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怂且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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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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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关卡是为了放哨,若鹰扬将军府调来的大军走官道直扑允州,想必姜家在州府很快就能得到消息,而允州军必定早已枕戈待旦,”说到正事,赵澈神色端肃许多,“不过,既还没有彻底封死通路,说明姜家虽有同朝廷彻底撕破脸的苗头,但还没下定决心。”
  “在等庆州、淮南?”
  “对。以朝廷的国库情况,同时分头出击打三家是很勉强,但若只是按着一家打,那还是能将他们捅成筛子的。眼下看来,允州、淮南、庆州不过是因利而聚的松散联盟,尚未真正达成有志一同的共识。那两家在观望姜家什么时候吹响号角,姜家又得犹豫自家真正扯开反旗后那两家会不会如约跟进,”赵澈哼笑一声,“若咱们这次按住姜家,淮南和庆州多半会自觉偃旗息鼓。到时咱俩都不必再过去,他们自会上京向皇帝陛下负荆请罪。”
  苏放点点头:“这番展望很是美妙,可前提是咱们能进允州城。那关卡要验名牒路引,若咱俩这会儿过去势必得亮明身份。你觉得,亮明身份后,咱俩是个什么下场?”
  “或许会找茬拖咱们几日,又或许直接将咱们扣下或杀了祭旗,谁知道呢,”赵澈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姜家肯定已收到鹰扬将军府正调兵往允州赶的消息了,孤注一掷也不是没可能。”
  这几日他俩马不停蹄跑太快,大军只怕最快也要明后日才能到附近。
  苏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唔,也就是说,咱俩一同过去,闹不好就会被一锅烩?”
  “废话。”
  “还有别的路进允州城吗?”
  赵澈眸底湛了湛:“这里下官道往山路走,有个叫‘五灵关’的地方,从五灵关翻山过去是澜沧江支流,对面就是允州府的卫城,姜家祖宅就在那里。姜正道被罢官回来后,定是会回那里的。”
  “你怎么确定姜正道是在卫城姜家祖宅?他被罢官回来后既筹谋造反,不是该在允州城内坐镇更合理吗?”苏放抬手揉了揉额角。
  “我当初出门游历那半年,你以为是在踏青?”赵澈得意地挑了眉梢,“那时我就大致盘过允州的情形了,卫城是姜家根基所在。”
  允州境内总共有大小城池十九座、村镇近百,州府所在城池亦以“允州城”命名。“允州姜氏”作为实际统治允州几百年的地方豪强,对允州的影响力其实远超朝廷在允州设立的州府官署。允州百姓对卫城姜家主宅发出的号令之信服远超州府,所以卫城才是允州真正的核心中枢。
  “渡江过去直抵卫城比走官道近得多,还能避过沿途哨卡,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赵澈很冷静,“只是那段河水入夏后深且急,这个季节大多船只都选择绕行这段。”
  苏放连连摆手:“你艺高人胆大,之前从澜沧江畔的悬崖带人上司空台都没被发现的,渡江这事就交给你了。我等大军到后再试着去冲关卡,姜家看在我是储君驸马的面上,或许会愿意留个活口与储君谈条件呢。储君一定会救我的。”
  孤身泅渡横穿夏夜澜沧江?啧啧,好死不如赖活着,身娇体贵的储君驸马并不想以身试险。
  “呿,你我习武分明师从同一位,只是未同时受教过而已。你装什么弱不禁风?”赵澈白眼望天,被他给气笑了,“那你在这里等鹰扬将军府的大军抵达,我渡江去取姜正道人头。”
  他俩不能同去渡江涉险,否则一旦出事就再无后招,大军赶来就只能开打。
  由赵澈赶去取姜正道人头,到大军压境时姜家群龙无首,愿不愿意都得谈。这是目前看来最合理的法子了。
  苏放半点推辞礼让的友爱都没有,痛快点头:“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万一你在渡江时为国捐躯了呢?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的小未婚妻吗?”
  他们这代人是从亡国战祸中长起来的,见多了刀剑无眼的惨烈,对生死之事没什么避讳。
  许多事总得有人去做,做之前当然会心怀求胜求生的信念,但也需得坦然去考量另一种可能。
  赵澈并未被他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激怒,反而和软一笑:“告诉她,含光院书房靠左墙面的柜子里有个檀木盒子。”
  里头是他自己这几年在各地购置的田宅地契,还有他让人经营的一些产业。
  原本是打算在新婚之夜上缴爱妻卖乖用的。若真的回不去,那就算表亲兄长给小表妹添的嫁妆了。
  “我的佩玉在她那里,若我不在,段玉山会帮她打点。”
  自从武德元年为赴鹰扬大将军婚宴那回,赵澈将自己的佩玉给了徐静书后便一直没有收回。
  当他本人不在京中,甚或不在世间时,凡他名下人马都会将持佩玉者的号令等同他本人的意志去执行。
  那年他曾在月夜灯下向赵、徐两姓先祖起誓,会护徐静书平安长大,无论是生是死,他都不会食言。
  *****
  武德五年八月十九清晨,允州军及姜氏府兵于官道界碑处集结,封锁官道,彻底禁止所有人出入。
  八月廿日,鹰扬大将军府集结兵力逼近允州,在允州界碑对面扎营,与界碑处的允州军哨卡遥遥相望。
  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就这么严阵以待地对峙僵持到午时。
  谁也不知苏放几时溜到官军营地的。总之他理直气壮地找到此次的副帅纪君正,要了热水来沐浴。
  “信王世子独自泅渡澜沧江潜进卫城,这都两天两夜了,生死不知、成败未定,您还真沉得住气!”纪君正咬牙咧咧两句,却也拿这储君驸马无可奈何,最终还是由得他去。
  哪知苏放悠哉哉沐浴更衣后,居然还非常坦然去火头军那里取了两个饭团!气得纪君正都想拔刀了。
  一身清爽的苏放看起来仙气飘飘,一手捏个饭团边走边啃的模样竟无半点粗鄙之态。
  两名随护似乎习以为常,神色不变地跟在他身后行至界碑前。
  苏放扭头对随护吩咐道:“喊话,请姜家家主出来聊两句。”
  左侧随护点头,扬声向允州军那头道:“储君驸马请姜家家主面唔!”
  那头久未回应,苏放却也不急,兀自慢条斯理啃着饭团。
  不过,若是仔细些,就能看出他的手指一直在轻颤。
  若出来的人确实是姜正道,那就意味着赵澈不是在渡江途中为国捐躯,就是落在姜家手里了。
  良久后,姜正道的族亲侄儿姜阳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行出。
  “驸马安好。我家家主近来小染风寒,诸事由在下担待。不知储君驸马驾临允州,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姜阳远远向他执礼,笑容看起来并无悲痛之色。
  苏放沉静打量他片刻,确认他的神情并非强做镇定的伪装,心中立刻绷到发疼,指尖颤得更厉害了。
  莫非是赵澈那小子这些年收敛太过,弱成这样了?!不应该啊!三月里带个大活人走悬崖峭壁上泉山都没被发现的!总不至于姜家的战力比皇城司与执金吾的人还深不可测吧?!
  惴惴的苏放实在吃不准赵澈眼下是何处境,但此刻形势不容他露出半点软弱破绽。于是他敛好混乱心绪,扬起一抹浅淡笑意:“无妨,我本就是不请自来,迎不迎都没错。”
  “不知驸马此行,有何训示?”姜阳开门见山道。
  “此前京中整顿后院人风波,你们姜家也被卷进风口浪尖,难免心中有气,”苏放客客气气道,“毕竟允州姜氏是皇后陛下母家,皇帝陛下与储君都不愿允州因一步踏错而生灵涂炭,故而派我前来磋商,寻个双方都能下台阶的折中之法。”
  姜阳再度执礼:“多谢皇帝陛下与储君顾念,有劳驸马费心周全。不知朝廷是打算如何折中?”
  “俗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所谓折中之法,总是要大家坐下一句一句谈出来的。”
  “既皇帝陛下与储君都有意周全,想那我也就明说了。眼下这动静,只是各地想向朝廷提出三点建议。”
  姜阳倒是敞亮:“‘重新修缮官道’、‘降低州府庠学入学门槛,并由各州府出资承担官学部分费用’、‘重划各部职能、剔除冗余机构’,只要朝廷答应再不提这三件事,后续一切好说。否则,没得谈。”
  这是近年来守旧派与革新派冲突最尖锐的三大议题,桩桩件件都直指地方豪强的核心利益。
  “唔,如此说来……”
  苏放眼角余光瞥见官道下似有一道人影渐近,当即收声,唇角轻轻上扬。
  他突兀中断谈话使姜阳疑惑蹙眉,顺着他的目光也扭头看去。
  夏末秋初的午后阳光灼灼似正红胭脂色,从赵澈头顶迤逦而下。他神色淡漠地从官道旁侧的斜坡缓步而上。
  湿漉漉墨发如浸水的绸缎披散在他肩头与身后,半干的黑色劲装武袍贴着他的身躯。
  胭脂色的阳光沿着他周身线条细细描边,意外彰显出一种硕美雄浑又华丽矜贵的矛盾张力。
  这样的信王世子赵澈,真是谁也没见过的。
  当他颀身昂藏在官道上站定,许多人都惊恐地看清了他两手上拎的东西。
  两颗人头,姜正道与他儿子姜万里。
  赵澈抬手将两颗人头往姜阳面前一抛:“谈不谈?”
  姜阳接住家主姜正道的人头,承不住巨大冲力似地倒退两步,面色早已成了死白。
  赵澈没催他答话,只拿漂亮的星眸不咸不淡瞥他一眼。
  姜阳觉得,他那眼神的意思是,若不谈,下一个就是你。
  有些人本性就是如此。当他身前有千军万马为矛为盾时,无论有多少人倒在眼前,那些人的倒下不过是战损统计时的一个数字,不过是帮他及宗族争取更大更长远利益的砝码。
  砝码的损失不会引发他们的恐惧,反而会激发他们翻盘赢回来的斗志。
  但若那死亡的气息活生生冲到他的眼巴前,再是天大的利益也可以暂且放一放。
  “谈。”姜阳艰难掀动颤抖的唇,从齿缝中迸出这句话来。
  赵澈嫌恶地拍了拍手:“即便朝廷不答应你们那三个前提条件,也谈吗?”
  姜阳咽了口口水:“也……也谈。”
  赵澈满意地点点头,神色毫无波澜地走向苏放。
  苏放看着他渐行渐近,虽闻到血腥味,却还是眉梢轻扬:“受伤了?”
  “嗯。你那个饭团,”赵澈眼神溜向他手中另一个明显没啃过的饭团,“甜的咸的?”
  “咸的。分你一个?”
  “不用,多谢。我就问问。”他敛睫藏起失望与嫌弃。
  苏放身后的两名随护都要疯了。
  黑色的布料都藏不住世子身后那大片血渍了,您二位居然还能云淡风轻地讨论饭团的甜咸?!


第九十章 
  虽说允州离镐京不算远,但背山临江、地形复杂; 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地势优越奠定了允州的地位; 也是允州姜氏千百年来独大一方、对镐京朝廷态度微妙的底气。
  毕竟,当有外敌入侵时允州可做镐京屏障; 但同样的,镐京方面若想要将允州彻底纳入朝廷管控也是困难重重。或者说; 朝廷打允州会比外敌打允州更难。
  因为外敌入侵不太会顾忌民生是否受损,更不会在乎这个地方战后需要多少年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元气,直接打个稀烂将之占领接管就是胜利。
  可无论哪朝那代的镐京朝廷; 都很难做到像外敌那般决绝用兵。国土是自己的国土; 国人是自己的国人; 开战拔除姜氏势力的确一劳永逸,可后续却要面对一个千疮百孔、流民遍地的允州。
  不独允州; 庆州、淮南等地这几年与朝廷暗暗对峙; 说穿了也是同样的缘故。
  此番姜家家主与继任家主皆被赵澈斩杀; 又有鹰扬将军府调派的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却始终没有真正敲响战鼓; 再有苏放言明皇帝陛下与储君都愿在底线之上与地方豪强谈折中条件,这既给了姜家强烈威压,又不至激得对方裹挟民众拼个鱼死网破; 暂以姜阳为首的姜家剩余话事人们权衡利弊后; 非常识时务地松口答应坐下来谈。
  接下来的谈判中,只需姜家放弃在允州只手遮天,老老实实协助朝廷真正接手允州; 而朝廷适当让渡一些利益给姜家,这就是对允州民生影响最小的好结果。
  这正是赵澈与苏放此行的最终目标,现今算是成功迈出了第一只脚。
  奉命率兵驻扎在允州界碑前的纪君正大喜过望,命传令兵加急将此捷报送回镐京。
  “姜家既放下反旗松口愿谈,那允州与庆州、淮南的松散联盟就算破了,这下哪儿哪儿都不用打了!”
  纪君正开怀到猛拍自己的腿,扭头看着趴在军帐床上的赵澈:“说实话,这回在公在私你都算大功一件。我真怕打起来,许多军中同袍其实都怕。”
  “堂堂纪将军,竟怕打仗?”赵澈后背的刀伤疼得火辣辣,有气无力掀开眼缝哼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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