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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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5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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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把剑的剑尖并不锋利,反而像是被锐器斩断后的残面,上面有着一些很复杂的图案与花纹。
  那些图案与花纹被血染红后显得格外妖异。
  按道理来说,像白石道人这样的至强者,就算被一剑穿腹,也还能有战斗力。
  但不知为何,他这时候急剧地变得虚弱起来,仿佛那把剑上带着无数魔气,正在不停地吞噬着他的生命。
  白石道人低头望向腹部,看着那把剑,茫然的眼神里出现了无数震惊,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喊声。
  他在道典的图上看过这把剑,他认识这把剑。
  ——消失了数百年的魔帅旗剑!
  ……
  ……
  神威如海!
  铁尺如山!
  魔剑如旗!
  白石道人再如何强悍,连续遭受如此恐怖的三次攻击,终于再也无法支撑,口喷鲜血,半跪于地,放弃了抵抗。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发现那个小姑娘还站在自己的身前,神情木讷。
  从始至终,这个小姑娘都没有出手,但无论他去往何处,她始终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种不出手比出手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这个小姑娘是谁?怎么会拥有如此恐怖的速度与身法?白石道人盯着她的脸,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情绪,转身望向神门内,厉声喊道:“你竟然敢把她带在身边!”
  陈长生没有回答他的话,收起神杖,对关飞白轻声致谢。
  凌海之王偷袭的那一刻开始,关飞白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下意识便站到了陈长生的身前,握住了剑柄。
  因为他知道陈长生重伤未愈,而且失血过多,需要被重点保护。
  到这个时候,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握着剑柄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哪怕剑意如山般沉稳的他,忽然发现自己亲身参与了国教的大事件,也难免有些紧张。
  桉琳听到白石道人的话,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望向那个神情木讷的小姑娘,欲言又止。
  凌海之王肯定也猜到了,但根本没有受白石道人那句话影响,面无表情问道:“你既然猜到我们已经发现,居然还敢跟着进城,是道尊还是唐家保证了你的安全?又或者是你以为落星石在手,便可以肆意妄为?”
  白石道人的前襟上到处都是血迹,看着有些凄惨,但他的态度依旧强硬,沉声道:“我确实没有想到,神杖能镇压落星石,看来这就是教宗用来驭使六殿的手段,但又能如何?你们总不能当场就杀了我?”


第823章 议罪
  他是文华殿大主教,在国教里的地位极其崇高,依照道典法则,像他这样层级的大人物,就算违背教律,要被施以惩处,也应由教宗陛下于光明正殿里召开大会,当众宣读罪状,再由流云殿定罪。
  当年教宗陛下把牧酒诗逐出离宫,就是这样做的。
  当今的教宗陈长生已经三年没有回京都了,就算他为了给白石道人议罪回到京都,国教里说不得也有人会站在白石道人一方,至少会要求免除死罪,更不要说商行舟就在京都,他又怎么会看着白石道人去死。
  陈长生没有对白石道人这句话做任何评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他离开京都已经三年,离宫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草月会馆、苔所等六殿即便封殿,也无法阻止那些压力随风潜入。南北合流之后,大周朝廷愈发势盛,更关键的是,商行舟本来就是国教正统传人,是真正的圣人。教宗与梅里砂大主教回归星海后,整个国教再也找不到比他辈份更高、资历更深的人,就连教宗陈长生都是他的学生。
  在这种情况下,国教里有些人怎么可能不生出别的心思来呢?
  在他原先想来,最有可能拜到师父身前的人应该是司源道人或者凌海之王,因为他们之间有过旧怨,却没想到竟然是白石道人,要知道白石道人当初是那份遗诏的见证者之一,向来沉默低调,看不出来任何叛教的可能。
  “为什么?因为我要替国教的前途考虑,要替人族的利益考虑。”白石道人盯着陈长生的眼睛说道:“国教并非一人之教,而是亿万信徒之门,绝不应该以教宗陛下一人的意志为转移,除非你是真正的圣人,很遗憾的是,你的天赋虽然高,甚至有可能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真圣人,但你我都清楚,道尊不会给你这种机会,你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拥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三年过后,你无法继续沉默,只好站出来开始搅风搅雨。”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我以为,国教内部有很多人一直期待着我重新站出来。”
  “那些人都是些蠢货。”白石道人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薄之意,看了凌海之王一眼。很明显,以凌海之王、司源道人为首的曾经的国教新派,一直持着相对激进的态度,希望陈长生能够尽快以教宗的身份君临天下。
  白石道人继续说道:“教宗陛下当年为何会选你为继承者?因为他觉得你这个师侄和他很像。而如今当你站了出来,开始凭借教宗的权威、凭借所谓谋略,试图通过这些手段在这场与朝廷的战争里获胜,那么你就和他老人家越来越不像了,反而你越来越像你的师父。而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和你师父一样的人,你又怎么可能胜得过他?”
  说到这里,他望向凌海之王与桉琳喝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国教为何要因为他那些不知何来的逆师之念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况?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干脆迎道尊为教宗陛下!”
  道殿外一片安静,神门里的青树在风里轻轻摇摆,把昨夜催开的最后一点小白花甩了下来。
  陈长生的目光落在远处树林外那些若隐若现的教士身影上,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我。”
  白石道人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微怔片刻,然后再度变得冷漠强硬起来,说道:“无所谓,你现在尽可以解除我大主教的职位,甚至像对付牧酒诗一样,废了我的传承,但道尊重归离宫的那一天,我会在那里等你。”
  桉琳沉默了,凌海之王说道:“我与你共事数十载,从未发现,你是如此愚蠢的一个人。”
  白石道人神情冷漠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安我怎样的罪名?谋害教宗陛下?就像在松山军府那般?”
  凌海之王说道:“罪不是被人安的,而是自己犯的。”
  白石道人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不要忘记,这里是汶水。”
  汶水,是唐家的地盘。
  国教势力再大,想要当场格杀白石道人,也没有可能瞒过唐家的眼睛。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陈长生想要维护教律的尊严,现在只能把白石道人拿下,甚至断了他传承功法,却不便当场处死他。
  这个时候,树林里响起脚步声,汶水主教来到了道殿前,手里拿着一封信。
  主教低着头,看都没看一眼满身是血的白石道人,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如惯常那样平静而谦和。
  “陛下,您等的信到了。”
  陈长生接过信拆开,拿出信纸看了遍。
  凌海之王与桉琳望了过去,关飞白与折袖也望了过去,就连此时生死未定的白石道人也看了过去。
  他们都知道,一直有人在与陈长生通信,从松山军府之事到来汶水的行程,全部是由写信的那人所拟定。
  众人都很好奇,写信的人究竟是谁。
  只有南客对此不感兴趣,依然按照陈长生的吩咐,站在白石道人的身前,盯着他的眼睛。
  陈长生看完信后,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把信递给了凌海之王。
  白石道人冷笑说道:“故作神秘……那人在信里说了些什么,难道提前就预见了此时之事?”
  凌海之王的视线离开信纸,落在他的脸上,目光有些诡异。
  白石道人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微寒。
  凌海之王说道:“你猜对了,那人说我们必须杀了你,以此立威。”
  白石道人闻言色变。
  他不知道写信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国教的很多事务,都出自那人的手笔。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非常确定,陈长生对那人非常信任,可以说是有言必依。
  便在这时,树林外出现了一名教士的身影。
  汶水主教前去询问,片刻后回来,向陈长生低声回报道:“唐家二爷前来拜访陛下。”


第824章 狠狠红
  道殿前的众人闻言微惊,白石道人则是精神一振。
  陈长生昨日便入了汶水城,傍晚时分,汶水道殿便奏乐昭告天下,唐家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偏偏这个时候,唐家来人了,而且来的正是传闻里已经手握唐家大权的二爷。
  很明显,唐家在道殿里有眼线,知道白石道人已经事发。
  唐家二爷这样的重要人物立刻前来拜访,就是要保住白石道人的性命。
  众人望向陈长生,想要知道他的决定——是按照信里说的那样,以教宗的名义直接杀死白石道人立威,还是依照教律将此事押后,同时避免与朝廷、唐家之间的矛盾激化?
  关飞白望向陈长生的侧脸,不知道他会怎样选择,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怎样选择。
  你已经是真正的教宗,还是当年那个初入京都的少年道士?
  陈长生忽然抬头望了眼天色。
  此时离清晨并不远,朝阳在汶水的那头,离水面也不远。
  红色的朝霞涂满了远方的天空,云朵仿佛都在燃烧,和暮色并无两样。
  他想起几年前在国教学院,在很相似的暮色里,他和唐三十六在大榕树上的那次谈话。
  然后他想起还是在国教学院里,在暮色退去后的夜色里,他和唐三十六在大榕树上的又一次谈话。
  总之那几年,从那间叫李子园的客栈开始,他和唐三十六谈过很多次话。
  在那些谈话里,他们聊过很多事情,不是过往的回忆,而是对将来的展望。
  暮色里,国教学院的湖里泛着金光,那尾吃的太饱的锦鲤向着腐烂的黑泥里渐渐沉去。
  他们不要这样活着。
  当时轩辕破在湖的那边用自己的熊腰砸树。
  唐三十六对他说,不管秋风还是春风,我们还年轻,那就由着性子过。
  现在轩辕破回了白帝城,早已没了音讯。唐三十六也没办法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想骂谁就骂谁、想骂人十八代祖宗就绝对不会只骂十七代,因为现在他被关的祠堂里供的都是他自己的祖宗。
  在另外那次夜色里的谈话,唐三十六对他说你以后是要做教宗的。
  他说教宗不好当吧?
  唐三十六说当然不好当。
  唐三十六还对他说,国教学院以后就是他做教宗的根基,所以才会对国教学院重新招生如此热衷。
  这个家伙早就已经把现在的事情想到了,一直都是这个家伙在帮他安排处理很多事情。
  现在轮到他自己来做决定、处理,才发现原来确实很不好做。
  ……
  ……
  陈长生收回视线,转身向道殿里走去。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非常明确。
  白石道人非常震惊,暴发出了全部的力量,如狂风一般疾掠,向着神门里他的身影追去,想做搏死一击。
  然而他根本没有办法碰到陈长生。
  南客依然站在他的身前,神情痴呆地盯着他。
  在他的眼里,这个小姑娘就像个真正的恶魔。
  三声沉闷的响声,凌海的铁尺,桉琳的衣带,折袖的魔剑,近乎同时落在了白石道人的身上。
  白石道人倒在了神门的门槛外,全身骨头断裂,血水灌进肺部,幽府破碎,再难站起。
  他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的神情,临死前的大恐慌与不甘尽数化作一声厉啸,便要迸唇而出。
  他要通知树林外的唐家二爷,快来救我!
  遗憾的是,他没能发出这声厉啸。
  就在他的嘴刚刚张开的那瞬间,一块抹布便被闪电般塞了进去。
  汶水主教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左手把一块抹布塞进了白石道人的嘴里。
  同时,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短剑刺进了白石道人的胸口。
  场间很安静,剑锋入体的声音显得那般惊心动魄。
  小半截剑身露在外面,平静如镜,散发着淡淡的圣洁意味。
  汶水主教此时的神情也是这般平静,这般圣洁。
  白石道人瞪圆了双眼,喉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伸手想要抓住主教的衣服,却没能抓住。
  他不停地抽搐着,挣扎着,就像离开了汶水,无法呼吸,快要死去的鱼,却无法脱离控制。
  汶水主教看着神门里陈长生的背影,轻声说道:“陛下请休息片刻,我相信唐家二爷应该有耐心多等一段时间。”
  他说话的时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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