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为什么要把汤药给倒掉？”
片刻之后，宋素绮平静地开口道：“其实倒与不倒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是调理，我的宫寒之症不也治不好了吗？”这一点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当初既然已经决定了，就绝对不会后悔。
清溪默然，的确，娘亲的宫寒之症是非常严重的，能调理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
第147章 意欲收买（二更）
“但娘亲您根本就没有想要治好的意愿不是吗？您跟我说实话，如此严重的宫寒之症您到底是怎么得上的？师父跟我说过了，宫寒之症严重到娘亲您这般地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得时间长了，伤了身体的根本。而另外一种可能是……您喝了寒性极强的药，而且不止一次。”而娘亲是因为哪一种，已经很容易猜出来了。
宋素绮闻言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道：“是，我喝了药。”
“您自己喝的？那江叔他……？”如果江叔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一直都知道，我们两个打从一开始就商量好了，不要孩子。”这样对清溪和子明都好。
原来江叔一直都知道……清溪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她还担心娘亲是为了自己瞒着江叔的，万一要是被江叔知道了，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却原来是他们两个早就商量好的。
“你这孩子倒是能忍得住，昨天知道的事情，竟然一直憋到现在才来问我。”
宋素绮将清溪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柔声开口道：“你这孩子心思重，我知道你肯定又多想了。但娘亲和江叔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单单只是因为你，这对大家都好。”就连公公和婆婆都不一定会希望自己再生出一个孩子来，自己喝了药，算是皆大欢喜了。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本来她就没有打算再生一个孩子。
见清溪不说话，宋素绮淡淡一笑，“早知道的话，就早告诉你了，也省得我和你江叔每日都得闻那难闻的汤药味儿，还得偷偷摸摸地把汤药给倒掉。”
事实上，她本来是打算瞒着清溪一辈子的，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可她那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让清溪学医理，竟然被清溪探出自己的脉象有问题。
若非如此，这件事绝对不会有除了自己和鹤轩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现下宋素绮已经把这件事说得很清楚，没有任何含糊的地方，清溪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了。”宋素绮抬手轻轻抚上清溪的侧脸，“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答应娘亲，不要多想了好吗？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要紧，也不是仅仅因为你才做的决定。”
清溪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去书院。眼见着天越来越冷了，你这孩子一到了天冷的时候就喜欢赖床。”宋素绮含笑道。
离开了清溪的房间，宋素绮回到她和江鹤轩的住处，江鹤轩仍坐在棋旁，见宋素绮回来，便是笑着对她道：“我可一个子儿都没动，不信的话，你自己来看看。”
宋素绮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江鹤轩见状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也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只见宋素绮在江鹤轩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清溪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江鹤轩一头雾水道。
“我喝药的事情。”
江鹤轩一怔，“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除了自己和素绮之外，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啊。
“我把药倒进花盆里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那她……”江鹤轩眼睛里也浮现担忧之色。
宋素绮点了点头，“我看她还好，清溪这孩子我了解，她一旦说出来了，就证明她想通了，否则她会一直憋在心里的。”
江鹤轩沉吟道：“其实……说开了也好，不然……这汤药你还不知道要喝多久。”
宋素绮闻言一笑，“说实话，你也已经受够了那汤药味儿吧？”
江鹤轩嘴角亦是勾起笑意，摸摸鼻子没有吭声。
“来，继续把这一局棋给下完吧。”宋素绮一边说着，一边认真扫视了一下面前的棋枰，“你果真没动这上头的棋子吧？”
……
正如程沐予所说，那天晚上之后，泠音阁在京城中一时名声大噪，千金一曲的传闻愈演愈烈，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而作为这个传闻主人公的清溪，此时却完全扮演起了一个看客，好似这件事跟她完全无关似的。
而且更加让大家觉得奇怪的是，当日那位神秘的琴师同时得罪了沐世子和昌平侯府小侯爷这两个大人物，按道理来说这位琴师肯定要倒大霉的，沐世子倒还罢了，传言他温文尔雅，为人很是亲和，他不与那位琴师计较也是可能的。但昌平侯府的小侯爷……众所周知，他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被人这般打脸，他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但事实是，他还真的就此罢休了。
沐世子和小侯爷不仅没有计较那晚的事情，反而还成了泠音阁的常客，不由叫众人大呼怪哉。
夜幕降临，柳如烟站在百花楼的门口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对面，只见哪里灯火辉煌，客人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热闹之象，这还是以前那个门庭冷落的泠音阁吗？
她本以为翟秀文不过是最后挣扎一下，纵然那晚搞得那般声势浩大，但人们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好奇心过去之后，她照样得关了泠音阁走人。
可如今时间已经过去月余，泠音阁的生意却不见丝毫冷淡，反而越发热闹起来了，再这样下去，翟秀文岂不是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琴师，也不知道翟秀文究竟给她多少银子。柳如烟秀眉微皱，不行，自己得想个办法。
“你，过来。”她伸手招来一个小厮。
“您有什么吩咐？”
“找人打听一下泠音阁请来的那位琴师究竟是何来历，如果能打听到泠音阁是花了多少银子请到的她，那就更好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自己肯出更高的价钱，不怕挖不到她，就算她不肯委身青楼，自己只要不让她去泠音阁就可以了。这一次断不会再叫泠音阁起死回生！当年自己在泠音阁所受的羞辱，自己会一并还给她们！
第148章 不问（一更）
两天之后，柳如烟不耐地唤来那小厮，“到底怎么回事儿？让你打听的消息呢？你去打听了吗？”
“东家，您亲自吩咐的，小的哪敢怠慢啊？实在是那位琴师隐藏得太深了，实在是打听不出什么啊。就连泠音阁里的人也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只知道是位年轻的姑娘，真正见过她容貌的除了泠音阁的东家之外，也只有盼儿姑娘一个了。”
“盼儿姑娘？就是那个吹笛子的姚盼儿？”她对这个姑娘还隐约有点印象，当初自己离开泠音阁的时候，她才刚拜入泠音阁没多久，长得倒是清秀可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如今好多客人都喜欢她这种的。
“正是。”
“既然她见过那位琴师的真面目，那就跟她打听啊，甭管花多少银子，只要打听出来就行。”自己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那位琴师离开泠音阁，不在乎花多少银子。
“小的已经试过了，可这位盼儿姑娘的嘴严得很，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其实不止是我们在打听，自从那晚之后，不少人都在向她打听那位琴师，可她就是不肯透露哪怕一丁点儿消息。”自己也很是无可奈何啊。
柳如烟面有沉色，显然是很不高兴。
那小厮暗自在心中沉吟了片刻之后，上前一步凑到柳如烟的身前，低声道：“实在不行的话，要不，小的去找几个人堵了那盼儿姑娘……”
“混账！”柳如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掌狠狠拍在了他的脸上，“少给我出这些下三滥的主意。”
那小厮赶紧在地上跪了下来，连声道：“是，小的知道错了。”
柳如烟也不再理会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岑公子今天来了吗？”
“小的这就去瞧瞧去。”
说着，便是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
“给你。”江子明把从厨房里兜回来的点心放到清溪的面前。
清溪拿起一块送入口中，甜香软糯，很是可口，一块点心下肚，胃里总算是舒服些了。
“你没事吧？”江子明担忧地看着清溪，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说没胃口不想吃，现在又饿得跟什么一样。
清溪摇了摇头，“没事，就是饿了。”
其实就是她今天中午的时候肚子有些不舒服，根本不想吃东西，到了现在却是饿得厉害，好在子明去厨房帮自己拿了点心过来。
“那这些够吃吗？要不要我再去给你多拿点来？”
“够了。哦，对了，你没被抓着吧？”书院里是不许学子们私自去厨房的。
“放心吧，我这身手你还信不过？”
见清溪这么干吃点心似乎有些噎得慌，江子明转身道：“我去给你弄些茶水来。”
不待清溪说话，他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见江子明匆匆离开，坐在清溪身边的尤妍茹轻声开口道：“江少爷对你可真好。”
清溪拿点心的手顿了一瞬，然后才低声道：“是啊，他对我……很好。”不是一般地好，无论自己要求什么他都会去做，哪怕只是自己无心出口的一句话，他也会放在心上。以前他对自己也很好，不过却远远没有到现在的程度，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孟歆瑶买通山匪绑走自己的事情之后……
当初他向自己下跪为他的姨母求情，如今他是在向自己赎罪……
如果告诉他，他的姨母已经死了呢？清溪不敢冒这个险，也许他会崩溃也说不定，毕竟对他来说，孟歆瑶跟他的母亲无异。
很快，江子明帮清溪端了茶水过来，清溪接过饮了一口气，然后含笑看着江子明，“不错，我这个弟弟简直无所不能啊。”
江子明闻言皱眉，神情别扭道：“别唤我弟弟行不行？”怪丢人的，就因为自己比她晚出生几个月，就要一辈子矮身做弟弟，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十分憋屈！自己想做哥哥啊！
清溪吃饱了之后，用帕子擦了擦手，对江子明道：“最后一堂陆先生的课我就不去了，你帮我应付一下。”这种事情江子明已经做得得心应手了，反正就是拿庄先生做借口呗。
“你又要去潮平斋里看书？”
“不是，我要离开书院出去一趟，我会在茶楼里等着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江子明想了想，“行，你坐马车离开吧，我回去的时候蹭别人的马车就行。”
清溪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尽，才对江子明道：“不用了，外面有马车来接我。”自己已经跟秀文姐姐说好了，她派来的马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停在书院门口了，“不跟你们多说了，我得走了，时间要赶不及了。”
看着清溪匆匆离去，江子明端起清溪桌上已经空了的茶杯，也转身要走，尤妍茹却蓦地开口问他道：“清溪这是要去哪儿？江少爷你知道吗？”
江子明摇了摇头。
“江少爷都不好奇的吗？”
江子明笑了笑，“她如果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跟我说的，她如果想隐瞒，那肯定是有她的理由，我又何必多问，让她为难呢？”
说完这话，江子明朝尤妍茹摆了摆手，“我去还杯子了。”
……
清溪从后门进去泠音阁的时候，前厅里已经挤满了客人，泠音阁数日之前就已经放出消息，本月十五那位琴师还会来泠音阁抚琴，所以许多人很早就来等着了，希望能听一下这传闻中一曲值千金的琴师究竟有何等功力。
“要先歇一歇吗？”翟秀文接过清溪解下的披风，帮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不用了，现在就开始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可别耽误了回家的时辰。
而此时前厅之中，有些人已经等得着急，拉住身旁经过的小厮道：“那位琴师究竟什么时候才开始？”
“公子不必着急，已经有人去问过了，马上就开始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二楼有琴声传来，曲调轻快，似有水珠在指尖跳跃，眼前画面仿若夏日凉雨，荷叶清露，别有一番舒爽轻灵的意趣。
站在清溪身旁一身劲装的女子心中暗暗惊讶，不是说许小姐最不擅琴艺吗？如果这都算是不擅琴艺的话？那其他人就都不用抚琴了。难怪世子喜欢这许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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