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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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乌衣-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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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一如既往是个大晴日,久不至雨,十天已过去一半,巫蘅难免有些心焦。
  
  檀羽自外边传了一句话来,“女郎,院门外头有一个男人,自称巫娆有信物带给你。我要替你拿了来,他却非要你亲自去接。”
  
  “是什么人?”
  
  彼时,巫蘅没想过出门,着了袭素色绣兰草绿芜的百褶长裙,飘然的一缕淡鸦青色绡绸,柳腰如雾般绰约而美。
  
  檀羽看怔了怔,转瞬之后,他脸红地转过眼,声音细如蚊足了,“我不知。”
  
  “我亲自去会一会。”巫蘅说完这句话,便举步往外走去。
  
  檀羽顾念外头那人是个粗糙之人,担心她重蹈覆辙,是以跟着一道去了。不为别的,这位巫小姑,是他们郎君再三叮嘱了要寸步不离跟着的人,一旦她有了闪失,自己在陈郡谢氏的日子也算是到了头了。
  
  巫蘅走了出去。
  
  在时隔两世,再度见到那个男人之前,她自诩一直过得还算从容,但遇到那个男人,仿佛已经沉眠许久的噩梦骤然苏醒了过来。
  
  那个脸色黝黑的男人,还是那么一副壮硕的身材,白底湖蓝纹的一身劲装,举止粗俗,眼神不定,一眼便能确认他是狡诈多端、暗藏戾气之辈。
  
  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前世她便是在那个男人的奴役之下受尽了苦楚,含恨而终。
  
  刘敬!
  
                          
作者有话要说:  渣夫终于登场了!
其实前面他也出现过的,你们留意到了没有?捂嘴巴笑。




☆、再回

  巫蘅咬紧了银牙; 她怨恨而又凄迷的目光; 让刘敬也是微愣。
  
  他自是不明白,巫蘅何以对他不同; 用这种眼神瞪着自己。可是这个与众不同,他心里是欢喜的。
  
  是了; 刘敬没有前世的记忆; 不知道他们曾经的孽缘; 巫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尽管那双清澈美丽、如藏雾色的眼眸盛了一丝水光。
  
  “阿姊有何话对我说?”
  
  刘敬黝黑的脸飞快地掠过一抹奸邪; 他低着头走上前,“桓家的聘书以下到府中,大女郎想请您过府,她略备薄酒,您好歹是巫氏门人; 当为她饯行。”
  
  聘书都下了?
  
  巫蘅一诧,她虽然对刘敬深恨暗结; 可是眼下却只能问他,“那; 我的嫡姐; 她嫁的到底是桓七郎,还是桓九郎?”但是不待刘敬说话; 她又自答,“错了,如今即便是桓九; 也只能为妾了。”
  
  巫蘅言锋犀利,让刘敬一时倒不好接话。他低头暗爽,泼辣有性格的女人,才是他钟爱的。
  
  “请女郎您上车。”刘敬恭敬地对她行礼,邀她前去。
  
  巫蘅把手一招,摇头道:“你的车我不坐。你们嫡家的我约莫是高攀不起,族姐今日上花车,我自然会去,你前脚走了,我会跟来。”
  
  “敬诺。”刘敬皱了皱眉,但眼下他的身份无法忤逆巫蘅。
  
  这种窝囊气让他心里起了憎意:横什么横,入了巫府,你照样是我的人!刘敬垂着头颅,唇歪向了一边。
  
  刘敬的马车离去后,跟来的檀羽攒着眉梢问道:“女郎,你真的要去?”
  
  “她这个理由很正当。”她寄人篱下,这样的情面必须要给,她如今的住处,毕竟是巫家匀给她的,巫蘅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并不放心巫娆,她即便今日飞上枝头,也定要踩我一脚,谢郎这么戏弄她,她也只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所以今日之宴,不会好过。”
  
  巫蘅将手收入淡素色的广袖之中,她转过身,脸色有点漠然。
  
  檀羽低声道:“这件事,我会禀明郎君。”
  
  “你跟他说作甚?”巫蘅惊诧地盯着他,“你难道不知,我和你家郎君早已谈崩了?”
  
  檀羽动了动唇。
  
  他想说郎君若因为你三言两语就退避,他就不是谢泓了。
  
  他想说小姑你还真是太心思单纯。
  
  他想说郎君眼下说不定就在某一处观望着你,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么?
  
  但是檀羽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这种无异刎颈之事,在谢泓眼前还是少做为妙。
  
  巫蘅举步往回走,她眼下着小姑素罗裳,但因为学惯了男人步伐,走来步履风流,温婉不失大气,檀羽后脚跟上,巫蘅走到庭前一株碧深色梧树下,她停驻了,“巫娆要在府里算计我,顾念着大伯父的颜面,大抵不会再用强的,只怕我若不慎,便和桓七郎一道着了她的道儿了。”
  
  巫娆有可能把香料藏在任何地方,上次是抹在帘上,这次便有可能直白地落入茶水里。
  
  若是巫娆真要与她共饮,她与其想办法拒绝,不如有备无患。
  
  不久之后,柳叟驾车带着巫蘅出了门。
  
  他们去的是罗子巷方向。
  
  这一点不用下属回报,谢泓也看得出。他只是在廊前小立,一庭翠竹摇曳,那双隐约薄粉的唇漾开一弧瓣状。
  
  “郎君,巫娆一计不成,这一次更不会放过巫小姑的,你竟让她这么去了?”轻车而行,身后就带了几个谢氏部曲,若有照顾不慎之处,对一个小姑而言,便是万劫不复。
  
  谢泓淡淡道:“阿蘅很聪明,也很谨慎,不会出错。”
  
  这种谜一般的自信。郎君一定是在感慨自己眼光好。
  
  谢同不说话了。
  
  他说不出话来是因着,郎君你这般说话,又何必把人家庾小姑拉下水?
  
  一树碧影在晴光下深络,庭院里有翠色藤萝、各色鸟雀,虽然景致生动鲜妍,只是却无人迹。巫蘅在这里连庶女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有人来迎,只是过了这个时辰,入了这道拱门,仍然只有高低参差的一道道的翠树,便有些失了耐心。
  
  “阿蘅回来了?”
  
  时隔多日,巫蘅终于见到了这位嫡姐。
  
  她浓妆绝艳,一袭红裳滟滟地立在风里,立在亭台楼榭花团深处,飘逸的一缕垂于额边的发,衬得人美花娇,伊人高贵明艳,张扬跋扈,一如往昔风貌。
  
  巫蘅牵起唇,背靠假山曲水,福了福身,“阿姊。”
  
  便是心中再恨,再看不起尊严尽失地算计男人的巫娆,她心底也是认同的,巫娆的确好容色,好风情。
  
  巫娆命两名仆妇将巫蘅迎上亭阁,这里砌了一方平整的方台,上遮掩着碧瓦,四处流风,夏暮的暑气也被吹散了一缕又一缕。
  
  “怎么,不见大伯父和主母?”巫蘅道出疑惑,“今日阿姊不是出嫁么?”
  
  说到这儿,巫娆便压了压那上扬的嘴角,眼沁出清澈的水来,她以袖拭泪,楚楚地说道:“阿爹与桓九郎早已说好了,我会嫁给他成为平妻。可眼下我将为桓七郎妾,他心中忧愤不满,我前日又与他拌了几句嘴,眼下他正在气头儿上,不肯来送。我那母亲惯来是听父亲主张的,眼下哪里肯来?”
  
  巫蘅糯糯地低下头,小声道:“阿姊你别哭。”
  
  巫娆闻言,果真收住了眼泪,她破涕为笑地命人上茶,她亲自为巫蘅斟茶。
  
  雕花玄觞,被她玲珑的一只玉手握在手里,这场景定是美不胜收的,巫蘅一只紧紧地盯着她的手,待巫娆斟满一杯递到她跟前,要为自己再斟一杯时,猛然地,她在这方木桌上一拍!
  
  巫蘅用的力劲是很大的。
  
  巫娆身体半凭着胡床,因为这一震动,指尖巨颤。茶水摇摇撞撞地泼出来不少。
  
  她花容失色,杏眼圆瞪,“阿蘅你这是何意?”她一面接过侍女递上的白绸拭干手背上的水。
  
  “阿姊不要见怪,”巫蘅赧然地望了眼桌面,“这夏季虫多,方才一只落入了我的茶里,不敢倒出来拂了阿姊的好意,所以……”
  
  她的食指往泼出来的水中一点。
  
  巫娆定睛一看,果然这滩水渍中泅着一只垂死将休的黑虫。
  
  “原来如此。”巫娆不疑有他,替她细细倒了茶水,换了玄觞又斟了一杯。
  
  巫蘅与她相碰。
  
  玄觞“铿”然地撞入一处,但茶水只有七分满,再也洒不出来了。
  
  巫娆呷着水,盯着巫蘅的每一处细微的动作,她似乎并未起疑,那杯茶便这么下肚了。
  
  “这是阿爹转从扬州托运来着的,可和你心意?”巫娆假善地问。
  
  “大伯父看中的,自然是好东西。”这一句倒不是奉承,巫家门第不高,财源不广,但在享乐一道上巫靖的确是有几分毒辣眼光,都什么好东西都过不得他的眼,真起了贪欲,只怕手段非常。
  
  “阿蘅?”
  
  巫蘅摇摇手软软地靠了下来,“阿姊,为何我觉得眼晕?”
  
  巫娆面色一喜,她又咕哝道,“好热,热……”
  
  巫蘅倒在桌上,眼光泛着迷离。
  
  “女郎,桓府的花车来了。”侍女知道女郎已然得逞,这件事便再不须女郎动手。
  
  “不,我要亲眼看着,”巫娆冷冷一哼,“让刘敬过来。”
  
  “是。”
  
  那侍女提着秋香色襦裙盈盈地跑下石阶,去唤人来。
  
  巫娆一根葱管般的食指点在巫蘅的瑶鼻上,啧啧叹道:“阿蘅真是不聪明,怎么能两度着了我的道?阿蘅啊……阿姊为人不痛快,忘了说,这茶水里下的药虽然少,可却全是最烈性的,刘敬对你痴慕已久,我将入桓氏门第,临走之前,也好做一桩成人之美的快事……”
  
  但是这一抹得逞的微笑,很快便化作了惊疑。
  
  她惊愕地望着倒在桌案上的巫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杏眸,紧跟着,她气得全身发颤。
  
  “女郎竟是这么快便摆平了巫蘅?”刘敬跟着侍女走入门楼。
  
  侍女一面往前奔着,一面低声匆匆回话,“你可要快些,女郎被巫蘅得罪几回了,不能亲眼见她受辱,这花车上得定然也不痛快。”
  
  杨柳堆烟里,檀羽带着几个人候在府外。
  
  来时巫蘅曾嘱托他们,一旦巫蘅有不测,会放出手中的令箭,或者摔杯为信,届时不论如何,他们须闯入巫府救她。
  
  可是等了这么许久,里头一点音讯都无。
  
  檀羽的耐心几乎被消磨殆尽,他要执剑越墙而过,但是一抬眼,巫蘅已经坐在了墙头,眉目盈盈清澈,目色如水,“檀羽,我怕是只有爬墙的本事,没有跳墙的本领。”
  
  说罢,她好笑地伸出一只手臂。
  
  檀羽脸色一红,不自然地转过眼,“女郎,我们……我若是碰了你,郎君他会……”
  
  身后一声重物落地之音。
  
  他回眸一瞧,原本在墙上为难求助的巫蘅已经娉婷地站在了眼前。眼如秋水,杳杳平生波澜。
  
  “你……”檀羽一惊。他转念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竟是不自觉间又被她戏弄了一道。
  
  登时那张俊脸更红了。
  
  巫蘅弹指,掸落素衣上的泥灰,鬓发间簪入了一片翠竹的绿叶。
  
  “女郎,你怎么,这么便出来了?”这是令檀羽更惊讶之事。
  
  巫蘅笑而不答,她走上了马车,今日是檀羽等人送她来的,这马车也是谢氏之中的一个部曲拿出的。马匹肥壮,健步如飞。
  
  至于檀羽和几个护卫都惊讶之事,巫蘅却隐晦着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只待马车行进之后,一路颠簸之中她觉得头皮微痒,指尖从发上取下了一片青绿的竹叶。这叶青碧水嫩,看不出哪里的幽竹生得这般繁茂。
  
  “什么时候沾上去的?”
  
  巫蘅眼光一瞥,这车中轩木横叠处,于缝隙之间夹着半片裂开的竹叶,与她手上的这片完整葱绿的叶,应该是一个地方来的。
  
  而且,这竹叶定是人刻意塞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嘛,巫蘅一点事都没有,但是嫡姐会不会怎样,那就不好说了。
另外,下一章可能会做防盗,如果作者君下午更新了,可以不用买的,不过正文会比防盗字数多是肯定的。明天奔赴春运,晚上才替换,么么哒大家。




☆、算计结果

  巫蘅对这片竹叶并未投入多少心思; 她只是思忖着; 方才那么一走了之,巫娆会不会……
  
  她平安归府之后; 谢氏一个部曲驾着送她的那辆马车,前往别院。
  
  巫蘅盯着那辆走远的马车; 辘辘远听; 然后她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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