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缘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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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缘浮图-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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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仔细思忖一番,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细细理了不知道多少遍,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是被偃月宗门的某些人耍了。若是让他找出那人来,可说不得主宗还是同盟的面子。
  就在这时,夏平生和卢伯仲一同从水中出来,到了地上,夏平生身周白气消散,整个人就跟进入水中时的状态一样,衣衫整洁,发丝上面一颗水珠都没有。跟夏平生比起来,卢伯仲在这汹涌的河底之下,一头银发和白须之上,都挂满了晶莹的水珠。
  卢伯仲的管事们赶忙为他递上一件风衣,卢伯仲看到夏平生,不禁叹道:“老了,我真的老了,哎。”
  “怎么样?卢长老看见没?”
  谈向应连忙问道。
  只见卢伯仲长叹一声,随即咬牙道:“我倒是要看看,我们偃月宗门到底是何人,竟这么大的胆子!”
  卢伯仲经验何等老道,又对自家宗门和关系工坊十分熟悉,谈向应他们能发现的疑点,他也看到了,而谈向应他们不能确定的事情,他则能吃准七八分。这水下货船的残骸,的确一堆猫腻,然而他也不能想明白,谁胆大包天干出这种事,谁又将别人都当傻子,以为此事不会露陷?
  还是说,背后主事之人找好了替罪羊?想到这里卢伯仲探究的目光隐晦地再次扫向燕开庭。可惜替罪羊一环出了问题,现在事情包不住了。
  卢伯仲略想了想本门流程,会出问题的也就几个环节而已。
  本来从仁心匠者那边收到货物之后,还经过了他的手的,当时他奉着掌门之命对这批货进行开封和检验,都是没有问题。说起来偃月宗门和仁心匠者合作多年,对这批货的质量和数量他也是可以完全放心的。
  到了时候,自然要将货物发出,不过卢伯仲不可能连这种环节都亲力亲为,走船的事自有下面弟子和管事来办。本来发货也不是件难事,往日里都是如此执行的。
  而货船保护的事情,因为大部分水路都在黑水之上,那是谈向应的地盘,他又是新近归入宗门的外围势力,一切都顺理成章。
  直到船沉货失之后,谈向应几经波折才想要去检查水底沉船痕迹,以他行船数十年经验,自然看出不妥之处,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也是反复确认后,才敢相信,于是意识到此事背后不简单。
  且不说他本以为是普通货物的实则极为珍贵,将整片沉船区域探查过后,就连装没装上船,都是另说。现在谈向应只觉得自己已经蹚入了主宗的一潭浑水里,也不知道能不能脱身,只不过目前,事态似乎又有些明朗了起来。
  “卢长老,谈某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还是回去偃月宗门,把那负责发货的管事们都查一查,说不定还可以查出些什么来?”
  谈向应说道,似乎他已经很能确定就是偃月宗门自己出的问题。
  卢伯仲这次没有发怒,略一沉吟,道:“我看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宗门弟子若无其他理由哪来那么大胆子,多半还有外来人,在其中插了一脚。”
  谈向应想了想道:“外来人?不见得。是不是……”他抬头指指天空,道:“上面最近安静吗?”
  卢伯仲一时没说话,他知道谈向应是疑上了元会门里有人插手,事实上,他脑海中也曾有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是他在宗门中待得久了,不像这个贼头子一般口没遮拦,旁边还有外人在场,自是不能将话说死了。
  夏平生在一旁,冷冷地道:“不管怎么说,这次事情当中已经牵涉了我们天工开物,现在你们自己已有分说,当好自为之。接下来,不管贵宗追查得如何,若是还要打燕府的主意,那就不要怪我夏某不客气!”
  卢伯仲听了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大家都心知肚明,若偃月宗门追查没有结果,迟早会在地区大索,夏平生说这话是要置身事外。原本也没错,只是在偃月宗门面前,一介非修士工坊将话说得这么硬气,他也是许多年未曾遇到了。
  卢伯仲正欲说话,谈向应却向他使了个眼色。
  等到夏平生带着燕开庭和付明轩离开之后,谈向应才解释了自己方才的眼色,道:“卢长老,正值多事之秋,我们还是不要另竖强敌。我与夏平生曾交过手,此人虽说也是真人境,可我在他手下十招就会落败。就算是偃月宗门,大概也要惊动掌门和太长老们才行了吧?”
  卢伯仲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留下了一句“告辞”就带着几个管事消失不见。
  黑水河边,云渡行寨子里。
  一袭羽衣的向瑶站在花色轻衫的女子前,神色冰冷,全然不是面对临溪的那副宠溺模样。
  “师父,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将事情都安排了,血矛和云渡行全脱不了干系,他们要在宗门面前交差,就得为我们所用。”
  花色轻衫女子就是方才招呼燕开庭等人的狐媚女子,此时她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妖冶神情,而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向瑶面前。
  “云渡行?我们花神殿要云渡行做什么?我们要的是燕家的异火!只有把燕开庭的血契破掉或替代掉,我们方才有可能拿到地火。”
  向瑶看着她,轻笑一声,道:“虽你与临溪皆是我徒儿,但临溪出身天赋比你强些,修炼之途上占了先手。为师对你严厉一些,也是为你好。”
  “你可不要枉费了为师对你的一番苦心。”
  花色轻衫女子神色一凛,脸色就微微泛起红来,也说不清是被激励了,还是心虚,柔声回道:“谢师父,徒儿明白了。”
  说完,向瑶羽衣一挥,带起一阵清风,转眼间人已消失不见。
  跪在地上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望向云渡行外边在月光下闪烁发光的黑水河,神色越发阴冷起来。
  玉京燕府,燕开庭刚回院子里,还未坐稳,蝶衣就提着裙摆急匆匆跑了过来。
  “爷!爷!不好了,那李梁怕是出事儿!”
  燕开庭一口茶水差点噎在喉咙,忙道:“什么事,慢慢说,别吓着爷。”
  “哟,蝶衣哪是故意吓您的!刚刚李梁家小娘子找了到府上来了,说是李梁好多天都没回家了,也不管她,莫不是在外边儿有了人?奴家心下想,不是李梁说他娘子病了才跑回家的么,但又觉得,此事儿好像不大对劲,便把那小娘子搪塞了回去,说是李梁最近在爷手下有要事儿要办。您看这事接下来怎么是好?”
  燕开庭心下一惊,略一沉吟,道:“李梁走了几天了?”
  蝶衣思索片刻,回道:“约莫是四天了,您去渭青赴宴的那天晚上,说是要回家去。”
  燕开庭又急忙问道:“他是怎么知道他家娘子病了的,他家娘子托人给他带的话?”
  “哟,可不是嘛,门口来了个小侍童,说是府外边儿有人传他家娘子的话儿,李梁一听就跑了出去,回来就急冲冲地喊道他娘子害了热病要回家……只不过,我从他家娘子口中打探到,他家娘子,似乎可没说这话哩。”
  燕开庭心下陡然一惊,这么诡异的情况,恐怕李梁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只是李梁虽然有个随从长的名头,可除了月例高些外,在匠府中没有实权,谁会要对付这么一个人呢?
  李梁的性格在外人看来欺下媚上,就是个安排吃喝玩乐的跟班,也没什么与匠府经营和制器相关的专长。
  燕开庭将他放在身边,一是对方虽有种种不是,可忠心且办事小意这点没得挑,另外也是在燕府的一团纷乱中,身边留不下真正有才华的人。
  算一算,李梁居然已是他身边跟了最久的人了。这么多年下来,就是养只猫还有了感情。
  燕开庭沉声道:“那个小侍童,你可还记得的是谁?”
  蝶衣见燕开庭脸色极为难看,连忙道:“记得,记得,是东边儿的一个管事手下的,奴家这就把人叫进来。”
  燕开庭在原地坐了数息,就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捏着拳头望向府内的一处方向,眼神就欲冒出火来。
  如果李梁自己没有仇人,那不用多想,定是和胡东来那一行人有关系。只是他们想要从李梁身上得到什么?还挑他远赴渭青的这个时候,燕开庭忽然心中有了丝不祥预感。
  片刻之后,蝶衣引着那小侍童来到了院子里。
  “快,快跟燕爷说说,那天儿是怎么回事?哎哟,你可不要哭了!”
  那侍童年纪还小,才能进出后院。此刻看见燕开庭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直哆嗦,越是害怕越是说不清楚话,最后开始直掉眼泪。
  “那日是谁人叫你传话的?”燕开庭缓和了一下神色,也不想太为难府上当差的小孩子。
  “回爷的话……”小侍童吸了一下鼻子,道:“是小的在东门边儿值班的时候,来了一位姊姊,叫我传话的。”


第八十八章 端倪初现
  “是府里人?”
  “没有,小的从来没有在府里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姊姊。”
  “不是府里人,你给她传的什么话?!”
  侍童吓得又是一颤道:“那人说是李家娘子的干妹妹。”
  燕开庭略一沉吟,望着蝶衣道:“蝶衣,你随后就去看看李梁家的娘子,问问她身边有什么交好的兄弟姊妹什么的,经常走动的那种。”
  “哎,爷您放心,蝶衣现在就去。”
  燕开庭点了点头,心想能够让李梁当即就相信下来的定是熟悉之人。
  问完了话,燕开庭就摆手叫那小侍童下去,小侍童如蒙大赦,赶忙行礼,逃似的跑出内院。
  李梁的家就在距离燕府不远的玉京城西街的一条巷子里,这些年来李梁在燕家当差,也挣了不少银子,足够在这条还算是繁华的街道上购置一处房产,蝶衣带着几个家丁七弯八拐地找到了李梁的家,只见是一幢还不错的二层小楼。
  李家娘子满面泪痕地招呼了蝶衣,把身边有些交情的姊姊妹妹们都一一说了出来,最后问道:“蝶衣姑娘,李梁定时出什么事儿了吧……你不用瞒我,燕爷这些年来再怎么用李梁,都会让他跟我们打个招呼先,如今燕爷怕是也不知道李梁出什么事儿了,你们才来问我一通。”
  说着,又嘤嘤地哭了出来。
  蝶衣一时也不好说话,只是说:“你还不知道燕爷吗?李梁是他得用之人,若出了什么事儿,燕爷不会不管的,你放心,怎么也会给你个交代的。”
  说完,便又是各种安慰一通,从李梁小楼出来时,已是暮色西斜。
  夜色浓郁,明月清朗,虽已近初夏,雪域院中又是另一番景象,恍若白雪皑皑,大雪飘飘,行于其中,却不觉彻骨寒意,反倒是一种神清气爽,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燕开庭院门外就感觉到里面似乎有法阵运行的气息,他这次十分老实,没有越墙而入,扣响院门,得到一声“进来”才走进院子里,发现里面赫然一片冰雪世界。
  夏平生负手站在院子中央,望着簌簌飘雪,眼神不知飘向了哪里。
  燕开庭也不知道夏平生怎么忽然就在初夏夜弄出雪落般的神通了,他并不发问,只如好奇的孩子般随意走了几步,在皑皑积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最后站在一棵松树之下,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那挂在松叶间的冰凌,顿时,一股彻骨的凉意窜入了他的身体里,使他微微一颤。
  “大阵开启,一草不木都不是随意摸得的。”夏平生淡淡地道。
  “我的呢?我的就可以随意摸的吗?”燕开庭转身,眼里流淌着一股不解神情,似是疑问,又是质问。
  “从小到大,能在我身边待久的,似乎一个都没有……”燕开庭望着飘雪,喃喃道。“他有千般不好,学文习武都不成,揣摩上意倒是很积极,可惜云雀并不得鸿鹄之志。实际上,他千方百计给我找来的玩意,不管死的活的,都不是我的兴趣所在。”
  夏平生看了看燕开庭,道:“赤诚之心无分贵贱。”
  燕开庭苦笑道:“是啊,很多事物不在了才知道原来还是会稀罕的。”
  “你准备如何处理?”
  “还请夏师不要插手此事就好。”燕开庭向夏平生深深一礼。“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您的教导,我这一生或许寡亲缘,以致成离位之障,实际上,也有我自己的问题。我对亲缘执念,生疑,犹豫,却看不清何谓亲缘。血亲,只是其中一部分。”
  夏平生缓缓道:“你若是如此想的,那便如此去做吧。”
  飘雪之下,二人再无过多言语。燕开庭此时的身影,就如那兀自飘下的雪一般落寞。
  翌日,蝶衣一大清早就将在李家娘子那边问的话,以及后续打探的一些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燕开庭。
  “爷,李梁的娘子说平素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人多与他们走动,若说李梁也认得的,可能是邻街一个燕府旗下银铺的小娘子,两边住得近,又同属府里,有些来往。我带人去认了认,那人是银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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