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择天记- 第65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就在人们以为今夜这场大戏将会就此落幕的时候,又一道雷霆在京都的夜空里炸响。
  那就是陈长生最后说的那句话。
  到此为止?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对国教旧派的清洗就到这里了?
  是说商行舟与朝廷对离宫的试探必须就此结束?
  还是说……教宗的位置?
  ……
  ……
  流言传来传去,就像风一样,再加上这数道雷霆,很快便驱散了京都上空的雪云。
  满天繁星静静地看着人间,人间也多出了满天繁星。
  数千名最虔诚的国教信徒,走出了家门,来到了离宫的前面,跪在了寒冷刺骨的地面上。
  他们的手里捧着烛光,看似微弱,数千盏汇在一起,却极为明亮。
  安华跪在最前方,脸色比祭服还要更加苍白,上面隐隐可以看见泪痕。
  随着信徒越来越多,烛光也越来越多,直至要变成一片光海。
  没有苦苦哀求的声音,但气氛却是那样的低落,不时听到哭声。
  ……
  ……
  当梅川主教死在国教学院之后,京都里生出了很多议论。
  那些议论自然对陈长生很不利。
  今夜随着这数道雷霆以及离宫前的光海震动整座京都,舆论也迅速地发生着变化。
  民众们早已忘了自己晚饭的时候说的话,愤怒地望向枫林后的教枢处、太平道的王府,甚至是皇宫。
  这些暂时还没有破土而出的怒火,让居住在那些地方的大人物们生出了极大警惕以及恼怒。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离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掌握所有的细节。
  在离宫里的眼线以及现在已经归朝廷管制的数位天机阁聚星境画师,在这时候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充盈着圣洁光线的大殿里,陈长生站在最高处说的那句话,意思是那样的清楚。
  ……
  ……
  “掀桌子不干,这又能威胁谁呢?”
  天海承武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意味:“难道以为靠那些庸众,便能让道尊让步?”
  ……
  ……
  “这招以退为进的手段,很是老辣。”
  相王揉了揉了自己肚子上的肥肉,满脸愁苦说道:“朝廷总不好直接把这牌坊给拆了吧?”
  ……
  ……
  对于陈长生的那句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是圣人被险恶的时局弄的有些心灰意冷。
  对大人物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他用来对抗商行舟与旧派势力的手段罢了。
  而无论对此报以嘲讽或是感到头疼,大人物们其实都觉得这个手段很是厉害。
  只有徐有容和唐三十六知道,这不是手段。
  因为陈长生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真是这么想的。
  ……
  ……
  徐有容说道:“做这些事情有违你的本心,与你的道法抵触,确实有些辛苦。”
  陈长生说道:“这些事情我自己都不愿意做,又怎么能够看着你们帮我去做?”
  徐有容平静说道:“也许我们就是喜欢做这些事情的人?”
  陈长生说道:“没有人生来就喜欢杀人,喜欢争权夺势,喜欢尔虞我诈。”
  徐有容淡然说道:“我刚出生的时候,也不喜欢打麻将,但那是因为我不会。”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当然不会,因为不想当教宗,才会是个好教宗。”
  徐有容说道:“就像你的师兄,他不想当皇帝,所以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殿外传来唐三十六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先走了。”她对陈长生说道。
  陈长生说道:“师兄他是很好亲近的人。”
  徐有容说道:“但我并不是。”
  陈长生怔住了。
  徐有容转身向离宫外走去。
  片刻后,她来到了皇城前。
  她要去见皇帝。


第1058章 年轻的皇帝
  唐三十六走进殿来,冲着陈长生喊道:“那话是什么意思?”
  陈长生说道:“就是字面意思。”
  唐三十六怔了怔,问道:“为什么?”
  陈长生说道:“我忽然想到,有可能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唐三十六用力挥手,说道:“以前我们在湖边就讨论过,年轻就是正确!”
  陈长生认真说道:“这句话本身就不正确。”
  唐三十六恼火说道:“难道你说的那句话就正确?”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当时有些生气。”
  唐三十六说道:“所以你说的是气话?”
  陈长生应道:“可以这样说。”
  唐三十六说道:“既然是气话,自然可以不作数。”
  陈长生很认真地请教道:“为什么呢?”
  唐三十六说道:“你我是人,人的气就是屁,气话就是屁话,屁话怎么能当真?”
  陈长生说道:“屁有味道,气不见得有味道。”
  唐三十六说道:“不管有没有味道,但肯定不会有他们身上那种难闻的老人味。”
  陈长生想起来,苏离当年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得想办法让离宫外面的那些信徒起来。”
  他不再去想那些问题,对唐三十六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唐三十六没好气说道:“系铃的是你,为什么要我来想?”
  陈长生说道:“我不擅长这些。”
  唐三十六环顾四周,问道:“徐有容呢?”
  陈长生说道:“她去了皇宫。”
  听着这句话,唐三十六神情微变。
  陈长生问道:“怎么了?”
  “昨天才回京都,今天她便先见了陈留王,又见了莫雨,这时候再去见陛下。”
  唐三十六说道:“她见这么多人做什么?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
  ……
  大周的皇帝陛下很年轻,也很低调,极不显眼,甚至经常被世人遗忘。
  到现在为止,他的存在对大周子民来依然像是一场大雾,没有几个人知晓他的名讳叫做陈余人。
  现在商行舟已经很少对国朝大事发表意见,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京都,而是在洛阳长春观中,谁都知道,他这是在为归政做准备,当然前提是他要解决国教的问题,但只要那一天还没有到来,当今大周最有权势的人还是他。
  至于朝堂上的人事要务,也被陈家王爷们以及天海家等勋贵把持着。
  年轻皇帝唯一做的事情,便是批阅各州郡部衙送进宫的奏章。
  他也很少在宫里召见大臣,即便是被他亲旨召回京都的莫雨也只进过三次宫。
  很多人以为这是皇帝陛下性情孤冷怪僻,不愿见人的缘故。
  为何如此?因为他身有残障。
  他不能说话,一只眼睛不能视物,缺了一只耳朵,瘸了一只腿,断了一只手。
  如此重的残障,便是说一声残废也不为过。
  但这个残废成了大周的皇帝。
  因为商行舟的缘故,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说什么,更不敢表示反对,但人们想法也改变不了。
  自余人登基以来,宫里宫外不知传出了多少流言蜚语。
  有说他性情冷酷暴虐,以棒杀宫女为乐的。
  有说他性情怯懦自闭,天天在宫殿里被宫女骑。
  但这些人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年轻的皇帝只批阅奏章,深居幽宫。
  但他登基不过三年时间,便迅速稳定了天海朝后的混乱局势。
  朝廷政令畅通无阻,政治日渐清明,局势稳定,苛法尽除而律疏不懈,民众日子越来越好。
  当前大周真可以用海晏河清来形容。
  这样的皇帝怎么可能是个性情暴虐的昏君,又怎么可能是个性情怯懦的庸人?
  包括白帝在内的很多大人物都非常清楚,这位皇帝陛下的治国能力与智慧绝对非同一般。
  是啊,先帝与天海圣后唯一的亲生儿子,商行舟毕生理想之所寄,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呢?
  ……
  ……
  徐有容当然不会认为这位年轻的皇帝是传闻里形容的那般。
  她也很好奇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年轻的皇帝回到京都登基之前,她已经听过很多次对方的名字。
  在那些谈话里,年轻的皇帝被称呼为师兄,或者余人师兄。
  在周园里的雪庙以及墓陵里,陈长生提到过很多次他的师兄。
  那时候,陈长生还不知道她是徐有容,自然会隐藏什么,或者掩饰什么。
  在那些谈话里,她听出了绝对的亲近与信任。
  哪怕离开西宁镇已经多年,离开京都已经三年,陈长生对自己这位师兄的信任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虽然除了天书陵那个夜晚,这对师兄弟再也没有见过面。
  问题是,人真的不会改变吗?
  徐有容不相信,尤其是她非常清楚那把椅子的威力。
  就是余人现在坐着的那把椅子。
  太宗皇帝那样的人为了那把椅子都会变得那般冷酷残忍,弑兄迫父。
  圣后娘娘也同样如此。
  年轻的皇帝是陈家的子孙,圣后娘娘的亲儿子,又怎么会是一个相信感情的人?
  徐有容有些不安。
  她要做的很多事情都建立在陈长生对余人的信任之上。
  所以她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年轻的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太监宫女把她送到殿门外,然后躬身退走。
  徐有容注意到那些太监宫女看着殿深处那抹灯光的眼神充满着敬爱。
  她从小便经常进出皇宫,现在这里还有一座属于她的宫殿,她对这里非常熟悉,但她对这种眼神非常不熟悉。
  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属于皇宫这样幽深的地方。
  大殿深处的那抹灯光,来自嵌在朱柱上的那颗夜明珠。
  古旧的地板被擦的明亮可鉴,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年轻的皇帝坐在书案后,正在看着一份奏章。
  他穿着明黄色的衣裳,一只袖管空空荡荡。
  他的头发被梳的一丝不乱,没有刻意垂下以遮掩那只不能视物的眼睛。
  徐有容走到书案前。
  年轻的皇帝抬起头来。
  他的神情很温和,眼神很平静,但给人一种坚毅而明确的感觉。
  徐有容觉得他有些眼熟,然后不知为何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
  因为他是娘娘的亲生儿子?还是因为他的眼神与神情,与陈长生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徐有容很了解天海圣后,也很了解陈长生。
  不需要言语,她便能知道圣后与陈长生在想什么。
  这一刻,她也知道了年轻的皇帝在想些什么。
  徐有容问道:“陛下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第1059章 糖渍的梅子
  ……
  ……
  只是一眼,徐有容便看出来了,余人不喜欢自己。
  余人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因为他不会说话。
  徐有容自嘲说道:“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喜欢我。”
  这句话有些可爱。
  余人笑了。
  只是他眼里的笑意有些淡,可以说是淡漠。
  徐有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也笑了起来。
  因为她明白了余人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今夜发生的那些事情,想必已经传进了宫里,余人应该知道陈长生真的生气了。
  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是徐有容弄出来的。
  所以他不喜欢她。
  想明白了这个原因,徐有容发现不需要再问更多的问题。
  余人是真的很重视陈长生,就像陈长生对他一样。
  这对来自西宁镇的师兄弟,就像是一对亲生的兄弟,甚至比亲的还要亲。
  徐有容笑的很好看,因为她本来就很好看。
  而且她这时候是发自真心在笑。
  不知道是因为她美丽的容颜还是看到了她的真心,余人眼眸里的淡漠少了些。
  “是的,他不喜欢做教宗,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选择。”
  徐有容说道:“我不一样。五岁的时候,娘娘与师父便给了我选择的机会,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且也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那么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做比较合适。”
  接下来做什么事情?
  首先自然是继续这场谈话。
  徐有容在书案对面坐了下来,显得很自然。
  余人用右手把桌了的一个小盘子推了过去。
  徐有容发现碟子里装的是糖渍的梅子。
  怎么看余人都不像一个喜欢吃糖渍梅子的人,那么这或者是给那些太监宫女准备的?
  徐有容不觉得这是羞辱,相反她知道这是余人表达的善意。
  虽然他表达善意的方式和陈长生一样,显得有些笨拙。
  她用手指拈起一粒糖渍梅子送入唇里,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看着这幕画面,余人笑了起来,也很满足。
  徐有容说道:“我修的不是国教正统的道法,到今天为止,我也不是很明白陈长生说的顺心意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想不明白你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