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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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宫腰-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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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夙的人对自己从来不防备,并且她有王后的身份,调动人马都方便,可是在蔺华这里不一样,这座别馆对她而言更像是禁地囚笼。孟宓被人强加着换上了粉红色的桃花瓣般的鲜嫩荷衣,梳着新嫁娘的发式,托腮在月光底下发呆。
    “你在想什么?”蔺华靠了过来,一手揽过她,将人轻飘飘地带入怀中,孟宓反抗了一下,力气泥牛入海,被他卸得无影无踪,孟宓抿了抿唇,“想我的夫君。”
    她就是想气他,但蔺华对她这招已经太熟悉了,挑唇微笑,“阿宓在想我?”
    她张口要反驳,蔺华一只手制住她,一只手刮她的鼻梁,“明日以后,我会是你的夫君。”
    那本桓夙送的《女训》,她虽然没有兴致,但与这么一大块石头朝夕相对久了,上面的文字她也能倒背如流,听说过一马不配二鞍鞯,好女不适二夫的,连动情都不可以,孟宓将这句谨记着。但如果照那本书来,她此刻被逼婚,应该投湖自尽以证清白,可没到最后关头,她不能放弃。
    孟宓侧脸过来,避开他的触碰,“上阳君身边不乏解语花,何必逼我一个有夫之妇,孟宓心里只有楚侯,决不能……”
    “啊——”蔺华忽然松手,将她推在了柱子上,孟宓被撞了后脑勺,忍不住呼痛,月光底下的男人容颜阴柔,一湖清水荡起诡谲的涟漪,孟宓的手王后抱住了石柱。
    蔺华转身,“来人。”
    跟着数十人从不远处的墙头跃下,原来这里竟然被蔺华不惜代价以重兵把守了,孟宓吃了一惊,蔺华清冷地动唇,“将夫人带到寒馆。”
    因明日他要迎亲,所以孟宓眼下只能先搬出去,她也不知道寒馆是什么地方,但猜得到是蔺华在尧城的产业,孟宓挣脱不出他的掌控,只能暂时跟着那些人走了。
    寒馆比起蔺华的住所稍显寒酸,但环境清幽,孟宓最爱卧房后玉带似的假山流泉,飞珠溅玉的,淙淙之音煞是好听,孟宓关上木窗,只听见身后轻轻的脚步踩在地面的声动。
    她一扭头,只见殷殷轻脚走来,漆黑的夜行衣裹着她窈窕的身姿,孟宓见她终于来了,出了一口气,岂知殷殷却道:“我已将消息放给楚侯了,但是——”
    孟宓皱了皱眉头,她有些担心。
    “楚侯的人马部署在旬阳城外,一直到昨日,也没有撤军的意思。”殷殷忍不住酸了孟宓一把,“我以为那位大王待你多痴情多用心,原来也不过如此,孟宓,你也是个没有人在意的可怜虫。”
    孟宓不介意她如何奚落自己,反倒松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沿着圆柱坐了下来,地面微凉,袖管鼓入了仲春的清风,月光如一袭华裳,绕着屋舍婆娑起舞,她心里的巨石突然落了,露出一抹真诚的笑。
    殷殷以为她傻了,“你怎么了?”
    “我只是有些开心,”孟宓牵起了唇瓣,“他不来,谁也威胁不到他。”
    “少废话了,不管楚侯真情假意,你都不能嫁给公子。”殷殷上前要牵她的手,孟宓却没有立即起身,反倒困惑地看着她,“凭你和我,出得去么?”
    月光底下,殷殷的脸色瞬间苍白。
    出不去啊,她只学了易容术,武功只是二流,一个人逃出去都尚且不能自保,何况还带着一个累赘孟宓,可是——
    “殷殷,你回去吧。”毫无把握的事,除了救不走自己,还会连累殷殷,孟宓缓慢地摇了下头,她不想走了。
    殷殷说什么也不肯无功离去,孟宓想了想,忽然冲门外大喊了一声:“备热汤!我要沐浴!”
    很快门外便传来了回应,殷殷吓得脚险些踩空,瞪了眼孟宓,便纵身窜出了木窗,往南苑去了。
    这里守备森严,殷殷已经看到好几个执刀的守备,忙提着气息纵身上了树梢,没想到浓密如冠的树影,背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有力的手腕,捂住了殷殷的红唇,还没来得及回防,冰凉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颈边。
    树梢动了动,摇落了一串连绵的树叶。
    “孟宓在哪?”
    殷殷听到一个冷峻的威胁之音,猜到这是来营救孟宓的,手指颤了一下,拨开一丛细密的叶子往下指了过去,月光正好斜照,清清朗朗,宛如青石上汩汩不绝的山泉,殷殷才指了地方,很快后脑被什么重击,便失去了知觉。
    孟宓沐浴时不喜欢人近身服侍,将蔺华遣来侍候她更衣的侍女都打发了,自己慢吞吞地脱了衣裳,一条腿迈入浴桶,身后仿佛有一道漆黑的风,惊动了她散开的长发,孟宓大惊,整个人已经立在了水中,哗啦一声,她钻入了浴桶之中,扭转过头来,屋内陈设俨然,什么都不曾动过。
    兴许是她眼花了。
    不料这时,方才被她挥退的侍女去而复返,手里捧着雪白的绣缎,规矩地捧了上来,轻轻柔柔地说道:“新夫人,让奴婢候在身边吧,您一人沐浴,多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孟宓不喜欢被人看见身体,脸色大红,“出去!”
    “新夫人?”侍女愕然。
    “我不是新夫人。”孟宓舀了一手的水泼给她,“你若还有一副好记性,便该记着,我是楚国的王后,不嫁上阳君。”
    “新夫——”
    “出去!”孟宓这一声已经歇斯底里了。这一声里,让人分不清不甘、绝望、执着、艰难……
    好容易那侍女走了,孟宓胡乱抹了抹身子,合上梨花蕊色的亵衣,用绣帕擦干了沾湿的长发,心事混乱地走回拔步床,风吹入香帘,脉脉的一缕幽芳钻入了床帏,孟宓和衣倒在榻上,才睁开眼,恍然对上黑漆漆的一袭玄衣,孟宓整个人都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糖,哎望天,你们要我就发,不要我就……
    反正这一次还是要分开一小段时间的。
    PS:离圆圆满满地在一起也没多少了,你们珍惜不在一起的机会,以后天天腻在一起会很油腻的~

  ☆、第53章 约定

四目相对。
    孟宓想出声; 但是嗓子已经全然哑了; 她出不了声; 桓夙已经放下了腿; 整个人伏在了她的身边; 被子被卷起来,将他们遮住了; 孟宓急急地去拽帐帘,完全地遮掩住之后,她试图平复呼吸,可全然徒劳。
    尤其桓夙一句话责怪的话都没有; 孟宓忽然失声,紧紧地钻入了他的怀里。
    他怀里娇弱得像海棠花儿似的娇躯轻颤着; 孟宓牙关打颤; 咬住了两根手指,才勉力不发出声音,可是,可是殷殷明明说了他不会来的; 他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
    耳边有一缕放低了姿态的柔软气音:“我找你很久了。”
    “嗯。”孟宓也不知道怎么了; 孤身入龙潭虎穴的时候; 她没有怕,也没有哭,被带出秦国到了尧城,被上阳君威胁嫁给他; 她从没有怕过、担心过,可现在,到了世上最温暖的地方,却偏偏泪流不止,孟宓从被褥下严丝合缝地抱住了他的腰。
    桓夙等她平复,但怀里的人抽噎了很久,最后在他的胸口画了几个字:“枳平安么?”
    他的手惩罚一般地紧紧收住。
    他为她担惊受怕,为他离惶不安,为他辗转奔波,她竟只问那个半路来的弟弟?
    孟宓按住了他的右手,轻轻把腿抬起来,翻到他的胸口,泪眼朦胧地画:我方才还在想,要是我死了,你一定就不再为难,更不会来了,可是——
    他捉住了她的手,用只有她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要孤怎么不管你?”
    “你死了,你的骨灰也是孤的,是楚国的。”
    他方才听到她说,不嫁给蔺华,她不知道他心里有多愉悦,明知深陷虎穴,可还是义无反顾了,原本他便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
    “嗯。”孟宓点点头,把头低下来,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心跳比一般时候要急促,孟宓伸出手指按了按,平稳的脉动熟稔得让她眼眶绽出了微红,深夜的钟声在户外尘埃落定般,陷入了一轮死寂。
    窗外,侍女提着的灯映亮了杏黄的木雕轩窗,桓夙警觉地侧过身,本能地伸掌掩住了孟宓的樱唇,侍女在外边殷勤地问了一声:“新夫人?”
    长时间没听到里边的动静,侍女只想问一声孟宓有没有睡下,桓夙眉宇微陷,目光俯下来去寻找她的脸颊,无意识撞上胸口,玄青的外裳自胸口处绵延了一圈濡湿的水印,然后才是她湿漉漉的眼眸,清亮温软的像楚国柔软潺潺的溪水,桓夙松了手,要捕捉她的红唇。
    孟宓下意识推了他一把,面朝外喊了一声:“我睡了。”
    侍女听见回音,便点了下头,“夫人安寝,奴婢告退。”
    直至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后,楚侯才亲到他怀里的孟宓,孟宓被堵住了气息,很不顺畅,艰难地涨红了脸颊,桓夙的手扣住了她纤瘦的十指,吻得辗转深入,孟宓闭上了眼睛,她还记得,他第一次亲吻自己的时候,那种甜蜜得像落入了蜜罐里的滋味,可眼下怎么那么苦涩?
    “孤带你走。”
    他的呼吸微微乱了方寸,手环住她细嫩的手腕,孟宓的眼睛眨出了泪水,“不。”
    桓夙不悦地沉了眸。
    “别为了我身陷险境。”孟宓攀住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大王,你应该回郢都,楚国需要王。”
    桓夙声音寡淡,“你不需要孤?”
    孟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迷茫地望着他的眼,清软的水眸,在他闷痛的胸口沉重地翻搅!
    她总是沉默。她允的承诺,成了南阁楼的灰烬,除此之外,在她面前,他身无长物,便是一意孤行而来,她对此也不闻不问,她问了枳,问了楚国,唯独没有问他。
    桓夙恨她辜负自己一番苦心,可他恨得舍不得,雷厉风行的楚侯犹豫地坐起了身。
    他要走了么?
    孟宓跟着猛然坐起,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你,你别恼了,我心里只有你,你明明知道。”
    “孤不知道。”
    话虽如此说,但桓夙的脸色已经缓了下来。
    他愿意嘴硬,孟宓没有拆穿他,缓慢地圈上来,将他的脖子抱住了,呼吸软软的,“大王你是楚侯,不能以身犯险,今晚寒馆外把守了不少上阳君的死士,你带着我是逃不走的。”
    桓夙眼光一掠,虽然孟宓说的是事实,他忍不住冷脸,“孤不惧。”
    “鱼死网破有什么好的?”孟宓无意间顶撞了他,话出口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改口,“我只是不愿大王有任何损伤。”
    桓夙微微皱眉,孟宓小心翼翼地把脸贴住他的脖颈,温凉得宜的肌肤让他颤抖了一下,如此熟悉的依偎感,桓夙恍然间垂下眼睑,她轻轻地说:“我和殷殷已经达成了约定,她已安排妥当了,明日会送我离开,大王要带我一起走,明日卯时便到西城的十里亭等我。”。”
    “是么?”
    桓夙的人马在尧城的坊间打探了数日,已摸清了蔺华的一些底细,何况在三王宴上,他与殷殷曾有一面之缘。他知道那个女人还算有些本事,也知道她对蔺华有情。
    “嗯,这一次不骗你。”孟宓咬出了一唇的苦涩,趁他扭头之前,急忙用衣袖擦拭干了泪水。
    桓夙回过身,咬住了她的唇,感受到熟悉的战栗,他竟从掠夺一样的深吻里体味到久别的快意,她不能成为别人的新嫁娘,他为她准备的凤冠霞帔,被锁入箱箧束之高阁,他还没来得及取出。
    她留给他的时间和机会,都太少了。
    “你若敢骗孤,若敢……”孟宓听到衣襟处传来他发狠的喃喃,忍不住心酸。
    这一夜孟宓只睡了一个时辰,天明前,她合着衣衫躺在床榻里侧,一室清冷,晨曦如澹澹的水光,孟宓被骤然闯入的光线砸醒了她,跟着便是一长串急促密集的脚步声,水盆落地的声音,使唤的声音,忙碌地交织起来。
    孟宓披衣掀帘,天才微亮,人已经鱼贯而入,孟宓惊了下,跟着便被一个年老色衰却擦脂涂粉浓妆艳抹的婆子拉到镜台前,碧色的玉梳不由分说地穿梭在她的头发间,她梳理得极为流利,这等事应该是做过千百回了的。
    “新夫人气色好,生得又端庄又美艳,难怪公子对夫人这般钟情,连公子身边的殷殷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婆子说话全是奉承恭维,孟宓暗暗皱眉,趁着一伙人忙碌,偷抓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凤钗握在掌中,婆子将她墨色绣缎子般的乌发缠绕了一绺一绺,完成半边飞燕髻,问孟宓要那精致的凤钗:“夫人,给奴一支。”
    孟宓便点头,乖巧地送上了一支。
    很快头发盘成了飞燕模样,郑国的红雪牡丹一朵倚在鬓边,一时花团锦簇,盛艳地停歇在孟宓的青丝间,婆子看得一阵眼热,心道新夫人这种容色,难怪跟过楚侯,公子也对她爱不释手,便伸手又问孟宓要了支凤钗。
    直至头发盘成了完美的髻,婆子左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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