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筑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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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筑鸾回-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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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媱当即缄口。
  
  “‘龙胎’,不是本宫要她留的,她自己要留的,若论玩花样的本事,玉鸾,你可要好好跟贵妃学学。。。。。。”长公主挥挥手,说罢便不耐烦地下逐客令:“你们都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本宫休息,来人啊,把这两人都撵出去。”
  
  下人闻讯来果真来撵他二人。他最后愤愤地瞪了长公主一眼,一甩衣袖大步往外走,出了门更是步如流星。
  
  “等一等!”郑媱急急追上去,他走得非常快,她追了很远一段距离,一直追到回廊的柳荫下,他才听到停下脚步转首顾她。“你有话想跟我说?”
  
  她淡淡笑着点头,一双墨瞳明亮:“谢谢你上回的荷叶鸡和。。。。。。膏药——”膏药二字脱口时,觉得有些赧颜,她忙敛了睫低首去袖中摸索,摸出一个菱角状的湖绿色香包,香包下边结着一条长长的璎珞穗子,她理了理,放在指间捏|弄着那鼓鼓的香包:“这些日子我跟着翠茵学习调香制药,翠茵说这里面的都是安神的香草,治疗梦魇失眠之症很有用。最近我总能在夜半听见笛音,心想你一定是失眠了。这个就给你吧,算是答谢你的赠礼了。”
  
  她可真爱斤斤计较,一点都不想亏欠他、一点都不想占他的便宜么?他的视线扫过香包,停留在那葱白般水嫩的指腹,伸手从她指尖拨过来,放到掌中颠着打量,又咧开嘴冲她笑:“真有意思,你竟送我香包,在我们薜芜山,有个很古老的传统,待字闺中的女儿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儿郎,就会亲手缝制一个香包,然后悄悄送给他,意思是:让他做她的情郎。那个儿郎若收下了,就是答应了。”
  
  “啊?”郑媱头一大,伸手去夺,“那你快还给我!”

  他迅速将攥紧东西的手举得高高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值得托付终身,想对我以心相许了?”
  
  “才不是!”急得她在下面上蹿下跳,伸手去夺,够不着。“还给我!快还给我!”

  他只厚着脸皮看着她又蹦又跳,乐呵地笑。
  
  这回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她一弹弹得老高,一下子握住他的手,锋利的指甲直直剜进了他的肉里,疼得他闷声吃痛,而她不察,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使了劲儿去掰,他把东西紧紧攥着,闷闷笑着由她掰,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打量她那副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耳廓一动,有落叶沙沙被踩碎的声响,她移目去了她身后,有个男人伫立观望,冷漠黯淡的神情咄咄逼人。与他四目相对,那男人才缓缓提步朝他二人走来。
  
  他朗然一笑,故意拔高了声音:“可是你给我的,又想收回去,哪有这样耍赖的!”
  
  “我。。。。。。。我后悔了!”她急得催促他,“你快把东西还给我!若不还,信不信我咬你!”
  
  曲伯尧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后脑勺,已经快走到了她身后,而她依然气势汹汹地喊:“信不信我咬你!”

  一张脸冻成冰块了。
  
  他笑得更加愉悦,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语:“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跟你身后的醋坛子解释——”
  
  话未说完,不待她反应,她人已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道攘到后面去了,定睛一看,看清来人,不想开口说话了。
  
  起了风,柳荫在地上、在对视的二人面上左摇右摆。
  
  他真是冷,让他觉得置身冰窖,遂先开口凿冰:“右相大人好像很不喜欢我。”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本相的确不喜欢男人。。。。。。。”
  
  话锋也冷得像尖翘的冰凌钩子,直直戳在肉长的心上,他摸摸鼻子,咳了咳:“我的意思,是右相大人似乎很讨厌我。”
  
  “何止是讨厌呢!”他哼哼鼻子,竟有对他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快速思忖,终究觉得说出来太过刻薄,只在心里道:简直是恨入骨髓了,如果挥一挥衣袖能把你送去九霄云外就好了。
  
  “这么恨我,怕我抢了你的东西不成?”
  
  他道:“不,不是怕被抢走,只是讨厌东西被人觊觎罢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既然右相大人这么讨厌我,那我还是赶快走,让右相大人眼不见为净好了。”他故意擦了下他的肩,绕到他身后的郑媱身边,与她挥手道别:“保重啊玉鸾,我希望你明天还能好好的。”
  
  “唉,还我香——包—”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个夜叉,“包”字几乎淹没在口中,她转首冲他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他目中的火星像风中的柳荫一样摇摆不定。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这个时辰来。。。。。。。”她抬头看看头顶的日头,赶紧低首,脸颊一热。为了避免被人撞见他们私会,他一直都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来见她。
  
  他渐渐朝她走近,伸手来抱她,属于他的气息都喷在她耳边:“我为什么没有香包!”
  
  回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郑媱忙推开他,在二人之间拉开一段距离。不一会儿,翠茵领着一列端着果脯的婢女袅袅婷婷地出现在回廊,朝他二人的方向渐行渐近。
  
  看见柳荫下的人影时,翠茵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不住咳嗽来提醒。
  
  “崔婉侍!”他把手别在身后,昂首挺胸,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厉声喝道:“你走路不长眼睛的么?敢冲撞本相!”
  
  喝得她一抖,她把头伏得低低地,音声惶恐还带着几分哭腔:“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翠茵抿了抿唇,加快了脚步,催促身后的婢女:“走快些,佛堂里还等着换呢!”
  
  “崔婉侍!”他的模样一本正经,却将声音压得只有他二人能够听见:“没有香包,可以有香吻么?”
  
  心一突,郑媱始终恭敬地对他伏着身子,继续无比惶恐地哭诉:“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静伫的片刻,日光从柳荫隙里筛下来,跳跃在她身上,惹得他频频用眼角余光偷窥。她低着头,他只瞥见她光洁的螓首和一双好看的眉黛。
  
  目视那一列绯色自回廊上蜿蜒而过,他两步迫近,不待她动,快速揽住她的柳腰将人揽来胸前,双人相顾,好处无言,只噗嗤一笑。
  
  “还没回答我,不给我香包,能给我香吻么?”说罢伸手一推把她压在柳荫里,低头就来索吻。
  “快放开,被人看见了!”她伸手狠狠戳他:“你失眠么?”
  
  “我知道了,”他似恍然大悟的模样,忍不住把脸凑近,蹭蹭她的鼻尖儿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郑媱一脸赧然:“你天天在想——”他已经堵上她的唇,正流连辗转,柳荫外忽然传来一阵嘿嘿的笑声,郑媱急急推他,他才镇定地分开。
  
  一个小身板正骑在回廊的栏杆上,两条腿晃来晃去,欢快地拍掌道:“噢噢,姐夫跟玉鸾姐姐亲亲。。。。。。。”
  
  郑媱待要呵斥她,突然想起自己是个“哑巴”,只愤愤瞪着媛媛,跑过去捉她。媛媛一溜烟从栏杆上翻下来,蹿到他身后躲起:“姐夫快帮我拦着玉鸾姐姐。”
  
  他反手一捉将背后的小人提起,媛媛咿咿呀呀地叫着,被他抱来怀中。
  
  郑媱赶了过来,用手势示意她不要到处乱说。媛媛想了想自己刚才看到的,突然伸出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捂住眼睛:“羞羞羞——”
  
  他伸手拧她的腮道:“不要对别人说你刚刚看到的,知道不?”
  
  媛媛放开手,冲他吐吐舌头,又冲郑媱道:“我姐姐回不来了,玉鸾姐姐你又跟我姐夫亲亲了,你就嫁给我姐夫吧。”说罢又摇晃他,闪着天真无害的眸子:“好吗,姐夫?”
  
  姐姐回不来了?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么?郑媱哭笑不得。
  
  他避谈这个问题,把脸一沉,威胁道:“你若敢把你刚刚看到的跟别人说了,就把你关在黑屋子里不给饭吃。”
  
  媛媛皱着眉瘪着小嘴瞅着他。
  
  他又道:“媛媛若不说,以后玉鸾就能嫁给姐夫了。”

  媛媛双眉一舒,眼睛骤然明亮。
  
  他全然不顾郑媱的眼光,说得自如得很:“媛媛若想玉鸾跟姐夫在一起就不要跟人说。”

  “我不说!”媛媛郑重其事地点头,伸出小拇指,“我敢和你拉勾!”
  
  他与她拉完勾,摸摸她的脑袋道:“真乖!姐夫要和玉鸾说几句话,媛媛先自己去玩好不好?”
  
  郑媛乖巧地点头,他蹲下身将她放来地面,双脚沾地,媛媛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回头冲郑媱挤了挤眼睛,飞一般地蹿到栏杆外去了。
  
  他站起身:“媱媱,你回房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会有人在府外接你,我在城外等你。你不必担心,我会派人跟贵主交代的。”
  
  “出城?收拾东西?”郑媱纳闷,“夜里难道不回来么?”
  
  “你说呢?”他唇角衔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直勾勾盯着她道,“你难道不想我,不想与我独处么?”
  郑媱的目光开始四处漂移。
  
  “明日休沐,不会回来,后日不上早朝,所以不急。”
  
  “你要带我去哪里?早朝为什么不上?”
  
  不想告诉她因为贵妃仍在病中公孙戾不上朝,他只转身道:“你晚上见到我就晓得了。”


67、静好

郑媱又抬头仰望了下天上的日头,时辰还早,咕哝道:“出城也用不了多久,你要人把我带去哪里见你?要走到天黑才能见到你么?”
  
  “不,出城后媱媱很快就会见到我。”他却不继续说下去了,面上只是笑着,晃荡着一肚子坏水:夜里,夜里做新郎额。怕是一说出来她又要脸红了。

  “媱媱,一会儿会有人送一匹戎服去你房中,你换上后快些出来,我就先走了。”
  
  戎服?难道要骑马?郑媱欲再问,他已经先走了。
  
  换完装出府时,府外有辆马车等候已久,待她上了马车,马车直接出城把她送去郊外了。到达目的地时,车夫在外头冲她道:“崔婉侍,已经到了,请下马车。”
  
  郑媱掀开帘子一看,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眼前一片开阔的草地,人迹罕至,少被践踏的草地一片绿油油的,只是刚入初秋的青草已经有些老了。郑媱跳下马车,仰头一望,红日正薄西山,柔和得不刺眼了,红彤彤的胭脂饼般悬在峰峦线上。又四下张望,没见到人,回头欲询问车夫,车夫指了指她身后:“崔婉侍看见那棵缀满红实的相思子了么?”
  
  郑媱点头。

  车夫说:“往那个方向走。”说罢引马掉头驱走了。
  
  草丛中偶尔会起一两声舒心的鸟鸣打破寂静。戎服轻便,长筒青靴在没膝的草丛里穿行,带起一阵梭梭的响声,郑媱刚接近那缀满红实的相思子,便听见对面起了一声长长的马嘶,放目一眺,一匹乌骓不知从哪里跃出来,乌骓上执握缰绳的男人英气勃发,胸膛被紧实的戎服束得饱满,双腿一夹马腹向她驰来。
  
  她一时看愣了,那马奔突如飞逝,转瞬便迫来眼下,前蹄高高扬起,她下意识地避让,马上的人迅速俯身,伸手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她的身体在空中划了半个弧,便撞在一个硬梆梆的胸膛上了。
  
  马蹄飞跨过矮树丛落地继续往前驰。
  
  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的星子散去,她清晰地看见一个下颚的轮廓,随后又对上那一双钩子般的眼神,从她那个仰视的角度,他恰是睥睨她的。他一手策着缰绳一手握着她的腰,也不看前路,倒胸有成竹地打量着她,轻轻动着薄唇,轻风过般在她耳边低语,“不记得是谁说过,喜欢力能扛鼎的。。。。。。俯下腰。。。。。。拉她上马。。。。。。。敢问,样样都符的本相是不是她的良人呢?”
  
  立竿见影地脸红了,她恨不得时光倒回去收回那番天真的胡话,答说:“我也不知是谁说的,反正我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话落,只觉得他的大掌一寸寸收紧,被牢牢握住的腰肢一寸一寸地酥软下去了,马匹上颠颠簸簸,控制不住地歪来歪去,胸膛贴在一处,每一颠簸就会擦一下,而后听见一阵交织的心跳。
  
  她这回主动抱了他的脖子,擦了下他的唇,快速松手别去脑后枕在马背上磨着牙看他:“爱吃辛蒜的、彬彬有礼的先生那样的也不错,反正都比现在的禽兽好。”

  “那可真不幸,你一辈子都逃不出禽兽的掌心!”他在她腰间拧了一把。隔着重重衣裳,却能感受到那掌心的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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