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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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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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斩落。
  这是他的第一刀,也是最后一刀,是真正的一刀。
  当这刀落下,七刀重新变成一个完美的世界,他的刀域再次回复圆满,曾经的漏洞尽数消失无踪。
  落刀之际,薛河的目光很冷漠,仿佛在问陈长生,你还有剑吗?七把刀带来的恐怖刀势,碾压得陈长生呼吸都极困难,连思考都仿佛变得缓慢起来,不然或者他会想到一句话:我还有一万多把剑也要告诉你吗?只是这个时候即便他万剑齐出也没有什么样意义,因为薛河刀域再临,他的短剑无法突破,无法刺进对方的身体,境界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难以弥补。
  好在苏离还在他的身后,看着薛河,平静的眼光像秋水洗过的剑。
  “天府。”他的眼光落在薛河的肋下,说道。
  陈长生的短剑随之而去。
  薛河神情微凛。他凭借高妙的手段重构刀域,谁能想到,苏离依然只看了一眼,便看穿了唯一的弱点。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苏离已经重伤,只能出声,不能出剑,作为聚星境的强者,加上他的盔甲,不是还处于通幽境的这名少年能够击破的,所以他未假思索,决定快些结束这场战斗,不再理会陈长生的那把剑——如果事后分析这场以弱胜强的战斗,除了苏离的眼光和陈长生远超年龄的实力与沉稳心态,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薛河在最关键的时刻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没有想到陈长生手里那把看似寻常的短剑,实际上是世间最锋利的剑之一,尤其是经过周园里的风雨洗礼之后,这把短剑拥有了龙吟剑的剑意,有了自己的剑魂,继承了无数年前陈玄霸壮烈无双的遗志,竟能够发出超越境界的威力!
  噗哧一声轻响,陈长生手里的短剑刺穿了薛河身上明亮的盔甲,破了他洗髓之后坚若金石的身躯,像一场暴烈的风般继续前行,似乎要摧毁剑锋之前的一切事物。
  一声夹杂着震惊与痛楚的怒啸响起!
  薛河完全没想到一时不谨,竟让这个通幽境的少年得手,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里,体内真元狂暴而出!
  陈长生的剑锋难以继续前行,薛河使出毕生修为,聚星域于胸前,硬生生凭借真元把这把剑挡住,手里的刀继续砍向陈长生的脖颈!不要说陈长生的剑难以继续深入,就算能够,也顶多重伤薛河,但这一刀却一定会砍掉他的脑袋!
  就这样了。
  陈长生知道自己败了。
  他没有想到,聚星境的强者,在生死关头居然能够暴发出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居然能够把真元变成仿佛实质的存在。
  他这个年龄能够修行到通幽上境,已经算是绝世天才,但在聚星境强者的面前,依然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哪怕有苏离的指点,哪怕他已经超水平发挥。他败给薛河,其实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为什么还有些不甘心呢?不甘心去死,还是说不甘心马上就要死去,却没有办法真正的伤到薛河?陈长生不是这样想的,他知道自己可以伤到薛河,所以他继续出剑,不在意自己下一刻便可能死去。
  在修行者的战斗里,极少出现在最后时刻临时改变剑势的画面,因为那违背修行常识与自然之理,除非在出剑之前,这种改变已经提前隐藏在剑招里。这样的剑招,非常罕见。最近这些年,这种剑招最出名的叫做燎天剑。
  燎天剑是离山剑法,是苏离自创的秘剑,单以妙诣论,甚至还在金乌秘剑之上。
  陈长生用的就是燎天剑,他会这种剑法,大朝试上曾经用过,只不过那时候他是以拳为剑,而现在才是他真正第一次用这一记剑招。
  陈长生的剑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向上挑起,在薛河明亮的盔甲上画出一道仿佛浑然天成的线条,坚硬的盔甲不停碎裂喷溅!
  就像被雷电点燃的原野,向着天空喷吐着火焰。
  擦!一道清楚至极的声音响起。
  一道鲜血迸射,薛河的左臂被切断,飞向天空里。
  几乎同时,薛河的刀落在了陈长生的颈上。
  一声如雷般的巨响炸开,原野上的火焰尽数熄灭。
  陈长生的膝头重重落在车前的地面上,大地一片震动,烟尘大作。
  山海剑等六把残剑,这时候才从空中落下,伴着声响,落在他的身边。


第367章 苏离的眼光(下)
  一片安静。
  薛河左臂已断,从胸腹到肩头一片鲜血。
  他脸色苍白,右手执刀,搁在陈长生的颈间。
  陈长生的头没有被砍掉。
  薛河的刀势已尽,无法继续向前。
  在刀锋与陈长生的颈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旧伞。
  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败了。”
  那把旧伞被苏离拿在手里,这句话出自他的口。
  薛河收回手里的刀,缓慢而沉重地向后退了两步,望向苏离,脸色苍白,略带惘然问道:“这……就是那把黄纸伞?”
  然后他望向车前的陈长生,看着这个浑身尘土的少年,确认他的头还在颈上,脸上的惘然神色更浓,喃喃道:“怎么这么结实?”
  先前他拼着刀域被破也要斩落的那一刀,凝聚了他的毕生修为,聚星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即便苏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还有一战之力,即便那把黄纸伞可以阻挡世间一切锋锐,但无法阻止力量的传递,按道理来说,陈长生的颈无论如何也应该断掉,然而现在看来,竟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薛河很不解,这个少年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竟比完美洗髓还要夸张无数倍。
  忽然间,车厢垮塌,变成无数碎屑,车下的原野地面,也整齐地向下陷落半尺。
  苏离跌落在地,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不停地挥着手。
  陈长生艰难地站起身来,横剑挡在了他的身前,准备应对薛河接下来的发难。他这时候很痛苦,识海震荡的仿佛随时可能破裂,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随时可能昏倒。好在苏离的眼光很准,所以能够看破他的刀法,能够轻而易举指出他刀域里唯一的破绽,他说薛河败了,那薛河就真的败了。
  陈长生的短剑,在他的盔甲上割出一道深刻的伤口,虽然未能破开他的真元防御刺破心脏,但燎天一剑的剑势,已经将他左半身的经脉尽数震裂,短时间里,薛河再没有战斗的能力,如果他能活着离开,也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复原如初。
  薛河捂着不停流血的断臂处,看着陈长生,情绪很复杂,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败在这个少年的剑下。
  忽然间,他想到一种可能,神情微变问道:“你是……陈长生?”
  陈长生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神思还有些恍惚,薛河那一刀的威力还在他的识海里泛滥,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薛河以为他是默认了,不由怔住了,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而望向苏离,说道:“没想到苏先生原来还能出剑,我此行真是自取其辱。”
  苏离微微挑眉,有些不满意说道:“这就是一把伞,不是剑,如果我出剑,你还能站着,那就该轮到我觉得羞辱了。”
  薛河沉默片刻,发现这句话竟是无可置疑,沉默片刻后,诚恳请教道:“先生,难道我的刀真的比不上王破?”
  大陆三十八神将,很少有人用刀,没有人像薛河的刀用的这么好,但在这片大陆上,还有一个强者用刀,而且被认为是周独夫之后,刀最强的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天凉王破,所有人提到薛河时,都会称赞他刀法如神,但必然会加一句,只是不如王破。
  薛河今天是来杀苏离的,但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刻,他最放不下的事情,不是苏离的生死,也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这件事。
  他想要听听苏离怎么说,如此才能走的心安,或者说服气。
  “你当然不如王破,无论刀还是人。”苏离没有给这位临死的神将任何安慰与温柔,很直接地说道。
  薛河没有生气,认真请教道:“这是何道理?”
  苏离说道:“王破只用一把刀,你用七把,所以你不如他。”
  薛河若有所悟,知道自己如果能够参透这句话,必然会在刀道上大有进益,正生喜意,忽又想起,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不由自嘲地笑了起来。
  陈长生被那一刀斩的有些神不守舍,此时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苏离没有说话,薛河也没有说话,场间一片安静。
  他看看薛河,又看看苏离,有些惘然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苏离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怎么办?当然是赶紧把他杀了,然后继续赶路。”
  薛河看着陈长生,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心想你这少年在等什么呢?
  “啊?前辈您要我杀了他?”陈长生才是觉得最莫名其妙的那个人。
  苏离瞪着眼睛说道:“难道你还准备要我动手?”
  薛河微怒说道:“难道你要我自己动手?”
  陈长生怔了怔,说道:“谁都不动手不可以吗?一定要杀吗?”
  场间再次回复安静,青色的原野里吹着清新的风。
  长时间的沉默后,苏离感慨说道:“我是越来越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
  薛河点头表示赞同。
  陈长生看着薛河说道:“神将大人,能不能当成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嗯,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不要记仇?”
  薛河忽然觉得这个少年看着很顺眼,难怪兄长在信里说这个少年看着很顺眼,越看越顺眼,说道:“你饶我一命,我记你的恩情。”
  陈长生望向苏离,用眼神表示询问。
  苏离很烦,说道:“既然不动手,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陈长生把散落在地上的那六把残剑收回鞘中,然后把手伸进嘴里,吹了两声口哨。
  他的技术不行,吹出来的口哨有些暗哑,并不好听,也无法传远,好在那两只毛鹿没有跑远,听着声音寻了过来。
  陈长生把苏离扶到一只毛鹿的背上,然后骑到另一只毛鹿的背上,牵着两道绳索,向着高梁地的远处走去。
  看着渐渐消失在青色原野里的两人两鹿,薛河沉默无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离坐在毛鹿上,看着陈长生说道:“我真的服了你了。”
  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前辈,您太客气了。”
  苏离强忍怒火,说道:“客气你家祖宗十八代,我是说这个吗?”
  陈长生不解说道:“那您服我什么?”
  苏离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般愚蠢吗?”
  陈长生说道:“您是说……我没有杀他?我想,如果是苟寒食,刚才也不会动手吧。”
  苏离冷笑说道:“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如果人类的将来就是你们这样的家伙,那还有什么前途,迟早被魔族灭了。”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前辈不就是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才愿意教我,想让我成为下一代的教宗吗?”
  苏离沉默了会儿,说道:“似乎……有些道理。可你难道没有想过,薛河会把我们行踪透露出去?而且将来会对你进行报复?”
  陈长生说道:“没有仔细想过……前辈如果能够活着回到离山,谁还敢来报复我呢?”
  苏离说道:“隐藏在高梁地里的那个杀手,有可能会把薛河杀死,然后说是你杀的,这你想过没有?”
  陈长生转身望向他,吃惊说道:“这……还真的没有想过。”
  苏离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忽然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感慨道:“我怎么会指望你这样的家伙能成为教宗呢?”
  陈长生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抱歉,安慰说道:“前辈的眼光应该不会错的。”
  ……
  ……


第368章 周通会知道刘青做过什么
  晨光渐明,晨风不起,刚刚过膝的青苗不再摇动,薛河松开右手,断臂处已经不再流血,他从地上拾起七把刀,缓慢地插回身后的鞘中。在整个过程里,他苍白的脸上不时闪过痛楚的神情,很明显,这些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极为困难。
  苏离和陈长生已经骑着毛鹿离开,他却没有离开,而是就这样坐了下来,一面包扎伤口,一面想着些事情。经过青藤宴和大朝试,陈长生早已声名鹊起,远播京都之外,兄长薛醒川给他的信中专门提到过这名少年。薛河知道这个少年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国教学院院长,甚至可以说代表着国教与旧皇族势力向圣后娘娘发出的声音,只是这少年应该在周园里试炼,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天凉郡北,和苏离一道?
  当然,此时此刻他没有即刻离开,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思考,而是等着隐匿在青色原野里的那名刺客现身。他不知道那名刺客是谁,虽然是从对方那里得到了苏离的行踪,他只知道那名刺客既然没有远离,便意味着自己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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