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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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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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延维神大喜,颤声道:“噫嘻!拜我而飨者,可得天下也!若仙子今日放吾而出,吾当引仙子到‘三天子之都’,解印大金鹏鸟以为御禽,习三帝所传之不世奇功!”
  蒙沅沅失声道:“‘三天子之都’?‘大金鹏鸟’?”又惊又喜,声音随之颤抖起来。
  传说盘古大帝曾在南荒某山修行,在洞内石壁下刻下所悟的独门心法。伏羲,女娲因缘际会撞入此山,依照其法修行,突飞猛进,而后加以改进完善,依旧将心法刻在石壁上。
  此山因此被称为“三天子之都”,亦是大荒历代的各族帝王梦寐以求的神山。赤飙怒为帝时,便曾十八次派谴侦兵,搜遍南荒奇山,想要寻着那三天子心法,始终无功而返。
  淡泊超脱如神农,白帝,亦数次游历南荒。踏遍千山万水,却与这神山缘吝一面。《大荒经》中,神农标注了天下所有的地理方位,却独独无法注明次山所在。
  延维神见她心动,忙又趁热打铁,续道:“伏羲登仙之后,没逢女帝赴三天子之都修行时,天下大事全由吾代掌,故唯吾知晓那仙山之所在也,女帝封鲲鹏于地丘,封大鹏于三天子之都,此三者之解印诀,吾尽知耳!仙子若放吾而出,他日三兽伏首,天下臣服,岂不快哉!”
  蒙沅沅心中怦然大动,醌鱼,混沌的封印处,大荒近日方才风传,这老蛇囚若非延维,困在与世隔绝之地,又怎会知晓?当下再无疑虑,高声道:“好!你对天发誓,只要能助我寻到三天子之都,解印三大神兽供我驱使,我便立即将你从这不死山里解印而出!”
  延维大喜过望,滔滔不绝,连发了数十个毒誓,四个眼珠滴溜溜的朝地上翻转,道:“火风瓶的封印神针便在我头顶的岩石缝隙,只要你喊上一句南极果,北不成,去风果,再将那神针拔出,我边可从瓶中出来了!”
  晏紫苏盘坐山口,眼见蒙沅沅骑鸟冲下,急忙凝神聚念,默颂“换骨错脉诀”。这两伤法术虽无“断经错脉诀”那般立杆见影,但对经脉的损伤亦大为减少,只要抢在那妖女回来之前将经脉解开,边可杀她个措手不及。
  蒙沅沅骑鸟盘旋,凝神细看岩壁,果然瞧见一根青黑色的长针深深刺入缝隙之中,用足真气,亦难拔出。当下依照延维所言,大声道:“南极果,北不成,去风果!”捏住神针,奋力朝外一夺。
  “轰!”山崩石炸,岩浆如怒浪冲天喷涌。漫天皆红。
  晏紫苏眼前一黑,气血翻涌,被那热浪当胸撞中,凌空翻飞出十余仗,重重地撞在巨石上,指尖一颤,百骸欲散,疼得几欲晕厥。
  混乱中,只听轰隆连爆,蒙沅沅嘶声惨叫,凄厉不绝,那延维神哈哈狂笑道:“吾出来啦!吾出来啦!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吾终于出来啦!”  

第三卷  蜃楼志  第十三章  苍梧之渊
“当啷啷!”一个青铜八角瓶连着那黑铜长针,齐齐撞落在晏紫苏身边,跳弹滚动。四周轰鸣滚滚,红光吞吐,过了半响,那烟云尘土才渐渐消散,唯有那延维神的狂笑声犹自回荡不绝。
  大雾离合,晏紫苏凝神望去,见他果然已从山腹石壁内冲出,巨大的蛇身盘蜷在山口凸石上,紫鳞闪耀,两颗头颅鲜血淋漓,却掩抑不住激动狂喜之色。
  蒙沅沅蜷身于十余丈外,周身焦黑,簌簌颤抖,刺青黥面亦已血肉模糊,嘶声呻吟,显是痛楚已极。被这烈火岩浆迎头轰中,即便是铜人也烧成了铁水,何况是她这骨肉之躯?
  延维笑道:“吾忘了提醒仙子矣,女帝恨我甚深,凡解吾印者,必受天谴,为不死山之烈火烧灼而死。噫嘻,仙子舍生取义,何其伟哉!吾当何以为谢乎?”摇头晃脑,话语铿锵,脸上却是幸灾乐祸。
  蒙沅沅颤抖着朝他伸出手臂,双眸尽是恐惧、哀求之色,哑声道:“救救我……”
  延维迤逦而下,游到她的身边,笑嘻嘻道:“吾只立誓带汝到三天子都,驾驭大金鹏鸟,助汝称霸天下,未尝答应救汝性命也。汝自受天谴,吾若救汝,岂不逆天而为,引火烧身乎?不可,不可也。”
  蒙沅沅一怔,万万想不到这无赖竟会如此忘恩负义。眼中悲怒懊悔,浑身发抖,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晏紫苏在一旁瞧得又是讶异,又是大快,忍不住咯咯大笑道:“好一个‘自受天谴,引火烧身’!贱人,活该你有今日!”
  蒙沅沅恨恨地瞪着她,怒火欲喷,泪水涔涔滴落,蓦地咬牙道:“延维神上,你不救我也成,帮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将这小贱人千刀万剐,剁成肉酱!”
  听到“肉酱”二字,延维腹中登时“咕噜咕噜”一阵巨响,转过头,四眼滴溜溜地转动,上下打量这晏紫苏,吞了口馋涎,哑声笑道:“噫嘻!吾被困瓶中,数千年未尝一日终饱也。如此细皮嫩肉之飨供,千刀万剐竟不暴殄天物乎!吾当生吞慢嚼,细品其味也。“说着,蛇尾摆动,朝她游了过来。晏紫苏心下大凛,笑道:“放着现成的焦香烤肉不吃,居然想着茹毛饮血,这等凶愚怪物,难怪要被女娲压在不死山下了。我体内早已被这贱人下了万千蛊毒,你若不怕死,只管来吃好啦……”
  延维既是上古蛇族巫神,对于蛊毒之道自不陌生,双手转动,嗅探片刻,便知其言所非虚,皱着眉头连叹可惜。
  蒙沅沅森然道:“这小贱人所中蛊毒的解药全在我腰间的铜葫芦里,神上只消让她尽数服下,过上片刻,便可尽情享用了。”
  延维右手凌空一抓,登时将她腰上的青铜葫芦吸了过来,将其中丹丸,虫卵尽数倒在掌心,捏开晏紫苏的口,一股脑儿地往里倾灌。
  晏紫苏又惊又怒,挣扎不得,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响辛辣酸苦之气如尖刀破喉,周身剧痛,如割如绞,疼得泪水只涌,但心中的骇怒恐惧之意反倒消减大半。
  这些药丸蛊卵果然是解药。
  过了片刻,剧痛渐消,那麻痒刺痹的感觉也逐渐烟消云散。
  延维凝神扫探,见她雪肤还复光滑晕红,眼波澄激,体内再无丝毫异动,大喜道:“妙之极矣!妙之极矣!”蛇芯吞吐,馋涎欲滴,只等她余毒消尽,立刻囫囵猛吞。
  晏紫苏被他那贪婪的眼神盯得心中发毛,蚩尤已死,她悲楚苦痛,实无恋生之意,但想到被蒙沅沅算计,大仇未报,又将这丑怪蛇人所吞,却是大不甘心。思绪急转,瞥见身前的青铜八角瓶,急中生智,笑道:“老蛇怪,横竖我也要被你吃了,你便实话实说,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那我死也瞑目了,好不好?”
  延维一怔,哈哈笑道:“黄毛丫头,吾乃神族大巫延维是也,汝何以就是不信?”
  晏紫苏挑眉叹道:“你这番话骗骗那愚昧蠢笨的贱人便也罢了,何苦临死还要诓我?天下谁人不知延维乃是蛇族大神,潜力通天,乃伏羲女娲座下重臣,又怎会偷食了八斋果,而被女帝所困?”
  延维正欲回答,空中忽地传来嗷嗷之声,浓雾分涌,那只离散的太阳乌闪电似的俯冲而下,狂飙凛冽,朝他当头抓来。
  延维不怒反笑,道:“妙极,又来大鸡为吾加膳矣!”巨大的蛇尾轰然横扫,登时将太阳乌打得断羽缤纷,摔落在地。不等它振翅飞起,半空甩尾腾舞,蓦一张口,银丝飞舞,竟如蛛网蚕茧似的将太阳乌重重黏缠捆缚,任它如何尖啸扑翅,也冲脱不得了。
  晏紫苏大凛,想不到这木族神禽竟连一合也挡他不住。
  延维纵声大笑,颇为得意,转身又朝他游来,道:“吾若非延维,安能须臾擒伏此大鸡乎?”
  晏紫苏咯咯笑道:“区区一鸟,降之何足为奇?换了是我,只怕连‘须臾’都不要呢。”
  一边凝神运气,一边又道:“据说延维神身长千里,体大如山,当今的烛老妖和他一比便小如蚯蚓。你若真是他,又怎会被收到这小小的八角铜瓶之中?还不早将这铜瓶生生撑爆了么?”
  延维四目一转,扫见地上铜瓶,眼中闪过尴尬恨怒之色,嘿然道:“吾受困数千载,忍饥挨饿,体型自然略有干瘪耳,等吾饱餐数日,便可让汝见吾千里之身也。此‘火风瓶’乃女帝之物,可容万仞之山岳,吾为其所收,有何异哉!”
  “胡说八道。”晏紫苏呸了一声,笑道:“依我看哪,你定是南荒的什么蛇族妖人,被火族杀得屁滚尿流,钻到这九嶷火山里避难,结果不小心卡在石洞里,再也出不来啦。编了这套胡话,不过是想要遮羞挡丑,是也不是?”
  晏紫苏察言观色,早知这老蛇妖虽然无赖奸猾,却浮夸好谀,虚荣自大,任他如何自辩,只是笑吟吟地反唇相讥,一口咬定他乃乡野荒蛇,不过是扯着虎皮作大旗;惹得他越发气恼震怒,脸色涨红。
  蒙沅沅喘气喝道:“她体内蛊毒已清,神上何必与她啰嗦?夜长梦多,一口吞了便是!”她被火山熔岩炽浪所撞,早已气息奄奄,急怒之下,声音更是细如蚊吟,只有自己方能听见。
  晏紫苏高声笑道:“老蛇妖,你道拿着这些破铜烂铁便能唬我么?要想让我相信,再也简单不过。只要你庞长蛇身真能钻入这小小的八角铜瓶,便可证明此瓶真是女帝神器……”
  延维对自己的尊荣身份极是自负夸耀,被她这般轻蔑质疑,怒气欲爆,哈哈笑道:“夏虫不可语冰,吾让汝亲眼见识,也好叫汝死得瞑目!”蓦地拔地冲起,紫光卷舞,犹如一道轻烟,倏然钻入那青铜八角瓶中。
  晏紫苏等的便是此刻,哪容错过?蓦地凝神运气,强行冲开经脉,抓起那黑铜长针,奋力扎入八角铜瓶的颈侧圆洞中,喝道:“果风去,成不北,果极南……”
  “轰!”狂风倒卷,当空雾气登时如漩涡卷溺,那“火风瓶”脱手冲出,闪电似的钻入那火山口石壁的圆洞中,轰隆连爆,震耳欲聋,再也抽拔不出。
  晏紫苏一击得手,俏脸晕红,又惊又喜,咯咯大笑道:“老蛇妖,你说得不错,这铜瓶果然是女帝神物,只不过这次你想要出来,又得再等上几千年啦!”
  蒙沅沅瞧得目瞪口呆,早猜到这妖女必有狡计,想不到竟是用如此简单的法子请君入瓮。一时间,心头惊怒、愤慨、懊恼、恐惧、滑稽……翻叠交涌,突然歇斯底里地嘶声尖笑起来。
  延维这才知道着了晏紫苏的道,气得肝胆欲炸,从石洞中探出两头,脸色酱紫,破口大骂了片刻,又突然大转哀婉,低三下四地苦苦央求,眼见她笑吟吟的只是不理,急怒绝望之下,又开始大声叱骂,极尽恶毒诅咒之能事。
  他骂得越凶,晏紫苏心底越是舒畅,转身朝蒙沅沅翩然走去,银针在手,笑靥如花,柔声道:“蒙姐姐,多谢你帮我解了身上的蛊互。鸾凤族‘游魂蛊’的滋味我算是尝过啦,现在该轮到你尝尝青丘国的‘噬骨千合虫’了……”
  蒙沅沅对这妖女的狠毒手段早有所闻,眼看着她一步步逼近,恐惧欲爆,但尖笑声却似无法顿止,浑身不住地簌簌颤抖,别说反击、闪避,就连咬舌自尽的气力也没有了。
  晏紫苏咯咯笑道:“姐姐放心,你害死了我的夫君,我哪能让你这么容易便死?”心底越是悲愤恨怒,笑靥越是娇媚灿烂,轻轻地握住她的左手食指尖,将第一根银针从她指甲缝里插了进去。
  蒙沅沅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嘶厉惨叫,汗珠、泪水全都涌了出来,还不等抽气呼吸,中指又是一阵发狂般的椎心剧痛,登时又是一阵发狂般的哭号战栗,牙关乱撞,恨不能将那手指连根切断。晏紫苏心下大快,不顾她连声讨饶,将银针接连刺入她的指甲缝隙之中,笑吟吟地道:“很疼么?等针尖上的蛊卵在热血里孵化开来,你就会觉得现在简直是快活如神仙了。”
  话音未落,蒙沅沅双眼一凉,瞳孔陡然被银针插入,眼前登时血红一片,什么也瞧不见了,嘶声惨号,惊怖剧痛之下,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晕厥。
  昏迷中,脚趾又是剧痛,周身一颤,顿时又尖号着醒转。
  如此周而复始,过了一刻来钟,她也不知晕厥了多少次,痛醒了多少回,周身鲜血斑斑,插满了银针,起初还哭骂、乞饶,到得后来,周身之痛楚纵有千口亦难表万一,连呻吟也发不出来了、若有半分力气,情愿一头撞死。
  延维困在那山腹石壁中,听着上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惨叫声,时而凄厉如鬼,时而哀鸣悲哭,渐渐细不可闻,心中不由不寒而栗,对那娇悄妩媚的女子竟生出凛冽惧意。天下最毒妇人心,这女子竟如此歹辣凶狠,远比女帝更甚,自己方才招惹了她,不知会遭到如何报复?越想越
  是不安。
  竖耳倾听,崖上寂寂无声,他心中反而更加忐忑,过了片刻,忍不住大声道:“小仙子?小仙子?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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