的病,你若是敢轻易与他回去,再受委屈也不需回来了。”
  :“我,我不回去就是,女郎别气。”
  杨毓看她眼圈微红,在看她这大腹,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吩咐祺砚道:“去请个稳婆到府中小住,再请位擅长千金之术的医者来府上以备不时之需。”
  :“是。”
  天色逐渐昏暗,果然,杨固尘着人递上拜贴,在杨府门外等候着。
  祺砚直接请他进到府中正厅,杨毓见到杨固尘很是欣喜,二人分别行礼落座。
  杨毓笑道:“表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看着杨毓风轻云淡,丝毫不提及静墨的事,杨固尘以为静墨并未将那事说出来,心中凌乱,却一板一眼的回答:“亭主封地甚远,自是难以相聚的,我府上都好。”
  杨毓笑着道:“今日这茶是我亲手烹的,表兄品品。”
  杨固尘讪笑着,端起茶盏,一股沁香扑鼻。
  轻轻抿了一口,一股苦味儿袭上唇舌。
  杨毓笑着放下茶盏道:“这茶是用谖草烹的。”
  茶盏放在榻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杨毓面容含笑,缓缓的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背,北堂也。我辈信奉,谖草乃是忘忧草,若是种在母亲所居之处,可以令母忘忧。据《本草上典》记载,此草能滋阴补神气,通女子血气,是实实在在女子之草。”
  :“亭主,你想说甚?”杨固尘不着痕迹的放下茶盏,面色有些难堪。
  杨毓笑着道:“为母则刚。我虽没有生养,却一直将阿秀当做孩子一般。我明白静墨的心,你明白么?”
  她说,静墨是个母亲,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孩子。
  杨固尘面色有些发红,道:“她已然同意了,我还能说些甚么?”
  杨毓面色逐渐转成愠怒,淡然的推开茶盏道:“她是否愿意,你心中不明白?你忘记了静墨未嫁之时的模样?她自来沉稳大气,如今这般委屈,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你!”
  见到杨固尘越来越沉默的模样,杨毓轻舒了一口气,尚好,还来得及。
  她蹙着眉道:“今日她是不会与你回府的,你且先回去吧。”
  说完,她伸出莹白的手,祺砚见机上前扶住杨毓的手臂,主仆二人扔下杨固尘,走出正堂。
  她,真的不愿意么?
  既然不愿意又为何要答应?
  他眸光看向榻几上的茶盏,微微蹙起眉宇,不纳妾?
  :“表兄离开了?”杨毓问。
  祺砚点头。
  杨毓轻叹一口气道:“夜里陪着静墨,别让她多思,告诉她,不日他会再来。”
  :“女郎真是细心又大胆,方才一番话,让杨家郎君竟一句话也反驳不得。”
  杨毓微微摇头道:“表兄这人性子傲然,断容不得人这般,我说话也得小心着,不能伤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祺砚低声笑了笑道:“女郎定能助静墨姐姐收服他。”
  :“什么收不收服,别让静默听见了,她若是心疼他,这事可就成不了了。”
  :“女郎。”
  熟悉的女声响起,二人转眸看去,正是静墨倚着门庭站在角门处。
  静墨走上前来,微微俯身道:“女郎,静墨知晓其中厉害关系,女郎不必担心。”
  杨毓这才一笑道:“仿佛,我的静墨归矣?”
  静墨略有些羞意,道:“静墨错矣。”
  这女人啊,都是容易犯错的。
  她们憧憬着自己的婚姻与旁人不同,憧憬着自己与众不同,所以才会在婚姻中放逐自己的个性,久而久之,你自己也不善于经营,谁还会珍惜呢?
  杨毓粲然一笑道:“医者和稳婆都在你的客房旁侧住下,身子若是不爽定要开口。”
  :“是。”
  次日一早,杨秀上朝,杨毓和静墨用过朝食,二女相携着出门游玩。
  有杨毓细心陪伴,静墨也逐渐开怀。
  为静墨的孩子打造了一对金饰手足环,又买了些柔软的绢布,打算给孩子做些襁褓之类的,二人才尽兴归家。
  下晌,杨秀下朝回来,静墨疲乏安睡,杨毓这才有时间和杨秀好好谈天。
  换上一身家中穿的常服,二人对坐在庭院中。
  杨毓开门见山,直白的道:“阿秀,陛下并非全然信你。”
  :“阿姐这是何意?”
  杨毓蹙眉道:“阿秀是武官,只有在外才有建功立业的可能,陛下将你留在金陵,表面上升禄,事实上,却是在压制你。”
  杨秀眸光微闪:“那那日我升禄,阿姐为何大张旗鼓的庆祝?”
  :“自然是为了让今上知晓,无论他赐下什么,我杨家都是欢喜的。”她微微顿了顿道:“谢公安此人我虽与他明面上相交,事实上,这人太深沉,我并不能参透他每个行为的用意,所以,此人只能不亲不疏。谢公安表面比王公更像名士,实则王公比谢公安更像个名士。朝政方面,王氏举足轻重,也并非没有道理。”
  她略微思索一瞬道:“朝局动荡向来无人常胜,想要立足朝堂,你只需记得,你是谁的臣子,就足矣。”
  她告诉杨秀,谢安和王晞之谁都不简单,不能向任何人靠拢,也不要过于疏远,想要站稳脚跟,就要永远站在当今陛下身后就足够了。
  经过这一番分析,杨秀这才点头相信,道:“阿姐,我懂了。陛下并非全然信我,也并非不信我,而是想要考验我究竟是否值得他信任。”
  杨毓微微点头,杨秀自来夙慧,一点就透。
  只要他能够把持得住,她相信,司马桐不会动杨家的。
  杨固尘枯坐在空落落的房间中,环视着往日处处温馨的存在,现在却只剩下一个自己,闭目一瞬,放下了手中的书简。
  他只是想问问她,想知道她的意愿,她不愿意为何不与他说?为何要离开府中?她放心他一个人在府中?
  暗自气了气,想起那时她还未嫁,那个顶着他分毫不让的小姑子,唇间不自觉的一笑。
  自何时起,静墨变得这般柔顺?

  ☆、第三百九十三章 喜得麟儿

  他已经忘记了,她本不是这样的。
  她为何会变?
  是因为自己变了么?
  那么,自己又是为何而变的呢?
  烛火渐渐燃尽,天边泛着鱼肚白,他簌簌的落笔。
  :“春儿。”他轻声唤道。
  门外的婢女正打着盹,突然惊醒了,揉揉眼睛进了门:“郎君。”
  :“将书信递给仆射左侍府上。”
  :“是。”
  婢女再次出门,杨固尘整整一夜未脱的朝服,踏出门外。
  整个上朝的过程,他度日如年,心中焦急着想要赶紧奔向杨府将她接回去,只是,她会不会原谅自己一时的忘形呢?
  :“退朝!”
  内监扬声呼喊。
  :“陛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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