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筑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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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筑鸾回-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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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手一松,指尖的阔叶随风飘去,他说:“小娘子急什么?我不正在为小娘子引路么?我很奇怪,深山密林,孤男寡女,小娘子就这么相信我。”
  
  郑媱道:“从你常来祭拜家慈和那日助我逃脱,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
  
  男子点头笑:“相信我是对的,我不会伤害小娘子的。”
  
  他个头儿高,腿亦长,一步能跨好远,走得极快,郑媱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 
  
  右相府
  
  披星戴月回来的钟桓急急赶着去见曲伯尧,来到厅堂外,却闻里头激烈的争论,钟桓立在外头悄悄一窥,竟发现堂中还有左相和六部尚书。
  
  曲伯尧一眼窥见了钟桓的剑柄,清了清嗓子道:“天色已暗,向陛下举荐人选一事,不如明日再论吧。”座上宾纷纷起身,愠怒地扬袖各自散去。
  
  钟桓才走出来,愧疚道:“属下办事不力。”
  
  曲伯尧目中火势渐蓄。
  
  钟桓道:“郑娘子从长公主府出来后,属下派人一直跟踪,后来发现了长公主府尾随在郑娘子身后的乌衣卫。”
  
  他抬眼迫视他道:“为什么现在才把消息带回来?”
  
  钟桓答:“信鸽都被人射杀了。三十余名乌衣卫围住属下死缠,属下好不容易突围,五六名乌衣卫突然飞身从身后勒住属下的脖子,对属下用了迷药。不过当属下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属下在那人冠翎后藏了一支竹签,里头封有人的嗅觉识别不出的香精,只要那乌衣卫走动,香精便会自己融散着逸出,经久不消,主子的鹰隼可以嗅出,现在主子若放出鹰隼,应该可以寻到那乌衣卫去过的地方,进而找到郑娘子,就是怕有些迟了。。。。。。”
  
  曲伯尧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你太轻敌了,乌衣卫也敢小觑?发现了乌衣卫还正面与之缠斗?明日自己去领罚。”
  
  钟桓告退。
  
  他想,也怪自己轻敌了,并没有派更多的人手去,他没有料到长公主竟然动用如此多的乌衣卫。。。。。。
  
  ——
  
  郑媱尾随着那男子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远,中途还遇上两匹凶恶的豺狼攻击。男子将郑媱拉往身后,指尖一弹便有叶片飞出,穿眼而过,瞎了目的豺狼号叫着蹿跑了。
  
  两人继续穿行在密林间。
  
  郑媱两腿走得发软,频频用衣袖擦去汗珠,一抬头望见一弯孤寂的下弦月,疏疏密密的枝桠间泛着清冷的光辉。子时了都。
  
  一只夜莺扑棱棱地从枝头掠起。

  男子忽然却步,郑媱不察,径自一鼓作气地往前走,一下子撞在男子的臀上,男子嘶叫了一声,捂住臀转过身来,盯着郑媱道:“想占我的便宜就直说。”
  
  郑媱无语,尴尬得两颊微烫。撞上那臀部的脑袋还痛得在嗡嗡地响。
  
  “到了。”
  
  “唔?”
  
  “江思藐的墓。”男子偏了偏脑袋。
  
  郑媱侧首一看,果然看见一座普通的坟墓,碑上纂刻的主人姓名确是江思藐。
  
  “江思藐住在墓里,你找到江思藐的墓,见到他人后把这块玉玦拿给他看,说明来由,他就会帮你。”

  回忆起长公主交代的话,郑媱不解,这墓与普通的墓无异,也没有入口,怎么才能见到江思藐呢。遂欲抬头去问男子,不料一抬头就接上了他正在她脸上逡巡的目光。郑媱恍如未见,若无其事地询问他:“你知道怎么才能见到江思藐吗?”
  
  他移开目光,转身走去一开阔地带。
  
  郑媱以为他要走,忙追着喊他:“阁下请等一等——”
  
  他定住脚步,目光四下搜寻,倏尔拔高了嗓音喊:“诸位的任务完成了,还不回去与贵主复命,难道要葬身在这墓里?”
  
  闻声,隐藏的乌衣卫如流星般飒沓着遁走,只留下一阵风吹草动。
  
  他转过脸来,月光将他的眸色打上一层薄薄的雾霭,笑容也被映衬得愈发柔和了。“怕我走了丢下你一个啊?”低哑的音声一发便如风过处水晶帘的相击声在琤然回荡。
  
  郑媱坦然昂起下巴道:“送佛送到西,你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带我去见江思藐吧。”
  
  他竟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来,笑声撞击到对面的山石又拨回来。他步至墓前,徒手移开了那块墓碑,露出一个窈黑的洞来,他起身,拍去手上的灰:“想见江思藐,就从这里下去。”
  
  郑媱站在一旁向洞下望了望,一片漆黑,似乎深不见底,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恐惧的。
  
  “怎么?”他眉峰一挑,“不敢?”掀开衣袂,自己纵身跳了下去。
  
  郑媱随后也探腿入了洞内,欲跳,忽然被人从底下拽住双腿,惊呼一声,纵身往下陷落。墓碑又自己合上了。。。。。。
  
  “哎呦——”倒地的男子轻呼一声,将压在身上的郑媱抱起来,接着一点微弱的光线往她胸前一扫,道:“原来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小,触感还好。。。。。。”
  
  郑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一把推开他,四周打量,但见黑漆漆的一方狭小空间,只从顶上透下一束微弱的光,问他:“江思藐在哪儿?”
  
  男子低沉带笑的语声再次传来:“想见江思藐,跟我走就是了。”伸手在黑漆漆的壁上摸了一下,一扇石门打开,前方竟是一片开阔的草地,男子伸足踏了出去,郑媱立刻尾随其后。
  
  步入了一片竹林,潺潺的水声入耳,郑媱看见了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溪上流萤点点,溪面碎银粼粼。
  
  借着月光放眼一望,可以望见竹篱院落,山脚水畔稀稀落落地散有十几户人家,原来江思藐的墓下竟是一片别有洞天的桃源。
  
  男子俯身拾起一枚石子投入水中,叮咚——清越的声响划破了静谧的夜色。他说:“这条小溪附近,原来是一片渔桩蟹舍,现在,只剩一户人家了。”
  
  “其他人呢?搬走了吗?”

  “都死了。”他回。
  
  郑媱追问:“怎么死的?”
  
  他不再说话,忽而转首,凝睇她的眼神顷刻间冷淡清寂。他避谈这个问题,却正色询问郑媱:“你听过《山鬼》的词么?”

  郑媱点头。
  
  他道:“词中的姑娘孤独地坐在赤豹拉的辛夷车上,薜荔为衣、女罗为带、披着石兰、结着杜衡,朝思暮望,却等不来情郎,只能在幽篁深处戚戚。”又移开视线望着碎银般浮动的溪水,笑道:“山鬼,盖山魅也,我就是山鬼,是这山中之魅,也在等人。。。。。你不是想找江思藐吗?我就是江思藐,人称我为——‘山鬼’。”


31、要心 
 
欲上青天揽明月
   
  “主子,”钟桓盯着半空中不断盘桓的鹰隼,对曲伯尧道,“乌衣卫停留得最久的地方除了兴安郡主墓附近,就是这里了,可是,这附近。。。。。。。这附近都是坟墓,郑娘子一人,会去哪儿?”
  
  曲伯尧眼里泛着寒色的光芒,定定地注视着某个地方。顺着他的视线,钟桓发现了一座坟墓,墓上纂刻的主人姓名为江思藐,钟桓心下一悸,忙道:“主子,传言都说山鬼就是这江思藐的魂魄,郑娘子,会不会,被山鬼抓去了?”
  
  话落接上曲伯尧凌厉的目光:“把墓碑拔了。”
  “拔。。。。。。拔了?”钟桓极度震惊,道:“主子,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于鬼神,还是敬而远之吧。”
  
  曲伯尧却无丝毫动摇。
  
  钟桓无奈,只好唤来手下的人一齐上前去搬那块墓碑,不料数十名年富力强的壮年合力去拔,竟连撼动都无法做到,只累得满头大汗,拔不动时,又换上了另一批人,依然拔不动,在场的快轮了个遍,那墓碑连晃都没晃一下。
  
  钟桓回头,神色为难道:“主子,这碑像生了根一样,压根撼不动。”曲伯尧走上前,徒手撼了两下,的确牢固得很,那墓碑似乎与一般的墓碑埋得不同,硬拔铁定是拔不动的了,又仔细绕碑打量了一周,道:“这碑有蹊跷。”又转顾那墓穴,说:“把这坟刨了吧。。。。。。”
  
  “啊?”
   
  郑媱讶得说不出话,原以为江思藐会是个白发苍苍、眉髯尽霜的老叟,却没想到竟是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怔了半晌郑媱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真的是江思藐?”
  
  男子轻笑:“怎么,小娘子觉得不像吗?”
  
  想起他之前可以用那么快的速度变幻容颜,又听他的口气自信,郑媱才觉得他就是了。她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年轻。”
  
  “难道小娘子一直以为我很老?”
  
  郑媱微微点了点头。
  
  他嗤得笑出声来,又伸手揉了揉郑媱的脑袋:“我猜,小娘子心里一定以为江思藐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郑媱垂头默认低笑,忽然想起了正事,忙问:“你可以帮我换一张脸么?”

  “换脸?”他面上还是挂着春日般融融的笑意,堂而皇之地伸出两指捏住郑媱的下巴,左摇右晃地来回打量:“换脸的主意,是长公主出的吧。”
  
  “你怎么知道?”郑媱瞪大了眼。
  
  他说:“那日,我看见你被乌衣卫抓走了。”又揪了两下郑媱的腮帮子:“若是生得丑,我可以帮你换得好看一些。但你这张脸生得还不错,着实没必要换。”
  
  “我有长公主的信物。”郑媱连忙从袖中掏出长公主交给她的玉玦递给他。
  
  他接过玉玦,快速收入袖中,道:“信物我收下了,但换脸的事我还是希望小娘子能慎重考虑一下,长公主不过是在玩弄小娘子。”
  
  “玩弄?”郑媱觉得他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利用”,回答他说:“我知道长公主是在利用我,但是我心甘情愿,因为我也有我想要达到的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江思藐颔首,转身往幽篁深处走去,郑媱急急跟上他。
  
  溪水冲刷着岸边的鹅卵石,泠泠的音色入耳。
  
  月光摇落一地婆娑的影子,双人踏枝前行,寂静的夜晚,只有迭在一起的脚步和穿林的风声。
  
  江思藐走在前头,仰望头顶的一钩弯月,放浪形骸地吟道:“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郑媱哪有那个心思去理解他的心境,只追在后头不依不饶地、叽叽喳喳地央求他:“我希望你能帮我。”
  
  “唉——”江思藐叹息了一声,停下脚步倚上一根修竹,嘎——林叶飒飒,修竹往下弯了一弯,他抱着臂打量她:“寂寞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一个主动找我的人,想不到,却不是为了我而来。”遂拒绝郑媱说:“小娘子,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帮帮我吧。”郑媱眼里不断闪烁着期盼的光泽,像是画中走出的双瞳剪水的姑娘。
  
  “非要在今晚说这个请求吗?”他指了指头顶的月亮,“ 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你却要辜负了今晚的好月光。不如你先看看月亮,我来生堆火,给你烤个香喷喷的番薯吃吧。”
  
  郑媱说:“我很急,你若肯帮我,我将感激不尽。”话落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尴尬得想敲自己的脑袋,真没出息,一说到番薯自己就饿了。
  
  “晚上一定没吃东西吧。”他竟笑得愈发轻快,蹲下身,捡来一些干树枝,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落叶,用火石生了火,坐在地上冲郑媱勾了勾手:“坐过来。”
  
  郑媱果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又道:“帮帮我吧,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先吃了烤番薯再说好不好。”他干脆折下两片竹叶塞进了耳朵里。
  
  郑媱这才安静了下来,没有唧唧喳喳了。
  
  只看着他不断添火,也没看见有番薯,小半个时辰后郑媱忽然闻到了香喷喷的番薯烤熟的味道,肚子又咕咕哝哝地响起来。
  
  他退了火,用枝桠撅开厚厚的火灰,拨出两个烤熟的黑漆漆的番薯,掸去灰,拿大笋叶包了,掰出黄澄澄的薯瓤,吹了吹,送到郑媱眼前。
  
  那香喷喷的味道实在太诱惑人,郑媱太饿了,狠狠咽了两口口水,快速接过啃起来。
  
  “别吃这么快,烫呢,当心呛住。”

  不说还好,一说真呛住了。
  
  他忙不迭地给郑媱拍背,口中还嘟囔道:“原来女人的喉管这么细啊,说呛就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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