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4-10李敖系列之11李敖序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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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10李敖系列之11李敖序跋集-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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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旁贷、必须面对。这种面对,不论孙中山生前死后,在优秀的历史家笔下,都难逃斧钺。就某种讽世意味来说,优秀的历史家逼人面对,生则为「袋鼠法庭」(kangaroo court)的法官,死则为阎王爷,在生死线外,历史人物应负的罪责,都无所遁形。
  换句话说,优秀的历史家是真正的最后审判者,上帝嘛,请靠边站!最后审判孙中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这位中国国民党的总理,生前死后,都被政治迷雾包装着,使真面目难以显现,直到死后几十年的今天,他仍是被海峡两岸政治尸布争相缠裹的木乃伊,这可真教人看不惯!凭着优秀的历史家的本领,我终于解开尸布,把真正孙中山的功过,加以论定。这种论定,从一九六五年我推出「孙逸仙和中国西化医学」,到一九八七年我出版「孙中山研究」,都是一个主线。主线是求真,方法是从干尸里把孙中山开棺论定。
  孙中山一生的大成功是推翻中国帝制,一生的大失败是自己夺权不择手段,甚至一再勾结帝国主义而不惜。西太后明与八国联军为敌,固属离奇;孙中山私通日、英、德、俄等国为友,也未尝不荒谬,孙中山既是爱国者,又是卖国者,爱国爱到以卖国为手段,这种荒谬,也真是青史罕见!至于他搞出三民主义等讨厌透顶的「遗教」来闭门造车、提拔蒋介石等等而下之的「同志」来开门揖盗,则更属荒谬之外者。这本「孙中山研究」,特就孙中山一生的荒谬处多加笔墨、以启苍生。海峡两岸读是书而不窃笑于中山陵者,非人也!
  一九八七年八月十六日在台湾台北写
  「孙中山研究」目录
  孙中山见了李鸿章吗?
  孙中山向清吏下跪求饶
  孙中山与告洋状
  附录 孙中山卖国又一章 (车之鉴)
  孙中山与卖国大比赛
  孙中山的一个错误
  孙中山反对双十国庆
  孙中山「国父遗教」不可不读也!
  孙中山蒋介石逼反老同志
  孙中山蒋介石为什么不殉国?
  孙中山不准再打炮
  孙中山与林肯名言
  孙中山把三民主义做为「统战工具」
  孙中山的第二兴趣是女人
  孙中山与陈粹芬
  「乱党之真相」中的孙中山
  (收入「李敖大全集」第八册)
  
  陈文茜「文茜半生缘」…李敖序
  文/李敖
  许信良送了夏珍写的《许信良的政治世界》给我,我翻了那本书,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答案是:少了李敖的序!因此大书失色,良有以也。夏珍这回写《文茜半生缘》,时报出版的主编侯秀琴出面邀序于我,我说要先看看稿子再说,稿子送来,我看了,写得真好,又邀我写序,邀得真对,因此半夜三点起来动笔,为此书增色,岂徒然哉。
  这本书是陈文茜的自传,从祖宗三代写起,由于陈文茜从小就由住在台中的外祖母一手带大,所以她跟外家独亲,外祖父何集璧是了不起的知识分子,他到大陆念大学,并加入共产党,不但是统派,且是光复初期的「回归祖国」派,二二八后,左派的「二七部队」垮了,这书中写道:
  「……二七部队持续 10 日后解散,谢雪红等人展开逃亡行动。何集璧眼见祖国梦碎,沉寂了好一阵子。国民政府持续九个月的绥靖行动中,他幸运的成为「二二八受难群」的漏网之鱼,直到治警事件辩护律师杨基先出马角逐第一任台中市长,何集璧担任他的竞选总干事,当时是采取绝对多数制,第二轮投票前,国民党找他们谈判,何集璧被迫加入国民党。陈文茜说,这个纪录让她的外祖父终生引以为耻。」
  革命革命,革到后来,自共产党革成了国民党,自然狼狈可想。做了十三年的国民党后,何集璧死了,这时陈文茜才四岁:
  「陈文茜说,她长大后才听闻外祖父的故事,觉得他像极了浪漫文人,在醉月楼里畅论天下事,缺乏结党营私的『政治能力』,每天高谈阔论,扮演各路线之争的和事老,陈文茜调侃她心目中『神秘的外公』,『这样子搞革命,能搞出什么名堂呢?』」
  搞不出名堂,何集璧老兄还是小焉者也,他的共产党老弟何集淮更是惊心动魄:
  「至于她的叔公何集淮,先到香港再逃到大陆去之后,过了一段很是艰辛的日子,音讯全无。根据《和平日报》记者周梦江(二二八之后亦逃回大陆)的回忆,1950 年,他在上海遇见何集淮,何已经改名为何建人,当时担任上海某公司的工会主席,文化大革命时被迫害至死。 「直到 1987 年,『二二八』四十周年纪念,中国派出大批人士到美国参加各种纪念会、学术讨论会,游学美国的陈文茜才有机会碰到古瑞云,在撰写《谢雪红评传》一书作者陈芳明(后来担任过民进党文宣部主任)家中,才听闻叔公悲惨的命运。
  「古瑞云告诉陈文茜,他们被台湾当局通缉,逃到中国大陆,初期甚至被当成国民党的特务而遭排挤,何集淮不改玩笑本性,没烟抽的日子里,他笑嘻嘻的搜集烟屁股,打开凑足丝,就着纸卷起来再抽,丝毫不以为意。
  「反右运动时,谢雪红即被打成『分离主义者』,何集淮等人被开除共产党籍,劳改至死都没恢复党籍,何集淮曾经两次被宣布死亡,曾经昏死过去又醒来时,察觉自己身边都是没气的人,吓得手脚发软,还是从太平间爬出来。最苦的时候,何集淮和古瑞云不止一次相互约定,谁先走,晚走的人一定要把对方的骨灰带回他们日夜思念的台中。何集淮还讲,他一辈子不敢告诉他的家人自己的出身背景,希望有朝一日能告诉他的孩子,『我是台湾人』。 「叙述往事的过程中,古瑞云老泪纵横,完全不能自已。当陈文茜坐在钢琴前,弹奏起《雨夜花》,古瑞云再也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古瑞云巡回美国,离开前又到了旧金山,陈文茜送他上飞机,看着古瑞云手上拿着中国民航的机票,陈文茜难过极了,他根本不愿意再搭上这个班机,他根本不想再回到那个令他痛苦一生的『祖国』,但是却没办法。 「古瑞云的女儿后来嫁给移民美国的华裔留学生,住在关岛,女儿为古瑞云申请到关岛住了几年,一直到符合『大陆人士来台定居办法』,才以『大陆人士』身分返回台湾,目前定居于东势,每个月领取贫户津贴。当年意气风发、优秀出众的大学生,就被幻梦中的『祖国』给摧毁了。
  「陈文茜的舅舅找到叔公何集淮在大陆的孩子,为了照顾他们,还到大陆投资设厂,经营塑料加工的卫浴设备,何集淮的儿子何平就在舅舅厂里担任经理。他的女儿们个个美貌清秀,却因为是『黑五类』,直到三十多岁,才在陈文茜舅舅的协助下念大学。」 太悲惨了,这回陈文茜无法像「调侃她心目中『神秘的外公』一样调侃叔公了,但语气纵不调侃,语句应该还是一样:「这样子搞革命,能搞出什么名堂呢?」
  外公也好,叔公也罢,他们个人都失败了、做为共产党员的他们个人都失败了,虽然他们的共产党却成功了。
  何集璧、何集淮那失败的一代过去了,现在轮到陈文茜这一代了,会成功吗?
  陈文茜曾笑称自己是「堕落的、假的左派」,比起外公和叔公那一代来,问题不在左不左,而在谁是真正「勇敢的台湾人」。 「政治运动的残酷是,总是要你在人生的起码需求和政治理想摊牌。你要做好的父亲,还是一个运动者?两者兼顾是这么不可企求。革命运动不牺牲,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目标的,北爱尔兰的革命运动者,可以为争取一个『政治犯』之名,和畲契尔力争到绝食而亡,脱水而死时,皮肤和毯子撕都撕不开。
  「台独运动者,其实是没有办法做这样的牺牲的,尽管他们已经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到底要牺牲多少』的摊牌,一次又一次考验台独团体的承载能量。陈文茜冷酷的直指,『懦弱是台湾人追求革命的大障碍,懦弱存在于民间,也存在于领袖。』」 「从二十岁以来,高薪的律师楼、全国性的媒体,都没有让她对投入反对运动的理想有过怀疑和犹豫,薪水不是问题,但她非常清楚知道自己付出能力的极限,她不会牺牲生命完成运动,所以,她也不会提出自己达不到的路线与目标。
  「偏偏现在许多主张急进路线的人,连一个学校教职都不愿意放弃,如台大祭出撒手,要求党职、教职必须择一而栖,陈文茜相信,他们那一代的运动者,会毫不犹豫的选党职,如她可以放弃一个月数十万的 EEI(科艺百代唱片)总经理职务,回到民进党出任一个月六万元的党职。但是批判他们是妥协派的人,不会有人选择党职,他们的理由是喜好或适合学术远胜过政治,然而,这个理由三十年前,海外台独运动都用过了,建国党没有专职党工,都是教授。」 「然而,也因为她和民进党深厚的关系,她始终不认为伤害她的这些人能代表民进党,当她拚命为民进党奋斗的时候,这些批评她的人、让她失望的人,都正在民进党之外争取自己的功名利禄。」
  陈文茜清楚知道:上一代真的左派才是真正「勇敢的台湾人」,她自己承其余绪,虽勇敢不足,但轻财好义,比起今天一点都不肯牺牲的政治投机分子勇敢多了。书中又提到「车臣事件」: 「1994 年的『车臣事件』,在台湾是一个统独的标志符号──战争,统派的人以此印证台湾不能随便宣布独立,否则下场和车臣一样;独派的人认为,车臣和台湾不同,因为车臣是俄国的一部分,台湾不是中国的一部分。」
  其实,「车臣事件」无关统独,而关勇怯,车臣人民要独立,就像何集璧、何集淮加入共产党一样,冒了生命危险就去做了,但今天的台独分子他敢吗?正如陈文茜说的:「懦弱是台湾人追求革命的最大障碍,懦弱存在于民间,也存在于领袖。」
  那么,就懦弱罢,不革命了,别人结党革命,我们结党夺权。这本书的绝大篇幅,就是陈文茜做了民进党大员,眼睁睁夺权的故事。陈文茜参与了、指导了并影响了夺权,但难能可贵的是,她一直保持着洒脱与清醒:
  「陈文茜带着调侃和感慨笑称,就像马基维利讲的,政治的本质是冲突、是权谋,所以政治使人厌恶,『政治简直是一面照妖镜,它照出每个人生命中属于魔鬼的那一面,而且会把这一面扭曲的性格无限放大。』在政治圈中,多数政治人物展现的是魔鬼的性情,偶尔才会有天使的化身,取得的权力愈多,代表魔鬼的那一面会愈强。陈文茜认为,每个人都有属于魔鬼的面向,包括她自己,差别只在于是否能诚实面对自己属于魔鬼的那一面,是否能意识到扭曲的那一面?」
  「在政擅打滚数年,陈文茜自认没有为个人利益和任何人起冲突,总是对事不对人的提出看法,得罪她的人没有受到报复,没得罪她的人反而常要遭受她的批评,『要做一个敢讲真话的人,就得把权力的本质看得透彻。』包括她对民进党转型的坚持,乃至 1998 年她对民进党处理拜耳案的批判,都得不到民进党内的多数谅解,陈文茜还是照讲不误。不把权力界域视为修行道场,民进党根本待不下去。」
  正因为陈文茜有这种洒脱与清醒,所以,她在民进党做大员,却大而不圆,她拉我去民进党中央党部参观她的办公室,我去了,笑她如何能在这种气氛下活下去?活得下去?
  「在思考到底是回报社、进电视台、还是投入文化工作的时候,老朋友邱义仁找上门来,他告诉陈文茜,施明德要找她进入中央党部担任文宣部主任,陈文茜的第一个念头是,『做了这个工作,会不会变成一个党棍?』邱义仁笑了,他说,『你这种人想变成党棍也难。』」
  的确,陈文茜无法变成党棍,她只是一个有才华而不圆滑的女光棍,她虽然把政治人物耍得团团转,但她自己却不适合做政治人物:
  「方素敏顺利当选,陈文茜的『政治童稚』却破碎了,她发觉自己没有办法接受『政治』是这么现实、污浊的事,她没有办法再思考,她陷入绝对的茫然,她淡出政治,开了一间她称为『台湾最早的 KTV』的店:跳蚤窝,成天就泡在店里,做菜洗碗打杂,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谈、不想、不理政治。」
  这是昨日的她。
  「她反复思考民进党的问题,一再询问,为什么这群很有理念的民进党人,面对自己的初选可以扭曲至此?难道任何人在权力的过程中,必然撕裂吗?一手是道德,一手却是自己不能相信和接受的黑暗。」
  「几番深究之后,她认为,民进党内部文化已经近似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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