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家燕子傍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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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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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麻殿下见她迟迟不应,哼了一声,马鞭虚挥一记,仿佛要击破突然来临的阴云,“倔强的姑娘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知道你们汉人喜欢玩欲擒故纵,可是我没兴趣!”

    奉书听到马鞭的脆响,感到马鼻子里的热气喷在脸上,心里一虚,这才知道已经得罪了他,心思飞转,后退了一步,慢慢说:“殿下既然熟知汉人习俗,想必也知道男女之别,尊卑之分。太子若是看到你和女奴共乘一骑,想必会好奇问上一句,殿下的汉人之书都读到哪去了。”她这话说得看似镇定,心中其实忐忑不安,不知搬出太子来究竟会不会管用。

    似乎是管用了。胡麻殿下怔了半晌,随即莞尔:“你们江西姑娘便都是这么牙尖嘴利,满口子曰诗云之辞吗?哈哈,哈哈!难不成生来就是这样的?”

    奉书刚要驳斥,突然心中好像划过一道明光,登时哑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们……我们江西姑娘……难道你……还见过……别的江西姑娘……”

    胡麻殿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江西又不止你一个姑娘,为什么不许我见过别的?”

    “是谁?长什么样子?多大岁数?现在在哪儿?”

    胡麻殿下却沉下了脸,“你这是在盘问使主不成?”

    奉书的头脑冷静了一些,连忙低下头,又乖巧地福了一福,换回了和使主说话的语气:“奴婢不敢。我只是许久没有见到老乡了,有些……有些激动。”

    对方似乎也不以为怪,微笑道:“一个聪明的姑娘就足够搅乱一个部族,现在你要找另一个?你是要找一个跟你差不多的老乡?她是你的旧识?”

    奉书点点头,重复道:“是我的一个朋友,江西人,听说现在也在宫中做事,过了年便十六岁……”

    胡麻殿下眯起了眼,从容不迫地接话:“读过书,会作诗,会下汉人的棋。鹅蛋脸庞,外表温顺得像羊羔,心里面固执得像公牛,看到旁人糟蹋字纸,就会变成咬人的兔子。”

    奉书的心里好像开出了花丛,耳边好像响起了音乐。眼前的胡麻殿下骤然变得可爱可亲起来,连他手里的马鞭子都变得漂亮了。只听他还在慢条斯理地说:“……比你高些,不过没你苗条,声音比你娇嫩些,不过皮肤没你白。”

    奉书颤着声音问:“她在哪儿?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上来,我就告诉你。”

    奉书犹豫了。瞎子都能看出来他是想占她便宜。但他和以前那个昂吉儿不一样。他绝非信口胡言,他口中的那个女孩正是二姐柳亭,奉书心里一万个确定。

    “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你现在是我妹妹的宠婢,我要是把你弄出个三长两短,她非哭闹得我头疼不可。”

    奉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胡麻殿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忽然又变得可恶起来。她低声道:“换个条件。”

    “好,那现在把衣服脱干净。”

    奉书又羞又怒,硬咽下一连串的骂人话,握紧了拳头,“哼,你当我不会问别人吗?”

    胡麻殿下笑得依旧胸有成竹,“你放心,那个江西姑娘的去向,偏偏还是我知晓得最详细,你向旁人问不出结果的。你不信?嘿,长生天在上,我从来不对漂亮姑娘说谎。”

    奉书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既说出“长生天”来,此话是决计没有水分的了。踏破铁鞋无觅处,二姐的下落就在他的唇齿之间。这个诱惑太大了。

    (以下为

    作者有话要说:  赠送

    她咬了咬牙,说:“上马就上马,你可得说话算话。”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你当我们蒙古人都像汉人一般言而无信吗?”

    奉书偷眼看看他,又看看他身下的马,又看看不远处的随从,最后目光落到远方若隐若现的几个大斡耳朵的金顶上。

    心里给自己打气。不就是跟他共乘一小段路吗?又不会……又不会怀孕。

    应该不会。

    ………………………………………

    萌萌哒奉丫头 蒙语口语 升为 中级

 第130章 0102

    ··

    奉书伸出手,立刻就被握住了,身子一轻,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眼角余光瞥到胡麻殿下垂到肩膀的发辫,在她脑后一晃一晃的,不时蹭着她的耳根。她的脸不禁烧了起来。距离比想象得近。他的膝盖有意无意地顶着她的大腿。

    如芒在背。一只拉着缰绳的手紧挨着她的腰窝。马儿似乎并不介意那一点多出的重量,轻快地小跑起来。奉书悄悄向前移了移身子,却立刻被他抓住了肩膀。

    “勇敢的姑娘,小心摔下去。”

    他的呼吸中带着淡淡的檀香和熏肉气味,好像把她带进了一顶华贵的帐子。她强迫自己忽视那吹在头顶的热气,咬牙道:“现在可以说了。”

    “急什么?”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她毫不客气地把它打了下去。

    奉书看到远处的几个随从也跟着纵马缓行,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只怕让人看见,哪怕是远远的看见。可是这样一来,就变得好像被他搂在怀里一样。

    她悄悄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师父也曾经这样搂过我。”

    可是自欺欺人没有收到丝毫效果。她觉得全身好像被无数个小虫子咬着一般,每一根毛发都防御地立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哪像当日在师父怀里那般安逸舒适。

    她再次开口:“你再不说,我就跳下去。跌死了,小心你妹妹到你的帐子里去哭。”

    脑后的声音低低一笑,“汉话里有个词,叫恃宠生骄,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你到底说不说?”

    “暴躁的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风筝,你那天没听到吗?”

    “我问的是汉语名字。”

    奉书心中忽然闪过一丝警惕,“蚊子。”

    “哈哈,蚊子?吸人血的蚊子?汉人里还有蚊这个姓?我可从来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譬如你的年纪。你多大?”

    奉书干脆不理他。他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回音,又笑道:“让我猜猜。你知不知道我有个猜年龄的方法,一向很准的。”

    奉书心里好奇,不愿意表露出来,只是哼了一声,“未必。”

    胡麻殿下笑道:“不准我认罚。”说着,一只手松了缰绳,直接去摸她的胸口。

    奉书浑身一凛,脑子里立刻警钟狂鸣。那是你能碰的地方?

    顺手从衣带里拈出藏着的绣花针,对准了那根落下来的手指头,狠狠一刺一划。

    一声大叫在耳后极近之处响起,震得她耳膜直疼。随后便是她听不懂的破口大骂。她看到那手指头上流出一道细细的血,血珠随风甩到身后的空中。

    奉书冷笑道:“都告诉你是吸人血的蚊子了,你还偏要试一试……”话没说完,突然气息一滞,已经被他卡住了喉咙。滑腻腻的血沾在了她颈窝里。

    “聪明的姑娘,认清你的身份。你敢伤高贵的蒙古人,我现在就可以下令把你丢到马群里踏死!杀一个驱口比杀羊还容易,就算是皇祖父也不会过问半句。”

    奉书身子一僵,恐惧暂时战胜了羞怯,知道他说的没错。但随即心一横:“反正已和他撕破了脸,大不了回去之后想办法逃便是。他想在这里就杀我,也未必杀得死。”

    她感到脖颈上那只手渐渐往下移,往自己的衣领里钻,猛地扭身挣脱,微微喘息着,说:“营帐马上就要到了。高贵的蒙古人到底打不打算履行他的诺言?”

    胡麻殿下轻轻一勒缰绳,缓下了速度,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用力嗅了一嗅,“高贵的蒙古人答应告诉你那个江西丫头的去处,可并没说是何时告诉啊。可以是今天,可以是明天,也可以是下一个月圆之时,看我心情。”

    又被骗了!奉书勃然大怒,什么都不管了,向后伸肘,去击他肚腹。身下的骏马却突然扬起身子,接连几个纵跃。她尖叫一声,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全身的力气都消失在了半空。等那马儿再跑稳时,已经被胡麻殿下揽在了怀里。

    胡麻殿下好整以暇地笑道:“暴躁的姑娘,别忘了你是在马背上,身后是全蒙古最好的骑手。”

    奉书眼睁睁地看着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又将手向下探去,一咬牙,扬了扬手中的针,将手覆在前方的马颈上,“若是我刺你的马呢?全蒙古最好的骑手能不能制住一匹健壮的疯马?”

    胡麻殿下大怒道:“你敢!”

    可他的手终于停住了,不敢再在她身上游走。

    奉书的手仍旧放在马颈上,摸上那马儿飞快跳动的颈部血管,恶狠狠地道:“现在就说,否则我对你的马不客气!”

    胡麻殿下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一笑,“你对你的朋友很上心啊,上心得不惜和使主一再作对……你们关系很好?”

    “嗯,那又怎么样?”

    “好得让你宁可跟答剌麻八剌同归于尽,也要打听出她的下落。我很感兴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奉书渐觉不妙,自己的真实身份到底如何,可万万不能让他看出一点端倪。

    她强硬道:“关你什么事?”

    “我会根据你的答案决定告诉你真话还是假话。”

    奉书恼羞成怒,只觉得自己机关算尽,还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对方是告诉她,她再如何威胁,他尽可用一句假话敷衍了事。

    她决定也编一句假话,“我们……从小是邻居,从小在一起玩。你们……你们打到江西的时候,我们一起被抓的。”

    “聪明的姑娘不要撒谎。我妹妹说,你是她在大都买到的,可不是从江西捉来的。”

    奉书心中一沉,没想到他还向虎牙公主打听过这些,硬着头皮说:“被卖了好几次,一路卖到了大都,有什么稀奇?”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朋友也在北方,在宫中做事?”

    奉书知道胡麻殿下虽然看似浮浪,可绝非脓包,眼下非得自圆其说不可。额角渗出了一滴冷汗,滑到腮边。她连忙想悄悄抹掉。

    可胡麻殿下已经抢了先,伸手给她拭掉了汗珠,又顺便在她耳垂上揉了揉,笑道:“紧张什么。”

    奉书全身一麻,差点便要跌下去,俯身抓住马鞍前端,小声道:“马跑得太快了,慢点。”抓紧时间深深呼吸了几口,飞快地答道:“在大都人市上时,听萨仁姑姑偶然提起过,买过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小丫头,我想那多半是她。”

    胡麻殿下把她身子摆正,轻描淡写地道:“还是在撒谎。文二姑娘根本不是我们从人市上买回来的。”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奉书登时方寸大乱,口干舌燥,心脏砰砰乱跳,不知是该乖乖承认自己撒谎,还是该矢口否认“文二姑娘”的存在。一只手悄悄揽上她的腰,她也忘了去躲。

    忽然身子一轻,却是被他转了半圈,放回了马背上,和他面对面,相距只有尺许。身体却是一路倒行,带来一阵阵强烈的不安和晕眩。她连忙仰起身子,却又不敢躲得太远,生怕掉下马去。

    胡麻殿下的面容冷冰冰的,目光却炽热得好像草原上的篝火。

    “撒谎的姑娘,告诉我,文二姑娘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奉书此刻惊慌远大于羞赧,杀心顿起,紧紧攥住手中的绣花针,强迫自己的冷静,眼睛飞快地扫过面前之人的眉目、嘴唇、脖颈,心里一遍遍地确认着:“肋下三寸的死穴……肋下三寸……”

    胡麻殿下见她呆呆不语,将她拉近了些,低声笑道:“而你,你的出身来历,是不是需要我回到大都之后细细查一查?”

    奉书全身发抖。距离太近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热量。可是她还感到了另一样东西。他的华丽外袍下面,似乎是一件熟皮甲,牢牢护住了胸腹间的要害部位。

    而奉书手边再没有第二件锐器。她暗自咬牙,杀心起了又消,绣花针从指缝里滑了出去。

    胡麻殿下见她始终不言语,知道这两句问话已经切中要害,笑吟吟地道:“想保守你的小秘密吗?只要你……”一面说,一面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低头吻下去。

    忽然,一声悠扬的号角从中军大帐里传来。那是皇帝传召臣下的命令。奉书蓦然记起来,今晚是群臣大宴,作为围猎季节的收尾,庆祝即将过去的又一个秋天。她一扭头,飞快地挣脱开来,叫道:“你皇爷爷叫你们回去呢。号角响到第三遍,没到齐的人都得挨罚,连太子也不例外。”

    胡麻殿下手上微微僵了一僵,冷笑道:“你倒挺懂规矩。”却也无心再肆轻薄,双腿一夹,拍马奔下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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