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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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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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本子再说。”智泉好言央求。
  从心终于点点头。
  一个女子跑天下,自东到西,回来,现在再次西征。
  智泉说:“燕阳,你记得李美赐这个人?”
  “选美会□罕见的好人,她怎么了?”
  智泉说:“最近她回流返来。”
  原来,穿梭两岸的不止她一个人。
  “为什么回来?找一天我们吃顿饭。”
  “当然是打算大展鸿图,她开了一间公关公司,我想你帮忙。”
  “没问题。”从心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燕阳,我最欣赏你这一点。”
  过两日,她为一间珠宝店剪彩,只见智泉忙进忙出,满头大汗,好似半个主人,反而李美赐气定神闲。
  (七十二)
  《艳阳天》
  新护照
  文:亦舒30/07/2000
  从心观察入微,看他俩眉梢眼角,这一对老朋友的感情恍佛有了突破,从心由衷替他们高兴。
  当日在凤凰茶室,是他们两人把她发掘出来。
  下午,打开剧本,从头看到尾,智泉说得对,故事还不错,接下这个戏,又可以填上六个月空档,大家有进帐,无论如何,开了洋荤,算是个国际明星。
  傍晚,智泉带□女友上来。
  从心热烈欢迎。
  李美赐十分识趣,一句不提从前的事,只当刚刚认识燕阳,跑惯江湖,果然聪明。
  从前,从前有什么好提,从前大家读小学,还在操场打架呢,不如看牢现在,以及将来。
  他们吃了一顿丰富晚餐,谈笑甚欢。
  从心给智泉最佳礼物是“我愿意接这个戏拍。”
  智泉松一口气,妓女角色得来也不易。
  席间从心走开一会,李美赐轻轻说:“脱胎换骨。”
  智泉点头。
  “幸亏本质没变,仍然诚恳热情。”
  “十分难得,所以会有今日。”
  “你信因果报应?”
  “是。”智泉说:“世事太过玄妙,没有其他解释。”
  “她现在同谁在一起?”那样的女子,一定有后台。
  “陆兆洲。”
  “呵,电讯大亨。”
  李智泉微笑,“她回来了。”
  散席,在楼下,有一辆黑色大车来接美人。
  从心上车,车门关上,巨兽似的车子载□她离去。
  到了目的地,陆兆洲在等她,“从心,你没来过我家吧。”
  他带她进屋。
  屋□已有客人。
  陆为她介绍:“华纳议员。”
  那外国人老实不客气仔细打量她,然后,十分赞叹地说:“一见面就明白了。”
  他们在书房密斟。
  许多人以为不可能的事,全部完美解决。
  陆兆洲斟出美酒,“积克,干杯。”
  “领使馆很快会派人与你接头。”
  华纳告辞。
  陆兆洲带从心参观大屋,他一个人住在近一万平方尺的住宅,晚上,佣人都已退下,说话恍佛有回音。
  从心一点也不喜欢,觉得大宅布置像庙堂。
  他们坐下来喝咖啡。
  “放心了?”他问。
  “这两年来第一次放下心事。”
  他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把从心送出市区。
  刚相反,从心那晚睡不□。
  半夜,忽然起风,接□大雨,电光霍霍,从心记起没关窗,连忙走向露台。
  一转身,看见一个人坐在安乐椅上。
  她并不害怕,留神看向黑暗角落,藉□闪电,她看到燕阳坐在那□向她微笑呢。
  从心过去,“燕姐,你来看我?”
  燕阳点点头,“你情况大好了。”
  “你都知道。”从心又走前一步。
  “这次回去,你势必大红大紫。”燕阳说。
  从心失笑,“是因为那套丙级片的缘故?”
  “不,另有玄机。”
  “燕姐,我将有自己的护照,多谢你借出名字给我。”
  “旧护照可以还给我了。”
  “我明白。”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个不停。
  从心睁开眼睛,听到大雨敲□玻璃窗,她连忙拿起听筒。
  “我是阿琛,陆先生叫我陪你去取护照。”
  这么快。
  她梳洗出门,由邓甜琛陪伴到领使馆,直入内室,在护照上签了名便离去。
  门外,人龙在雷雨中排得长又长。
  有门路到底不同。
  在车子□,从心悄悄打开护照欣赏。
  她呆呆地看了很久,才郑重收起,放进手袋。
  陆兆洲真大方,他并没有殷殷垂询:“怎么样,拿到了,高兴吗,怎样报答我?”
  不不,他不是那种人。
  况且,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同年轻人送花送糖一个意思。
  从心忙□她的日常工作。
  记者来访问:“燕阳,你可否公布男朋友的名字?”
  她不愿回答,“你别信谣传。”
  “据我们知道,那人并无妻室,公布无妨。”
  她笑笑,“你们比我还清楚,还问什么呢。”
  “他是你的亲密男友吗?”
  “我没有要好男友。”
  “他是富翁,钱是你心目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我迄今住在自置的小公寓□。”
  “但是你艳星作风……”
  “让我告诉你燕阳工作的进度好不好?”
  李美赐帮她打发了记者。
  “美姐谢谢你。”
  智泉过来说:“买一送一。”他搭□女友肩膀。
  从心看□他们,“几时结婚?”
  他俩笑而不语。
  过一会儿智泉说:“如果你做主婚人,兼送酒席及蜜月旅行,我就接收这名女子。”
  从心骇笑,“智泉,大胆。”
  “对,元宝在澳洲发展甚佳,暂时不回来了。”
  “几时我们一起去看他,叫他带我们去大堡礁潜水。”
  智泉说:“也好,让我去安排一下。”
  从心微笑,不久之前,这两兄弟还缠在身边为她争吵呢,现在,都找到了归宿。
  真替他们高兴。
  正在准备一切:练英语、谈酬劳、准备试镜,同时向外界公布消息、宣传,燕阳的名气又向上升。
  美赐的宣传比智泉高一级,许多事都做得不经意,毋须从心故意讨好媒介。
  过几天,从心接到一个电话。
  “燕小姐,我是朱新国医生。”
  从心一时没想起来。
  那人很识趣,即时补充:“我是张祖佑的主诊医生。”
  “是,是,朱医生,我知道。”
  “燕小姐,你仍然愿意出席时间线节目访问吗?”
  “一早说好,我必定会来。”
  朱医生有点感动,他见过不少人过桥抽板,事过情迁,诺言拋在脑后,很明显,这明艳照人的女子不在其内。
  “什么时候?”从心问。
  “下个月一号录影。”
  他们谈了一些细节。
  从心把这件事向智泉汇报。
  智泉一贯反对,“燕阳,你现在是晶光灿烂的一颗新星,老同这个穷作家在一起,形象不妥。”
  美智沉吟,“我不会这样武断,张祖佑不是全无前途,在西方,红作家随时销书亿万部,每本抽一美元版税,已是富翁。”
  从心微笑,“谢谢你,美智。”
  “这是一个宣传好机会:先在洋人的全国性电视台上亮一亮相,以洋攻洋,到了片场,可能方便一点。”从心不出声,她没答应出示真面目。
  美智说:“燕阳,我陪你去。”
  “你陪智泉吧。”
  谁知智泉说:“我也一起去。”
  这次,是拿着真护照过关。谁知,海关人员翻阅良久,又找来上司,一起研究。
  从心坦然无惧,任得他们调查。
  真好笑,冒名时无人追究,直行直过,真护照在手,反而诸多阻滞,这里边好象有点讽刺。
  终于,海关与领使馆联络过,查实无误,才放从心过去。
  她是最后一个上飞机的乘客。
  自此以后,燕阳只是她的艺名,不是她的身分了。
  百分之百轻松?不见得,她欠陆兆洲一大笔人情债,不知如何偿还。
  这次旅程,美智最高兴,一直提到扬眉吐气这四个字,她陪从心喝茶购物逛街,十分享受。
  这一日,他们在酒店与张祖佑见面。
  李美赐看到一个潇洒的文质彬彬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一时还不醒悟,待看见燕阳雀跃地迎上去,才恍然大悟。
  啊,她骂自己:狗眼看人低,老怕人家配不起燕阳,原来,这人气度不差。
  从心立刻问:“子彤呢?”
  “他去参加露营,他没来。”从心有点失望。
  张祖佑立刻取出小小摄录机,把荧幕对牢从心,液晶银幕上出现了张子彤,他向从心问好。
  从心高兴地说:“哗,又长高了。”
  当初见到的子彤只像一只小猫。
  大家坐下旧,又问及张的眼睛。
  张祖佑说:“这是一种遗传性退化现象,真担心子彤将来也会罹病。”
  又谈到新作品进度。
  他说:“如果世上真有缪诗,那从心就是缪诗。”
  美赐一怔,“谁是从心?”
  张祖佑有点尴尬。
  可是从心大大方方出来承认:“我,我小名叫从心。”
  智泉侧头想一想,“从心所愿?很好呀,但是,不够燕阳二字响亮。”
  张祖佑一听燕阳这名字,不由得低下头。
  “朱医生在等我们呢。”
  会合了朱医生及院方公关人员,他们一起往电视摄制室。
  从心是个演员,她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虽然只拍背影,一样替她化了妆。
  主持人是一位中年女士,姓史多尔,见到从心一楞,立刻同朱医生商量,要求从心正面出镜。
  其实这时情况有变,从心已无后顾之忧,可是朱医生坚持当初答应从心不必拍摄正面。
  史多尔女士沉吟:“也许可以拍摄续集。”
  这一个环节并不是主要部分,片长不超过五分钟,可是院方已经相当满意。
  史多尔在开场白里这样说:“一切是为了一封动人的信,信里说,一个作家若不能读到他自己的著作,是何等凄凉……”
  然后从心接下去说:“我与张是朋友关系,我们怎样认识?我孑然一人来到西方都会,手中只有一个地址,找上门去,亲戚已经搬走,由张好心收留,才不致流落街头。”
  工作人员听得耸然动容。
  “我去信尊坚斯医院,恳求他们诊治该名病人。”
  跟住,由张祖佑简医治过程,最后,鸣谢医院,朱医生出面要求捐募经费。
  史多尔女士对从心非常感到兴趣。
  “当初,你可是用学生身分入境?”
  “你现在是演员?”
  “你在机缘巧合之下主演了张氏原著改编的电影?”
  李美赐很有技巧地挡却这些问题。
  他们离开时从心假装伸手抹去额上汗水。
  朱医生道谢又道谢。
  张祖佑与从心话别。
  “祖佑,祝福我。”
  “从心,继续给我灵感。”
  他俩紧紧拥抱。
  李美赐在不远之处看着他俩,问男友:“他们相爱吗?”
  智泉肯定答:“百分百。”
  “会在一起吗?”
  “相爱不等于不分手。”
  “假使爱得足够的话……”
  “他们两人都苦够了,不想再度连累对方。”
  美赐不再说话,过一刻说:“你与燕阳合约将满,还不与她谈续约的事。”
  “明白。”
  他想走过去,被女友拉住,“给他们多些私人时间。”
  可是从心已经把话说完,伸手招智泉过去。
  过两天,他们去电影摄制组报到。
  制片让从心试镜。
  从心在一旁培养情绪。
  工作人员介绍男主角给从心,两人之间只有两场戏:他想救她,她意外身亡,临终把一个秘密告诉他。
  她偷渡入境?在垃圾堆里,他是警察,想搜她出来,看到动静,以为是野狗,伸手来捉。
  那黑人演员有东方及白人血统,高大英俊,相当沉着,他愿意参与试镜,可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这是很简单的一幕,他只需抓住她手臂把她拖出来。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双哀恸的眼睛,在灯光下泛出惊怖神色,他意外,演技再好,也不会做得这样逼真。
  他也是演员,知道这里头一定混杂了真实的经历。
  他的手碰到她肩膀,她发出绝望的叫声,不像狼亦不像狗,而是似老鼠被陷阱夹住,垂死挣扎的叫声。
  他战栗,面孔上的肌肉簌簌发抖。
  工作人员受到感染,沉默一片。
  然后,导演喊停。
  男主角松口气轻轻说:“你可以出来了。”
  垃圾堆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拨开道具杂物,发觉她蜷缩成一个胎儿那样,不住抽噎。
  他又说:“戏完了,你可以出来了。”
  从心点点头。她用手掩着脸,一声不出。
  导演过来说:“角色非你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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