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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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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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然如此。”
  “不过,空海先生,看来,至少我还是想维持着诗人身份的。”
  白乐天手持斟满葡萄酒的玉杯,一饮而尽。
  “空海先生,您真是才华洋溢。可是——”
  白乐天欲言又止。
  “请说下去。”
  “不,我无法说得恰到好处。找不到适当语句——”
  “——”
  “这么说吧。你和我截然不同。就诗而言——”
  “就诗而言?”
  “换句话说,我的才气是为诗而生的。藉由诗,才能发挥出我的才气……”
  “——”
  “可是,你的话——”
  “如何呢?”
  “诗似乎是为了你的才气而存在的。对你而言,不论诗的内容或形式,仿佛都是为展现你的才气,而存在这个世间——”
  白乐天一时沉默了下来。
  “那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随后喃喃自语道。
  “幸福?”
  柳宗元说。
  “我是说贵妃……”
  白乐天淡淡答道,就再也不说话了。

  “应该快了。”
  过了一阵子,空海开口。
  “什么应该快了?”
  柳宗元问道。
  “某事快要发生了。”
  “空海,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啊?”
  逸势惴惴不安地问。
  “不知道。”
  空海回答。
  “但,那种感觉愈来愈强烈。”
  “什么感觉?”
  “束缚着这一带的咒力。”
  空海无意识地环顾四下答道。
  那力量,宛如从天而降的月光灵力,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入这片大地,在大地内部愈积愈多。
  在磁场、磁性、大地与大气之间,那股压力正在逐渐增强。
  此时,一轮明月正要移至中天。
  换言之,月亮在其轨道上一步步向上爬升。
  大地的相貌,已经逐渐改变成另种模样了。
  但也只有空海一人感觉得出这件事。
  月光同时射入地洞,在兵俑的脸孔、躯体,映照出浓浓的阴影。
  “动、动了……”
  惊怯的声音,从徐文强嘴中发出。
  他满脸恐惧地俯视洞底。
  双眼圆瞪的脸孔,在地洞周围的红色篝火中摇晃着。
  “怎么了?”
  “那、那陶俑……”
  空海站起身来。
  “喂、喂——”
  逸势站了起来,柳宗元、白居易也起身了。
  空海急忙奔向地洞旁边。
  “大猴,怎么了?”
  空海问一直站在洞旁的大猴。
  “刚刚有些失神,没看清楚——”
  “的确动了。你看,露出上半身的那个陶俑——”
  空海直盯着那陶俑看。
  不过,看不出有任何动静。
  只有月光,将那陶俑的影子,深深映照在洞底泥土之上。
  “头、头动了。我看见陶俑这样动了一下,然后,眼珠子跟真的一样,转向我这边看。”
  “冷静点。并没动。”
  空海说完,用手拍了拍徐文强肩头。
  “你还是不要看的好。先到那边休息一下吧。”
  接着朝逸势使了个眼色。
  “逸势,劳驾你把徐先生带到席子那边坐一坐吧。”
  “好。”
  逸势脸上一阵青白,几无血色。
  他拉着徐文强的手,问道:
  “空海,这跟洛阳的植瓜术一样吗?”
  “大概吧。”
  植瓜术——空海与逸势入唐后,抵达长安前,曾暂时停留于洛阳。
  两人在洛阳,观赏了不少街头卖艺的表演,所谓的植瓜术,正是其中之一。
  将瓜籽撒在土里,在众人面前让它立刻生长、结果,最后卖出瓜果。
  施术之人先强烈暗示围观热闹的群众,再让他们看到非现实的幻觉。
  丹翁老人,就曾在洛阳耍弄这套把戏。
  仅仅不过两天前的夜里,丹翁才又跟他们在杨贵妃坟墓之前重逢。
  “何时会动?它何时会动?”徐文强凝视陶俑,内心不停这样想着时,自己便已在暗示自己了。
  正巧此时——
  “应该快了,”
  空海又喊出了这么一声。
  正是这句话,让徐文强产生了幻觉。
  必须严加戒备。
  敌方大概已经知道空海、柳宗元等人,前往徐文强棉田一事。
  就算空海及柳宗元等人,如何不为人知地离开长安城,只要找人监视徐文强家,终究也一定会知道此事。
  逸势回到地洞边时,
  “唔……”
  不知从何处传来低沉的呢喃声音。
  “唔……”
  还有其他声音回应着。
  “我听到了。空海——”逸势说。
  “嗯。”
  “这不是幻觉吧?”
  “应该是真的声音。”
  空海答道。
  “那、那、那些陶俑,我感觉到开口说话了。”张彦高说。
  “不。”
  空海斩钉截铁地摇头。
  “至少,我好像听到了——”
  “那不一样。听好,你得意志坚定些。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空海话还没说完,
  咯。
  咯。
  呵。
  呵。
  低沉的暗笑声传了出来。
  “地面好吵啊。”
  “地面是很吵。”
  前面声音说毕,另一个声音马上附和。
  “虽然有点快,我们今晚就出去吧。”
  “虽然有点快,我们今晚就出去!”
  “好。”
  “好!”
  传来如此的对话声。
  “真的声音?”
  逸势问。
  “真的声音!”
  空海答。
  此时,洞穴底部靠近边缘的泥土,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泥土表面蠕蠕而动。
  “啊……”
  白乐天低呼,声音哽在喉头。
  他低头俯视的穴底土中,真的有东西出现了。
  白乐天吓得往旁边跳开。
  粗巨的手指,正要破土而出。
  “空海,这个是?”
  逸势问。
  “是真的——”
  空海答。

  右手破土而出,钩状弯曲的手指,在月光下蠕动。
  手指似乎在搜寻可以抓握的东西,好作为爬起的支点。
  接着是左手。
  跟右手一样,指尖先出来,接着手、手腕、手臂一一向上伸出。
  然后,头部——
  “逸势,全都要出来了。”
  空海厉声说道。
  话还没说完,别处又冒出新的手指。
  手指在蠕动着。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逸势高声说,出手抓住空海左袖。
  “沉住气。”
  空海一边探看洞穴一边说。
  这时候,兵俑头颅已从泥土里推挤了出来。
  “天啊,那东西——”
  大猴兴奋地大呼小叫。
  张彦高、柳宗元、白乐天站在地洞边上,满眼惊惧地朝下探看。
  行动较缓的另一尊兵俑,也开始从泥土中探出头来。
  “空海先生,要用石头往下砸吗?”
  大猴问道。
  “不,就这样静观其变。”
  众目睽睽之下,月光之中,两尊巨虫般的兵俑,破土而出。
  “大猴,看样子还得好一阵子。你去把酒拿来。柳先生、白先生、逸势的也一并拿过来。”
  “是。”
  答应后,大猴走向宴席去拿葡萄酒和玉杯。
  “咦,酒?”
  逸势望着空海。
  “嗯。”空海点头的当儿,大猴已折返。
  “拿来了。”
  “各位,难得亲眼目睹旷世奇景,我们干脆以奇景为下酒菜,大家来一杯如何?”
  空海把玉杯斟满葡萄酒,分递给众人。
  “说得也是……”
  柳宗元面不改色,接过已满注葡萄酒的玉杯。
  “这是倭国情趣吗?”
  白乐天也接过玉杯。
  逸势、大猴,也都手持玉杯。
  “先再等着吧。”
  空海已充分掌握现场的主导权。
  不久——
  最先蠕动的陶俑已爬出地面,接着,后续蠕动的陶俑也出土了。两者伫立在地面之上。虽说出土,其实还在洞穴底部。
  “终于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
  两尊陶俑在洞底对谈着。
  陶俑头部几乎已触及洞缘。往洞口再跨一步,仿佛就可踩到俑头了。
  “空、空海——”
  逸势像是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唤了空海一声。
  “唔。”
  “唔。”
  两尊陶俑开始转动上半身。
  动作看来不太顺畅。也许,人偶凭借自我意志行动时,动作就是这样的。
  “好吵啊!”
  “好吵啊!”
  头部转向,两尊陶俑同时抬头望向出声的逸势。
  “哇!”
  逸势大叫一声,身子直往后退。
  陶俑慢慢地跨开脚步。
  朝着坡道走去,打算上到地面。
  众人震惊得直往后退,空海却站在原地不动。
  “喂、喂,空海,危险吶。”
  逸势从后方叫唤他。
  然而,空海却挺立原地,似乎打算迎接这两尊兵俑。
  大猴丢下手中的酒杯,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铁锹,站到空海身旁。
  空海将手中酒杯小心收入怀中后说道:
  “大猴,我没开口允许,千万别动手——”
  “我知道。不过,要是苗头不对,我可得先斩后奏。”
  两尊兵俑各佩腰剑。俑体虽系陶烧而成,佩剑却像真物。
  此前俑像出土时,数名卫士曾因之丧命。
  “空海先生,请退下。”
  张彦高手握利剑,与五名卫士挡在空海面前。
  “别担心。真要发生什么事,大猴应该可以对付。”
  “可是,空海先生,您这样很危险。”
  “不,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有话要说?”
  “没错。您先别管这个,请替我留意周围动静吧。”
  “四周还会有什么吗?”
  “我也不确定,总之,拜托你了。”
  张彦高正感到纳闷之时,两尊兵俑已从洞底爬出。
  “快去——”
  空海催促张彦高之后,走近兵俑。
  身旁的大猴也同步向前。
  两尊兵俑视线转向空海。
  空海拿捏适当距离后,停下脚步。
  双手紧握锹柄的大猴,较空海更踏前半步才停住。
  “你看!”
  “你看!”
  两尊兵俑发出声音。
  “提早一天弄醒我们。”
  “破坏了我们的好梦。”
  兵俑面无表情,无法眨闭的双眼看着空海。
  若是仔细地看,会发现眼球涂白,仅在中央画上瞳孔。是一对毫无生气的眼眸。
  “不,这样反而省去很多气力。”空海答道。
  “省去?”
  “气力?”
  “没错。”
  “省去什么?”
  “什么气力?”
  “省去挖出你们的气力。还有,也省去挖出你们再搬运出地洞的气力。”
  “什么?!”
  “什么?!”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海问。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你们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有何目的?”
  空海继续问道。
  “呵呵。”
  “哈哈。”
  两尊兵俑笑了起来。
  “你在背后操弄这两尊兵俑,为的是什么?”
  空海说出“你”这个字眼。
  也点破了“操弄这两尊兵俑”。
  空海的交谈对象,与其说是兵俑,还不如说是其他的存在物。他似乎是透过兵俑,在质问着兵俑以外的东西。
  “呀,为的是什么?”
  “嗯,为的是什么?”
  “能告诉我吗?”
  “怎么行?”
  “不能说!”
  两尊兵俑断然答道。
  “请务必告诉我——”
  空海又说。
  “真啰嗦!”
  “嗯,真啰嗦!”
  兵俑一唱一和回应着。
  “碰到讨厌的苍蝇,怎么办?”
  “碰到讨厌的苍蝇,就宰了他。”
  兵俑之一伸手拔出腰剑,手握剑柄。
  正当兵俑“嗖”一声拔出剑时,
  “啊——”
  大猴口中也迸出吶喊,随及“砰”一声巨响,手上仍握住剑柄的兵俑胳臂,已断落在地面了。
  原来是大猴双手握锹,由上往下一口气砍断的。
  砍断俑臂的铁锹,深深插进土中。
  一时之间,竟无法拔出。
  手臂断落的兵俑,毫无痛苦模样,独臂直朝大猴攻击过来。
  大猴放开铁锹,转身面向兵俑。
  说时迟那时快,兵俑全身撞向大猴。
  岩石与岩石猛烈撞击般的巨响,响彻四周。
  二者胸膛与胸膛紧贴,纹丝不动。
  身材高大的大猴,与俑像高度不相上下。
  兵俑左手掐住大猴咽喉。
  大猴左手反扣俑像咽喉。
  右手则紧抓掐住自己咽喉的俑像左腕。
  看得出来大猴正使尽全身气力在右手上,右手因之激烈颤抖着。
  另一尊兵俑袖手旁观,并未加入这场战斗。
  “空海——”
  逸势放声大叫。
  意思是,真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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