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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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4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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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老公公的鼻息变得有些粗重。
  现在这世间,在太多仰之鼻息的人,国教学院外的玄甲重骑准备冲锋,那些披着沉重盔甲的战马,鼻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下一刻,林老公公或者是因为已经出离了愤怒,反而安静了很多。
  他看着陈长生面无表情说道:“我看重你,是因为你在国教里的地位以及这三年来挣下的些微名声,而不是你这个人,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小孩子,便可以逆转人间的大势,抵挡天道的狂澜吗?不,只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为你的愚蠢决定而死去。”
  陈长生说道:“而那些无辜者的鲜血不会染到你的手上,你永远是干净的,是吗?”
  林老公公傲然说道:“那是因为,我有大义在手。”
  陈长生想起三年前在青藤宴上,那些为了大义要求徐有容嫁给秋山君,要求自己解除婚约的人们。
  他说道:“我错了。”
  林老公公漠然说道:“知错已晚。”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说,如果我那位朋友在,他不会像我刚才那样说这么多话。”
  林老公公挑眉说道:“是吗?”
  陈长生说道:“他大概只会说四个字。”
  林老公公眼瞳微缩,说道:“哪四个字。”
  陈长生说道:“去你妈的。”


第672章 一件事情
  当陈长生说出这四个字后,宣旨自然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林老公公静静看着他,说道:“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陈长生说道:“新君登基的第三天,派人杀死未来的教宗,这会上史书的。”
  林老公公依然静静地看着他,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你是陛下疼爱的师弟,在国教里也有很多支持者,正如你所言,如果我真的杀了你,陛下会悲伤,京都会大乱,为了平息事态,为了给历史一个交待,想必我也会被赐死。”
  陈长生说道:“但你还是会杀我。”
  林老公公神情漠然说道:“因为你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感觉到了你的危险,那么既然你不肯称臣,便只能去死,陛下登基,需要震慑天下,任何心念妖后的人都必须死,不管是谁,至于我个人的结局并不重要……因为我是一个愚忠的人。”
  “愚,并不意味你就有权力不讲道理,更不意味着需要被敬重。”
  陈长生在窗边转过身来,清冷的秋光落在院服上,与星光很相似。
  他抽出剑,倒装在剑鞘上。
  他的手很稳定,呼吸也同样如此,声音也如此:“我师父这时候在离宫?”
  林老公公微微蹙眉,没有想到他到了此时还能保持心境的清明。
  “你有没有想过,三天前在天书陵,他为什么没有杀我,也一直没有来国教学院见我?”
  陈长生看着林老公公说道:“因为他不敢见我,而且他无法确定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杀死我。”
  ……
  ……
  “他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开口要去他死,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去死,这才是本分。”
  离宫最清幽的那座宫殿里,一道如秋意般清冷的声音在回荡着。
  “如果这是本分,师兄你为何不敢去国教学院见他?”
  教宗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敢见他?我只是不想,他因为那些愚蠢的想不开,见着我后说出一些不妥当的话,让我生气。”
  商行舟现在已经不像这二十年里那般寻常,依然穿着道袍,但没有谁会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中年道人。
  他满头黑发,鬓间偶尔能见一抹霜色,容颜俊美,肌肤嫩滑如新生子,神态平静而漠然,文雅又令人心生悸意,明明要比教宗还要年长,但看着却依然无比年轻,身体里仿佛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精力。
  教宗看着他平静说道:“是吗?那师兄你来见我做什么?不怕我说些不妥当的话让你生气?”
  商行舟说道:“我来见你,是想商量一下我教传承的事情。”
  教宗说道:“那根杖?”
  商行舟说道:“不错。”
  教宗确定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问道:“为何?”
  商行舟平静说道:“天海已死,留他何用?”
  教宗缓缓摇头,说道:“他自幼通读三千道藏,修道天赋极佳,品行更是无可挑剔。”
  商行舟静静看着他,说道:“师弟你应该很清楚,国教的传承向来与天赋无关,不然当年怎么会轮到你继位?”
  国教的传承,最重要的考量,便是如何能够让国教存续千秋万代,确实与备选者的天赋无关,只与利益相关。
  当年,离宫选择下一代教宗的时候,境界实力隐胜一筹,手段心志更是远胜的商行舟,就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主动退出了竞争。
  千年前如此,当年如此,现在又如何能够例外?
  想着当年事,教宗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他的血脉明显来自遗族一系。”
  既然不说天赋与道心,只说利益,那便着眼于此。
  “不错,我曾经承诺过那名僧侣,只要大事成功,陈长生作为遗族的代表,继任教宗,他们放弃对皇位的争夺。”
  商行舟面无表情说道:“但那夜,天海斩碎了他的意念,毁灭了遗族用了数百年时间才打通的通道,就算他们得到了圣光大陆的真正传承,想要重新打破晶壁,至少还需要数十年的时间,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践行承诺,让那个没用的小家伙做教宗?”
  听着这话,教宗的神情没有变化,淡然问道:“那你想让谁做教宗?”
  商行舟没有说话,拍了拍手掌。
  清亮的掌声在清幽的殿里回响着。
  片刻后,伴着极轻的脚步声,一名少女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天夜里,这名少女曾经在天书陵前出现过。
  她生的很秀气,很娇俏,很可爱,眉眼间却有着掩之不住的贵气与傲气。
  牧酒诗,年轻而神秘的国教六巨头之一,就连天海圣后对她的态度也与众不同。
  教宗看着她出现,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问道:“你确认一定要做教宗?”
  牧酒诗笑着说道:“我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没有信心与徐有容争夺在南人心里的好感度,所以我不会去南溪斋做圣女。”
  她笑的很洒脱大气,说的话很是骄傲霸气。
  “但陈长生什么都不是,我凭什么让他做教宗?”
  教宗陛下微笑看着她,没有说话。
  牧酒诗的笑容更深了,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应该有的笑容。
  她说的话也更深了,像是刻在木头上的字迹,绝不是对教宗陛下应该有的言语。
  “您不是说……就要死了吗?”她看着教宗陛下笑着说道:“就算您现在不想我做教宗,死之后也没办法阻止,何不如现在干脆一些,将来我做了教宗之后,感念您的恩情,自然会给陈长生留一条活路。”
  那夜在天书陵前,天海圣后问教宗缘由,教宗给出的理由很明确——他老了,快要死了。
  这应该是事实,但牧酒诗说的这些话,已经不是直接,而是无礼。
  商行舟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望向教宗说道:“我后半辈子要做的两件事情,已经做完了一件。”
  这里说的,自然是天海圣后之死。
  “我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师弟你也很清楚,那就是消灭魔族,完成太宗陛下的遗志。你也是同意这一点,才会在今次事中与我联手,你更清楚,想要消灭魔族,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太宗陛下完成了妖族与人族的联盟,天海与你做成了南北合流,接下来自然就轮到东西合壁,所以多年之前,你便开始培养牧酒诗,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把宣文殿大主教的位置留给了她,那么为何不能让她做教宗?”
  教宗想要说些什么。
  商行舟说道:“我知道,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子担任教宗的旧例,但当年你能支持天海登上大周皇帝的宝位,就应该能支持她,师弟你不要忘记,她代表着整个大西洲,一个宣文殿大主教的位置是不够的,我们必须付出更多,才能看到人族真正大一统时代的来临。”
  教宗沉默了很长时间,戴上神冕,穿上神袍,向着殿里深处的那面石壁走去。
  石壁渐渐分开,圣洁的光线从里面迸射而出,照在了牧酒诗的脸上,笑容是那般的傲然。
  商行舟看了她一眼。
  牧酒诗上前,扶住了教宗的手臂。
  教宗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她带着甜甜的笑容望了回去,没有松开的意思。
  教宗没有说什么,向着石壁那边走去。
  那边是光明正殿。
  数百名主教在殿内安静地等待着。
  数万名教士与师生还有骑兵在殿外等待着。
  教宗走到了光明最盛处。
  牧酒诗站在他的身边。
  看到这幕画面,包括桉琳、庄之涣在内的很多国教大人物,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茅秋雨静静地站在最前方,神情不变。
  教宗看着人群,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第673章 一个问题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光明正殿的最高处。
  看着教宗陛下和站在他身旁的牧酒诗,人们心里生出很多不安的情绪。
  如此郑重其事,教宗陛下要宣布的,自然与天书陵之变有关,很多人甚至已经想到了陈长生的名字。
  气氛很是紧张不安,没有人注意到,在殿侧的通道里,走出来了两个人。
  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这两位国教巨头,那个夜晚被教宗陛下亲手下了禁制,囚禁在了道狱里,为何此时忽然出现?
  只是三天时间,他们便瘦削了很多,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他们穿过人群,向着正殿前方走去,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发出了一声低呼。
  渐渐的,惊呼声越来越多。
  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再次站在了光明正殿的最前方。
  桉琳大主教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庄之涣眼瞳微缩,只有茅秋雨与大主教领白石道人神情不变,应该是提前便知道了此事。
  正殿里到处都是光明,牧酒诗站在高台之上,站在光明最盛处,视线有些受影响,而且即便以她的身世来历,想着教宗陛即将宣布的事情,依然忍不住紧张起来,没有注意到台下人群的惊呼声与片刻混乱。
  下一刻,她便将成为国教的继承者,未来的教宗陛下。
  当今的教宗陛下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悲悯与慈爱。
  她有些微羞地笑了笑,心情却是极为镇定,略带着兴奋,期待着听到那句话。
  “宣文殿大主教牧酒诗严重违背教律,妄窥天道,当何罚?”
  光明正殿里响起一片狂潮般的惊呼声与议论声。
  国教即将迎来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教宗,果然很令人们吃惊啊,牧酒诗带着矜持的微笑想着。
  忽然,她神情骤变,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因为直到此时,她才听清楚了教宗陛下的声音。
  严重违背教律?妄窥天道?
  教宗陛下要宣布的事情,难道不是册封自己为下一任教宗吗?
  怎么会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牧酒诗震惊到了极点,霍然转头向教宗望去。
  她看到的还是那张苍老的脸,那双充满了悲悯与怜爱的眼睛。
  那悲悯与怜爱不是赐予她的。
  她很清楚。
  她很愤怒。
  “为何要罚我!”她对着教宗寒声说道。
  她望向高台下方的人群,厉声喝道:“谁敢罚我?”
  人群很沉默。有资格参加光明祭的教士,都是国教里的重要人物,他们很清楚,这位神秘的宣文殿大主教的来历,也知道,她的存在,对国教新千年的大事业意味着什么,但此时他们的沉默并不代表着不安,只是因为教宗陛下那句话不是问他们的。
  国教诸殿各有职能,流云殿司刑罚,流云殿大主教,这时候已经来到了场间。
  凌海之王看着牧酒诗,眼睛里的怨毒如幽火一般:“当杖三十,禁断功法,逐出国教。”
  这是教律里的成文律,殿内的任何人都背得出来,然而听到这三句话后,依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已经有六百年时间,国教没有对牧酒诗这种层级的大主教,执行过如此严酷的刑罚。
  看着凌海之王的眼睛,牧酒诗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寒冷。
  她知道不能再作停留,闷哼一声,转身便向殿外飘去。
  她相信只要自己离开了光明正殿,商行舟一定能够保住自己,教宗之位已经成为泡影,但后事终究可期。
  然而,她刚刚飘离高台,便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重重地摔了下去。
  凌海之王带着流云殿的数位红衣主教,面无表情地来到了她的身前。
  ……
  ……
  圣洁的光明深处,隐隐传来恐怖的气息波动,还有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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