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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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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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淡淡道:“应该的。”
    这是他们的盟约,时候到了,自然就该履行。
    陈公公虽在太子少沔身边,但他并不得太子器重,近些年愈发如此,但卫麟不同,卫麟是太子少沔身边正当红的心腹。他的话,比陈公公的管用;他的人,也比陈公公讨喜。
    如何接近一个人,如何取得对方的信任,都是卫麟擅长的。
    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要他想,他就总有办法能够让旁人喜欢他。
    她上过当。
    姑姑也上过当。
    就连陆幼筠都曾栽在了他手里。

  第356章 前情

    这一世虽然连家的事出了差池,但他转过身便成功接近了太子少沔,而且日转星移,太子少沔对他的信任也是与日俱增。这样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即便若生不愿意同他打交道,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最合适的盟友。
    她在长兴胡同的小宅子里见了陈公公,请陈公公想个法子悄悄地将信递给了卫麟。信上只有一句话——“倚栏娇,笑春风”。
    平州裴氏的花,故裴夫人的曲子。
    哪一样,都是世间独有。
    信尾没有落款,只有一个时间和地点。她料定卫麟会见信而来,他也果真在信中约定的时间到来时,出现在了她眼前。他身着素衣,头戴斗笠,一路避人走来,到了地方后也不立即现身,只装模作样小心查看周遭环境。
    他知道写信的人对他的真实身份必定了然于心,且这人能将信送至东宫,手段人脉亦不可小觑。他在明,对方在暗,不得不小心行事。
    可若生,信是悄悄送的,见面却是直接站在那候着的。
    卫麟很快便看见了她。
    他面上慢慢地露出了诧异之色。
    临行之前,他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人,却从未想到过若生身上。连家娇滴滴的三姑娘,怎么会知道倚栏娇和笑春风?卫麟惊讶之下,连要将视线移开都忘了。
    他近乎直勾勾地看着她。
    若生自然也就发现了他。
    随若生同来的三七在旁抓着画像仔细比对过眉眼,也冲若生压低了声音道:“三姑娘,是他!就是他!”
    少顷二人面对面落了座,她开门见山地便将倚栏娇的来历说了一遍,然后是平州、梅姨娘、那支名为笑春风的曲子、陈年旧案还有梅姨娘心心念念的陆立展。
    卫麟则一直沉默着,直到她不再言语方才嗤笑了声:“世上焉有那般愚蠢的人?”
    他说的是梅姨娘。
    那个幼时被陆立展救出裴家后,便一心一意认定了陆立展的人。
    从感恩到仰慕,再到情愿为他肝脑涂地,看起来的确是蠢。
    卫麟道:“她小时不知便罢,长大了竟也还是什么都看不穿,岂止是蠢。”
    若生看了他一眼:“你怎知她就没有看穿?”
    对梅姨娘而言,说来说去,不过是“情”字困人。她未必就不知道陆立展的真正面目,她只是知道了也不愿意相信罢了。
    若生又道:“但你……看来是早就知道真凶了。”
    在平州发现梅姨娘的事后,她曾猜测过卫麟兄弟二人为何要进入千重园。是同梅姨娘一样受人蛊惑,以为姑姑才是害了裴氏满门的凶手?还是,另有所图?
    而今想来,该是后者。
    她定定看着卫麟,眉眼沉沉地道:“平州的事也好,梅姨娘也罢,我方才所言,你但凡有一句不信的,都大可再调查一番。”
    卫麟唇角微勾:“三姑娘的话,我自然都是信的。”
    他也的确一直都知道真相。
    他惊讶的,不过是若生早知他的身份。
    兄长和他跟着乳娘长大乳娘知道的事,他们全知道;乳娘不知道的事,他们后来也知道了。
    父亲遇害时,他就躲在柜子里,透过缝隙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接过一旁官兵手中的长剑,指着父亲,想要逼迫父亲说出裴家花谱的下落。
    可父亲抵死不从,他便冷笑着一剑挥下。父亲的血滚烫滚烫的,洪水似喷涌而出,溅得老高,溅到了他的眼睛上。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听见外头有官兵冲进来大喊,大人,找着了!
    他不知道什么被找着了。
    但他因此脱身,活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的模样,也从此镂刻在了他的心里。
    想起陆立展,卫麟嘴角的笑意更重了些。
    若生则看见他的笑便下意识别开了脸。
    可她一转头就看见了三七,三七一脸疑惑地望着她,眨着眼睛像在问怎么了。
    若生心里忽然一松,又将脸转了回来。
    今时不同往日,他卫麟算什么,不管他叫什么,是卫麟还是玉寅,都同她没有半点干系。他说什么,笑不笑,也全不值得她在意。
    她想开了,立时神清气爽,屈指轻叩桌面道:“你想报仇,我也想。”
    陆幼筠耀武扬威、张狂肆意的根基是她的家世,是她的父亲。
    没了那些,她也不过就是蝼蚁。
    明人不说暗话。
    若生继续道:“以你的本事,想必会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但那一天,还要等上多久?三年?五年?十年?你不知道,你也算不出来,可你一定心知肚明,那一天还很远。但你我一旦联盟,那一天便可近在咫尺。”
    卫麟闻言,目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
    半月之后,他将“鱼饵”喂到了太子少沔嘴边。一面离间太子和陆相的关系,一面劝说太子不可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他小心翼翼揣摩着那个度,顺了太子少沔的心,又没有叫太子起疑。
    很快太子少沔便咬了钩。
    大鱼近在眼前,便到了苏彧等人收线之时。
    卫麟不断透过陈公公递出消息,苏彧几人便不断根据那些消息来修整计划。他们借太子少沔的计策,将计就计,从义庄寻来无名尸布“巫蛊凶案”,又装作已经陷入了太子挖好的深坑之中来麻痹他。
    继而再一步步推演,抢在他们动手之前便备好应对之策。
    最终,太子少沔被斩杀于宫变之中,陆立展等人也被悉数打入了死牢。
    ……
    若生坐在马车里,回忆起先前的筹谋,嘴角用力抿了抿。
    这时,车外的卫麟忽然说了一句话:“当日虽是联盟,但三姑娘并没有打算让我活到最后是不是?”
    外人眼中,他是太子少沔的心腹,一旦太子落网,他就会连分辩的机会也难寻。到那时,不等真相揭露,他就先死了。若非他当时灵机一动,趁机替嘉隆帝挡了一剑,他今日能否站在这里就难说了。
    马车里的若生不置可否地说了句:“时候不早,公公该走了。”
    卫麟一怔。
    她似乎笑了一下:“我家姑爷可不大喜欢你。”
    伴随着话音,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第357章 名字

    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卫麟微微抿了抿唇,说了句:“是啊,时辰的确是不早了。”他身上带着伤,还没有好全乎,出来走上这么一遭也怪累人的。他从善如流地道:“既如此,那便再会了三姑娘。”
    若生坐在马车里,声音有些发闷:“公公好走,后会无期。”
    事情已了,他们今后再无必要见面,自然没有“再会”。但她将话说得这般决绝果断,还是叫卫麟有些吃惊。
    不过吃惊之余,他也未再说话,只不动声色地悄悄转身离去。而他一走,一旁守着的三七就急匆匆跑上前来喊若生道:“三姑娘,五爷来了!”
    若生重新笑了起来,掀开帘子从里头探出张明媚的笑脸道:“我知道。”
    三七攥着马鞭歪了歪脑袋:“您怎么知道?”
    若生还是笑吟吟的,不紧不慢地道:“我同你家主子心有灵犀呀。”
    三七一愣,旋即脸上烧起了两团红云:“您……您这话……”怎么能当着他这个连喜欢的姑娘也没有的人面说!这不是故意刺激他嘛!她不害羞,他可要害臊了……
    三七讷讷的将脸转了过去,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若生哈哈大笑:“三七呀,你那哥哥可比你脸皮厚得多了。”
    同样的话,她在忍冬跟前也说过,可忍冬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接着她的话把她和苏彧一道再夸上一遍。难怪苏彧会将忍冬留在长兴胡同里守着永宁,而非三七。
    兄弟俩生得一样,性子可真是截然不同。
    若生过去出门时身边带的都是扈秋娘,可如今扈秋娘不在了,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合适的人手,便向苏彧借了三七来用。不曾想,三七这般逗趣,实在是好玩的紧。
    若生高高兴兴地笑了一场,心情大好,直到苏彧到她面前时,她脸上还带着笑。
    苏彧换乘上了她的马车,坐定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见过玉寅了?”
    若生微微颔首,笑道:“你差了三七来看着,还需问我么?”
    “我只说让他跟着你,可没有吩咐过旁的事。”苏彧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面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她。
    若生接过翻开,一看蹙眉,抬起头来望向他正色问道:“这是……陆立展的?”
    苏彧点头:“事出突然,他的东西虽藏得严实但还都来不及毁去。”
    陆家被翻了个底朝天后,他有什么东西,就也都被翻了出来。
    若生重新低下头去看手中的册子,上头密密实实地写了一堆东西,有人名,有时间,也有事件。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她和苏彧在平州时,从那位平州刘刺史手里拿到的账簿。
    于是她再次抬头看向苏彧问道:“这册子有何异样?”
    朝堂上的事,她敢插手,但她能插手的余地不多。如今太子已死,陆立展等人亦被收监,剩下的理应全是苏彧和昱王的事。这册子既是陆立展的,那上头所记载的人和事,自然也就都是陆立展和太子少沔的同党,或受制于他们的人。
    昱王知悉便已足够,根本不必特地拿来给她看。
    苏彧道:“你往下翻。”
    若生听他口气似乎有些古怪,便哗哗往后翻了两页。
    翻到某一张,他忽然伸手一点,按在了那张纸上:“你仔细看看上头所写的名字。”
    “李莞。”若生低头看着,轻轻地念了一遍:“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劲的么?”这看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但朝堂上为官的,哪有女人?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苏彧:“这是个男人的名字?”
    苏彧摇了摇头:“不知,或许是个男人,又或许是个女人。”
    若生听得更糊涂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苏彧压低了声音:“你再想想,这名字可眼熟。”
    若生一愣。
    说到眼熟,她似乎的确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可是,是在哪里?她有些迷迷糊糊地回忆着,李莞……李莞……忽然,她眼神一变,蓦地道:“李莞!不是你姨母的名字吗?”
    ——夏柔的生母,便叫李莞!
    她虽然只听过一回,但应当没有记错。
    若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会?”
    言罢她立即又摇了摇头道:“是不是凑巧?”“李”是大姓,一向常见,“李莞”这个名字,也并不十分特别,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多的是,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什么也说明不了。
    苏彧笑了一下:“兴许是凑巧,兴许不是。”
    眼下没有别的证据,什么话也不能说死。
    他望着若生:“你再看看上边所记载的日子。”
    “……没有道理。”若生轻声自语着低下头去,“她和陆立展怎会有交集。”她仔仔细细地盯着边上写着的日期看,墨色已经陈旧,写的是宣明十三年。
    那是,六年前。
    若生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宣明十三年,岂不正是——”
    “燕门之变”时!
    也正是在那一年,苏彧失去了他的父兄。
    可她再看,上头除了一个名字和时间外,已再无其他。
    这个“李莞”究竟是谁?陆立展和他在宣明十三年又做了什么?
    若生合上册子,看向苏彧,突然有些语塞了。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一处不大对劲的地方:“思来想去这名字恐怕还是重了的可能更大些。”夏柔的母亲早在十几年前便去世了,她也因此一直寄住苏家。
    到了宣明十三年,夏柔母亲的祭日也不知过了多少个。
    那个和陆立展有所交集的“李莞”,怎么可能会是她?
    陆立展难道会特地在多年后写下一个死人的名字?
    若生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苏彧却没有说话。
    她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会想到。
    这册子上不过只有寥寥一个名字和时间,连正儿八经的证据也算不上。但相同的名字,难免还是过于巧合了。不知道就罢,而今知道了,心里总是有些犯嘀咕。
    苏彧将册子重新收好,声音平静地说了句:“不管怎样,既然知道了,就还是查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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