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枪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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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枪之谜-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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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好,格兰特先生。」米勒小心翼翼地坐在皮椅的边上。
  「来支雪茄吗?」格兰特的眼里有种同情的神色;面前这个人看上去就令人同情。沙黄色的头发虽然还没掺进多少白发,但无疑这人已过了中年。
  米勒露出黄褐色的牙齿笑了:「瞧,你真客气,格兰特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就要一根。」
  格兰特从桌子那头递过一只雪茄;米勒接过来嗅了嗅,继而塞进胸前的衣袋里。格兰特按了一下桌子边上的按钮,速记员闻声而来。
  「去把丹努——布恩找来,年轻人,醉鬼汉克·布恩。」
  她含糊地问:「把谁找来?」
  「布恩,布恩!除了那个浪荡矮子谁会老是醉醺醺的!这会儿说不定在哪儿胡聊神侃呢。」
  姑娘走出去,照旧扭着小屁股;格兰特很欣赏地从后面望着她。
  他叼着雪茄问:「在马术团里干过吗,米勒?」
  米勒的肩膀耸了一下:「没有,先生!我一辈子都在牧场过的。没干过什么新鲜事儿。」
  「打过枪吗?」
  「打过几枪。年轻的时候我还行,格兰特先生。」
  格兰特的声音有点低沉了:「会骑马么?」
  那人的脸刷地红了:「听着,格兰特先生——」
  「我并不是存心叫你难堪,」格兰特和缓地说,「瞧,我们这儿的人够用了,米勒,况且,这儿也没地方放牧,不需要赶牲口的……」
  米勒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说,你不能给我找到活计了?」
  「也不能那么说,」格兰特抢过话头说,「你既是巴克·霍恩的朋友,我当然得罩着点儿啦。你可以参加巴克他们晚上的活动。怎么样?穿用的东西还都有吗?」
  「没了,先生。我、我把大多数东西都扔在图克森了。」
  「呜——呦。」格兰特依然斜睨着烟头上的灰烬;门开了,一个枯瘦的小个子牛仔摆着两条罗圈腿晃了进来,脖子上歪歪斜斜地用一条花手绢胡乱系了个结。
  「哦,丹努,你这样子活像那个斗鸡眼疯子的崽子。快到这儿来。」
  小个子牛仔还是醉醺醺的。他把帽檐儿掀到头顶,跌跌撞撞地朝办公台迈过去:「疯——疯狂比尔,鄙人前来听命啦……你,有什么吩咐,比尔?」
  「你怎么又喝成这样,丹努?」格兰特厌恶地看着他,「丹努,这位是本杰明·米勒——巴克的朋友。就要参加演出了。带他去看看马具——去马房转转,还有,他的铺位,还有场子……」
  布恩醉眼迷离地看着那个寒酸的来客:「巴克的朋友?很荣幸见着你哩,米勒!家什——我们这儿还真有点儿家什,伙计。我们——」
  他们走出了格兰特的办公室。格兰特沉吟半晌,把霍恩的来信放进了衣袋。
  两人脚步零乱地沿着狭长的引道朝大竞技场的表演区走去。布恩一路蹒跚,米勒好奇地问:「他怎么管你叫丹努?我好像听他跟那姑娘说你叫汉克。」
  布恩嬉笑起来:「聪明——又聪明又调皮的小丫头,是不是?就像一袋子新鲜草料!对啦,我告诉你,米勒。我生——生来就叫汉克,可我那个老子,他居然说:『你给他起名叫汉克,跟你妈第二个丈夫的老兄弟用同一个名儿,这像什么话!我偏要叫他丹努,跟那个取下过印第安人首级的、最他妈棒的布恩叫同一个名字!』打那儿以后,我就成了丹努了。吁,往左拐,往左拐!」
  「听你口音,你像是从西北什么地方来的。」
  小个子牛仔收起笑容,点着头说:「听得出来?说实话,我爸在怀俄明放过牛。老山姆·胡克常对我说:『丹努,永远也别给你的家乡丢脸呀。』他就这么絮叨,『不然的话,我和你的老子都饶不了你。』所以,我一直给鬼魂到处追赶——没完没了……好了,米勒老小子,我们到啦。挺大吧,嗯?」
  这是个宏大的露天体育场,几千只聚光灯把场内照射得如同白昼。两万个座位层层排列在椭圆形看台上,眼下还空无一人。表演场总体的长宽比大约是三比一。阶梯形看台与表演场之间用混凝土墙高高地分割开,墙下便是十五英尺宽的跑道。围在椭圆形跑道内侧的就是平坦的表演场了。这正是身怀绝技的马术师们的舞台,可表演各种马上技巧,驯套烈性野马,也有的是地方纵马飞奔。椭圆形场地的两极——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宽大的门道通向后台,此刻米勒和布恩正站在其中一个门口。那一圈混凝土围墙上还星罗棋布地设置了许多小暗门,以满足不同的表演需要。
  看台后上方,巨大的钢铁拱梁拔地而起,支撑着高阔的一圈顶檐。在这天穹般的背景下,看台通道上的人物就显得无限渺小——那是一些工作人员来回忙碌着,为这一晚将要举行的盛大活动做准备——疯狂比尔·格兰特的牛仔骑术团在纽约的演出就要在这里正式开幕了。
  表演区中央平整的地面上有几个人,都是西部人松散随意的穿着,正站在那儿吸着烟说笑。
  布恩一边大摇大摆地向场子中间走,一边转过头来用神情伤感的小眼睛望着同行的人问:「你也是玩儿马术的,米勒?」
  「没玩儿过。」
  「正走背字儿,嗯?」
  「时运不济呀,做牛仔的不好过。」
  「没错儿!得啦,在这儿,你只需哄那些疯子观众乐乐,好日子就拿下啦。有好几个弟兄都是大老远从纽约那边过来的呢。」
  那一伙人见布恩领着个人过去,让开地方叫他们站入圈子,很热乎地跟他们打招呼。丑陋矮小的布恩似乎很受大家的青睐,他们一直对他亲昵地动手动脚,开着粗俗的玩笑。好一阵儿热闹,米勒似乎叫众人给忘了,一声不响地等在一旁。
  「啊——我他妈差点儿失礼啦!」布恩突然叫道,「伙计们,来见见巴克·霍恩的老朋友。叫做本杰明·米勒,来咱们这儿入伙儿的。」
  十来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了那新来的好一会儿,谁也不再说笑了。他们打量着他的破衣烂衫,咧嘴的鞋跟儿,以及他那张疤痕累累的吓人的脸。
  「这位是苏格兰来的兰塞。」布恩郑重其事地指着一个大块头、长着兔唇的牛仔介绍道。
  「幸会。」两人握手。
  「这位是得克萨斯来的乔伊·哈力沃尔。」——那人点了一下头,转而去卷他的纸烟了——「得州佬儿可是上帝送给女人们的礼物哇,米勒。这边这位是苗条的哈维斯。」——哈维斯是个矮胖的牛仔,一副笑脸,一双冷眼——「这是雷夫·布朗,这是矮子当斯。」布恩不厌其烦地一一作着介绍。都是些马术界的名角儿。这些人都是带着自家用惯了的行头,辗转于各大马戏团之间,走南闯北的艺人。靠玩儿命换钱,又靠血汗钱果腹,职业生涯带给他们的积蓄只有满身伤痕和由此而生的恐惧,囊中却永远羞涩。
  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雷夫·布朗,那个穿着花哨汗衫的壮汉笑了笑,把手指伸进衣袋摸索片刻:「怎么样,自己卷一棵吧,米勒?」他递过一小袋烟草。
  米勒的脸红了:「我想,行吧。」他接受了这个「活计」,动作缓慢、漫不经心却轻而易举地卷好了一支烟卷。
  一时间众人开了话匣子;米勒就这样被大家接受了。
  有个人朝他裤子上一划,擦着了一根火柴,把它举到他卷好的烟卷前;米勒燃着了烟,悠悠地喷云吐雾起来。众人便更围近了他;他则融入了他们,消隐在这个小团体里了。
  「现在你听我一条忠告,」矮子当斯用鹰爪一样的长指甲指点着布恩说,「有他在身边转游,你就得系牢裤带。不然你老得丢裤子,丹努会偷的。他老子就是个盗马贼呀。」
  米勒谦恭地赔笑;他们正尽力让他自在一点儿呢。
  「问一句,」「苗条的」哈维斯诡异地插进话来,「有个争吵不休的难题,就是驯马笼头和一般的马嚼子,你觉着哪个最好使,米勒?」
  「对付野马驹子当然得用笼头啦,这是常识。」米勒抿着嘴儿笑道。
  「真人来啦!」众人哄笑道。
  「枪法还没露呢,我敢打赌!」
  「露一手吧!」有人哄道。
  当斯举起手来:「等等,」他慢条斯理地说,「丹努有点儿不对劲儿。嘴让什么堵住啦,丹努?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
  「我么?」小个子牛仔叹了口气,「怪啦,真的。他妈的我那个印第安箭头今儿早上没了。」
  顿时一片死寂降临,笑声消失了;众人都像孩子似的瞪圆了眼睛。
  「我那杂毛儿马今儿早上发疯,又叫又闹,把我那宝贝踩碎啦!凶兆呀,伙计们。很快就要出大事儿啦!」
  「我的上帝!」几个人同时抽了一口冷气说道。当斯飞快地碰了碰衣衫下面的某个物件,神情极为专注;其他人的手也都伸进裤兜里探摸。每个人都疑神疑鬼地悄悄检查自己的护身符是否还在。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们齐刷刷用大祸临头般惊恐的目光看着布恩。
  「悬了,」哈力沃尔嘀咕道,「真的悬了。今儿晚上最好躺倒不干,丹努。天哪,我兜儿里就算揣着护身符也不想碰那印第安驹子一下儿啦!」
  兰塞摸到裤子后兜儿,掏出一瓶烈酒来,同情而忧伤地递给布恩。
  本杰明·米勒黑紫色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朝场子对面搭建的木头台子上望去;那上面有几个穿工作服的城里人正在一堆乱糟糟的特殊器材中忙活着。
  那些人显然是拍电影的。三脚架、摄像机、录音箱、电子器材以及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堆了一台子。木台就架设在表演场边上离地十英尺高的地方:有人正铺展开成卷的裹着橡胶皮的电缆,并把各种缆线连接到地板上一个庞大、复杂的机器上去。每台设备的侧面板上都用白漆喷着几个字母,显然是某个有名气的新闻纪录片制作公司的名称缩写。
  一个穿深灰色衣装的瘦小男人站在台下的地面上指挥着众人的操作;那人有一副军队里流行过的黑色大胡子,修剪得精致得体,梳理得纹丝不乱。他根本不费心瞥一眼场地对面这一伙奇装异服的西部人。
  「长距离拍摄的设备都准备好啦,科比少校。」台上一人叫道。
  台下的小个子又对着头上正扣着一架耳机的家伙叫道:「录音设备调好了吗,杰克?」
  「还凑合,」那人咕哝着,「场地效果就这样,少校,听听这见鬼的回声!」
  「尽量调好点吧。等观众席坐满了人也许能好点儿……我要拍到尽可能多的活动,孩子们,录到所有疯狂的声响。总部就是这么交待的。」
  「好吧。」
  科比少校把他那贼亮的目光投向空旷的看台和光秃秃的混凝土墙,点燃了一支烟卷……
  「到此为止,」埃勒里·奎因思索着朝天花板上喷着烟圈,「轮子还处在静止状态、接下来就看看轮子转起来会怎么样吧!」
  …
  【注】皮噶苏斯:希脂神话中诗神缪斯的飞马。
  【注】斯泰森阔边高顶毡帽:即美国西部牛仔帽。
  【注】摩洛神:古腓尼基人信奉的火神,以儿童为祭品;寓意为引起重大牺牲的可怕力量。
  第二章 马背上的那个人
  奎因家的总管非同寻常。一般来说,总管这个字眼含义广阔得难以估量,在北欧剽窃高手们热诚的努力下,我们才了解了这个西班牙词汇较为准确的语义,并且在视觉范畴内建立起某种近乎完整、千篇一律的印象——帝王般高贵的神情、庄重得体的仪态以及——这一点高于一切——不遗余力地追求炫耀。而一位真正的总管(当然,最初承受尊严上无情磨砺的几年不算在内)必须具备的是:形体富态、言行适度、沉稳而且诙谐;两眼须能射出皇室成员那种盛气凌人的目光;行走的速度必须能适应从教皇仪仗队的缓慢摇曳到美国军港士兵的凯旋狂奔之间的变化。再有就是,他必须拥有密西西比赌徒似的圆滑与无赖、巴黎商人讨价还价的本能以及对主人狗一样的忠实。
  除了忠实这一点,奎因家的总管不具备有史以来管家阵营里任何一位的种种特点。远没有人们想象的诸如高贵、威严以及假模假式的套路,他看上去倒更像这大都市贫民区的流浪儿。没有肥胖的肚子,倒算是骨肉结实,身材轻健;脚板小巧,肢体纤细,形体像个舞蹈家;两只清澈的大眼睛皓月一般明亮;而他的举止动作只能被形容为绿茵精灵般的轻巧活泼。
  至于年龄,巴勒姆【注】对这么大的孩子作过浪漫的描述:「处于儿童与成人之间的阶段,所谓的半大小子;仍然圆润、稚嫩、腼腆、美妙的二八年华。」可惜了巴勒姆的文笔!这个十六岁的孩子既不圆润也不稚嫩;相反,他像摄影机支架一样细高,像青春期的卡修斯【注】一样清瘦。
  这就是迪居那——了不起的迪居那,埃勒里·奎因时常这样称呼他;奎因家里这个年轻的总管,很早就显示出烹饪方面的天赋和对新颖菜肴的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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