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泪是金-何建明1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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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泪是金-何建明1390-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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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价,去从事根本不要文化只要能出力流汗的劳工,这种现象在今天的中国社会 更为突出。大量的下岗人员,大量的国家机关精简干部,加上大量的企业不景气,全社会的 劳力过剩,使得人力资源几乎丧失了最基本的择业优势,大学打工族无一例外地面临着同样 的挑战。

    1998年7月的暑假前,我走进首都几所大学的勤工俭学办公室,负责此项工作的几位 老师,面对多于往年几倍的假期留校学生的打工问题,长吁短叹地直摇头。一个五六千人的 学校,竟然有一两千名学生假期不回家,你是管还是不管?管,你就得给他们安排活,可现 在社会上的下岗人员多于你想打工的学生几十倍!你不管,等9月份开学时他们都不给学校 交学费,倒霉的还是学校。唉,真不知如何是好……透过这声声沉重的叹息,我们不难感受 到现实的严峻。

    走,我们自己找活去!同学们这样说,其实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因为长长的暑假是打 工赚钱的最佳时机,非万不得已完全可以不用回家,既可省下一笔路费,更重要的是新学年 的学费、生活费全看这个假期的打工结果。在中国农业大学,我进行了一次“暑假大学生打 工实践的调查”,接受调查的30名同学中有28名非常明确地说,自己留在北京过假期的目 的是为了挣出下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你准备在假期干些什么工作?

    最好是某公司的商务,其次期望一份固定的家教。

    你打算在假期挣多少钱?

    越多越好,但至少必须在2000元左右。因为下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少不了这个数。

    如果好的工作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只有看着办,到最后凡是有钱赚的,什么活都得争取呗。

    ——上面是我和一名假期留校学生的对话。7月初,学校的升级考试刚结束,他就加入 了滚滚涌出大学门的“打工大军”,几日后,他打电话告诉我:运气不错,有家经济小报聘 我当特约组稿人。

    什么待遇?

    计件工资制。一个月能拉到2万元的指标给30%的提成,不低吧?如果我能组上一两个 有偿的版面,新学年的学费就都有了!

    接完电话,我真从心眼里希望这个同学能成功,但又不得不暗暗思忖着他干的那活其实 纯粹是人家榨他油水的小把戏。京城里上千家大大小小的报刊社,玩这一类招数的早就不是 啥新鲜事了。说得好听点儿是聘你当什么“特约组稿人”,说白了就是让当拉钱的业余广告 跑腿员。

    我身在报社、杂志社干了一二十年,这种事见得多了,心想提醒这位同学,可又不忍打 碎他的“发财梦”。

    果不其然,临近8月中旬,正当我此书的写作进入后期时,突然有一天那位同学又打来 电话,他一上来的声音就叫我担忧——老师,我上他们当了……

    别着急,先说是怎么回事?

    他、他们让我跑了整整一个月,一分钱都没给我,我自己反而花掉了200多块交通费。 你说他们黑不黑?

    是你没有组到稿,还是没拉到赞助?

    拉了。我整整拉来了两个版面呢!

    那为什么报社不付你报酬?

    报社说我的两个版面应该拉回4万元,可只到位了3万元,原因是其中一家企业的经济 不太景气,想不给后面的那1万元,我跑了不知多少趟找他们老板,可人家不是不理我,就 是躲着不见我。我知道拿不回这1万元,前面辛辛苦苦拉来的3万元也等于白干,所以前些 日子我天天去堵那公司老板的车,但人家就是不给钱。老师你说我还有啥办法?那天我整整 在那家公司里等了一天,人家不给我坐,连口水都不给喝……实在没办法,最后我拉住那个 经理,跪在他面前,求他把欠的钱付给报社……

    你,你真的跪了?

    真的。我实在没招了,他要是赖着不把我这辛辛苦苦一个月全坑了吗?那样我下学年上 学就惨透了。

    唉,你呀!他后来同意给钱啦?


    老师你先听我说。那家伙一看我跪在他面前,当时就无可奈何地,说行吧,看在你堂堂 一个大学生给我跪下的面上,他让我过一天去取支票。我当时一听这,简直像是见了救命恩 人似的给他连磕了三个头。老师你不信?我真给他磕了呀!我当时想,磕几个头算啥,我要 是得不到那几千元的劳务报酬,才是不得了的事,那下学期开学我拿什么交学费?

    拿什么过日子呀?隔了一天后,我早早地又到了这家公司的门口,可等了好大一段时 间,就是不见公司开门。一问,才知道这个公司在前一天已经搬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 己上大当了,可、可我哪想到这群王八蛋怎么这样坏嘛……

    先别急。有一个办法可以治他:到工商局查他们的老底。

    我去了,人家说那老板是海口人,你到哪儿追他呀。老师你说,我、我这不是哑巴吃黄 连么!

    可不。但在这种连基本道德都没有的人面前,当初你不该给他下跪。

    我有啥法?他要给我钱,就是让我跪一天也行。

    ……

    关于这位同学,每每想起他,我心头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倒是后来他又给我打电话, 说那个雇他的报社念其可怜,补给了他1000元报酬。他说,现在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他 争取找个家教,那样就有可能解决下个学年的基本费用。

    但愿老天睁眼。

    写到这里,我不由想起某医大的小符同学。有一家青年刊物上曾经发了他一篇当“洗脚 工”的短文,很有些意思。于是一个星期天,我约他聊聊他的打工经历。

    “那是最下贱的活儿,可别给我‘扬名’呀!”小符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保证不透 露他的真实名字。这事不难,我答应了。

    “其实咱们大学生出去打工说白了就是为了赚钱,干啥实质都是一回事,能不能赚到钱 是关键。我当洗脚工就是冲着这活能比家教或送小广告什么的要赚得多,另一方面我是学医 的,当洗脚工自然比别人更合适。”小符其实很健谈。

    “北京听说也有洗脚店,你也去过?”

    “没有,绝对没有去过。”

    “为什么?你放假回郑州可以当洗脚工,可在北京又咋不干了?”

    “还是有些区别。毕竟我在这儿上学,真要被同学们知道了多不好。”

    小符笑笑,看来他还是有些顾虑,“再说,我一年利用两个假期在郑州干洗脚挣的钱够 我全年学费和生活费的了,所以用不着再忙碌了。”

    “真够?”

    “差也差不了多少。不瞒你说,今年一个寒假我就赚了2000来块。”

    “听说有的地方开什么‘洗头房’、‘洗脚房’,其实有不少是色情场所,你不知道 吗?”

    “有的确实是。不过我是男生,所以就不太怕了。”小符开始给我介绍他当“洗脚先 生”的那段充满奇特而又耐人寻味的经历:……我家其实不在郑州,离郑州还有200多里。 我家这几年光景不好,不是地里收成不好,就是爹伤娘病的老有难,摊上这种情况,可想而 知我在北京上大学就只能自顾自了。大一头学期最苦,交完学费口袋里剩下不到200元,我 硬是被几位好心的河南老乡救着度过了那半年。第一个寒假回去,我从郑州火车站下来,走 出车站一看,妈呀,什么时候郑州一下变成了“洗脚城”了?你最近几年没去过郑州吧?那 可变化大了,其中最火的就是铺天盖地冒出来的各式各样的“洗脚房”和“洗脚城”。有人 戏言:广州人爱洗头,郑州人爱洗脚,一南一北,一头一脚,中国人从此不知天高地厚 了……这可能是说笑话,不过要说郑州兴起的“洗脚风”还真是一道风景线,据说现在全市 大大小小有几百家“洗脚城”。当年的“亚细亚商战”,如今变成了“洗脚大战”。说实在 的我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也不想去搞懂它,我关心的是自己眼下怎样挣钱维持学业。我郑 州有个亲戚,那次下火车后没赶上回老家的那趟长途汽车,当晚便住在亲戚家。就是那天晚 上使我走上了“洗脚工”之路。那天在亲戚家吃晚饭时,电视里正在放某公司利用“洗脚 房”搞地下色情被公安人员查抄的新闻,看到这里,我的那位大伯亲戚就说现在社会上有些 人简直不像话,什么黑的禁的他总会改头换面给你弄出来,让你防不胜防。这不,现在又冒 出啥“洗脚风”,说穿了还是老一套,搞色情呗!大伯的儿子不爱听,说那也不能一概而 论,洗洗脚对身体有好处,所以才吸引那么多顾客,这也叫市场经济的产物嘛!大伯听儿子 这么说就不高兴了,说你小子说了那么多洗脚的好处,干嘛平时不见你在家洗一回臭脚呀? 儿子说家里的这个洗与外面的那个洗不一样么。老子一听火了:说你混小子别给我来这一 套!要是你敢到那些鬼地方洗一次狗日的脚,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我在一边听着就差没笑 得背过气,忙对大伯说:洗脚本身并没有啥不好,只不过是不一定要到外面的“城”里去 洗,其实按照中医理论,足底按摩是有科学依据的。这不,表弟是学医的,他的话有权威 性。我那表哥似乎找到了理论根据,冲着老子嚷嚷起来。大伯哪听这一套,说啥理论不理 论,外面他们搞的“洗脚”就跟家里的洗脚不一样?我看着爷儿俩吵个没完,便给大伯端来 一盆热水,让他洗洗脚消消气。为了表示对他家的谢意,我略显殷勤地为大伯按摩、揉掐了 几下。“别住手,再掐掐!”大伯惊奇地冲我看看,突然叫好不止:“嘿嘿,你小子还真有 两下,这么揉掐几下蛮舒服的啊!跟我说说,是不是大学校里学的?”他张着嘴,瞪大眼, 问道。我笑了,说大学哪学这简单的活?那你咋掐我几把脚窝就这么舒服呀?看来大伯今天 非要问个究竟,于是我只好告诉他,这就是足底按摩,人的双脚、小腿上有74个穴位,脚 穴既是神经的聚集点,又汇集了人体多种神经末梢。由于双脚的反射区直接与全身神经相 连,经常按摩,可以消除疲劳,另外对老年人更有好处,如泌尿病、内分泌失调等都可以通 过足底按摩得以解除、治愈。大伯一听这乐了,说你今儿个寒假也别往家里奔了,留在郑州 给我一天按上两回,我大伯给你工钱。我笑了,说大伯只要您老一句话,我想伺侯您都怕没 个福份哩。一旁的表哥这回可有说的了,说爹你这回信了吧?城里现在流行的“洗脚”就是 刚才你享受的足底按摩。大伯将信将疑地问我是不是,我只好说差不多吧。不想我这么一 说,他老人家来神了:侄儿,我知你家贫,你在京城念大学也不易。可你是学医的,俗话 说,只怕病死,不怕医富。我看就你这手上的功夫,郑州市里哪家“洗脚城”都得开门拱手 相请。我表哥更来了情绪,说表弟你只要一句话,明儿我就给你找份活,你又是学医的大学 生,一个月少不了二三千元工钱。能赚这么多呀?我一听像是有点天方夜谭,不过第二天表 哥跟人家一谈,“洗脚城”的老板就答应了,还说干足一个班给100元,小费可以归自己。 这么好的事哪儿去找呀?于是我就答应留了下来。当天下午我就在表哥的带领下去“洗脚 城”报到,临走时表哥还专门吩咐让带上学生证。报到时我见那“洗脚城”的老板对我格外 热情,说他店就缺像我这样有高学历的“专家”按摩师。这个表哥,他不知跟人家把我吹成 什么样。表哥见我向他瞪眼,就赶忙使眼色。我心想反正足底按摩也不是多难干的活儿,应 聘了再说,真能一个月赚上千儿八百的下学年不就不用发愁了吗。

    我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上班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在“女宾部”,我哪见过那么多娇滴档的女人们穿着 浴衣浴巾在自己的眼前晃动呀!说实说,我走进老板办公室说自己最好到“男宾部”时没有 说出内心的真实“活思想”——我是真的害怕自己有没有那种能力在这特殊的环境下抵挡得 住“色诱”。老板根本不同意我的换岗,说聘你来就是因为“女宾部”缺“专家”级按摩 师。“小伙子,别怕,她们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老板朝我挤挤眼。

    可我还是感到来“洗脚城”的女人大多是“母老虎”,那些贤惠的良家妇女肯定不到这 种地方。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吧,管它老虎还是绵羊,只要不少给钱就行。我下定了决 心干一个寒假,反正是打工呗。“洗脚城”的程序并不复杂,客人进来后,你把她(他)引 至沙发,当她坐定后先有服务小姐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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