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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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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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崇训身形一转,“丝”地一声,衣服划出更大一个口子,里面白色的亵衣都暴露了出来。他利用这个时机一刀横劈了过去,大开大阖,刀势威胁范围非常之广。“哐”地一声碰撞,只见火花飞溅,玉清道姑跳到一边,手里的宝剑在不住地颤|抖,出阵阵龙吟。薛崇训不由得赞道:“好剑听音。”

    玉清冷冷地盯着薛崇训:“你是官场上的人?外面那些人是招来的?”

    “这是个误会!一定是个误会!”鱼立本急道,“这位郎君是杂家的朋友,你要是信不过杂家,也不会允许杂家深夜带人来到此地吧?”

    薛崇训抱拳道:“这位道姑脾气好大,手段也不甚光彩,不问青红皂白就想往屋里灌迷药。”

    玉清眼色有些尴尬,确实下三滥的手段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行为,当下说道:“情况急迫,我怀疑是你有所图谋,只想捉了你让他们投鼠忌器。”

    薛崇训快地说道:“鱼公公也说了,是个误会,他和你先父起码是十几年交情了,他不可能谋害你……你再问问他,信不信得过某人。”

    鱼立本道:“这位郎君没事管你一个道观的事做什么?外面是些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个道士走到门口,低声说道:“那些人说咱们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交人就放过上清观,否则没完。”

第二十六章 玉清

    上清观附近比较僻静,人口稀少,但也是在洛阳城内,那些过来找麻烦的人也不好明火执仗地闹出太大动静,所以先是交涉要人,要什么人?薛崇训一时没弄明白,转念一想:肯定不是要我!太平公主还没倒台呢,谁敢大咧咧地来抓我?

    这时那进来说事儿的道士说道:“天师,方才师弟和那些人说了几句话,好像是江河上讨生活的人……应该不关鱼公公的事,官府要抓人也犯不着用那些人。。M/f/x/s。n/e/t   那玉清道姑看了一眼薛崇训,也不道歉,只是冷冷说道:“过去去看看,叫所有人都取剑,到星楼前面来。”

    她正待要走,鱼立本提醒道:“张天师勿要提起今晚之事。”

    薛崇训听鱼立本称呼道姑为张天师,心道这些道士信的可能是正一教,而且还结婚生子,多半就是五斗米衍生的那一脉了。

    他想了想便说道:“既然道友是鱼公公的故交,我随你们去,看能否帮得上忙。”

    薛崇训是出于好心,却不料玉清道姑断然拒绝:“我们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你们在这里歇着便是。”

    薛崇训又说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方才听你说叫人取剑,万一生斗殴……我们的身手道友也试过了,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他心道:江湖上跑的人也是有门有派,要是和官府对着干绝对没啥好处,到时候叫鱼立本亮出公公的身份,怎么也要甩个面子吧?

    玉清道姑好像猜出了薛崇训的想法,她想了想道:“你们可以一起去,但是不要说是官府的人,可以?”

    薛崇训不知何故,但好奇心起,也只得点头应承了下来。一行人遂下楼向大门那边走,路上薛崇训忽然想起方俞忠是在外面望风的,他突然见到这么多不明身份的人把道观给围了,不得回去搬救兵?

    他不动声色,寻思着反正遇上了,瞧瞧这江湖恩怨也是不错。

    待得他们一行人来到前院的星楼前时,楼前已有十几个男女道友站在那里了。薛崇训回头看了一眼正面那栋二层的楼阁,多半就是道士们口里说的星楼。

    “贫道是上清观的主人,客人既来,不妨现身说话?”这时玉清朗声说道。

    这时墙那边的阴影里走出三个黑衣人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进这道观的,薛崇训估计多半是爬墙吧?

    中间那汉子说道:“天儿冷,咱们办完正事好回去钻被窝。不来虚的,你们这些道士和咱们江湖上的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张天师把人交出来,以后恩怨两清。消息咱们已经探明了,你也不用抵赖。”

    玉清冷冷道:“人是在这里,但她是贫道的朋友。”

    那汉子听罢怔了怔,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谁不知道这上清观藏污纳秽,敢情你们卖了皮肉色相,以为有官府撑腰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我告诉你,我们要的这个人在四条河上所有的码头都挂了名,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莫非你要留她在道观里当道士?”

    玉清大怒,抓紧剑柄道:“嘴巴放干净点!少废话,人我不放,你们要怎地尽管放马过来!”

    后面三娘对薛崇训悄悄说道:“郎君,墙上有不少人,这里黑灯瞎火的看不甚清楚,就怕出了意外,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要不一会动起手来先躲再说。”

    只听得对面那汉子怒道:“很好,梁子算是结下了……”说罢把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顿时阴影里就走出一二十个人,拿着各式兵器围了上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喊道:“三哥,先不急动手!”说罢奔到那黑衣大汉身边耳语了几句,黑衣大汉制止住众人,冷冷地对玉清说道:“老子不信你这道观一年三百六十天都有官兵把守,咱们来日方长。”

    薛崇训见状心道:这帮人怕是探到了方俞忠搬来救兵的风声。转头看向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时,果然他们是爬墙走的。

    眼看要打群架,结果人撤了,道士们都松了一口气。薛崇训心道:这三教九流的人,关系还真是复杂,不仅和官府有往来,和跑江湖的也有关系,却不知这玉清道姑舍命庇护的江湖人是什么来头。

    这时玉清道姑转头对薛崇训说道:“是不是你的人把官兵叫来了?”

    薛崇训道:“外面确有我的随从,也许是他叫来的……但应该不是官兵,不过是一些我的私人侍卫。”他又回头对三娘说道,“你出去看看,如果是我们的人,就说没事了,让他们回去,不要弄出什么动静来。”

    他想着还有一些细节上的事要交代鱼立本,今晚一过,不好再找借口与他单独见面密议。这上清观是个不错的地方,刚才那客房也还僻静,于是便叫上鱼立本一起转回去。

    玉清道姑也没有逐客,估计是之前答应了鱼立本的原因。

    薛崇训出来看了一遭,倒是弄明白了这件事的大概:有个跑江湖的人在外面惹了祸,恰好玉清道姑是他的好友,便跑过来躲风头,结果仇人找上门来了;而且那好友应该也不是个良民,说不定还是通缉犯之类的,所以玉清一开始才怀疑薛崇训,毕竟薛崇训是当官的又是生人。

    通缉犯也好,江洋大盗也罢,薛崇训也懒得去管,他又不是刑部那边的人。不过今晚倒是长了见识,官府和三教九流、江湖人士都是有错综复杂关系的。

    他看了一眼玉清的背影,葛衣宽大,但走动之时衣服里面婀娜的身材却是映衬得若隐若现。他心道:估计是个美人,不然哪有这般脾气,冤枉了人连声道歉的话都没有。

    正想到这里,已走到洞门前,那玉清道姑站定,执礼道:“方才误会你们了,贫道向二位赔个不是。”

    薛崇训哈地干笑了一声:“不打紧,以后咱们有空了来求个丹,天师勿要拒之门外就好。”

    玉清道姑看了一眼薛崇训,她的目光幽深而清亮,让人有种看不透的感觉。她淡淡地说道:“今晚打搅了贵客,贫道不便多送,请贵客早些休息。”

    薛崇训抱拳告辞,和鱼立本一起沿着刚才出来的路回去。他也不好问人家接客不接客之类的……谁知道是不是传言那样,如果不是,看她那脾气说不定会怎么样。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薛崇训忍不住问道:“鱼公公可知他们今晚争夺的那个江湖人是什么来头?”

    鱼立本摇头道:“这几年宫里头局势微妙,杂家很少走动,不甚清楚。”

    薛崇训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和鱼立本一起回到客房,将那被人打晕的小太监弄醒,然后叫他看着风声。二人在客房中密议了许久,一直到深夜方休。

    鱼立本起身道:“隔壁那间客房,昨晚上杨采访使住那里,杂家住的这间屋,就是在这里听到的琴声,希望今晚还能听到。”

    薛崇训略有些吃惊地说道:“我还以为鱼公公那故事是编出来的,敢情你说的是实话?”

    “确有此事,杂家一向喜好音律。选在上清观与薛郎见面,一则不耽搁正事,二则在洛阳停留的时日无多,真是想再听听那曲子。”鱼立本叹息道,“此曲应是地府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薛崇训饶有兴致地说道:“我平生两大喜好,一是练武,强身健体;二是音律,陶逸情操。听鱼公公这么一赞,我也是十分好奇,什么曲子能让你如此牵挂?”

    有共同的爱好,鱼立本脸上顿时一喜,说道:“那要不咱们就一起守着听听。”

    于是鱼立本唤那小太监煮了一壶茶上来,二人就坐在粗糙的竹子案旁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可是等了半夜也不闻有半点声音。

    此时洛阳全城应该都宵禁了,更别说这地处僻静的上清观。周围是清风雅静,宁静到了极点,唐代的城市更像一种活物,会热闹也会休息,一到晚间是如此恬静。

    薛崇训正说今晚是白熬了的时候,忽然隐约传来了一阵琴声,二人面面相觑。鱼立本急忙伸出食指在嘴边示意,侧耳静听。

    那琴声远远地传来,若隐若现,片刻之后,又有一个清幽的女声随着哼唱起来,没有词儿,但是应该没有任何词适合这样的调子,只有如此哼唱才是恰到好处。空灵、寂寞、忧伤、深情……薛崇训也不知道这曲子在描述着什么样复杂的情绪。

    前面的调子大约就是鱼立本在官妓坊里弹的那样,相差不大……就在这时,鱼立本忽然说道:“糟了,忘记准备笔墨!”

    薛崇训左右看了看,确实没有书房用的那些东西,回头看鱼立本时,他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鱼立本咬破了手指,在地板上书写起来。

    他顿时愕然,这个宦官对音律的痴迷和执着,是自己无法比得上的。或许一个宦官,能迷恋一种东西原本就是有好处的吧。

第二十七章 夜访

    琴声过后,那幽冷的清唱让薛崇训觉得这秋夜的气温又骤然降低了一分。!m/F/X/s!n/e/t   在回忆里,记得小时候是在各种鬼怪故事中长大,诸如熊外婆之类的故事,年少的他是深信不疑;后来读书受教育,一整套系统的世界观让他自以为明白了世间万物的本相;但是更多阅历之后,他又有所动摇。

    就算是科学家牛顿,晚年也投身到神学之中。世间万物造化如此浩瀚,每一种学说都只是一家之言罢?凡人的见识终究是有限的。

    薛崇训低头一看,地板上血迹斑斑,是鱼立本写的琴谱。血迹让薛崇训感觉更加诡异,周围的气氛也愈加阴森起来。

    鱼立本的胆量让薛崇训很是钦佩,他竟然说道:“薛郎,杂们循着声音过去看看如何?”

    饶是薛崇训胆量不小,可是早已习惯了繁华的生活辉煌的灯火,忽然身处如此清净幽暗的环境中,也不由得有些心悸,怔怔地说道:“我们是客,半夜四处乱逛,恐有失礼数。”

    鱼立本没好气地说道:“那杂家一个人去瞧瞧。”

    薛崇训心下有些犹豫,本来有种对未知的惧意,可是越是这样,越想看个明白,人的心思真是自己也无法揣度。他想了想喊道:“三娘……”

    三娘推门进来,抱拳道:“郎君有何事吩咐?”

    薛崇训站起身来说道:“我们陪鱼公公过去看个究竟。小心一些,别让道士们看见了,到时候不好解释。”

    三人合计了一下,没有拿灯笼便从客房里走出来,鱼立本又吩咐那随从太监守在这里,然后他们便循着刚才那歌声的方面摸黑过去。此时琴声歌声俱停,夜空下恢复了死寂,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今晚没有月光,光线黯淡,而这道观也是节俭,院子里没有路灯。后方那栋星楼上倒是亮着灯,其他房子大部分都黑灯瞎火的。薛崇训深一脚浅一脚的看不见路走得十分吃力,这时他现三娘走得很自然,不仅十分佩服,低声说道:“三娘,你能看见路?”

    “凭感觉。”三娘淡淡地说道。

    薛崇训遂伸出手到前面摸索了一阵,抓到了三娘的手,感觉她的手本能地轻轻一缩,但随即又停了下来,任凭薛崇训抓着。小手冰凉,连一丝热气都没有,薛崇训心下愈异样起来。

    走了一阵,三娘回头说道:“前面是墙,没路了。”

    鱼立本走上前来,摸索着墙壁左右看了看,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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