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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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萝赋-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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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你,你休想我会待你好。若皇上因你而对季家有所不利,我便将你送给他!”
  阿宝叫道:“你敢!”季泓冷笑道:“为了保全季家,我有什么不敢的?便是让你神鬼不觉地死掉,我也能做到,世家豪门里这些手段向来不缺。你也别指望你爹或舅舅来救你,我既然敢做,就能让他们查不出端倪。总之,你落在我手里,便任我处置!”
  阿宝的脸都白了,胸口剧烈起伏,却说不出话来。她自幼娇生惯养,袁继宗将她捧在手心,谢家诸人当她是宝,卢缙自不用说,便是苏煦,也对她和颜悦色,何曾遇到过今日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季泓看了她片刻,又柔声道:“你此时走了,找个地方躲上一段时间,皇上慢慢也就忘了你,你爹爹舅舅都是你的至亲,又怎会真生你的气,时间一长气也就消了。到时你再出来,便能和卢缙永远在一起了。”
  阿宝听得怦然心动,又有几分疑惑,问道:“你为何要放我走?”季泓叹道:“你真是个……还听不明白吗?”忽又笑道:“真是报应!谢谨若是见到这样的你,岂不是要活活气死。”
  阿宝知他又在讽刺自己,正要说话,季泓用扇子朝她点了点,说道:“我再说一遍,其一,你是谢谨的女儿,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其二,你是皇帝看上的人,我不能也不愿与天子为敌;第三,季家原本是偏安一隅的闲散世家,自保足矣,你身后牵扯太多势力,与你联姻百害而无一利;第四,我大哥一心要护你,我若违抗,他绝不会答应。所以,我只有放你走,以你逃婚为由,毁了这门亲事。”
  阿宝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他所言非虚,这才问道:“你要如何放我走?我大表哥带来的侍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猛将,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季泓点头道:“我知道,他送嫁的目的便是防你逃跑。”说着拍拍手,两名侍女推门进来,他冲着一人点点头,那人便开口说道:“公子有何吩咐?”竟然是阿宝的声音。
  阿宝惊讶地看着她,季泓道:“她身形与你相仿,又会模仿你说话,只要不与谢远照面,他是发现不了的。”阿宝皱眉道:“大表哥一天要来看我几回,怎么能不见。”季泓示意侍女出去,对阿宝道:“这些无需你操心,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听我安排即可。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走是不走?你若不走,到了江陵便没有机会了。”
  阿宝坐回榻上沉思起来,季泓也不催促,坐在桌边品茶。过了半个时辰,阿宝终于开口道:“我走!”季泓微微一笑道:“好!你放心,银钱细软我会帮你准备好,不会让你受苦。”阿宝点点头,季泓看着她道:“你准备去哪里?”阿宝道:“自然去找卢……”她猛然住口,看了看季泓,季泓摇头道:“真是够笨的!谢远发现你不见,首先想到的就是卢缙那里,即便让你跑到朔方,只怕还没见到卢缙,便被谢家的人抓回来了。”
  阿宝愁道:“我还能去哪里?”季泓道:“声东击西,待他们发现你不见了,我会找人假扮你往北而去,让他们以为你去了朔方,而你,要往南跑!”阿宝看着他眨了眨眼,季泓忽然有些不忍,只听她问道:“那我何时能去找卢大哥?”季泓想了想道:“少则半年,多则一年。”阿宝不由皱紧眉头,季泓柔声哄道:“你且忍一忍,银钱我会给你备足,避过风头你便能与卢缙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阿宝又想了良久,这才重重点下头道:“好,我听你的!”季泓暗暗松口气,笑道:“如此最好,我也不愿与你闹到反目成仇那一步,你且听我安排就是。”说罢起身掸掸衣摆便要出去,阿宝忽然叫住他,他转过身道:“还有何事?”阿宝犹豫了一瞬,问道:“你适才说的我娘与你大哥的事……当真?”季泓挑眉道:“什么事?”见阿宝不悦,笑道:“他们两情相悦之事?呵呵,世人只当我大哥傻,对她谢谨一味单恋成痴,却又哪里知道谢谨的手段。”

☆、四十四、无处可去

  阿宝这次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他说着,季泓道:“谢谨三岁到我家,与我大哥一同长到十五岁,论感情,只怕比她亲兄长还要深些。我那时虽小,也知他二人将来必要成亲,季家上下人人都将她当作世子夫人看待。她对我大哥也绝不是你听到的那般,只怕她心里真正有情的还是我大哥。”
  阿宝道:“既然如此,为何她后来又会嫁给我爹爹?”季泓道:“当日她回家时,两家约定待她十八岁便完婚,谁知过了三年,谢家绝口不提婚事,我父母几次催促,他们百般推脱。后来有一天,谢谨突然来到江陵,与我大哥密谈了一夜,次日一早又走了,我大哥失魂落魄地过了半个月,便传出谢谨恋上了太子府的一个寒门幕僚,而你外公忽然又来提起了婚事。”
  阿宝心道:“那个幕僚便是我爹爹了。”季泓接着道:“因谢家屡次推诿,谢谨又有那样的传言,我父亲本不欲答应二人之事,我大哥却坚决要定亲。父亲无法,只得同意,两家过了礼。谁知没过多久,谢谨居然留书出走,与那幕僚私奔了。父亲勃然大怒,要去谢家理论,大哥却十分地平静,拦住了父亲,自己也对此事不闻不问,仿佛谢谨不是他的未婚妻一样。”
  “可是有天夜里,我却看见他独自一人在谢谨从前住过的房间里哭泣,我进去才发现他喝醉了,口中说着‘我成全你……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我只恨自己无能……’我那时尚小,待后来大了才渐渐明白,大哥事先应是已经知道谢谨会这么做,所以才会阻止父亲去找谢家。”
  阿宝心中极不平静,季泓所言与父亲告诉她的往事都能吻合,只是其中却有这些内情,母亲当年倒底要干什么?季泓不待她细想,又说道:“谢谨这一去便是几年了无音信,直到睿宗皇帝登基,她才又同袁继宗回到了京城。父亲因气恼谢家欺人太甚,去谢家退婚,又被大哥阻止,这时就听说谢老侯爷死了,谢谨被逐出了家门。再后来她便与袁继宗成亲,生下了你。”
  阿宝看着他道:“这些我都知道。”季泓冷笑道:“好,我现在就讲你不知道的。你可知谢谨并不是真的爱上袁继宗才与他私奔?你可知她受伤其实是一场戏?你可知若不是袁继宗心软,谢家当年死的就不止你外公一个?你又知不知道谢谨临死前曾写过一封情意款款的遗书给我大哥,致使他这么多年仍对她不能忘情?!”
  阿宝已然呆住,季泓看着她道:“也许连你的出生,都是谢谨用来谋算袁继宗的手段!”阿宝突然“哇”地大哭了起来,口中说道:“你胡说!你胡说!”季泓被她吓得一愣,片刻后道:“你想让谢远听到吗?”阿宝忙止住啼哭,轻声抽泣,季泓轻舒一口气,想了想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知道也好,你只需记住,听我安排行事即可。快把眼泪擦擦,别被谢远看出来!”说完转身出去,令侍女进来伺候阿宝梳洗。
  晚间谢远果然又来看望阿宝,见她精神比白日还要萎顿,双目红肿,忙问侍女出了何事。侍女只说姑娘想家了,哭了一场,谢远不疑有它,安慰了阿宝半晌。
  次日,季瀚派来的大夫到了宜城,立刻便与阿宝诊治,谢远季泓皆陪在一旁。那大夫把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脉,才收回手慢慢说道:“姑娘无甚大碍,只是感了暑湿方有此症,休养几日便可。”谢远松了口气问道:“可能动身赶路?”大夫道:“无妨,只是要遮住头脸,勿要再受了暑气加重病情。”
  阿宝靠在床头,听到这句不由看了季泓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眉宇间似有关切之色,感觉到她的目光,竟将脸转了过来,冲她微微一笑道:“阿宝可听到了,不用担心!”谢远见状,暗暗点头。
  大夫开了药方便退了出去,季泓忙命侍女去准备帷帽面纱,对谢远道:“如今天这么热,真是难为阿宝了,不如等两日再上路。”谢远摇头道:“已耽搁了不少时日,大夫既然也说没有大碍,小心些就是。”转过头对阿宝道:“阿宝你且忍忍,最多三日便可到江陵。”阿宝看了看季泓,点点头。
  晚饭后,谢远又与季泓来看了阿宝一次,阿宝已戴上面纱帷帽,季泓道:“晚上也要戴着吗?”一名侍女道:“大夫说如今是盛夏,晚间暑气也重,姑娘嫌气闷不愿关窗,只能戴着。”谢远道:“那便戴着吧。”二人陪阿宝说了会儿话便离去了,季泓在门口对侍女道:“一会儿你们去外面买些瓜果给姑娘消暑。”侍女忙应下。
  阿宝看着他们出去,靠在床上想道:“那个大夫应是季泓安排好的,不知他何时让我走。”不禁又想起了卢缙:“卢大哥现在怎么样了?爹爹有没有按时把信送去?他若知晓了我的事,会不会伤心?”她想的出神,全然没有注意侍女已悄悄将门关上。
  两名侍女走到床边,一人轻唤道:“姑娘,请更衣!”阿宝回过头,正是那名会模仿她声音的侍女。那侍女与阿宝互换了衣裳,又将面纱帷帽戴上,对阿宝道:“姑娘出了房门往右行出回廊,有一侍卫会带您出府,路上不要说话,侍卫自会帮您应对。”另一侍女上前,将阿宝送出门。
  阿宝低下头沿着回廊快步向右走去,果然见一名年轻侍卫站在前方等着,见到她后也不多言,微微点头轻声道:“随我来!”阿宝紧紧跟在他身后来到角门,被守门侍卫拦下,那侍卫面不改色地说道:“二公子令我二人去给袁姑娘买些瓜果消暑。”守门侍卫认得他,又看了看一身侍女装扮的阿宝,点点头开门将二人放了出去。
  阿宝强自镇定地跟着侍卫出了门,走出约莫两丈许,那侍卫放慢脚步落在她身后,挡住她的身影,轻声道:“不要紧张,他们没有发现。”阿宝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二人慢慢向前走去,渐渐离驿馆越来越远,侍卫带着她转过街角,阿宝只觉腿一软,忙扶住墙站定。侍卫回过头道:“此地还不安全,姑娘再坚持片刻。”阿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二人又走了半刻,来到一处院落门外,那侍卫左右看了看,推门进去,阿宝连忙跟上。院中一名女子见到二人,对侍卫点点头,侍卫说道:“姑娘请随她去更衣。”女子将阿宝带到房中,拿出一套粗布男装让阿宝换上,自己穿上阿宝脱下的衣服,收拾停当便带着阿宝又来到院中。
  那侍卫已牵着马等了多时,见到阿宝出来,说道:“姑娘,马上有银钱干粮,还有两套衣物。现在城门已关,委屈姑娘在此等到天亮,出门往南二里便可出城。”说着将马拴在院中树上,挥手令那女子出去,才说道:“一会儿我就带她回去,按公子的安排,到江陵之前应是不会有人发现您已走了。”阿宝刚要道谢,他又说道:“公子令我传话,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姑娘若是被找到,便是死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不严厉,阿宝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抬手摸了摸臂膀。那侍卫对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阿宝看了看空旷的小院,忽然涌上一股惧意,前路茫茫,何处是她容身之所?何时才能再见到卢缙、父亲?于是也不进房,靠着树坐下,抱住膝盖,嘤嘤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打了井水简单梳洗一番,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拿出包袱中的干粮就着井水胡乱吃了几口,便牵着马出了门。夏日的清晨已十分炎热,路上行人也不多,阿宝骑上马,不一会儿便出了城。
  她一路向南,马不停蹄,却不敢露宿,无论多晚都要赶到一处集镇,寻一家客栈落脚。也不敢打扮光鲜,依旧穿着季泓为她备下的粗衣布衫,唯恐被人发现女子身份,起了歹意。
  如此五日后,到了临湘境内,身后并无追兵,她不由放慢脚步,仔细盘算该往哪里去。季泓让她往南,再往南行便是交州,真的要去那里吗?她不禁有些犹豫。她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阵心酸,她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有家归不得,有情郎也寻不得,天下如此之大,竟找不到一个去处。
  她傻愣愣地站了许久,才牵着马茫然地继续南行。如此又走了几日,便到了始兴郡阳安县。这日她在茶舍歇脚,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一支商队路过门前。老板出门揽客,那领头的人笑道:“多谢老板好意!只是我等一个月内要将货物送到吴郡,耽搁不得。”
  阿宝听到吴郡,豁然开朗,心道:“季泓说他们必往北找,让我往南跑,我只要不去朔方,往东应也没事。索性我就去吴郡,去卢大哥的家乡看看!”拿定主意,有了方向,她忽然觉得全身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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