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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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错-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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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道银针渐渐的催动起来。

  宋繁花浑身忽冷忽热,冰火两重天,五脏内腹阵阵纠疼,可疼痛过后,是温水入径,稍顷,韩稹将手收起,将针贴收起,抬起袖子擦擦汗,擦罢汗就直接用汗湿的袖子去擦宋繁花的嘴,宋繁花如今没有丝毫力气,只得任他胡作非为,擦摆她的嘴,又擦她额头。

  等一切妥当,韩稹起身,走至门外,冲门外喊,“可以进来了。”

  宋清娇第一个冲进去。

  宋明慧跟在后面。

  环珠和绿佩又跟在宋明慧后面。

  张施义和岳文成没进去,韩廖也没进去,他看一眼韩稹,问,“没大碍了吧?”

  韩稹笑一声,“六小姐的身体好着呢,死不了。”

  韩廖道,“哦,那你可以走了。”

  韩稹瞪他,“主人家还没给我诊金呢。”

  韩廖道,“我不是让宋明慧给你钱了?”

  韩稹冷哼,“请山是请山,诊病是诊病,我一次性治俩,又是急诊,按照我的收费标准,至少得两万白银的。”

  韩廖还没应话,岳文成就道,“你这收费标准有点儿高啊。”

  韩稹缓缓哼道,“本来可以打点儿折扣的,但是嘛,”他想到宋繁花,想到她说的那话,眯了眯眼,“病人的嘴太碎,惹我不喜,折扣就没了。”

  宋明慧、宋清娇看完宋繁花出来,听到韩稹这话,宋明慧温温地说,“韩先生治好了我大哥与六妹,这诊金当然不能少的。”她唤,“冬严。”

  冬严应一声,“小姐。”

  宋明慧道,“去库房支三万白银出来给韩先生。”

  冬严唔一声,二话不多说,去帐房支银子。

  韩稹摸着下巴看着宋明慧,笑道,“还是二小姐深明事理。”

  宋明慧掀起眼皮看他,“往后我大哥与六妹若是再有事,韩先生就推辞不下了。”

  韩稹一怔。

  韩廖大笑,“这钱不是白拿的。”

  韩稹噎住,瞪他一眼,拂了袖就走,等冬严取了银票过来,却发现人都不见了,她冲宋明慧问,“小姐,韩先生呢?”

  宋明慧道,“走了。”

  冬严啊一声,“钱还没拿呢。”

  宋明慧却当没听见,立在门口处,看着外面的夜色,头疼难忍。

  宋世贤与宋繁花受了伤,宋昭昭情绪堪忧,宋明艳不知所踪,还有刚刚在酒楼里发生的事,明日街头巷尾大概都会议论,宋明慧垂声叹气,揉着太阳穴,冲冬严道,“随我去趟北院。”

  宋明慧原是去北院请宋阳的,结果,一入北院,发现哪里还有人了?

  宋明慧面上一惊,任风刮面,寸寸寒凉爬满脊背,娘和爹呢?

  宋明慧没有在北院请到人,只得回了西院,走到路上,身子不大舒坦,头疼病又犯了,她让冬严去煎药,自己往西院走,走到一半,实在是坚持不住,就靠在廊柱上缓缓,缓了一小阵,身后响起一道温沉的声音,“二小姐?”

  宋明慧睁开眼往后望,见到是陈易,她笑道,“还没睡?”

  陈易蹙眉看她,“你看不去不大舒服?”

  宋明慧点点头,“有点头疼。”

  陈易道,“刚怎么不一起让韩先生看了?”

  宋明慧道,“这种小病,韩先生是不会治的。”

  陈易不解了,“既是医者,还分大病与小病?”

  宋明慧温温笑道,“别人也许是不分的,可韩先生却分的。”说罢撑起身子往前走。

  陈易见她身旁一个丫环都没有,担心她路上出事,就跟在后面,等到了西院门口,陈易朝她拱了拱手,告辞。

  宋明慧转身问他,“上次你带我去陈家村看的那个女郎中,她能治我的头疼,上次说让我有空去找她的,最近事情多,一直没去成,得到有空了,你陪我一起去,陈家村你比较熟悉,跟着我放心些。”

  陈易说,“好。”

  宋明慧便不再多言,提了裙摆进门。

  第二日大街小巷果然都在疯传昨日酒楼里大哥睡妹妹的这一奇葩事件,太守府在段萧走后就空了,但还是有人的,比如范止安,比如夜辰,夜辰没有被段萧带上,他顾忌的是宋繁花的话,宋繁花曾经说夜辰会因为段萧而死,所以,段萧想着,不把夜辰带在身边,他就不会因为自己而死,而宋繁花似乎能知所有未知之事,夜辰留在衡州,若有任何差池,宋繁花还能照应。

  夜辰与范止安都在官署,范止安负责处理州内日常事务,正埋头看着卷宗,夜辰闲聊无事,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范止安几度让夜辰别在他面前嗑瓜子,影响他处理事情,夜辰却道,我愿意在你面前晃,你就知足吧。

  范止安说不动,只好闭嘴不言了。

  两个人各干各的事,夜辰嗑完瓜子,实在是无聊,就去街上闲逛,这一逛真是不得了,他听到了什么?宋世贤在昨夜里睡了宋昭昭?我去,不会吧?

  夜辰扭身一转,奔去宋府。

  宋府大门紧锁,他直接纵身一跳,跳到墙头,又飞奔下来,跑到南院,他原意是要去问一问宋繁花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可入了南院,却没看到人,他左想右想,还是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依照宋繁花的性子,怎么可能这般安静呢?她不打到柳府闹的沸沸扬扬的肯定不会罢休啊?为何这次却像吃了憋一样的做起了缩头乌龟?

  夜辰摸摸下巴,看了一眼那闺房紧闭的窗户,闭闭眼,心道,少爷,不是我要硬闯你未婚妻的闺房,实在是事有诡异,你又不在,我只好闯了,在内心做了无数次的自我安慰,夜辰手一伸将窗户推开,翻了进去。

  一进去就满屋子的樱花香,他撇撇嘴,见屋内没人,即刻蹿到床边,然后就看到了宋繁花,她躺在床上,脸白如雪,眉如黛,静如画,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可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夜辰蹙起眉头,轻喊一声,“六姑娘。”

  床上的人没应。

  夜辰又喊一声,床上的人依旧没应。

  夜辰伸出手放在宋繁花的鼻孔下,感受到鼻孔处还在往外冒着热气,他想,没死,那为何不应他?睡那么沉?不会吧,这都几时了呀?

  夜辰撇了一下嘴,毫不客气地要去推床上的人,却忽闻,“别动她。”

  一道低闲的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夜辰一惊,豁地转身。

  韩稹懒洋洋地坐在圆桌边,单手支颌,单手把玩着琉璃瓷杯,目光闲闲地望着他,“六姑娘昨日受了伤,我才用银针将她九脉连上,又以针功渡她养息,你若在这期间动了她,她不会死,但武功尽废,等同残废。”



  第88章 八月中秋


  夜辰听闻一震,手立马就顿住了,哪里还敢往宋繁花身上挪一分,他蹙蹙眉,离开床,走到韩稹面前,问,“六姑娘昨夜里受了伤?”

  韩稹点头,“重伤,差点儿一命呜呼。”

  夜辰道,“不可能啊。”

  韩稹轻笑,“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还是在怀疑对手的实力?”他将指尖上的琉璃瓷杯往空中一抛,杯盏印着窗外日光闪出一道绿波,绿波遮眼,漫了星光无数,韩稹眯眯眼,转手又将跌下来的杯盏接住了。

  夜辰抄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问,“谁伤的六姑娘?”

  韩稹抬眸望他,“不知。”

  夜辰摸着下巴纳闷,“在衡州,有打得过她的人吗?”

  韩稹微哂,“六姑娘这般厉害?整个衡州都没有能打得过她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夜辰道,“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你都没数过你一年到头出过几次门的?”

  韩稹一噎,又眯起眼淡笑,“看来以后真得多出来走走,这才多久没出府,竟是不知宋府的六姑娘是武功高手。”

  夜辰颔首,“你不知道的事可多呢。”

  韩稹抿唇看他。

  夜辰却没看他,蹙着眉开始操心了,六姑娘受这么重的伤,要不要跟少爷说?少爷临走前可是交待了,衡州无大事切勿联系他,因为京都不比衡州,他的处境也十分的凶危,秘信往返太频繁容易惹来麻烦,夜辰思虑考究半天,最后还是觉得此事不必上报,反正有韩稹在,宋繁花也不会真的有事。

  夜辰想通这一点儿,纠结的眉心终于舒展了,他问韩稹,“你来做什么?”

  韩稹挑眉反问他,“你呢?”

  夜辰道,“我来是想问宋世贤与宋昭昭的事。”

  韩稹眯眼笑道,“我来自然是看我的病人死了没有。”

  夜辰瞪他。

  韩稹搁下杯盏起身,走到床边去观察宋繁花的情况,等他回身,夜辰已经不在了,韩稹真是无语,这就走了?他难道就真的不担心宋繁花会死掉?

  韩稹看完宋繁花后就回到韩府,韩府里,韩老太太正等着他,听说他回来了立刻宣人去喊,韩稹被喊到韩老太太的德寿园,一入园门就冲那个年过百岁却精神抖擞执着一柄长若米高般的竹杆毛笔写字的老人喊一声,“祖母。”

  韩老太太单手背在身后,单手写字,听到声音,头也不抬,只说,“来了就过来。”

  韩稹笑着走过去。

  走近,韩老太太问,“又去宋府了?”

  韩稹道,“去了。”

  韩老太太问,“宋繁花死了没有?”

  韩稹额角一抽,“没呢。”

  韩老太太停住笔杆,轻轻抬起头来,头一抬起来,苍老容貌尽展,虽然年过百岁,华发虚白,脸上皱纹无数,可那双眼,事事洞明,深若寒潭,她说,“没死就奇了。”

  韩稹摸着下巴,低下头来,“祖母是算出宋繁花这一劫躲不过?”

  韩老太太垂下头继续写字,不答。

  韩稹顿感没趣,“祖母,你再这么藏着掖着孙儿可就不高兴了。”

  韩老太太问,“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她轻轻一哼,“祖母算不出来,心底里本就不爽,你还偏要问,问到让我丢脸的事,我能给你回答吗?”

  韩稹眼一眯,“所以,祖母在宋繁花身上失了手?”

  韩老太太点头,“是。”

  韩稹蓦地一笑,“这倒有趣了啊,祖母来自于吕氏天机一族,惯能看生死卜阴阳,要说这天底下有谁是你不能卜断的,当属吕氏与皇家了吧?可这宋繁花,她算哪门子的人啊,竟让祖母也失了手。”他啧啧两声,道,“祖母不会是人老功力蜕化了吧?”

  韩老太太抡起笔杆就朝他身上打,“不孝孙儿!”

  韩稹笑着跑开,一个飞纵跃上了墙头,冲韩老太太道,“虽然祖母老了,但还是貌美如花啊。”

  韩老太太又怒又笑,想生气又生不起来,只得瞪他一眼,说,“往后你去给宋繁花看病尽心点,祖母这辈子断了那么多人的命,只有两个人没有断出来,一个是段萧他娘,一个就是宋繁花,衡州的百姓都说段萧他娘死了,连段萧自己大概都认为她是死了的,可其实,她的命跟宋繁花的命一样,生死看不明。”

  韩稹撇嘴,“也就是说段萧他娘还没死呗。”

  韩老太太道,“有可能。”

  韩稹足尖一点,身子斜躺下来,躺在了那高高的墙头上,他仰脸望天,眯眼道,“云苏来了衡州呢。”

  韩老太太哼道,“来了不见我,没礼貌。”

  韩稹嗤笑,“他来了也是你跪拜他。”

  韩老太太一噎,又瞪一眼自己的孙儿,问,“沈寒如何了?”

  韩稹道,“养着呢。”

  韩老太太嗯一声,又道,“宋昭昭的事不要跟吕止言讲,他如今不适宜动情,情一动,念便散,这几天好不容易让他清心寡欲,除了七念,要是再犯,便就功亏一篑了。”

  韩稹点头,“孙儿明白。”

  韩老太太挥挥手,“你可以去捣鼓你的药人了。”

  韩稹笑一声,身如一股风,转眼就不见。

  宋繁花被韩稹施了九针压住穴脉,这一躺就躺了大半月,而在这大半月里,宋世贤的伤好了,终日郁郁寡欢,饮酒买醉,戚烟不耐其烦的日夜伺候,宋昭昭避在房里不敢出门,偶尔会偷偷背着众人以泪洗面,宋明慧让陈易带她去了一次陈家村,让花姨给她治偏头疼,柳纤纤为柳绍齐建了一座敬香庙,庙里供奉着他的塑像,云苏去了一趟韩府,带走了沈寒,吕止言修得吕氏失传已久的阴阳术。

  半月过后,八月十五前夜,宋繁花醒了。

  环珠跟绿佩大喜,喜极而泣,纷纷围着床头又哭又笑,一句接一句地问,“小姐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宋繁花看着眼前的丫环,轻声道,“有点渴。”

  绿佩立马去倒水。

  环珠推门而出,将这一超极大的喜讯告知宋明慧、宋清娇还有宋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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