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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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春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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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连城失望极了。
    等待的焦灼,让她百感煎熬。终于,她在书房草草写下一张又一张大字,找来洪祁便是吩咐:“留下十人在水云涧,你带其他护卫回家府去。”
    不待洪祁提出质疑之声,她又将写好的一叠字交到青菱手里,要她着人贴在水云涧外墙醒目的地方。
    看一眼那纸上的大字,分明张张写的是“已布下天罗地网,有胆来!”青菱便吓得心突突地跳了。
    “女公子何须急于一时?”她急急劝道,“如此明目张胆岂不让那人有所防备?水云涧才留下十人,连洪护卫也支开,万一他真的来了……”
    “就怕他不来。”
    沈连城心中坚决,怕是谁的劝也听不进去的。青菱焦急地看了一眼洪祁,见他也无多话,遂也没有再劝。
    空城计加激将法,沈连城相信,只要陈襄还在临安城,就一定会来。
    这一夜,风平树静。一个黑色的人影,戴着银色面具,飞檐走壁,果真跳进了水云涧的墙垣。水云涧内,也是一派死寂,莫说是护卫,便是一个奴子也没见着,仿若无人居住。
    但正因为如此,那人影才分外地小心谨慎。在水云涧的空地上,伫立良久,这才迈开步子。
    寂静之中,滋滋啦啦响起了火烧木头的声音,他立时顿了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万分警惕。另一面,却又是“咔哒”一声响动!他机警地等待了稍许,整个庭院却又陷入了死一样的静。
    装神弄鬼!他心下松了松,继续迈步。突地,脚下像是绊到了什么,来不及细看,疾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直朝他飞射而来。他纵身跃起,却不料才跃起一半的高度,空中却似有一张网一样拦了他,直将他弹回地面。千钧一发之际,他唯有抓一把头顶那面看不见的网,借力打横了身体。然而,身体下坠之时,还是有两把箭矢划过了他腿部的皮肉。
    再落地时,已是心有余悸,而抓“网”的手,也是刀剑割过一般地痛。抬起一瞧,发现手上布满了伤痕,渗着血。
    借着月色,他才发现地上横着好几条天蚕丝,而那张无形的“网”,也是天蚕丝交织而成,上面,还有自己的血迹。
    好个沈连城!
    但他并不因此而退缩,小心翼翼避开地上一根又一根天蚕丝,他终于走出了这片“网域”,继续前行,直往沈连城居所的方向。
    前头是一段三丈远的木桥,下边是流动的溪水。他顿步,仔细地瞧了瞧,深以为桥上布有第二个陷阱。
    踏上桥,小心谨慎地走着,仔仔细细地看着,下一刻却被恶心到了。因为他看到,桥的那头密密麻麻有无数条百足虫在蠕动,黑黄交错的有规则的虫身,几乎令他作呕。
    这算哪门子陷阱?他愣了一下,借力跃起,飞身直接跨越到桥那头去了。然而,双脚着地之时,地面却陷了下去。
    他身体一空,毫无防备地往下坠了去,接着左脚便是猛然一痛,被什么给夹住了。
    坑洞不深,下边却紧挨着放了十几个老虎夹——总有一个是为他准备的。他忙要飞身逃出坑洞,身子一众左脚更是一痛。原来,那老虎夹被铁链连着钉在了土里。
    再抬头时,坑洞周围已围满了水云涧的护卫,个个拿着长矛,只要他敢反抗,定能将他戳成刺猬。
    可他还真就反抗了!大力掰开老虎夹,脱了束缚,谁要拿长矛戳他,他就抓了长矛直将那人拉扯到坑洞中。
    掉下坑洞的两人被老虎夹夹得连声惨叫,吓得上面的人也有些忌惮了。
    沈连城赶过来本是收取“猎物”的,却是瞧见陈襄从坑洞里爬了出来。
    “女公子……”青菱惊呼一声拉住了她,不让她靠近前。
    沈连城则是拂开她的手,定定地站住,观望。
    陈襄拖着受伤的腿,奋力击退围上来的护卫,却是看也没看沈连城一眼,便往离自己最近的墙垣跑了去。
    “不出所料。”沈连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可在看到陈襄顺利跳出墙垣之时,她的笑容瞬间敛了去,不无惊怒道:“那处机关为何没被触动?”
    她料到陈襄若逃离坑洞,定会找最近的墙垣逃离,为此在那里设下了暗网,只要他的身体触碰到墙上横竖密布的绳索,绳索便会弹起成一张网将他网住。
    可是,这个场面偏偏没有发生!
    沈连城跑过去试了试,发现怎么碰那些绳索,绳索都没有反应。早间试过还行呢……正纳闷着,却是听得墙垣外头一番响动。
    “哈哈!逃不掉了吧!”是韩阙得意而张扬的笑声。
    “韩三公子?”沈连城惊疑地喊了一声。
    “沈阿蛮!你要抓的人我们帮你逮住了!”韩阙大声回应,口气里很是亢奋。
    沈连城不明所以,等不及对方解说,便踩了护卫的肩头趴在了墙垣上。这一看可是又惊又喜,高兴非常。
    原来,韩阙李霁早早带人在墙垣外头洒满了大片的豆子。陈襄踩在地上一个不稳就跌了个狗啃屎!韩家的护卫再一拥而上,可不就把他逮住了?
    简直大快人心。
    陈襄被抓五花大绑带进了水云涧,带到了沈连城跟前。李霁轻摇着折扇,满面谦谦是笑。
    “沈阿蛮,这回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表兄了。”韩阙更是得意忘形,邀功道:“这主意可都是表兄想的,抓到他,功不可没。”
    沈连城则是睨了他一眼。“若不是我的机关失灵,还用得着你们……”话语微滞,想了想深沉地看向李霁,“我的机关失灵,莫不是你捣的鬼?”
    李霁的笑顿时敛了去,折扇也不摇了,上前一步不悦道:“阿蛮你如何这样想我?”
    “为了邀功讨好,怕是什么都做得出的……”沈连城心虚嘀咕一句,很快又理直气壮道:“不然你怎知陈襄会从那里跳墙而逃?”
    “女公子……”青菱怯怯上前,低声道,“是奴告诉了李世子您的计划。”
    原来如此。
    韩阙也不满沈连城对李霁的恶意揣测,解释道:“为了以防万一,表兄何止在此处撒了豆子?水云涧外头,可都是!费了不知多少钱财。”
    沈连城知自己小人之心了,有些尴尬,脸上是有些不自在的,只是在夜色里并不分明。她作势咳了一声道:“不早了,你们都散了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李霁看一眼陈襄,当即上前,揭了他的银色面具。
    好一张美丽的面孔!跟陈国后主一模一样。
    沈连城暗笑,陈襄,我终于逮到你了!前世今生的账,今夜一起算。

      ☆、第049章:毙命

沈连城想好好地找陈襄算账,绝不希望外人在场。为此,便是李霁韩阙很想留下,她也坚决把他们打发了。
    李霁怕出什么岔子,让赤风赤羽二人留在了水云涧。临走的时候,恰见得了消息的洪祁也带人回到水云涧,他也就放心了。
    陈襄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送到沈连城屋里。外面有洪祁和赤风赤羽守着,任是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逃不掉的。
    看着他好看的容貌,心情好极了的沈连城啧了啧嘴。缓步走至他跟前,觉得他个头太高了,便要求他跪下。
    陈襄自然不肯跪。
    沈连城的目光落在他满是血迹被老虎夹夹烂了的黑靴上,伸出一只脚,慢慢用力踩了上去。
    瞧他吃疼的样子,她不禁噙笑问:“还是不肯跪?”
    陈襄终于屈服,跪下了。
    沈连城伸出细长的手指,挑起了他的下颔,轻狂是笑。“太自信,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吧?”
    陈襄冷着脸,没有做声,竟是连一句反击的话也不说。
    沈连城有些愤怒!这可不是她想要观鉴的样子。她松开他的下颔,使出最大的力气在他好看的脸上连连扇了两下,恶狠狠道:“说话!”
    陈襄紧抿双唇,仍是不言语。
    “不是毁容了吗?”沈连城仍是看着他白净的脸孔,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来,横竖两下一点一点在他的左脸划了下去。“这样就真的毁了。”
    可陈襄咬着牙,竟是连叫都没叫一声,只是眼里因为痛和恨,泛起了泪光。
    他的沉默,让沈连城气恨极了。
    “决计不求饶是吗?”她的匕首,由着他的颈项,一点点移到了他的肚子上,继续往下,抵在了男人的阳锋。“我要割了它,还有你那双脏手,碰过我的,我都要剁了……”
    陈襄不是不怕的。当匕首抵着他命根子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挺身冲向沈连城,声色低沉而沙哑吼了一句:“杀了我!”
    沈连城被他突然而来的举动吓得后退了几步,拿匕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可陈襄步步逼近,分明不顾忌她手中利刃。
    “来人!”
    沈连城刚喊一声,陈襄已疯了似的奔向她。
    匕首捅进他的胸膛……不,是他的胸膛,迎上了锋利的匕首。血汹涌地往下淌着,淌出了扑鼻的腥味。
    沈连城松手的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陈襄就这样毙命了。竟是连一句狠话都没说,就这样自寻了死路!
    看着他的身体倒在自己跟前,在地上痛苦地慢慢地断了气,还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嘴角噙着一抹诡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沈连城不自觉后退几步,身体瘫软在了软榻上。
    到底是没有杀过人的手,会颤栗,会不安。
    “女公子……”青菱玉荷等进来见此一幕,也是骇然失色。
    玉荷年纪小不知所措,青菱反应过来则是上前,扶了沈连城要带她到内室去,远离这血腥可怖的场面。
    沈连城心神不宁地净了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有些缓过来了。她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水,心底堵得慌。
    陈襄就这么死了?好似这场报复来得太快,去得太快,结束得太过便宜,太过容易了些。
    那个时常出现在梦里,侮辱自己的男人被自己杀死了,可她并没有得到报仇雪恨过后的痛快。
    陈襄曾如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田,她杀了他,却没有移除这座大山后的轻松自在。一切只缘于……他死得太干脆了。
    她还未来得及虐待他,诸如剁去他的双手,割了他传宗接代的家伙什……
    罢了!人死了,就死了罢!她不至于继续残害一具尸体。
    所有的不爽快和心绪不宁,都随着翌日太阳的初升而烟消云散。
    尽管一夜被血腥味笼罩,但醒来,见到从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她还是伸了个懒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心情还是极好的。
    一早,李霁和韩阙都来了。听得陈襄昨夜自己寻了死的消息,皆有些意外。
    他们和沈连城一样,以为他会做一些垂死挣扎,或是遭受百般折磨不服输地撑到最后一刻。就这样死了……嗯,的确便宜了些。
    不过,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沈忠书一早也来了,听了昨夜之事,他对李霁好一番称赞。
    “多亏李世子早有防备,才不至于让那陈襄跑了。”沈忠书笑呵呵,对李霁越发地欣赏起来。
    沈连城则还是怀疑,自己最后那重机关失灵,是李霁等人捣的鬼。她不提及,不过是不想为此再去与之争执罢了。
    沈忠书又道:“陈襄一死,我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阿蛮你也可以回家府里住,免得外头再传什么风言风语。”
    解决了陈襄,沈连城自没有住在水云涧的道理。当日,她便听了父亲的话,搬回到家里住了。
    是夜,临安城某条僻静的巷口,月光拉长了两个黑衣男子的身影。
    一位躬身者对另一位堂堂而立者道:“主公,墨将军死了,尸体埋于水云涧后山。可要着人好好安葬?”
    “怎么?痛惜他了?”被称主公的男子阴声发问。
    “属下不敢!”躬身者听言身体屈得更低了些,样子几近惶恐。“墨濡早在京都私自行动暴露了身份,便已经死了。”
    “算他将功抵过,优待他的家人。”声色仍是冰冷的。
    “是!”
    这天的夜色,比往日都要美。广袤的天空,繁星璀璨。
    沈连城立于家府牡丹阁最高的阁楼上,独倚栏杆,望着远天的景致,嘴角绽放了一抹高兴而惬意的笑。
    某一刻,目光却落在了偏僻的梅园,子隐住的地方。她的笑容渐渐隐了去。
    子隐,怕是留不得了。

      ☆、第050章:质问

翌日一早,沈连城来到了梅园。见到子隐那一刻,她简直感到心痛。
    子隐眉眼温和,面相周正,哪里像是一个阴险狡诈之人?上一世,他伺候过自己两年,本本份份,又何曾做过害人使绊的事儿?
    偏偏这一世,她发现了他的刻意接近,而且是那样大费周章的接近!她不能容忍。
    “有些日子不见你了。”子隐见到她,没有迎上前,只站在原地,微微地笑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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