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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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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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传下去的,如今看来,人剑彼此相看不厌,真是极好。
  就在那天,苏离得到了师父将来会将这把剑传给自己的承诺,这让他非常高兴,以至于当师父因为去年一整年他三十七次违反门规的事情要打他屁股,要他抄写五百遍剑谱的时候,他极其难得地没有顶嘴。
  再后来……他的师父进了周园。然后,就没有后来了。他的师父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把剑也再也没有回来过。苏离在离山顶峰哭了三天三夜,然后发了七天七夜的呆,才醒过神来,重新投入到剑道的修行之中,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师兄师姐们发现,他的腰间多了一把剑。
  那把剑出自离山脚下的小镇,出自那间不起眼的铁匠铺,出自当时的一位非著名铁匠,也就是现在那位铁匠罗大根的爷爷之手。
  ……
  ……
  春去秋来,年月渐逝,苏离剑道初成,下离山而赴周园。
  接下来的数十年里,他每隔十年都会进周园一次,这自然也就意味着,在那数十年里,周园的控制权始终都在人类的手中,魔族始终无法染指,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他要进周园,谁能在他的剑下抢到周园的钥匙?
  进入周园他有两个目的,首先他要确认周独夫的生死,如果那位星空下第一强者已经死了,自然一了百了,如果对方还活着,他想要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处于通幽上境的自己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战胜此人。
  其次,他想要寻找到消逝在周园里的那把剑。或许是星空从来不曾辜负人,又或者是那把遮天名剑感受到了他的想念,在最后一次进入周园的时候,苏离居然在那条溪河畔的森林里,发现了它,同时这把剑也成为周园开园以来第一把、也是唯一一把被人找到的剑。
  然而,那把剑的剑意已经完全消失,留下的只有剑身,虽然这把剑的材质依然是世间难觅的珍稀宝物,但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把剑。
  名剑如昨,只是风流不再。
  苏离在那条溪河畔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最终接受这个事实。
  剑还在,剑意已经不在了,原来师父……真的已经不在了。
  带着那把已经失去灵魂的剑,苏离出了周园,远赴汶水唐家,找到当年偶尔还会愿意亲自出手的唐老太爷,希望他能够想方法将这把剑救活。唐老太爷何等样身份,怎么会理会一名离山剑宗二代弟子近乎白痴的要求,理也未理。苏离只做了一件事情。他站在汶水唐家隐于深山的石坝上,用一夜的时间,便从通幽上境连破数境,来到了聚星境巅峰。
  作为大陆最有钱的人,唐老太爷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识货,他知道苏离是在向自己展示价值,他承认苏离绝对有这个价值,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主意,开始四处收购珍稀的材料,试图按照他的要求把那把名剑救活。
  遗憾的是,即便是汶水唐家,也没有办法完全做到苏离的要求。
  回忆到此为止,因为随后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向来最潇洒不羁、或者说脸皮最厚的他,也觉得有些尴尬。
  他望向夜空里那片阴影,感知着魔君深不可测的意志,微嘲想着,如果那把剑能够活过来,此时被我握在手中,你又何足道哉?
  ……
  ……
  天空里那片阴影越来越低,仿佛要与远处的草原相接。
  陈长生握着黄纸伞,看着这幕画面,还有兽潮里那些恐怖妖兽目光里的冷漠死寂意味,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天空里那片阴影是大鹏的投影。他不知道,这只已经半步踏入神圣领域的大鹏,是周独夫当年的坐骑。他更不知道那道剑意归入黄纸伞,意味着剑池随时可能出现,这对那只恐怖的大鹏来说,是何等样的挑衅。
  南客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被雨水打湿,显得极为凌乱。她的小脸苍白,眼中的漠然早已被愤怒所取代,先前那次交手,即便隔着百余丈的距离,那道凌厉的剑意还是伤到她,她不明白,为何那道剑意进入黄纸伞后竟会变得如此可怕。
  “剑意再强大又如何?你不懂剑法,只凭剑意,又能撑多久!”
  听着这名魔族小姑娘的声音,陈长生本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解决,而且事实上就算他解决了剑意不能无止尽地消耗这个问题,也没有办法解决陵墓四周如海洋般的兽潮。
  一声愤怒的清鸣,神道之上寒风乍起,湿重的裙摆飞扬,雨水偏移,南客举剑再斩。
  两道剑光从南十字剑的剑锋里喷射而出,仿佛两道星河,顺着笔直的神道,斩向陈长生。
  陈长生举起黄纸伞相迎,数百道微小的剑风,在伞面上生出,伴着密集的嗤嗤切割声,难以想象的凌厉剑意,直接将那两道星河斩断,然后瞬间切碎成无数碎片,陵墓正门前的石台上到处都是点点星光,飘浮着仿佛萤火虫的海洋。
  便在这时,一道琴声响起。
  神道下端的地面早已被暴雨打湿,那名老者盘膝坐在雨水之中,古琴横于膝前,他低头专注地奏着一首曲子。
  老者是烛阴巫的长老,最擅长的便是精神攻击,看似淙淙如水的琴声里不知隐藏着多么凶险,雨水自天空落下,与他苍老的手指一道击敲拨弄着琴弦,然后被琴弦的颤动震成一片水雾,伴着或铮然或轻扬的琴声,那片水雾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些物体。
  那些并非是真实存在的事物,而是强大的神念,似山鬼,似巫虎,骤然离开老者膝上的古琴,如飓风一般,来到石台之上,没有吹散那片如萤海般的星光碎片,却极为诡秘的避开黄纸伞,化作数缕寒风,落在了陈长生的脸上。
  ……
  ……


第327章 一把很重的剑
  风有些寒冷,刺脸微痛,但只是寒风,并不是来自弹琴老者的神念攻击。那些如山鬼、巫虎般的水雾意念,看似避开了黄纸伞,却哪里能够真的避过。
  陈长生手里这把黄纸伞,乃是汶水唐家用无数珍稀材料,由唐老太爷亲自打造而成,如果执伞者的境界足够,完全可以隔绝所有的精神攻击,即便他现在境界尚有不足,也足以隔绝黑袍在周园外的查看,弹琴老者的意念攻击又算得什么?但弹琴老者的出手代表着一个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南客终于不再坚持自己的骄傲,魔族强者们极有可能会一起出手,向他发起围攻。
  这个事实让陈长生很警惕。腾小明和刘婉儿这对魔将夫妇一直安静沉默地站在神道下方,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低调,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在山崖那边的湖畔,这对魔将夫妇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这对魔将夫妇事实上都是聚星上境的真正强者,除了五圣人、八方风雨以及苏离这样的绝世强者之外,谁能说能够轻易胜之?哪怕为了进入周园,这对魔将夫妇强行降低境界,只保留了通幽上境的实力,但以他们的战斗经验与意识,如果比拼战斗力,他们甚至极有可能比南客还要更强。
  南客的剑势尚未完全被他的剑意斩碎,如萤海般的星光还在黄纸伞的伞面前坚强地飘舞着,他的目光越过黄纸伞的边缘以及南客的肩头,落在神道下方,神情骤凛。只见风雨中,刘婉儿面带微笑看着他,显得很温柔宁静,仿佛一位倚门等儿子归来的母亲,但在她的身边已经看不到那名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他去了哪里?
  骤然间,神道上方的天空里响起一道如同春雷般的暴响!陵墓间穿行的寒风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凝止住了,落下的雨水却变得更加狂暴。
  陈长生抬头望去,只见阴暗的天空里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个黑点伴着磅礴的暴雨落下,越来越快,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变大了无数倍,在他的眼中渐要如山。
  二十四魔将腾小明变成了一座沉重的山峰,手里握着那根看似寻常无奇的扁担,凝风催雨自天空里落下,呼啸破风,其势狂暴无双!
  看着这幕画面,陈长生的脸色瞬间苍白了数分,眼神却依然平静如前,没有任何悸意,右手的短剑刺破落下的雨帘,迎了过去。
  他左手的黄纸伞正在抵挡南客的两道星河,还有那道琴声里巫虎的全势一扑,没有办法移动,如果他想要用黄纸伞挡住腾小明的这招重记,便只有躲进黄纸伞里这一条道路。但那样他便没有任何退路,只能被动挨打,所以他没有这样选择,他选择出剑。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他没有忘记把黄纸伞里的剑意分出一道运进短剑里。
  轰的一声巨响!陵墓正门前的石台剧烈地震动起来,地面上的雨水像惊恐的鬼魂般,撕扯着变形着想要逃离,变成一大片水雾,在水雾的后方角落里,徐有容受到震动的波及,脸色瞬间苍白,再也支撑不住,难受至极,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抵抗。
  水雾落下。陈长生还站在原地,只是比刚才要矮了一截,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双脚竟然深深地陷进了坚硬的青石地面里,直至没膝!
  腾小明自雨空落下的如山重击,确实太恐怖了。陈长生靠着短剑与那道剑意分出的一缕,硬接了这记重击,即便是浴过黑龙真血的身体,都仿佛要碎开,从眉心到锁骨到颈椎再到脚踝每一处的骨头都痛的难以忍受,右手不停颤抖,就像得了重病的老人,如果不是知道没有剑便一定会死,他的右手哪里还能握得住剑柄。
  腾小明站在暴雨里,面无表情。
  他右手握着的那根扁担其实是根铁棍,足有普通人手臂粗细,由魔山秘铁混了二两陨石真金炼成,无比坚硬,在雪原战场上,不知生生砸死了多少大周军中强者,此时这根铁棍上出现了数十道极深的剑痕,尤其是顶端更是被削去了半截。
  铁棍与陈长生的短剑只相遇了瞬间,便被切割出这么多剑痕,不得不说,那把短剑的锋利程度已经到了某种难以想象的程度,那道剑意更是强大凌厉的令人心寒。但腾小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看着陈长生沉默不语,如一座真正的山峰,即便风雨再如何暴烈,也不能撼动他的身躯丝毫,给人一种格外肃穆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陈长生看着站在雨中的这名魔族男子,自然生出这种想法,然后生出更多的想法。如南客先前所言,他连那道剑意的真正威力也只能发挥出来千中之一,如何能够战胜这样强大的对手?最关键的是,以他现在的境界实力,想要挡住甚至战胜这根铁棍,那道剑意与短剑的配合远远不足够,他需要一把更能发挥那道剑意威力的剑。
  他需要一把更重的剑。
  便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腾小明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铁棍,那根密布着剑痕的铁棍竟似比先前还要显得更加可怕,铁棍四周的暴雨竟骤然间散开。神道之上响起如雷般的声音,铁棍破空呼啸而至,沿途的风雨尽数避开。
  此时南客的剑势已经完全被黄纸伞散发出来的剑意切碎,弹琴老者的意念攻击也被挡住,陈长生这时候可以尝试用黄纸伞来接这一记铁棍。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却不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雨水太冷,也是因为他为自己心里最后生出的那个念头而不安。
  他可以用黄纸伞挡接这一记铁棍,但他不想,因为他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附在黄纸伞上的那道剑意虽然强大无匹,但不是现在境界的自己用来接这记铁棍最好的方法。他还是觉得自己需要一把更重的剑。
  事实上,他除了用黄纸伞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他没有一把更重的剑。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有把重剑。
  就在陈长生的这个念头生出的时候,陵墓南方的草原里某处,有异变发生。
  远处的雨要比陵墓处的雨势小不少,草丛里的水面被细雨轻轻地敲打着,但忽然间,不知为何那片草原的地面向下沉降,仿佛塌陷一般!草原里的水泊与天上的雨水瞬间被凝成了一个水球,变得无比紧密,仿佛地底有个极重的事物,正在吸引着四周的一切。
  昏暗的天空深处响起一声愤怒的唳啸。这声唳啸来自那只大鹏。究竟是什么事物的即将问世,竟让它愤怒如此?甚至于能够听到它的警惕不安?
  沉重的铁棍破开神道上的风雨,来到了陵墓正门前,距离陈长生只有十余丈的距离,然而他没有举起黄纸伞,甚至伴着一声清鸣,他把短剑收回了鞘中!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收剑?
  便在这时,陵墓外响起一道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是真正的风雷来到了地面。与这道风雷之声相比,那道铁棍挟着的风雷声,就像是小孩子们过年时烧的爆竹声。
  一个黑乎乎的事物破开暴雨,来到陈长生的身前,然后静止不动。
  那是一把剑,黝黑不知是何材质铸成,剑身上没有任何图案,也不光滑,显得格外粗砺,甚至就连剑锋都没有,就像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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