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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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乌衣-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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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打算,在这里要我?”
  
  谢泓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答话,巫蘅眼眶一涩,“在你临走之前这一夜,把我变成你的女人,以后我就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我以为你放我回去是真的从心里信任我、尊重我,谢泓你怎么能……”
  
  巫蘅哭噎着,香肩轻颤。
  
  她第一次这么惶恐。如果没有前世的噩梦,也许她对自己的贞洁会更加随性一些,不会只要一想到,就排斥抗拒得即便是谢泓,在这种情境下她也是会害怕、会怕到哭的。
  
  她不容易信任一个人,她想信他,可还是这么怕。
  
  就在她松开手之时,谢泓按着琴弦的手也慢慢地翻开了,几乎十指染血。巫蘅一愣,那血珠顺着他光洁的指腹落了一滴。
  
  这是被琴弦划破的,滴在古拙沧桑的琴木上,殷红艳丽的一点。
  
  “阿蘅,在你心里,你是这么看我的?”
  
  他叹息着撑起身,越过一道香帘走向船舱外,天河里隐约的星斗散漫地沉影水底,那背影有种旷古的哀凉。巫蘅心里有愧,她抹干自己的泪痕随着他走出去,一只手绕过他的腰,从身后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怕……”巫蘅有点哽咽,“我只是怕啊……我没有预料之中那么勇敢,我心里总是有太多顾忌,你要离开,我除了不舍得,就是害怕。在你面前,我那么卑微,即使强撑着勇气,也还是卑微,谢泓,你不知道我,我从来都是这么谨小慎微的,可是遇到你,喜欢上你,我从来是你逼着走一步,我便走一步,可是走到今天,你突然不逼我了,你要走了,剩下给我的,都是无所适从的惶恐,我该怎么办呢……”
  
  她只能守住最后一点东西,虽然她也不知道在谢泓这里,她还剩下些什么。
  
  谢泓似乎不为所动,他整个人没有丝毫反应。
  
  巫蘅真是急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她两难之时,谢泓低下头,他转身过来,风吹开那如瀑的墨发,他一瞬不瞬地专注地看着他,“阿蘅,其实我也怕。”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男主就要独自去旅行了啊!
很快他就会回来!
两个人的感情进展不会那么顺利的,尤其身份这么悬殊的情况下,谢泓也只是在摸着石头过河罢了。但是坚定下来之后,就真的毫无畏惧啦。(好吧,现在不坚定的其实是女主。女主很坏,等作者君教训她!)




☆、生辰礼

   谢泓曾经说; 他不曾畏惧过。可是现在如是无奈地告诉她自己内心的害怕的; 也是他。
  
  巫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她有个问题不得不问,“你离开去哪儿?”
  
  “无处不可去。”谢泓掠过巫蘅; 一步步走入船舱之中,巫蘅便在河风吹荡之中等着; 谢泓再出来时; 手里已经多了一件雪白的披风; 这和巫蘅身上穿的浅绿衣裳很不调和; 不过披上来时; 还是有股别样的风韵。
  
  谢泓从她的发间取下翡翠绿双钗,发髻散开,彻底恢复了小姑模样,“我不会在这里要你,现在; 可信我了?”
  
  被揭穿的巫蘅,又羞又愧; 脸上沁出一朵红晕来。
  
  夜色慢慢深浓起来,这夜的月光不怎么明朗; 所以漫天的星子倒还有几分清亮; 散落在漪澜成阵的水影里,帘中卷不去; 这环境有种旷然和清远的意味。
  
  它引人欲长啸出声。
  
  不过谢泓眼下没有那个兴致,他一出声,只怕不多时这水面便不会这么安静了。
  
  谢泓看了眼羞涩的巫蘅; 将她的双钗扣入手心,放入袖中,“我答应了族长,一年之内,会送给他二十座矿山。”
  
  所以这是族长妥协的缘由?
  
  巫蘅知道,现在的时事并不太平,北方的鲜卑族人对汉人江山蠢蠢欲动,北方也是常年战火连绵的,这种时候烽火已经极有可能会触及到晋人的眉头。
  
  这种时候谢泓说要找到二十座矿山,巫蘅简直不能想象。
  
  她前世有三十年的记忆,身故后魂魄在时间漂游了几十载,南北对立时,一个政权被推翻,一个政权重新被供奉而上,这些都是太随常不过的事情。便是这晋朝,也没多少年的生气了。
  
  晋亡以后,不论如何,即便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这样的世家,也都会受到新朝的冲击,这是毋庸置疑的。届时这群士人的地位还剩下多少,总之比起眼前的风光无限,大多是要偃旗息鼓一些。
  
  所以看到这样奔波劳苦的谢泓,巫蘅说不出话来,她只有心疼。
  
  “还有别的么?”巫蘅怕这些矿山不足够,她总觉得谢泓对她有所隐瞒,她只怕此去安危难测,毕竟他说了,连他也是不确定的。
  
  “没有了。”谢泓低声一笑,“阿蘅,今日是你的生辰,该高兴才是。”
  
  “你明日要走,我高兴不起来。”巫蘅一叹,她抓起谢泓的双手,十指磨破了六只,应当是他刻意为之的,巫蘅也不明白为何临走前还让她目睹这么血腥的一面。
  
  她想在船上找些什么布帛替他包扎,可惜谢泓没有那个意思,他只将她人搂着,一起默默地看这东逝水,星斗璀璨,船上几盏幽黄的灯火闪烁。
  
  “阿蘅,你的生辰礼就要来了。”谢泓望了眼这澹澹如水的长天,忽然微弯着唇说道。
  
  巫蘅有点惊讶,她现在可一点都猜不透谢泓的心思,送给小姑的物事,她猜来猜去,也无非是那几样,实在毫无新意,只是藏在袖中便可带来了。
  
  但是现在的谢泓半点没有从身上拿东西的架势。
  
  难道他没带过来?
  
  带着这样的疑惑,慢慢地,巫蘅越来越期待起来。
  
  她的心,像长江水上的船满涨的帆,风来时,一举一动、一顿一挫都是欣喜意。
  
  等到耐心挥耗一半时,谢泓侧着头对她微笑,“阿蘅,可以回头了。”
  
  巫蘅紧捂着一丝欢快跳脚的激动猛地转过身,一时眼中映射纷繁,无数盏形形色。色的花灯浮在水面,悠悠荡荡地随着河水飘过来。
  
  若是一只两只,绝不至于让巫蘅觉得惊讶的。
  
  这简直像是一只军队。带头冲锋的是一朵用绢帛糊成的绯色莲花,这群花灯飘得比船只要快些,不过多时便洋洋洒洒地一群越过他们所在的船。
  
  绯红色的莲花,碧色的君子兰,如火似的叫不出名字的花样,绛紫色的,玫瑰红的,丁香色的,千盏万盏地飘来!
  
  巫蘅看直了目光,她盯着一只,又看看另一只,两片粉红的嘴唇便没有阖上过。
  
  谢泓在身后,他负着手悠闲从容地立着,因为她的欢喜,而慢慢将眉梢勾勒出一笔上扬的弧。
  
  “谢郎谢郎,我最喜欢的西府海棠!”巫蘅过来摇他的胳膊,惊喜地指着不远处飘过的一盏粉中间白的花灯说道,但他觉得,她眼睛里的灯火比那些还要明艳。
  
  “喜欢?”
  
  巫蘅被他这么一问,又痴慕地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映满了星河和灯火,熠熠流波,一个清湛温润,一个明丽娇软。
  
  “嗯,喜欢。”这一刻,她是真的放下一切,能够全然沉浸在他给的美好盛景之中的。
  
  这个世上,能为她付出这么一片心意的只有谢泓一个人啊。
  
  不必提糟糕不堪的前世,只说今生,她的父亲也曾为了柴米油盐,迫不得已将她卖给颍川的一个财主。柳叟和王妪也都是过日子的人,每年生辰除了摆上一桌菜,也没有人在意她这个。
  
  可是他为她花心思准备了这些。
  
  一只河灯轻飘飘地触到了船角,巫蘅弯下腰捧起来,绿幽幽的绢纱,里头的烛火透出来,将光也染成绿色森然的。巫蘅将花灯捧到他面前,笑着问他:“就放了一只蜡烛?这样沾到水了不就灭了么?”
  
  谢泓回以微笑,“所以我让人准备了很多。”
  
  这么劳民伤财的,和周幽王也一定没什么分别了,但是巫蘅竟然觉得很感动,无法言述的感动,让她一时心湖荡漾着,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少女软绵绵的身体靠近来,但是隔着一盏灯也无法贴身而来,谢泓正有些疑惑,紧跟着薄唇被她浅浅地封缄,那双轻悠的黑眸渐渐睁大了……
  
  她的柔软里藏着少女身体的幽香,她本来就天然带着兰花的清香,就是这一缕花香,所以他认出了她。
  
  这是他记忆里之中的体香,他不能认错。
  
  但是巫蘅的这个吻实在太浅太浅了,他不能认真品味之际,她又已经抽身退开,脸色酡红地抱着灯不敢看他。
  
  这也是巫蘅第一次主动亲近一个男人啊。
  
  原来和他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是这么一种感觉,太欢喜了,心都要跳出来了。
  
  “卿卿。”他又用那种声音唤她了,真是要命,巫蘅脸颊充血似的,每回他祭出这么一个法器来,她就不可能再保持镇定,坐视不理,她且矫情地竖着耳朵,听他要说什么。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准备这些事,你一直聪明,我怕哪些地方让你看出端倪,所以没有见你。”谢泓走了过来,他在向她解释,巫蘅还没继续矫情地说不怪他什么的,谢泓的声音愈发奇怪,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求褒奖的意思,“卿卿,我也扎了很多灯笼的。”
  
  “嗯?”巫蘅这回是真的傻了。
  
  令她更傻的是,她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谢泓带自己上船,是让自己来看这些东西的,她方才怎么还以为、还说出那种话……
  
  她心虚地问:“哦?你告诉我,我一定捡一只回来。”
  
  谢泓想了想,微微一笑,“我做的灯笼上,刻了我的字的。”
  
  巫蘅的第一反应便是拿着手里的这只花灯来回地看,直到在一朵花瓣上看到细细的楷书题的“轻泽”两个字,她笑盈盈地指给他看,“看来我运道不错呢,轻泽?”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所以她不知道,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她的喜悦心里有多么满足,又有多少不舍。
  
  黎明终究会来的,他会孤独地撇下她离开。
  
  此时河道上游,谢同一边往水里放花灯,一边悲愁万状地抖啊,这里大约百号人都再和他干着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悲催地往水里放灯!这是继他们悲催地找人糊灯笼,和人手不够自己亲自上阵悲催地做花灯之后,他们干的第三件傻事!
  
  他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陈郡谢家的。
  
  “郎君对小姑用起劲儿来,那是使不完的。”
  
  “哈哈哈,”一人倒头大笑,“你要信我们郎君,不管是床上床下,他的劲儿都是使不完的!”
  
  这两人一阵说一阵笑,倒是把这枯燥无味的事干出了几分兴头来。
  
  谢同还能说什么?他心里只是在想啊,郎君这一去明明是凶险万分的事,可他却非要扯这些风月之中的手段,临走前也要缠绵一把……
  
  当然这些并没有实际证据,谢同只是根据谢泓在船舱里铺了被褥这一点斗胆猜测的。
  
  但是他和巫蘅都没想到的是,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夜晚也还是要睡觉的,铺上被褥这一点很有必要。
  
  巫蘅把花灯那入舱中,船舱的空间容纳两个人,显得有些逼仄,巫蘅有点窘迫,她想了想,还是对谢泓说道,“你明日要远行离开的,今晚尽早休息。”
  
  又加了一句,“我守着你,上岸了再唤你。”
  
  别离的伤悲被生辰礼冲淡了不少,此刻花灯仍然络绎不绝地在船边飘过,巫蘅不忍心漠视他的一番心意,尤其这里还有他亲手做的,便打起了一道帘斜倚着船舱门看着逐水而去的灯。
  
  谢泓将她的一只玉臂轻轻一拉,巫蘅整个人坠入他的怀里,本来这个姿势已经令人羞怯了,但想到一别之后两地空悬,她便顺从起来,谢泓凑近唇,声音清清透透的,又有一丝促狭,“今晚不靠岸了,阿蘅这么陪我睡一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拖了一点字数,因为那啥呢,人家大年初一团团圆圆,我的男女主在这边生离死别……
作者君太善良了哈,没忍心动手。
下一章开头就走!马上走!




☆、轻别离

  巫蘅的脸皮其实也薄; 被他这么搂着之后; 登时脸颊都红了个透彻,又嘤咛不敢放声拒绝他的一番“美意”;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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