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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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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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周园里的天书碑,陈长生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问落落帮自己查的如何,这些天他也请离宫的教士们帮忙查过,还是没有消息,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她这里。
  落落低着头,有些不想说的意思。
  陈长生觉得嘴唇有些干,声音微涩说道:“秀灵族那边也没消息?”
  落落抬起头来,迎着他探询焦虑的眼光,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道:“秀灵族还留在大陆的都散居在草原里,很难完全确认,但可以确定的是,没有先生说的那位姑娘出了周园。”
  陈长生看着湖里的游鱼,沉默了很长时间。
  落落有些难过,小脸却挤出一抹笑容:“先生不要慌,我再让人查查。”
  陈长生没有听到她的话,看着湖面喃喃说道:“我当时明明看着她坐着大鹏飞进山里,离畔山林语已经不远,虽然她受了重伤……”
  然后,他沉默了。
  她没能走出周园。
  她不可能像他一样离开周园。
  她现在应该还在周园里。
  或者活着,但更大的可能是已经死去。
  这就是结局。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在苇堆上静静地睡着,多好,因为总有醒来的时候。
  陈长生很伤心,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体会这种感受,虽然在之前偶尔想到那个姑娘可能已经不在的时候,曾经体会过一些,但那是石块下的草,还没能掀开坚硬的地表冒出来,虽然在桐宫里走到黑龙面前时,他曾经体会过一些,但同样是离别,却不一样。
  自己与这个世界离别,世界与自己离别。
  大概便是这样的分别。
  然后他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过她要做一件事情。
  “过两天,我会去东御神将府退婚。”
  落落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心想先生进京都后,已经去神将府退了两次婚都没有成功,上次徐世绩已经言明,如果还想退婚,那就当着徐有容的面退……徐有容再过些天就要回京都了,先生为什么这么着急,不再等等?
  “我答应过她……退婚。”
  陈长生看着湖里的游鱼,眼睛不眨说道:“既然确定她不在了,那我更要做到,而且得快一些,不然我怕她以为我是在骗她。”
  ……
  ……
  落落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院墙,小脸有些苍白。
  没有人明白她刚才对陈长生说出那个消息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
  因为她很清楚,以陈长生的性情,一旦知道那个消息后,那么自己便没有任何希望了。
  果然,陈长生很快便决定要去东御神将府退婚。
  他的那位未婚妻没希望了。
  更何况她只是他的学生。
  车外的金玉律隐约感受到了些什么,叹了口气。
  便是这一声带着怜惜的轻叹,让落落哭了起来。
  她放下窗帘,难过地抽泣着,心想你们什么都不懂。
  离开的人,在人们的心里总是会重要些。
  永远离开了的人,在人们心里的位置便将永远无法被人取代。
  这个道理她懂,在五岁那年,疼爱她的奶奶长眠红河之后,她就懂了。
  她知道自己永远没有可能战胜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姑娘,因为那个姑娘已经离开了。
  或者,真的只有离开才能够被记住吧。
  落落抬起头来,擦掉脸上的泪水,再次掀起车帘,望向渐渐远去的国教学院的青树。
  她知道,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先生,我一定要你记着我。
  她倔强地想着。
  ……
  ……
  唐三十六注意到陈长生今天的情绪有些问题,问道:“没事儿吧?”
  陈长生把桶里的湿衣服搭到晾衣绳上,说道:“没事。”
  他不想让朋友担心自己,而且他总觉得周园里的那段记忆是他和她两个人的,于是他转了话题:“刚才陈留王殿下要来国教学院,你为什么不同意?”
  唐三十六挑眉微讽说道:“哟,我又不是国教学院的院长,有资格不同意吗?”
  陈长生端着桶向小楼里走去,经过他的时候说道:“你倒是没说,就是那张脸难看的像是……”
  他本来想说像死了什么人似的,出口时却变了。
  “……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我这张脸如此英俊,就算给他摆脸色,又能难看到哪里去?”
  唐三十六接过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搓板,跟了上去,说道:“我就不喜欢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陈长生一直不理解的事情,问道:“到底为什么?”
  “我觉得这家伙太虚伪。”唐三十六说道。
  陈长生说道:“没有实证,就不要诛心。”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你不觉得这家伙无论谈吐还是行事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陈长生很疑惑,心想这难道不是褒扬吗?
  “他是个男人,有什么道理让我们都觉得春风扑面?”唐三十六不屑地作出自己的结论:“必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且离他远些。”
  陈长生想了想,这话倒有些道理,只是眼下看来,皇族被分逐诸郡,除了国教和朱洛,没有任何强有力的外援,陈留王刻意与国教学院交好,也是能理解的事。
  说话间二人进了小楼,放好东西后,陈长生去了折袖的房间。折袖的伤势逐渐好转,虽然还不能行走,便可以移动,前些天便被他们搬回了小楼里。陈长生坐在床边,仔细地替折袖诊脉,然后取出针匣,开始为他治疗,过了很长时间,才结束了今天的疗程。
  唐三十六在旁看着折袖依然苍白的脸庞,有些担心问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好?”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要看他自己的生命力。”
  折袖睁开眼睛,毫无情绪说道:“这点不用你们担心。”
  便在这时,轩辕破从藏书楼抱着那厚厚一叠挑战书来到了房间里。
  “这只是第一批,听鲁教士说教枢处那边还有一大堆挑战书,看起来那位天海家主真的是很生气。”
  唐三十六说道:“这么大年纪,这么高的地位,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喜欢生气?”
  大西洲的蓝龙虾,整个京都就只有澄湖楼能吃到,现在澄湖楼无限期歇业,自然很难再吃到——最喜欢吃的食物忽然吃不到了,谁都会不高兴,轩辕破想象着如果有人不让自己在湖对面烤羊腿吃,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便很理解,甚至有些同情那位天海家主。
  陈长生沉默片刻后说道:“就为了盘龙虾……”
  以天海家在人类世界里的地位,那位天海家主真的发起飙来,还真不是国教学院能够扛得住的,从今天开始,想必会有无数挑战书像雪花一样的飘来。国教学院的三个年轻人再如何能打,就算依然场场必胜,又如何承受得住这么多场?就算打不死,只怕也得累死,就算累不死,那也真的要恶心死。
  他看着那些挑战书,便觉得有些胸闷,就像昨天在大榕树上说过的那样,天天过这样的日子,委实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真正麻烦的是,在这些挑战书里,有一封很重,无论他还是唐三十六都接不住。
  “别天心,曾经的离宫附院最强者,聚星初境,但……不是周自横、墓老板那种聚星初境,当年在青藤宴和大朝试里,他只输给过关白一个人。甚至很多人怀疑,他早就已经可以进入聚星中境,只不过因为家传功法太过强大诡秘,所以暂时停留在这里。”
  “家传功法?他不是离宫附院的学生?”
  “如果你家比离宫附院更强,换作你,你最后会选什么?”
  “嗯……他是谁的儿子?”
  “他爸叫别样红,他妈叫无穷碧。”
  “嗯……他家果然很强。”
  陈长生没有感慨这两个名字很怪,因为即便孤陋寡闻如他,也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名字与朱洛、观星客一样,都意味着天地间的风雨。
  但他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两位八方风雨竟然是夫妻,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
  陈长生叹道:“就算打得赢,也不好赢。”
  如果胜了小的,说不得人家爸妈就会找上门来。
  “能别像我这么自恋吗?”唐三十六说道:“你从哪儿来的信心能打赢对方?”
  陈长生很想说,无论是在浔阳城外的荒野里还是最近在国教学院门前,自己已经胜过几个聚星初境,然后想起来唐三十六说过,这个聚星初境不是一般的聚星初境。
  “别天心当年胜不了关白,不代表他的实力就比关白差,你可以把他们两个人的水准等同看齐。”唐三十六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见过关白,你觉得自己有多少机会?”
  陈长生回想起那天在街边看到的那名书生,感受到的那道剑意,沉默片刻后说道:“一点机会都没有。”
  唐三十六说道:“那你想胜别天心,也没有可能。”
  折袖在床上再次睁开眼睛,说道:“我和他打过。”
  三人望了过去,吃惊问道:“谁胜了?”


第470章 国教学院的大事件
  “当然是他。”折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们。
  进京都之前,他还没有破境通幽,就算狼族血脉天赋特殊,也不可能战胜一名聚星境的强者。
  他又说道:“不过如果现在和他打,我有把握。”
  唐三十六微异问道:“你有把握胜他?”
  折袖说道:“不,我有把握和他同归于尽。”
  房间瞬间安静,唐三十六头疼想着,除了自己,国教学院里的这些家伙都是变态,真是没法交流。
  陈长生忽然看着他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按道理来说,以唐三十六的性情,再如何嚣张,也不可能在澄湖楼里故意挑衅天海家主这样的大人物,从而让事态忽然变得激烈起来。
  唐三十六安静了会儿,说道:“我们分析过,双方想要做什么,教宗陛下或者是想把你这把剑磨的更快,那天海家为什么要配合?”
  “因为他们想造势……最终逼着我直面徐有容。”
  “你想和徐有容血战到底吗?”
  陈长生很认真地想了想,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任何道理去与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女战斗,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
  唐三十六说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们都想不到我们的应对方法,这件事情办好之后,你就可以安安静静地读书修行。”
  “真的可以吗?”陈长生看着他认真问道。
  唐三十六剑眉微挑说道:“我是谁?”
  陈长生忽然想起来雪岭温泉畔的苏离,觉得这事好像有些不大靠谱。
  “可是,为什么对方会忽然加大打压国教学院的力度?”
  堂堂天海家主,当然不可能就因为吃不到龙虾,就改变既定的方针。
  唐三十六看着笑了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很明显,你那位便宜岳父现在对你感觉很不错,天海家很担心徐有容真看上你了,不肯和你打怎么办?”
  陈长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有些生硬地转了话题:“首先我们要解决眼前的问题,怎么不被他们淹死。”
  这话他刚才在澄湖楼上也说过。
  当初国教学院陷入困局,唐三十六从天书陵回来,左手端着一碗豆浆,右手拿着一根油条,在国教学院门口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件事情他来解决,然后恶狠狠地把油条摁进豆浆碗里,说要淹死他们。现在陈长生很想知道,水来土淹,兵来将挡的法子明显不能再继续用了,他还打算怎么淹。
  如果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他只好不去考虑太多的事情,直接去离宫求见教宗陛下。
  “淹,有很多种方法。”唐三十六胸有成竹说道:“接下来我的方法,叫做水淹七军。”
  “水淹七军?”陈长生很是不解。
  唐三十六忽然说道:“先前听说国教骑兵又抓了两批意图闯进国教学院看风景的外地游客。”
  陈长生心想,这和咱们现在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唐三十六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给了我一些提醒,既然很多人都想进来看,我们不如直接卖门票,还能挣些钱。”
  陈长生和轩辕破还是不懂。
  唐三十六看着他们认真说道:“我想说的是,国教学院很大……就我们几个,难道不会觉得寂寞吗?”
  ……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国教学院外便来了很多看热闹的民众。
  很明显,昨天国教骑兵逮捕了三批意图闯入国教学院的游客,并没能影响到其余人的心情。
  而且昨天澄湖楼发生的事情,以及随后天海家主的怒火,已经传遍了整座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今天一天,便将有四十余名修行强者前来挑战国教学院——要知道前面这些天,总共也就才数十场对战。
  这种热闹,谁会愿意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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