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夫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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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长公主-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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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早在昨日商议完了,今日也就是定定最终的方案,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俞云双一面回答,一面左右张望着,“齐王呢,为何没见他与你一起?”
    这几日彦景寸步不离卓印清,只剩没变成一块狗皮膏黏在他身上。
    起初俞云双还觉得这样不错,毕竟时值卓印清的病情发作,而她又整日不在府中,有彦景在一旁看护着,她在宫中也能放下心来。可等到卓印清身体完全好了,每次俞云双都回到了长公主府,彦景还是赖着不走,俞云双有好些私密话无法与卓印清单独说,便只好晚上在床榻上说。只是这样一来,每次话刚开一个头,后面的事情便由不得她掌控了,然后便是精疲力尽地一觉昏睡到第二日,结果不可谓不惨。
    是以对于这位老祖宗,俞云双也真心希望他能少在长公主府呆一会儿。
    “你今日回来得早,他今日回去得早。”卓印清一面答着俞云双的话,一面将手中的小木铲放到长青举着的托盘里。右手自然而然地想要去牵俞云双,却在伸出了一半后又缩了回来,卓印清掏出帕子,仔细将手擦拭干净了之后,才复又伸了出去。
    俞云双忍俊不禁:“挖坑的时候你怎么不嫌脏!”话虽这么说着,却还是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卓印清的手就像是一块精心雕琢的玉,无论春夏秋冬,都带着微微的凉意。俞云双却只觉得心头十分暖,由他牵着走出墙角的阴凉处,周身重新被阳光照上时,才听他解释道:“这可不是挖坑。前些日子我不是在这片花圃中埋了些扶桑种子么?时候不巧,种子刚被种下去便连下了几天的暴雨,我怕它们被雨水泡烂了,便趁着今日天晴来给它们翻翻土。”
    俞云双攥了他的手呵了一口暖气:“虽然已经入春了,天气却不暖和。更何况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那墙角下冷得很,你莫要着凉了。”
    卓印清笑看着她:“我又感受不到冷暖。”
    俞云双却不依,又将他的手焐了一会子,贴在面上觉得终于有些暖意了,才放开继续道:“这事儿怎么不让长青去做?而且齐王刚走,你还未用晚膳罢?”
    “养花就像生孩子,看别人来做就没意思了。”卓印清凑到了俞云双的耳畔呵着气低声道。
    这话定然是他故意揶揄她的,俞云双立刻被他闹了个大红脸,一双潋滟凤眸斜斜瞥了他一眼,视线扫过已然端着托盘站起身来的长青,俞云双在他的胸口轻敲了一下,抱怨道:“怎么能扯到那上面去?”
    卓印清的眉梢泛起笑意来。
    “那你用过膳了么?”见卓印清没回答她第二个问题,俞云双追问道。
    卓印清摇头言没有。
    “那正好了,我知道一处食肆的榛松糖羹十分软糯爽口,还记得你也曾说过酸甜苦辣咸五味之中你最喜欢酸甜,那羹定然合你的口味,不若我们一起去那里尝尝?”
    这句话音一落,卓印清还没什么表示,一直立在一旁当摆设的长青背脊倏然一僵,就连下巴也紧绷了起来。
    动作十分细微,一般人是极难注意到的,只是俞云双向来敏锐,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长青匆忙垂下了眼,吭哧了半天,视线扫到了手中还沾着泥土的小木铲,飞快地瞟了一眼卓印清道:“公子的土还没翻完呢。”
    翻土这种事情还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的?这话说得让人奇怪,卓印清却懂了。
    卓印清对于吃这件事情上,只有不喜欢吃的,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况且味觉这个东西不比触觉那么明显,是以他也常常忘记自己没了味觉这件事。
    人没有味觉,管他什么酸甜苦辣咸,舌头都是木的,哪里还能尝出味道来。长青应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这个反应。
    只是俞云双爱吃,他自然也乐意去。
    对着长青挥了挥手,卓印清叮嘱道:“你就将这些东西搁这里,我明天再翻。”
    见长青点头应了,卓印清这才与俞云双一道出了长公主府的大门。

  ☆、第87章

俞云双口中说的那个食肆,其实也就比往常的酒坊大了一点儿,二层的小木楼坐落于凌安城西街的小巷子口,模样质朴到若非刻意去找,一眼扫过去一定会将它漏掉。
    食肆内倒是比门面上看起来要宽敞不少,俞云双与卓印清由店小二领着径直入了楼上的雅间,待到店小二出去了之后,卓印清坐在木椅上,抬眸一扫室内不甚华丽的布置,笑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来这样的地方。”
    “这地方怎么了?太简陋了?”俞云双微挑着黛眉道,“你现在可劲嫌弃它罢,一会儿那榛松糖羹上来了,你便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了。”
    卓印清以前都没有吃成那副形容过,更何况现在没了味觉。听了俞云双的形容,只是调侃她道:“幸好你没将舌头吞下去,否则话都说不利索了。”
    俞云双轻哼了一声。
    太阳落了一半,雅间里面的光线有些暗,俞云双扶着桌子将左手边的窗牖打开了一些,一缕斜阳撒下,将两人向阳那一面的衣裳染了一层橘边儿。
    卓印清虽然穿得素净,袖口上的忍冬纹刺绣倒是跟他的人一般精致,被光线朦朦胧胧照着,就像是漫了一层流动着的浮光。俞云双为他理了理衣袖,坐到了他的对面道:“其实我也是因为方才在宫中见到了季太妃,虽然没说上什么话,却忆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一时间心血来潮,便带你来了这里。”
    季太妃于俞云双来说意味着什么卓印清比谁都清楚,便也不插话,只想等俞云双慢慢说,谁知她理完了他的左袖口,又去抚他右袖口的褶皱,总之是没有再谈季太妃的意思了,反而转问他道:“你以前怕是不知道西街口还有这么一家食肆罢?”
    卓印清回答没听说过。
    俞云双得意道:“我可是老早就知道了,这家店开了有些年头了。”
    “哦?”卓印清道,“老早是多早?你长在深宫之中,搬出宫外立府后便随军出征,算下来你呆在凌安城的时间也不长罢?”
    俞云双却摆手言不是:“我幼时按理说是没机会出宫的,只是也瞒着季太妃偷偷溜出来过。那还是我头一次出宫,我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哪知道什么叫做食肆,只觉得大家聚在这里吃得香甜十分有趣,便站着多看了一会儿。老板应见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以为我饿了,就给我上了一碗榛松糖羹。”
    卓印清只问她:“带银子了么?”
    “那时候哪里知道什么叫做银子。”俞云双也有些难以启齿,“我吃完了只觉得那羹比宫里御膳房做得要美味百倍,便让他再给我一碗,想要带回去给季太妃也尝尝。只是人家是生意人,白给一碗也就罢了,哪里还有吃完一碗又要一碗的道理。我看那老板呆怔在了原地,以为他在讨赏,便拿出来了随身的玉佩要赏他。见他不要,我也急了,就硬往他手里塞。”
    见卓印清已然是一副隐忍憋笑的模样,俞云双轻轻推了推他的手,无奈道:“你若是再笑,我便不讲了。”
    卓印清自然想听后面的事情,只是一想到年幼的俞云双板着玉雪团子一样的小脸,一本正经要给食肆老板打赏的模样,那笑怎么也绷不住。低咳了几声佯作掩饰,卓印清垂下眼帘道:“你讲你的,我不笑便是。”
    俞云双瞥了他一眼,见他除了肩膀在颤,当真没笑了,才继续道:“可是你也知道,玉佩这样的东西,由大宁内府所制,每一块都是有标记的。食肆老板起先不收,被我硬塞到手中了之后将那玉佩翻过来打量了一番,认出那是宁宫的东西,自然更不敢收。我隐隐约约记得老板眼泪汪汪的,只差没跪下来求我走了。最后他见我十分执着那榛松糖羹,便用食盒装了一大碗提溜着将我哄到了京兆府,又由当时的京兆尹马不停蹄地送我回到了宫中。”
    卓印清面上紧绷着听她将后面的话说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的声音素来好听,笑起来便像是颤颤流转的清涧之水一般,俞云双脸上也有羞色,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刹不住,便索性不理他了,将他的手拉过来一根一根把玩。
    这人的手指白皙修长,弧线流畅优美,竟比许多女子的手还要好看几分。俞云双泄愤地在他的手背上揉了几把,直到他止住了笑,才抬起眼帘看着他道:“你前些日子不还说长庚与斐然顽皮,我当时也七八岁的年纪,更何况从未跨出过宫墙,闹出点笑话也是情有可原。”
    卓印清带着笑音道:“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说来安慰你的?”
    俞云双理直气壮道:“我便知道你要这么说,就替你提前说了,省了你废口舌。”
    卓印清哦了一声:“那我便歇一歇,反正这么些年过去了,安慰你的人想必也不少。”
    “除了当年的那些人,哪里还能让其他人知道。”俞云双小声嘀咕。
    这事说出去确实有些丢人,卓印清微微一笑道:“早知道你这么好拐,一碗榛松糖羹便能让你跟着走,我便在那时将你拐回去了。”
    俞云双却不服:“我七八岁的时候你哪里识得我!”
    “无双公主的名号凌安城哪里有人不晓得?我识得你,只可惜你不识得我。”卓印清止住了俞云双在自己手上使坏的动作,反扣住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凑近了她道,“若是我们在幼时便相识了……”
    这话还没说完,见俞云双的视线向着雅间的木门处一扫,卓印清也心领神会地止住了话头,收回了与她交握着的手。片刻之后,那扇木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进来罢。”俞云双道。
    木门被人从外推开,店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两碗榛松糖羹放到了两人面前,行了一个礼之后,呵腰退了出去。
    等木门重新合住了,卓印清才笑了笑道:“看来你当初闹的那一通动静真的不小,连店小二都知道你的身份。”
    “只怕也是老板告诉他的。”俞云双从衣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摊开后将里面的银针取出来,在卓印清的碗里试了试,见银针没有变色,才解释道,“外面不比长公主府,在吃食上还是应该谨慎些的。”
    俞云双不会中毒,没有随身带银针的习惯,今天特意带出来,定然是为了自己。卓印清由着她验完了,拿起小勺在羹碗里搅了搅,而后尝了一口。
    “味道如何?”俞云双眸光殷殷看他。
    卓印清没有味觉,尝不出来这羹是什么味道,舒展开了眉眼做了一个品尝的表情来,缓缓道:“还不错。”
    “看你的模样怎么夸赞得这么勉强?”俞云双疑惑,也尝了一口,而后喃喃,“还是与以前一个味道啊……”
    瓷勺在碗沿轻轻一碰,俞云双研究了半晌,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第88章

明白什么了?卓印清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瓷勺搅着碗里的羹,正要再喝,便听俞云双道:“用不用我来喂你?”
    卓印清原本没想到这茬,但是既然俞云双开口了,他自然不会拒绝,向着她靠近了一些,由着她给自己喂了一勺。
    “这回味道如何?甜不甜?”俞云双眼尾的弧线微微向上挑起,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美得锋利,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此刻对着他笑起来,却比窗外的晚霞还要柔媚上几分。
    虽然舌尖上感受不到羹的烫热与味道,卓印清却觉得那榛松糖羹比以往任何时候吃的都要甜滑爽口。心中这么想着,卓印清却不承认,反而慢悠悠道:“甜,不过我尝过更香甜的。”
    俞云双不信,舀了一勺甜羹自己尝了尝:“隐阁的菜式我也尝过,可口是可口,但哪里见过这样的甜羹?”
    卓印清便只是笑,藏着掖着不告诉她答案。
    俞云双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瓷勺放下:“其实那日你给我说自己喜欢吃酸甜口,我便觉得诧异。”
    “哦?”卓印清向着身后靠背一歪,疏懒地问,“为何?”
    俞云双回答道:“我虽然对吃食这方面不太关注,却也知道男子里面同时喜欢吃酸甜口的人少之又少。父皇在世的时候喜欢食味道清淡的膳食,裴小珩虽然喜欢吃糕点果子那样的甜食,酸味的东西却从来都不沾。对了,还有裴钧,你别看他性子冷淡,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却是一个无辣不欢的主儿。我还记得我们当初一起在边关应战,那时候缺粮,除了干巴巴的肉干与粗面饼,什么吃的都没有,嘴里面成天没什么味道。到了最后裴钧实在受不了了,便在行军的路上采了不少野山椒。”
    说到此处,俞云双也打了个寒噤:“西南的野山椒可是出了名的辣,舔一下舌头都能麻半天,他却能用它就着粗面饼吃得不亦乐乎,当真是个奇人了……”
    自小一起长大的人,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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