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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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欢-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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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蒋徽换了身颜色陈旧的衫裙,备好帷帽,让郭妈妈亲自跑一趟,雇一辆马车。
  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出门。
  马车离家远了,蒋徽隔着车帘问车夫:“知道曾家么?就是已故的兵科给事中的宅邸。”
  车夫立时道:“是与陈家结亲的那位曾大人么?“
  “对。”蒋徽道,“我要去的地方,就在曾大人的宅邸附近。”
  “小的知道,在百岁坊,只是路程比较远,要一个时辰左右能到。”
  “没事,我不急。”
  郭妈妈不解地看着蒋徽。
  蒋徽道:“晚一些再跟你解释。”
  到了百岁坊,蒋徽问明曾宅的具体位置后,留给郭妈妈几块碎银子,“随意指派个地方,让车夫带你转一圈儿,半个时辰后回来接我。”
  郭妈妈仍是有些不放心,“您可千万当心啊。”
  “只是踩踩点儿。”蒋徽嫣然一笑,下车前戴上帷帽。
  踩点儿?这不是什么好话吧?郭妈妈扶额,却全然照着蒋徽的意思行事。
  曾家的宅子年月已久,透着陈旧的气息。
  蒋徽在周围转了片刻,步调悠闲地走到曾家门口,站到对面红墙下的阴影之中。
  朱红色大门敞开着,隔着帷帽展目望去,只能看到影壁。
  住在这深宅大院里的陈嫣,此刻在做什么?
  蒋徽在闺中时,常来常往的人就是那些,数的过来。官宦之家办的宴请,她自认与自己无关,从不参加,露面的场合,多为同龄人为着探讨学问,几个人聚一聚。
  她对陈嫣的全部印象,不过是董飞卿曾与之定亲。
  就算陈嫣此刻走出来,她都不认得。可就算这样,在她观望曾宅片刻之后,打定了夜间再来一趟的主意。
  因为,这宅子不对劲。曾给人看风水的经历使然,让她对这一点生出了浓厚的兴致。


第39章 蹊跷
  蒋徽和郭妈妈申时回到家中,两人添置了纸笔、衣料、丝线等零碎物件儿。
  到傍晚; 她和董飞卿商量:“我能不能和郭妈妈到外面吃顿饭?馋一家馆子做的菜了。”
  “改日吧?”董飞卿道; “阿魏下午来传话; 哥让我们去三义轩用饭,那儿的菜做得也很地道。”
  蒋徽斜睇着他,“你们兄弟俩坐到一起就要喝酒; 我是干看着; 还是跟你们一起喝?前者我心里不舒坦; 后者我胃不舒坦。”
  董飞卿逸出悦耳的笑声,“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 你在我们面前,何时拘束过?”
  “各吃各的吧。”蒋徽笑容柔和; 轻扯住他的衣袖; “我那个香露铺子的事儿; 得跟郭妈妈好生说道说道,也想好好儿陪她吃顿饭。”
  董飞卿抚了抚她的颈子; “那行; 别贪玩儿,在外当心些,早些回家。”
  蒋徽笑起来,用力点头; “嗯!”
  就这样; 斜阳晚照十分; 蒋徽换身了玄色深衣; 神色自在地再次出门。
  她要和郭妈妈一起吃饭是真的,要夜探曾家也是真的。
  白日里雇过的马车过来接上她们,去了一个饭馆。
  馆子不大,从大堂到雅间都很干净雅致。
  两个人一面用饭一面谈笑,其乐融融,饭后结了账,笑微微地离开,上了等在门前的马车。
  行至较为僻静的路段,蒋徽下了马车,身影很快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酉正时分的曾家,灯火通明,府门外、长廊间都悬挂着大红灯笼。
  没有人知道,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下人有条不紊地穿行在宅院之中,为服侍陈嫣、曾承宇母子诸事尽心忙碌。
  而处在府邸最佳位置的正房,却只有住着仆妇的倒座房里有灯光。
  应该是曾镜病故在正房之后,陈嫣搬到了位于西侧的院落,此处留作时时为曾镜上香祷告之处。这类事情,很多门第都如此。
  到了第三进的正屋,蒋徽凝神聆听、观望片刻,确定这里没有下人,亦没有机关埋伏。
  只要曾有过长期处在危险境地的经历,着意涉足何处、接触某个人之时,感觉就会如兽一般灵敏机警,绝不会出错。
  蒋徽脚步从容却无声无息地步上游廊,行至厅堂门外,略站了站,举目四顾。
  这宅子,阴气很重。
  白日在府门外,蒋徽便察觉到了,到了此处,尤其在静谧深沉的夜间,阴气更盛。
  引发这种情形,或是格局不对,长期存在的静物形成相克对峙之势;或是出过横死之人,活着的人压不住死者生前的怨气,阴阳相隔之后,留下来的人改变不了这份怨气曾无形中营造出的阴冷氛围——诸如此类,原因颇多。
  这般情形,对于生性百无禁忌、心怀坦荡之人而言,大多没有影响,反倒是他们的言行做派会改变居处的风水。
  所谓风水,其实包罗万象,玄妙得很。
  对曾宅的风水兴致浓厚,蒋徽自己都要承认,是不分轻重之举。她只是不解:在这种宅子长期居住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那么,陈嫣到底是无能为力,还是根本不在乎?
  她转身,面对着厅堂厚重的雕花木门,开门时向上施力,这样可以避免门发出较大的声响,走进门内,再如此带上房门。
  室内幽冷,似乎白日里的阳光、暖风都无法穿透窗纱入室。
  一间一间的,蒋徽缓步游走期间。
  看得出,室内一切,应该都维持着原样,不说箱柜桌椅之类,便是多宝架上,都仍旧摆放着诸多名贵的物件儿。
  就算眼力绝佳,此刻到底不比白日,很容易错过诸多细节。蒋徽几次摸出了火折子,又即刻打消这种念头。
  万一有哪个下人来到正屋,又恰好留意到室内有火光,怕要吓坏的。
  算了。事情是八字还没一撇,没必要殃及无辜。
  游走一周,发现不了可疑之处,在最后驻足的寝室正中环顾片刻,她便想,还是去办正事吧,亲眼看看陈嫣是怎样的一个人。说到底,她又不是真来帮陈嫣看风水驱邪的。
  走到门口,忽然心头一动,折返回寝室,径自走到妆台前。看了一眼,她无声地笑了。
  妆台的镜子,用布料罩着——刚刚她就觉得哪儿不大对,只是当下没反应过来。
  因为这发现,转回厅堂之后,她又意识到一个蹊跷之处,把悬在墙壁上的一柄剑取下,细细抚过剑身,莞尔而笑。
  那是一柄桃木剑。
  这一晚,陈嫣用过饭,与两名管事妈妈商议完一些事情之后,把八岁的曾承宇唤到面前,检查他的功课。
  曾承宇自认这一次对答如流,拘谨的站姿便慢慢放松下来,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陈嫣凝了他一眼,语气冷冰冰的:“稍有长进便沾沾自喜?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曾承宇心神立时又紧绷起来,怯怯地道:“儿子不敢。”
  陈嫣上上下下地打量曾承宇片刻,直到他明显紧张胆怯起来,才缓声吩咐道:“你的字不够好,每日早起或是晚睡半个时辰,用心习练。”
  曾承宇低低地道:“是。”
  陈嫣道:“下去吧。”
  曾承宇行礼退下。
  陈嫣端坐在太师椅上,啜了一口茶,问侍立在一旁的一名丫鬟:“怎样了?”
  丫鬟恭声道:“奴婢已经问过区管事,那边有回信了,十天后便能来到府中。”
  “不行。”陈嫣不容置疑地道,“五日,能来便来,不能来,日后再不需有来往。”
  丫鬟称是,“奴婢明白了,这就去传话。”继而匆匆行礼,快步出门,去外院传话。
  陈嫣放下茶盏,敛目沉思。过了一阵子,莫名地觉得不自在,先是下意识地望向南北窗户,随后又望向上方。
  哪里都无异样,又似乎哪里都不对劲。
  她没办法料想到,此刻,房梁之上,正有人心平气和地打量着她。
  观望了这一阵,陈嫣给蒋徽的印象是样貌清丽、面如冰霜,做派么,或许是强势,或许是没有耐心。
  当然,这种印象过于片面,不能就此下定论,毕竟,陈嫣是在家中,要做到大致了解,还要看她待人接物时的做派。
  很多人都如此,在人前等同于戴着厚重的面具,与自己的真实心性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蒋徽的视线从陈嫣身上移开,看着室内的陈设。
  清一色黑漆家具,坐褥、迎枕、桌围、椅搭一概是深青色,花瓶、茶具一概是白瓷的,墙壁上悬着一幅前朝名家的字画。
  这些搭配在一起,虽然不是很妥当,但也不该让人不舒服,但蒋徽就有那种感觉。
  沉闷、压抑充斥在室内,对蒋徽来说,那种不舒服,比在先前的正屋更重。
  再看服侍在室内的大小丫鬟,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是今日赶巧了,她撞上了陈嫣心绪不佳的时候,还是这就是曾家内宅的常态?若是后者,这些人一日一日的当差,怕是不亚于受刑。她只是冷眼旁观的看客,只这一阵,已经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前去传话的那名丫鬟折回来,对陈嫣道:“区管事说,若您是这意思,银钱方面,恐怕要加三成。”
  陈嫣毫不迟疑地道:“无妨。”
  丫鬟称是,又去了外院传话。
  主仆两个说的到底是什么事,蒋徽仍是没个头绪。
  陈嫣转到临窗的大炕上,拿起放在炕几上的一册书,心不在焉地阅读。并不需要人服侍,但她一直没让侍立在屋内的丫鬟退下。
  蒋徽猜想,应该是因为她的观望让陈嫣心里不自在的缘故。这算是很好的情形了,如果她是带着恶意、杀机而来,陈嫣今晚可有的受了——会觉得如芒在背、心里发毛,没法子不动声色。
  直等到陈嫣歇下,蒋徽才离开她居室,摸到外院书房,找了半晌,总算在一个书柜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曾宅的堪舆图。
  万一陈嫣就是买凶追杀且跟她装神弄鬼的人,那么,在日后,不妨让陈嫣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神神叨叨。
  子时左右,蒋徽离开曾家。
  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拿不准董飞卿有没有回家。要是已经回家,该怎么跟他解释呢?必须得编排个合情合理的由头,不然他一准儿炸毛。
  她揉了揉眉心,有点儿头疼。
  转过一条街,望见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蒋徽仓促地停下脚步,因为惊讶,睁大了眼睛。
  前面,董飞卿负手站在街边,静静地凝视着她,面色不善。
  蒋徽拍拍心口,走过去,底气不足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董飞卿不搭理她,率先举步。


第40章 认错
  回到家中; 董飞卿径自沐浴更衣。
  一路上都是一言不发,到此刻仍旧如此。蒋徽真有些头疼了。
  郭妈妈一直在等着蒋徽回家,听小丫鬟说她回来了; 这会儿便来到正屋; 服侍她更衣洗漱。
  蒋徽先一步问道:“是不是你把我卖啦?”
  “什么?”郭妈妈反问之后,明白过来; “您是说……该不会是公子去找您了吧?”
  一听话音儿; 就知道不关奶娘的事。蒋徽沮丧地挠着额角; “是啊。”情愿遇到一只鬼; 也不想被他逮住。
  郭妈妈啼笑皆非; 悄声叮嘱:“好生解释几句。归根结底,这件事并不是你无事生非。”
  不论何时、何事,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蒋徽。更何况; 已经知晓蒋徽今日行径因何而起,真觉得有必要查清楚。
  蒋徽若是寻常女子,她自然不能放心; 可蒋徽一身绝学; 也从来不是鲁莽的性子。
  沐浴后; 董飞卿倚着床头,冷着脸、皱着眉运气。
  真被那小兔崽子气得不轻。
  她与郭妈妈白日出门、傍晚说要出去用饭; 他倒真没往别处想。
  让他起疑心的,是在她出门之后; 想到了她的装束。
  白日里; 她穿了颜色灰扑扑的衫裙; 第二次出门,则穿了玄色深衣。男子穿深衣或道袍,是因为不论在家还是策马出门,这类衣服都利于行动,十分自在。
  吃个饭而已,不需在街头走动,又是坐马车出门,她真没必要这样穿戴,除非,是想在饭后到街头闲逛。——当时他是这样猜测的。
  对她,他一向清楚,不需要担心什么,可就是担心。毕竟,丁、谭、蒋三家的风波刚过,那三家又像是没有脑子正常的人,万一哪个发了疯……
  他就交待友安、刘全悄悄尾随:“若是没有异象,只管留在不远处观望;若是事有蹊跷,当即去三义轩告知于我。”
  修衡哥今晚一起与他用饭,意在听听书院一事的进展,和他日后详尽的安排,并没畅饮的打算——真打算尽兴地喝酒,兄弟两个都不会选在外面。素来是这习惯。
  用饭期间,刘全赶去告诉他,蒋徽去了曾家。
  他一头雾水,想不通她是在唱哪一出。
  用过饭,他不再逗留,说蒋徽今晚在外面有点儿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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