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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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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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初二领着几人进了客栈。
  初一和初五面面相觑,跟上前去。
  房间中,杨毓微眯着眼睛,悄悄的看着身侧的郎君,只觉得柔情蜜意心中甜的快要溢满了,听见他说的话,又忍不住红着脸暗骂某人。
  :“怎么?卿卿羞了?”
  他的声音怎么能如此好听呢?
  杨毓睁开眼睛,看着他,想要将这人整个的放在眼中。
  声音娇糯又带着些嗔怪:“闺房之乐,让初二他们听去了,还不笑话我?”
  :“咦?”王靖之故作惊讶:“还以为乐的只有我,原来卿卿也是乐在其中的?”说完,放声大笑,得意的让人抓狂。
  :“郎君!主母!”初二在门口喊道。
  :“何事?”杨毓略支起身子。
  王靖之慢条斯理的起了身,道:“好生装扮一番,有惊喜给你。”
  :“惊喜?”杨毓有些狐疑,转瞬间,微微点头,笑着道:“郎主笃定阿毓会惊喜?”
  :“自然。”他双唇微微上扬,灿然而笑。
  过不多时,杨毓身着嫣红的绮罗杂裾裙,三千发丝,束成一髻,端正的戴着一顶嵌青玉的小冠,狷狂洒脱,又不失女子的清艳风雅。
  王靖之微笑着点头道:“阿毓着艳色甚是相配。”
  她美目流转,熠熠生辉,淡然的笑道:“如今,我想如何装扮,再无需看别人眼色。”
  :“是。”
  她轻快的踏出门去,初二早已在外间等候多时,指引着她,转过正房,往楼梯后面的雅室去。
  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她忽而定住脚步,看向初二:“是,竹林七贤来了?”
  初二含着笑道:“郎君知道此去山高水远,怕主母心念竹林七贤。借主母之名,将竹林七贤请来与主母一见。”
  杨毓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提起裙角,疾走几步,推开那扇关住了清华之气的木门。
  屋内的众人循声,齐齐看去。
  :“阿毓!”刘伦自榻上起身,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说好了初雪相见,这一晃却有两年不见啦!”他上下打量杨毓问道:“清瘦了许多,还长高了!前线很苦?”
  :“不苦,不苦,不过是长高了,显得瘦了。”说着,露出欢欣的笑容。
  说话间,王冲和阮容也走上前来。
  :“王兄,你也来了!金陵还好吗?”
  王冲点着头笑着道:“甚好,一切都好,大战近两年,也没能好生与你和几位兄长聚聚,你传书给我,我怎么也要来看看你的!”
  :“小阮兄!”杨毓笑着道:“可要合奏一曲?”
  :“大善!”
  几人相互扶持着,分别坐了下来。
  杨毓这才看向其他几人。
  :“嵇兄,两载不见,可还好?”她略顿了顿道:“吕兆可好?”
  嵇夜有些诧异杨毓提起的这个人,恍然大悟一般,道:“吕长悌。。。”他略一转眸道:“吕长悌是命丧阿毓之手?”
  杨毓笑着道:“普天之下能得嵇兄如此痛骂之人,也是不必活在世上的。”

  ☆、第四百零六章 患得患失

  :“我原就奇怪,吕长悌这人怎么会因为与谢元清比剑输了而自刎,却没往你身上想。”
  向期笑道:“阿毓,嵇夜不过骂了吕长悌,你便笃定此人非死不可?”
  杨毓知道,这事没发展到她前世听闻的那一步,凭着一篇文章杀人,说不过去,微微顿了顿,抬眸看向向期道:“此人太过心狭,被嵇兄痛骂一顿,定会怀恨在心。他在成都若是战死或是无所建树也就罢了,一旦小人得志,回到金陵后,不但嵇兄有难,连几位兄长恐怕都要受到影响,如此比较,阿毓这小人坐定了。”
  山源沉了一口气道:“阿毓虽言之有理,然,此人罪不至死。”
  杨毓眸光闪烁,眉心微蹙:“山兄在怪阿毓?”
  :“这事,你做的的确有欠考虑。”山源如此回答。
  杨毓抿了抿唇,扬起清艳的笑意,道:“阿毓就是真小人,心中非黑即白,容不下他。”
  刘伦见两人互不相让,上前一边挡在杨毓身前,一边对山源道:“好容易见了阿毓,兄妹之间吵个什么!”
  :“这事。。。”这边嵇夜却拉住山源道:“此事早已过去,谈那败兴之人作甚。”说着,嵇夜安慰的看向杨毓。
  嵇夜心中明白,杨毓的话多坦诚啊。
  人若真的不怕死,那还活着做什么呢?
  只是这个死,总要分为何而死,若真是因那小人而死,真真不值。
  想到此处,嵇夜拉着山源坐了下来道:“你这人,一向话少,今日怎么倒是多了起来。”
  山源略顿了顿,眯着眼,笑了笑,道:“怕阿毓忘记山兄,想多与她吵上几句,你们却个个不容我。”
  杨毓先是一怔,接着,看向长须美髯的山源。
  原来他们都知道,自己这一去,再回来,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心中的感动难以言喻,喉咙像堵住了一般,却是说不出话。
  她双手微微拱起,长施一礼。
  :“阿毓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阮宗蹙着眉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杨毓执拗的摇摇头,不肯起来,眼眶中满含着热泪,絮絮的道:“当年淮水初识,至今数年,七位兄长视阿毓为亲妹,不计较阿毓低微,相交相笃。今日一别,在再见无期,望几位兄长多多保重,平安喜乐,山水,再见。”话说到此处,众人一如杨毓,眼泪盈眶不能自己。
  阮宗点着头,道:“你这小姑子,是否还记恨当年我们初见便气哭了你,今日定要还报?”这话说的,杨毓可委屈了,却是被他逗的破涕而笑。
  :“阿毓此去有方,便是交趾之滨,东莱山。诸兄若是出游,定要来东莱山一见。”
  :“那是自然。”刘伦笑着道:“我此生是不会入仕的,待我回家探探拙荆,带她同去东莱山归隐可好?”
  :“有刘兄伴阿毓同饮,自是好的!”
  :“好了,快别哭了,起来起来。”阮宗扶着杨毓起了身。
  室内不过一会,传来阵阵舒朗的笑声。
  王靖之独坐在室内,品着一盏香茗,翻看书卷。
  初二替换下燃尽的熏香,轻声道:“主母很是开怀,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王靖之微微点头,放下书卷道:“她愿意放弃一身功名福禄,随我远至东莱,我却有些不忍心。”
  :“郎君这是什么话,能与郎君在一处,长久厮守,主母乐得如此呢。”
  他微微摇摇头,他要给她最好的,不能让她有一丝委屈,才不负她托付终身之情。
  想起她,他唇角不自觉的变换着,忽而想起她初见时故作风雅的模样,觉得可爱,想起她多番拒绝,自卑又自傲,眸光又变得有些复杂。再想起并州城小院琴箫相合,金陵城门口决断,往事种种,每一幕,都是她。
  他斜倚着软榻,眸光看向窗外,前所未有的自由,前所未有的放松。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枷锁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琴声,琴声满含着离别的不舍,又充满了对新生的喜悦,琵琶声音清越如同玉珠落盘,默契的与琴音交相辉映。
  他眯着双眸,终是委屈了她。
  夕阳西下,竹林七贤与杨毓挥别,他们不舍今日的离别,更期待下一次重逢。人常道,君子之交淡如水,然而这样互相以性命相托,以真心相待的感情,又岂是“水”之一字能够描述的呢?
  七人听从着杨毓的话,分别回去家乡,相约三年以后,东莱山再见。
  刚才辞别了竹林七贤,杨毓心中有些闷闷的,独子在客舍的庭院中坐了许久。
  王靖之隔着窗户看见她神情落寞,心中不舍又难过,踏着舒缓的步履下了楼。
  他手拿着一件披风,来到她身边,轻柔的为她披上。
  她略有些惊讶:“郎主。”
  王靖之微笑着揽着她的肩膀:“若是不舍,我先去东莱山安顿,你可再缓缓的过来。”
  杨毓垂眸微笑着,将他的披风拢了拢,道:“郎主可记得在聊城时,我曾被羽弗慕掳去?”
  :“记得。”
  杨毓继续道:“那时羽弗慕身边的副将戚风的夫人,曾经劝解我,说女人便应做一朵娇花。我却回答说,还未遇到让我安心做娇花之人。”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缓缓的道:“如今,我却想做娇花了。”
  王靖之缓缓的,缓缓的扬起笑容:“好,我的阿毓做娇花,我便做侍花人,照顾你一生。”
  :“好。”
  人生,有得必有失。
  这个人,以前她要不起,如今,她不但要的起,而且要的很硬气。
  他的患得患失,让她很开怀。
  琅琊王氏生在门庭的玉树,晋人口中的谪仙,是她的。
  缱绻缠绵,流连眉目之间。
  天水郡,北府军一战俘虏了胡人两万余众,一些主将押送回金陵处置,其他的兵士遣送到边疆逐回部族。这边前燕邺城岌岌可危之际,事情发生了突如其来的转变。
  王靖之一行人行至交趾边境,听闻汉人杨坚率十万胡军起义。
  杨毓和王靖之不由得各自沉吟了。

  ☆、第四百零七章 情深似海

  慕容喾见胡人大势已去,竟然利用杨氏为挡箭之牌,以诸葛先生的“马前课”第三课为依据,上言天命所归,下言先贤指路。
  扰扰中原,山河无主。二三其位,羊终马始。
  难道,真的要按照这一句预言而改天换地吗?
  与此同时,金陵,人心惶惶。往日对杨家巴结谄媚之人,恨不能撇清一切关系,一切舆论无形的压向杨姓之人。
  刚才崛起的弘农杨氏,是否因杨坚的叛乱而被今上剔除呢?
  众人猜疑如是。
  叛军虽势力单薄,但却搅乱了无知无识的庶民,在庶民眼中,诸葛先生这位卧龙的预言,与天书相差无几啊。
  渐渐的,许多流言散播开来。
  司马家取位不正,杨家仰受天命,等等。
  巍巍皇宫,议事正殿,气氛有些沉闷,朝官噤若寒蝉,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动惹怒了高坐上位那个少年。
  杨秀拱手越众而出:“臣杨秀有本上奏。”
  司马桐蹙眉道:“爱卿但说无妨。”
  杨秀朗然挺直腰背,却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探寻的眼神,和充满不信任的打量。
  :“陛下!胡人狡猾,以杨氏为借口,贼心不死。然,秀不能冷眼观瞧,俄而汉室大乱,祸起萧墙。臣愿请战灭贼!”
  是的,他做了与当年王公导同样的决定,大义灭亲!
  这杨氏近几年才有了起色,怎么又遇上这样的事,众人心知肚明此事与杨氏无关,可世上哪有帝王喜欢听人说你的江山应该属于别人呢?
  杨固尘站在百官之末,却不能置身事外,拱手而出道:“臣,杨氏固臣,愿请战灭贼!”
  二人如出一辙的挺直腰背,没有丝毫的退缩。
  羊终马始。
  羊终马始。
  杨家是否忠心,由他说了算,而非甚么先贤!
  先帝多疑,难道早的杀孽还不够多,想起杨毓,她一个女郎,只是一个女郎,为了亡父遗志,为了大晋河山,冲锋陷阵,舍生忘死,顶天立地如她,令多少男儿郎汗颜?
  杨秀,可是他的同窗师弟啊!
  他与孔老游历在外一年,游说胡人小部为大战之时争取了多少力量?
  乱战之时,他与王靖之平息琅琊王之乱,在混战苻洪之时,代替铁焰军镇守长江,不容胡人侵犯半分!
  杨固尘他记得,他娶了阿姐身边的静墨做正妻,与妻子琴瑟和鸣,即便为官,却不嫌弃静墨出身低微,舍弃糟糠之妻。再看他为官,清正廉明,虽无建树,却是庶民人人夸赞的好官。
  无论杨坚怎样,这些杨姓之人,却是忠心耿耿的对他,对大晋!
  他怎能怀疑杨家?
  司马桐,沉了一口气,唇边漾起释然的微笑,道:“起兵造反的贼子早已改姓普六茹,如此叛族叛国之贼,当不起杨氏忠烈之姓。弘农杨氏不必因一贼子惶惶终日,准奏!”
  他说,他相信他们。
  不会因杨坚之乱,迁怒他们家。
  杨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叩谢今上天恩!”王晞之越众而出,拱着手,接着,谢安拱手。
  满朝文武百官,有哪个是傻的?
  杨家简在帝心,王谢两家护佑。
  百官,齐声跪拜。
  谢安略微抬眸看向王晞之,互相交错目光的瞬间,彼此微微颔首。
  今上,与先帝不同,大晋儿郎,可大施拳脚!
  司马桐释然一笑,原来,相信别人,并不困难。
  他是胸怀天下的霸主,而非小门小户的院公。他理该信任忠心臣子,掌控朝局,而非猜忌身边的所有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并非孤家寡人。
  他的家人,不仅是这些臣子,还有全天下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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