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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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色-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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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管家笑了笑,“前面就是内室了,小人要去给大人熬药,便不陪着三小姐了。”
  
  盛明珠微微垂头示意,那郑管家便退身走了。
  
  ——
  
  里头墨香俨然,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正靠在炭盆子旁边,大约是在病中,也未束发。浑身也不多颓废,眉目醒然,到比平日所见的管都督看上去更平易近人了些。
  
  老远盛明珠便闻着一股掩不住的扑鼻香味儿,走上前去,又蹲在炭盆子旁边。
  
  “先生烤红薯么?”
  
  管平微微抬眸看着她,桃花眼带了几分笑,半轮日光倒进来,眉目颇见几分温柔,“三文钱,小姐要么?”
  
  盛明珠见他开起玩笑,也不遑多让,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给他,“我全包了。”
  
  管平拿起旁边的火钳子,勾了两个软香流油的红薯出来。因着动作有些大,原本铺陈在腿上的毯子掉了下来,盛明珠便有些愧疚,替他捡起来掸土后盖上,有些内疚道,“明珠调皮了,先生身子还在病中,好生安养就是。”
  
  旁边有郑管家早先准备好的油纸,管平包好又递给她,“有些烫,当心。”
  
  金枝端来了蒲团,盛明珠半跪着靠在炭盆子旁边,又拿着管平给她的红薯,眼珠被炭火衬的明亮几分,因着刚才的事儿,倒没想继续和人玩笑,看上去十分乖巧。。
  
  “先生伤寒,怎么还出来做这些繁琐事情。”
  
  “红薯不甜吗?”管平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盛明珠摇了摇头,又啃了口红薯,如今盛家规矩多,不如并州,便是要吃这等子粗粮都是将红薯揉碎了制成八宝粥之类的,她已经很少再吃这口了。
  
  那少女模样鲜美,捧着红薯。鼻尖衬的映红,樱唇染了水泽,舌尖半露了出来。
  
  “繁琐事情多了,若不是这一二繁琐事情。一日复一日的,日子不无趣么?”
  
  他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好像是被人按着喉咙一样。盛明珠诧异抬头,“管先生身子不舒服吗?”
  
  管平只拨了拨炭火,“大概有些冷。”
  
  “金枝,去把门窗在关紧些。”
  
  外头风小了,盛明珠便同管平说着近日的事情。又说绒球被江润言弄病了,她本就是个心眼儿小的,又知道江润言对管平有意,不遗余力的说着她坏话。
  
  灰衣在外头靠着墙角听了一会儿,郑管家举着檀木托盘已经来了。上面的药还泛着热气,又推门进去,看两人似相谈甚欢,便也没多打扰,只将药端在了一旁案几之上,又督促一旁站立伺候的小厮提醒大人用药,很快又退了下去。
  
  “王夫人和王阁老去了,管先生知道吗?”
  
  盛明珠看着管平,他眉梢笑意少了许多,又拿着一旁的热茶轻饮。外头雾凇凝结,他眉目比之前也凝重,好像有股寒风吹了过来,“管叔叔,我爹爹要紧吗,他会是下一任阁老?”
  
  盛明珠心头无不担忧,有些时候知道远比不知道要怕许多。高楼起,高楼塌,也不过转眼的事情。尤其是如今皇帝年纪老迈,入内阁便是要变相站队,一着不慎便是身首异处,今儿个爹爹所说,未来皇帝是谁已经清楚。
  
  可入了内阁想保持自身中立变难了起来。
  
  “你想问什么?”
  
  那人脸应衬着炭盆里的火色,用着火钳拨着里头的炭,肌肤也看着年轻。
  
  “我不知道”,盛明珠又看管平,“先生知道什么?”
  
  管平手微微顿住,片刻后终是道,“内阁是烫手的山芋。尤其是王阁老刚去,这几日恐不会太平……”管平抬头,却看她双目炯炯看着自己,“无论太不太平,这天下始终是陛下的,这句话我知道,想来盛大人也知道。”
  
  盛明珠垂着头,没全明白盛谦话里的意思。但弦外之意却听的明白,她爹只要顺着皇帝的意思,就没事儿,可帝王的心思又怎么容易猜测。
  
  ——
  
  王阁老头七刚过,入冬的第一场雪就飘了起来,凑巧马上也就是琼林宴了。
  
  上书房的宫殿外头,天地白茫茫的广阔。魏帝手里牵着最小的儿子,正与他玩民间幼童长玩的陀螺,两人都是一头的汗水。王福拿着拂尘在一侧笑看父子二人,日光稍大,身影拉的格外长。
  
  不久又瞧见了几道身形不一的影子正慢慢往过走。王福忙上前,“陛下,九王爷来了,还有太子殿下。”
  
  魏帝脸上神色没变,抱起了幼子,递给了一旁的宫娥,“带他回宫去洗个澡,出一身的汗。”
  
  “父皇,我明日还能来跟你玩儿吗?”十一皇子被带走,眼睛却亮晶晶看着魏帝。
  
  魏帝只笑着摸了摸他脑袋。
  
  这时九王爷跟着太子也已经到了,与魏帝行了礼,便一同进了上书房。
  
  还是这几日老生常谈的事情,魏帝用奏折挡着脸,眉目已十分阴沉,“陛下,那盛谦毕竟是个汉人。九卿之位汉人已占其四,如今王阁老去了,当由咱们拓跋选举合适人才。”
  
  魏帝声音平常,“那皇弟有何人才举荐?”
  
  魏弟是拓跋庶出,兄弟无数。最终活下来的却只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九王爷,也因着亡母临终前所托,魏帝对这个兄弟一向忍让。
  
  “李刻就不错。”李刻是九王爷长女夫家二弟。
  
  魏帝不知怎么突然一笑,又看着太子,“你是如何想的?”
  
  “朝堂要当要立,自然由父皇做主。”太子速来知晓魏帝性格,加之年纪越长,为人处置到向起了朝中的混子大臣,半点不好的都不沾。九王爷瞪了眼太子,“之前宫外头,太子不还跟我说这盛谦作风问题么?”
  
  太子心里把九王爷骂了被半死,却见父皇已经看着自己。
  
  “怎的回事儿?”
  
  九王爷胡子一皱,他知道自己这侄儿只想拿好处,只把自己推下水。他偏偏就也要将他拉下水。
  
  “儿臣听说,盛侍郎家中一妻一妾,妾为贵,如今主房中事。而妻却不知因何原因,独自住在偏远佛堂中。”又道,“而且拘传言,盛侍郎这妾,似乎不是清白出身,正如汉人所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传言,什么传言,太子又从哪里听到的传言。”魏帝问道。
  
  太子垂着头,“只是府中下人闲暇时候说些闲话,儿臣无意间听到罢了。”
  
  他以为自己回答的中规中矩,却不料上头魏帝突然将一张奏折直接甩上他门脸,“好一个闲话。三月前朕派你去湖广剿匪,你日日在广督府中处理政事,无闲暇剿匪,如今却有闲暇来听下人闲话家常?!”
  
  太子匆忙跪地,那奏折平摊放在地上。却是湖广总督弹劾他的奏折,“父皇赎罪!这奏折所言绝不属实……”太子还想辩解,魏帝却摆了摆手,“罢了,你这这几日闭门思过,等什么时候没闲工夫听闲话了,再来上朝。”
  
  太子整个人都蒙了,魏帝话里虽然不重。可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却不给时限。
  
  还欲再说,王福身后的太监却递给了太子眼色,太子心中不忿,却还是撩开袍角,“儿臣遵旨。”
  
  很快便退下了。九王爷见太子都挨了一个挂落,这折子在这儿这么久,皇兄引而不发,偏偏等着今儿两人提入阁事情才发作,有太子前车之鉴,也不敢再说什么,很快退下了。
  
  “王福,你说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
  
  屋里渐渐安静了下来。王福整理着案牍旁边刚因着魏帝发怒一团乱的奏折,道,“这奴才只是个太监,陛下问这个倒难答出来。只不过也听过一句俗语,欲壑难填,人麻,总难以知足。”
  
  魏帝没在说什么。后头帘子微微动了,又宫中侍女轻轻打起帘子,便见管平从中出来,脸上还带恹恹病色。
  
  “倒是朕不好,这几日你风寒,却上了棋瘾。”
  
  “为陛下分忧解难,是下臣之本份。国君无忧,山河自固。”
  
  魏帝笑了笑,“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不一样。”
  
  “刚才朕与太子说的,你该听见了。”
  
  管平点了点头,魏帝便道,“其实朕并不属意盛谦入阁。他是文臣,思虑颇多。管卿,朕欲扶持你入阁。”
  
  管平看着魏帝,他如今白发苍苍,眉梢眼角都已经泛着死气儿,如同所有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知道他想赔偿,“臣在世家中声名狼藉,恐会坏了陛下部署。”
  
    
  
    
  
    
第七十四章

  
  魏帝只叹了口气儿,到底没说什么。
  
  “朕记得过不久便是你生辰了”。
  
  许是刚落了雪,天儿太冷。魏帝打了个喷嚏,旁边王福便摆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连忙要去传太医,被魏帝一手勒停了,“多大点儿事儿,用得着这般声张。”
  
  “陛下的身子怎么能算是小事儿?”
  
  王福见魏帝不乐意请太医过来,便让小宫女端来了参茶,魏帝喝过之后,又看着管平,“你也快到而立之年,又没娶妻又不纳妾,汉人许多东西朕不太赞同,不过有句话到说得好,无后为大,是朕赐你的美人都不得你意吗?”
  
  “倒不曾想过要纳妾,怕生乱子。”
  
  他垂着头,原本就是芝兰玉树的男子,似想到了什么唇角勾着笑,为这冬日平添几分春色。
  
  “男子娶妻纳妾,本就是平常。”魏帝倒是听见了管平的弦中之意,片刻后又笑了笑,“到不知是哪家霸道的女子,引得你惦念,要朕赐婚吗?”
  
  管平沉思了一会儿,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魏帝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从蒲团上起来,“过不久便要冬狩了。你这身子可要养好些,朕还等着你给朕带来头猎。”
  
  ——
  
  夜里,太子回来时阴沉着脸,并未去近日正得宠的秦侧妃处,而是到了太子妃这里。
  
  “爷,怎么了?”太子妃发觉他神情郁郁,便问了一句。
  
  “我刚回来时,听见府中下人说,等开春之后你要为永宁择伴读。”
  
  太子妃便笑了笑,“从前不是跟你说过?永宁这个性子我总怕旁人欺负他的,那盛三姑娘之前不是救了她,我瞧着性子也可以……”
  
  太子却摇了摇头,“先按下来。”
  
  太子妃虽这些日子与秦氏和太子闹的不愉快,可到底两人是夫妻。见太子这个样子,便知今儿入宫出了些状况,便看着太子。
  
  “这几日有人递来拜帖,都拒了。”太子先说了这句话,太子妃应了。他才慢慢说起今儿再宫里的事情,“孤原本是观望,却没想到那九皇叔泼皮癞子一个,非要将孤拉下水。如今孤被父皇禁足,过些日子冬狩却也不知便宜谁了。”
  
  春狩秋梗冬狩,全都是大魏举足轻重的庆典。按照规矩太子为下一任大魏的君主,理应跟在帝王身边,可如今已经临近冬狩,父皇却偏偏让他禁足。如果只是仅凭那件事儿,太子觉得魏帝不至于发这样的火,连储君的面子都不给他留。
  
  “太子爷,可是做了旁的事情惹陛下不快?”
  
  太子妃听了太子所言,眉头也微皱。毕竟被弹劾事情过了那么久,尘埃落定,皇帝就算有气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太子道,“我原先也想不通,回来吹了一路冷风,却想明白了。父皇这是在警醒我,莫揽权自重。”
  
  盛谦是皇帝的人,九王爷阻着他入阁还能理解。太子便有些后悔,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不正好,若陛下喜欢那盛侍郎,臣妾找了那盛三小姐,不正合陛下心意。”
  
  “妇人之见。”
  
  太子皱着眉头,“盛谦最近在替父皇收账,你瞧他最近风风火火很是得意。可你以为那江家九王爷之类的都好惹吗?如今且在事头上,等王阁老那事儿过了,等着他的就是一兜子的事儿。”
  
  这本身就是得罪人的一件事儿。魏帝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年来穷了国库富了世家,可他却一直没敢在这上面做文章——一旦牵扯起来,便是一张巨网,甚或有可能让大魏的官场直接崩塌。
  
  太子妃眉头微微皱,“可我看如今盛家入阁已成定局,若咱们不去拉拢……”
  
  太子摆了摆手,“父皇对孤已经不满了。这些日子且乖觉些,平日里你带着秦氏抱着熙和去宫里看看母后,别的事情便先暂时搁置下来。”
  
  太子妃一一应了。
  
  外头夜色渐深了,太子看着窗外,一时间脑袋有些阵痛。
  
  ——
  
  王夫人去了。宋老太君年轻时与她是闺阁姐妹,人也病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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