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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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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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忽见西面一堆火把正向立政门那边快移动。万骑营里有人说道:“禀岐王,贼军打立政门了,必是想包围我们!”

    岐王怒道:“扰乱军心定是奸细!来人,拖下去,斩!”

第十八章 初道

    广场上铁蹄铮铮,火光冲天。。m/F/x/s。n/e/T/这时身穿官袍的宰相萧至忠骑马来到营前,向对面喊道:“李隆基已死,还政上皇,帝国之根本也。议事堂商议决定:四罪将者,岐王、薛王、葛福顺、陈玄礼,余者受迫于上官而胁从生乱,皆无罪!以大公之心枭四罪臣任一者,按国法常律论功行赏!”

    官文如一把杀手锏,指名道姓地定死有罪的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进一步瓦解万骑的战心。此时万骑形势已变得十分不妙……但是如果关键人物皇帝李隆基出现,一切又会颠倒过来!

    宫城内的局势犹如那变幻莫测的浮云,叫人捉摸不定。

    就在这时,北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众人转头看去,立政门上下火箭飞舞,就像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羽林一部在攻打立政门了。

    羽林军是想对武德殿的万骑营形成包围之势?不管怎样,立政门一旦易手,武德殿和玄武门的联系将变得更加复杂。

    ……万骑后翼一部开始调动,夜里的火把就显示了部队的位置,一目了然。

    李慈大声道:“战机骤显,常将军,下令吧!”

    不片刻,羽林军大营也开始运动,一部人马脱离阵营,从右翼奔腾而去,直扑增援立政门的援兵。

    序幕已开,大战在即!

    薛崇训的右手放开缰绳,把在了腰间的横刀刀柄上。张五郎策马上前,与之并肩而行,左翼,这个位置几个时辰前是汤晁仁的,但现在汤晁仁已经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血肉,完成了生命的轮回,散落于无尽的历史尘埃之中。

    他心中微微难过,转头对张五郎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拼命吗?一开始我是为了自己活命,真的,我特别怕死。世间就是个大扯淡,总是你死我亡,哪怕他是我表哥。”

    张五郎:“……”

    薛崇训道:“不过现在我倒是看开了,汤晁仁阵亡,左旅全旅一百人整瞬间死掉……先前有一匹马的马掌差点把我的脑袋踏碎……千算万算,就那么回事。”

    “那薛郎为什么拼命?”张五郎直接问道。

    真的为了母亲而战?

    “杀!”忽然一声大喝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只见果毅陈大虎率领铁骑已正面呼啸而去。这时鼓声大作,常元楷喊道:“全军备战,临阵退缩者,斩!违抗军令者,斩!”

    “鲁大尤,跟上!”

    广场上嘈杂起来了,马蹄轰鸣、火光闪动,犹如雷电交加。禁军的冲锋队形和飞虎团大为不同,他们是大股兵马,以五火人马为一队,五十骑横向展开,平行冲击,陈大虎的兵马共排成十队,依次动猛攻,颇有点前赴后继的形状。

    “左翼轻骑出击,夹击敌军侧后!”

    薛崇训的飞虎团正好在左翼,众军队列依次离营,他不能挡道,便拔出长刀喊道:“出!”

    一开始的度较慢,保持着队形移动。

    薛崇训想起张五郎问的那个问题,便转头说道:“人就是一个轮回,迟早是个死,但也是生的开始,生生不息……”

    张五郎一时不甚明白。

    “争夺生存权,争夺世界,咱们不能在角落里苟且偷生,不是你死就我亡!”

    薛崇训举刀道:“为唐人的生存而战!”

    将士们基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有些话不需要他们懂,只需要感受到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虽然原本毫无意义,它不过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宫廷政变。

    血与火之歌,鼓声响过,千军呐喊;剑锋所指,血流成河。

    空中的火箭如此美丽,比烟花还绚丽,这不是战争,是艺术与表演。

    轻骑冲至百步,“起!”一声大喊。

    人海中闪亮的箭头斜指上苍,就像点燃了无数的彩灯,繁华而热闹。一声高呼,无数的火箭便破空而去,形成一道整齐的流星雨,仿佛人们正在祈祷美好的明天。

    “咚咚咚!”三声鼓响,左卫前锋兵马紧挨着武德殿台阶向敌兵侧后动了第一轮攻击。

    前后夹击,整个万骑营在铁蹄下已经有些动摇了。交织之处,人们纷纷落马,钢甲与刀枪共同组成一部巨大的绞肉机,活人被机器驱动,没有选择,无法后退,哀嚎响彻天地。

    不出半个时辰,羽林左卫与万骑营后翼此退彼进,相互射了起码数万枝箭。这边组织了两次冲击,四个团的人死光光,却未能破阵,作用只是造成了对方相似级别的伤亡,毫无意义……都是唐军,斩获数无意义。

    又是一顿箭雨,左卫将军打算动第三次进攻,因为中军那边的攻击也未停止。按次序正好轮到飞虎团,那将军喊道:“卫国公不在羽林之列,本将无权指挥,让开道路。”

    薛崇训道:“我等在唐军之列!兄弟们,备战!”众军高呼。

    四列横队,薛崇训抬起横刀,“飞虎团勇冠三军!驾!”马蹄启动,左翼张五郎,右翼武二郎,第一排五十三人,向前踏进。四排后方,还有两个团的兵力跟进策应。

    三团兵马在攻击的时候形成了品字形,以飞虎团为第一个口,直趋敌营,后面二团为两翼,防止被快包围。不料飞虎团猛不可挡,直接插|穿了敌军密集阵形突进而去,左右二团忙跟上撕大裂口。

    此时后方鼓声大作,马蹄轰鸣喊杀震天,左卫抓住机会全线出击!

    中间那一团变得凌乱不堪,杀得昏天黑地。就在这时,武二郎忽然提着一个脑袋大喊道:“岐王被我砍了!大家投降吧!”

    薛崇训愕然,他手里头散乱的血淋淋的脑袋明明就是一个兵的脑袋,武二郎低声道:“兵者,诡道也。”

    果然附近的万骑兵立见败绩,纷纷后退。这时一个人怒吼道:“无耻小人用此下三滥技俩!”

    只见策马上前来的人不是岐王是谁?

    “张五郎!”薛崇训喝了一声,只见张五郎早已搭箭上弓,弓如天上的月亮,一支无情的箭直飞岐王而去。

第十九章 战死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衣着光鲜的岐王实在太惹眼,刚出来就中了一箭,被那枝箭直接射|穿了喉咙,栽下马去,引了周围的一阵混乱。!m/F/x/S!n/e/t   以后杜甫写那诗,会不会变成“卫国公府寻常见”?历史充满了各种变数。

    就在这时,万骑前军生哗变,葛福顺被部将斩,人头悬挂在长枪上,其部数百人放下兵器投降。败局就如瘟疫,氛围一成,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就会迅扩散。不出一会,万骑营里投降者已不计其数,激烈的战斗一下缓和下来。

    “四罪将,岐王、薛王、葛福顺、陈玄礼;余者受迫于上官者,皆无罪!”这边有人不断喊话策反,“杀罪将者赏!”

    后边的郎将陈玄礼的情况也十分不妙,周围的“兄弟”转瞬变成了红眼的仇人,缓缓地包围上来。“你们……”陈玄礼脸色苍白,眼中全是绝望,他明白指挥权已经不复存在了。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将士们不听他的,权力便成浮云。

    刀光闪过,一声惨叫,陈玄礼人头落地。

    被定为罪臣的四个人,已经死了三个,最后还有薛王李业一个。没人敢杀他,毕竟薛王是李唐宗室,普通将士杀他可能祸福难料,况且众人对有血统身份的人具有一种莫名的敬畏,谁也不敢动手。

    不过也无人会听薛王调遣了,任他怎么吼叫也无济于事,大伙一动不动地站着。四面楚歌便是如此。

    “铛铛……”许多兵器被人丢到石板地面上。天地之间一下子平静下来,火把燃烧的“吱吱”细响都听得见了,伴随着伤兵微弱的呻|吟。偶尔有人咳嗽,还有战马的低鸣。

    薛崇训勒住战马,将横刀在斗篷上擦了两擦,收进刀鞘,呼出一口气道:“救治伤者吧,无论是羽林还是万骑,说到底不都是自家兄弟?”

    原本情绪忧虑恐慌的万骑营将士听得这句话,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大家开始纷纷寻找血泊中的活人。

    “叛贼!”薛王无奈地骂了一句。

    就算是以皇帝的名分对抗太平一党,最终也落了个如此下场,所有人都对那个集团愈畏惧起来,水太深啊……只有薛崇训等几个参与核心谋划的人肚子里才明白,盛衰只在弹指之间,拼运气呗。

    薛崇训率众向李业那边策马而去,万骑将士们纷纷让开道路,完全没心思保护李业。走到面前,只见李业手里仍提着剑,好像要无谓地顽抗到底,倒真有几分骨气。

    “给你个机会,自裁谢罪吧……表弟。被抓了会死得更惨。”薛崇训看着他手里的剑说道。确实是表弟,有血缘的,虽然李业和薛崇训根本不熟,帝王家也就是那么回事。

    “哈哈……”李业仰头大笑,忽然一踢马腹,举起剑冲了过来,剑被他举到头顶……这是剑法?毫无招式和讲究,他的胸前是一个大空档。

    “让开!”薛崇训大喝一声,保卫他的将士这才没有乱刀砍|死李业。或许,让薛崇训杀他会死得有尊严一些,毕竟薛崇训也是贵族。

    战马冲到,李业一剑迎头批来,薛崇训抬起横刀随手一格,“铛”地一声,李业身体被震得后仰,险些摔下马去,战马擦身而过。

    薛崇训调转马头,大喝一声,俯身冲将过去,李业还没来得及回头,刀光一闪,后颈上边血流如喷。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就要摔下,这时他用最后一口气说道:“兵器在手,算战死……”

    众军顿时肃然起敬。

    “扑通!”尸体摔下马去。

    薛崇训跳下马来,忍不住心情,对着李业的尸体行了一礼。他将刀刺向天空,高喊道:“唐人万岁!”

    众军的情绪点燃,一起高呼不已,连战败的万骑军也找回了自信。这是个文武双全的时代,汉人没有理由不自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知识即便远在中国,吾当往求之。

    ……

    承天门城楼上,三人觐见太平公主,凡大将军常元楷、知羽林李慈、卫国公薛崇训。常元楷道:“禀殿下,战局已定,破左右万骑主力,岐王、薛王等四罪臣身死。”

    武力才是不需要任何伪装的根本,很明显,到了现在这一步,胜局已经注定了。可以看出太平脸上露出的兴|奋与轻松,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多说一句话,只是努力压抑着情绪说道:“李隆基找到了么?”

    常元楷道:“不在万骑营中。”

    太平道:“带兵搜查玄武门。长安各门已戒严,他飞不出去。”

    “是。”

    太平公主又传令道:“传议事堂诸阁老,随我去大明宫。”

    分派定,太平公主走到箭楼上,俯视宫城,她平静的脸看起来深不可测……就如白光,其实囊括了七色。薛崇训等人在她的身后,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大郎,你去五王子府搜查李隆基,看看他是否躲在家里。”

    薛崇训心里明白,搜查不是重点,重点是干|掉李隆基剩下的两个哥哥?这事儿不能模棱两可光靠猜,他想了想说道:“我手下那几个团练将领,不杀妇孺,我也不好强迫他们……只杀李成器等二人可行?”

    太平不置可否,薛崇训抱拳告辞。

    走下承天门城楼,他来到驻扎在门内的飞虎团营地,见众军都乱糟糟地或坐或站在地上休息。薛崇训便道:“带你们去轻松轻松,到了地儿,看上什么就拿什么,看谁不顺眼就杀。”

    张五郎等顿时愕然,果然他说道:“薛郎,我不杀妇孺,也不能下令,否则传到老家,我老|娘非得打断我的狗腿不可。”

    薛崇训道:“杀男的,全部斩!上马,走!”

    众军整队出了承天门,纵穿外朝,就到了朱雀大街上。站在宫城门口,大街对面就是一排官民住宅群,衡平竖直。长安城以“市、坊”为结构,市便是指东市、西市,是交易市场;坊相当于街道、小区一类的城市基础结构,都有管事儿的。

    五王子府所在地是兴庆坊,以前叫“隆庆坊”,为了避讳,现今已改名兴庆坊。从宫城门口向东横走,穿过三坊之地,便是东市;兴庆坊的位置便紧挨着东市,位于东市的东北方向。

    (薛崇训的卫国公府在安邑坊,位于东市正南面。)

    此时东天已经泛白,天虽然没有亮,但如果在平常,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古人睡得早,起得也早。

    可是今儿街上却一个行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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