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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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命-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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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刚才经过重复测试,已经可以完全肯定,也知道你会遵从我们的任何指示行事。不
过在开始之前,还是想你再考虑一次  因为出让了生命配额,就意味著你的生命期会
缩短,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陈宜兴衷心回答:“我知道,我完全明白。”
    接下来,他料不到的是,那人又问了一个问题,语气仍然那么有礼:“请问,你有
意出让多少年的生命配额?”
    这个问题,对其他人来说,很容易回答,一年就是一年,十年就是十年。可是对陈
宜兴来说,就很难回答。
    因为陈宜兴的目的,是要把他的生命配额,全部转移到陈景德的身上。这种情形,
只有在他们之间才会出现,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做这种事  道理再简单也没有,就算把
全世界的钱都给了你,而你没有了生命,又有甚么用?
    所以当下陈宜兴没有立刻回答。
    他更想不到的是,对方的态度极好,提醒他:“你是不是感到难以决定?你的反应
很正常,因为事情有关你的寿命长短。我们建议你不必出让太多  从一个月起到一年
为止,你所得的报酬,我想已经足够令你今后几十年过很好的日子了。”
    我在听陈景德说到这里时,思绪翻滚,想到了很多问题。
    我首先想到的是,徵求者似乎很为应徵者著想,而这样做的目的,看来是为了要使
应徵者出让生命配额的行动,不但完全自愿,而且是一种非常乐意的自愿。
    我也想到,这一点可能和生命配额的转移有关。
    可是究竟关系在何处,一时之间,我也说不上来。
    其次我想到的是,徵求者的口气大得不可想像  要一个人在几十年日子过得很好
,花费已经不在小数,而他们联络了上千人之多,那需要多大的财力?
    我迅速地把世界上几个财力雄厚的大财团排了一下,当然也包括了陶启泉和大亨的
财团在内。
    可是我想到的,几乎都来找过我,由此可知他们并非徵求者。
    所以徵求者的身分,益发显得神秘。
    我也想了一想,设身处地,应该如何回答徵求者的这个问题  我想了几个答案,
都不如陈宜兴的反应好。
    陈宜兴并不回答,而是反问:“请问,我的生命配额还可以使用多少年?你们是不
是能够告诉我?”
    这一个问题,令得对方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现在当然不能确定,可是如果你依
照指示去做,在经过了一定的程序之后,就可以告诉你。”
    陈宜兴这才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到那时候才决定出让多少生命配额?”
    那人回答得很爽快:“可以,这是很好的决定。”
    不等陈宜兴再问甚么,那人就接著道:“从现在起,你要随时准备接受指示,指示
一到,立刻就要执行,绝不能有半分犹豫  如果到时你有犹豫,我们会立即把你放弃
!”
    那人这种警告式的吩咐,显然又和出让生命配额要百分之百自愿有关  由此可知
,这一点十分重要。
    在那次“通话”之后,他们一直在等下一步的消息,到了第十天早上,陈景德醒来
,照例他们两兄弟会在他们的双子大厦的天台上一起做运动。
    可是这一天,陈宜兴却没有出现  他失踪了。
    当我听到这里时,我直跳了起来:“你们两人之间,不是完全一致的吗?他失踪,
你怎么会不知道?”
    陈景德神情苦涩:“我不知道出了甚么毛病,我就是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是如何
去的……”
    我忍不住怒意勃发  听他说了半天,到了最紧要关头,他却甚么也不知道了!
    我狠狠地瞪著他,那时我的样子一定十分可怕,所以陈景德双手乱摇,抢著道:“
我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是那一晚上,我做了很多乱梦……不知道这些杂乱无章的
事……是不是和陈宜兴的行动有关……”
    我不禁啼笑皆非  到头来,我竟然要听他说梦!可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陈景德吸了一口气:“他失踪之后,我曾把那一晚上的梦境整理了一下  我知道
这些梦境多半和陈宜兴的行动有关。虽然有力量破坏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可是始终不能
完全隔绝我们的感觉,所以我才会有那些梦。”
    由于陈氏兄弟的例子极其特殊,所以我要好好想上一下。一想之下,发现问题很多
,至少他们两人,不是完全如陈景德所称那样“一人两体”,其中大有可商榷的余地。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先要听他究竟做了一些甚么梦。
    陈景德继续道:“先是我在梦中,感到要赶路,有许多路要走,可是又不知道要上
哪里去,所以我就一直在……行动……要到达一个不可知的目的地……”
    我听到这里,已经大摇其头:“我们是现代人,如果要赶路,不会步行,一定有交
通工具。如果单是靠双脚走,也走不了多远,你的梦看来和事实无关。”
    陈景德急忙分辩:“你听我说下去  当我感到自己在赶路的时候,是在一片朦胧
之中,四周围甚么景象也看不到,只是前面有一团东西在引路……”
    我直视著他,他所说的情形,古怪透顶,难以想像,我问道:“引路的是甚么东西
?”
    陈景德道:“我努力想弄清楚,可是还是很模糊  那东西就在我前面不到一公尺
,浮在半空,不断流转,看起来像是一团水……是一团水!”
三、水
    他越说越是古怪,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提醒他:“一团水,是不会悬在半空中
的!”
    陈景德一脸苦笑:“我知道,可是梦境中所见到的情形确然是这样  不但有一团
水在前面引路,而且我还隐约感到,那团水不断在发出一些讯息,要和我沟通,可是却
又极其模糊,我相信由于我是在梦境之中,所以才如此。而实际上,那团水,一面在领
著陈宜兴行进,一面还在和他进行沟通。”
    我努力听他叙述,可是却难以将他的话构成画面。
    首先,我就难以想像他一再提到的“一团水”是怎么一回事。就算照他所说组成了
一个画面,也难以想像一团水和一个人之间如何进行沟通。
    所以我一面听,一面自然而然大摇其头。
    陈景德忙道:“你一定要听我说下去。”
    我叹了一声,没有说甚么。陈景德继续道:“接下来,我好像到了水边……”
    这时候我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极点,我大喝一声:“请你说清楚一点  甚么水边
!是河边江边小溪边还是湖边海边?”
    陈景德也急了,大声道:“我要是知道,早就说了,何劳你问!”
    我瞪著他:“那你至少说具体一些!”
    他道:“是甚么样的感觉,我就说甚么。又不是像你那样说故事,可以任意创作。

    我怒道:“你胡说些甚么!我叙述的故事,都是  ”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不讨论你的故事,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忍住了气,闷哼了一声,不再说甚么。
    他也自顾自说下去:“到了水边,只是很短的时间,就感到四面八方全是水,听到
的是水声,看到的是水纹,感到的是和水的接触,天地之间,像是除了水之外,甚么也
没有了……”
    我越听越有气,也懒得再去问他甚么,只当他是在说梦话。可是听到最后,我还是
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句:“甚么也没有了  连你自己也没有了?”
    却不料陈景德听了我的讽刺之后,居然大点其头:“正是!连我自己也好像……好
像……好像……并不是不见了,而是和所有的水溶成了一体……”
    本来我已经准备再次讽刺他,可是听到这里,我心中陡然一动,刹那之间,像是抓
到了一些甚么,可是虽然出了力,手中却又甚么也没有。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这种情形,经常发生,并不陌生,虽然说当时甚么也没有抓到,可是发展下去,往
往会成为解开谜团的开始。
    所以这种感觉虽然不好受,我还是在心中把它重复了好几次,希望能够有所进展。
    当然一时之间,不会有甚么收获。
    这时对于陈景德的叙述,我也不再感到不耐烦,我相信陈景德是在把他的感觉照实
说出来。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可是在事实的叙述中,总应该可以找出
一些蛛丝马迹来。
    我放缓了语气:“请继续说下去  不必怕情景太怪异,只要照实说就好。”
    陈景德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他又想了一想,才道:“就在这种和四周围的水溶
成一体的情形下,我觉得身子在不断地……不断地转动……或者说是移动,总之是在动
。”
    随著他的叙述,我发动了所有的想像力,去设想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困难的是,陈景德所说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手资料,而是通过陈宜兴的遭遇而得到
的。而据陈景德所说,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隔绝,所以他的感觉,
十分朦胧,要下判断,当然绝不容易。
    我只能想像,陈宜兴是在一种很特殊的情形之下,从一处地方被转移到另一处地方

    而在这个转移的过程中,和水有极大的关系。
    我还想不通这其中是甚么关系  听陈景德的叙述,不像是经由水路在前进,倒像
是人在水里,可是又万万没有游水前往目的地之理。
    陈景德继续道:“这一个过程中的感觉,最是模糊。后来这种感觉过去,人就到了
一个空间之中,我已经说过那个空间的情形。”
    他确然曾经说过,这时候我也绝对肯定他们两人可以在感觉上互通,所以他感到陈
宜兴的处境,应该就是陈宜兴真实的情形。
    我想了一会,问:“难道他一个人在那空间之中,完全没有人和他联络?至少应该
有人告诉他,怎样在他身上取得生命配额,也应该问他究竟愿意出让多少生命配额。”
    陈景德道:“我也这样想,所以一直在等,可是也一直没有结果,好像事情到此为
止了,没有了下文。我越等越觉得不对头,想想这事情天下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人可
以解决,所以才硬著头皮来请教。”
    他忽然之间,大大地拍了我一下马屁,我闷哼了一声:“事情是很不对劲  ”
    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大是焦急:“那怎么办,陈宜兴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陈景德这一问,使我脑中灵光“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失声叫道:“你受骗了
!”
    陈景德一时之间,不明白我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他道:“陈宜兴他怎么会骗我?”
    我解释道:“我不是说陈宜兴骗你,而是说有人做了手脚,所以你感到的感觉不是
陈宜兴实际的处境。”
    陈景德还是不明白,我道:“你感到陈宜兴的情形,可不可以和通过闭路电视看到
的相比较?”
    陈景德道:“当然可以  我知道很难向旁人解释我们之间互相相通的程度。你说
到闭路电视,可以说是很好的例子,但我们之间知道对方的情形,比闭路电视更甚,我
们不但可以知道对方的处境,而且可以知道对方的心意。”
    我立即问:“那么请问现在陈宜兴在想甚么?”
    陈景德神情苦涩:“就是奇怪在我竟然会不知道!这也正是最令人担心之处。”
    我追问:“从甚么时间开始,你感觉不到他的心意?”
    陈景德的回答倒是很肯定:“自从他进入了那个空间之后。”
    我感到渐渐已经可以抓到些甚么,紧接著又问:“在这之前,他在想些甚么?”
    陈景德道:“在他和水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他想的是:我快要到目的地了,我可
以见到那神秘的徵求者了,我可以接触到人类生命最奥妙的部分……等等。”
    说了之后,他又补充:“实际上,他所想的,和我感到他在前进时所想的一样。”
    为了要肯定我的设想,我又追问:“现在你完全不知道他在想甚么?”
    陈景德苦笑:“一片空白!”
    我一挥手:“这就是了!陈宜兴现在根本不是在那个你所感到的空间之中  他现
在的处境如何,你和我一样不知道,甚至你比我更糟糕,因为你受骗,我没有。”
    陈景德看来还是不瞭解,只是望著我。
    我道:“还是用闭路电视来做例子。现在的情形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就像在闭路
电视的摄像装置之前,放了一张图片,那么在电视萤幕上看到的景象,就是那张图片 
 这就是你以为陈宜兴是在那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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