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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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灯-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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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埃勒里终于开口,“这要不是噩梦一场就是世界末日。”他沿着对角线走过去,扫把拖在身后好像疲倦的仆人一样,直到他来到了被雪覆盖的车道,然后他沿着车道往看不见的马路走,转个弯消失在飘着白雪的树下。
  到马路的距离很短。埃勒里记得很清楚。从干道转出来后就一直是稳定的弧形弯路。整段颠簸的车程中都没有交叉路。
  他出来走到马路中间,现在马路上覆满白雪,但由两旁的树木隐隐约约地还可以辨识得出来。一如他所记得的,确实有长长的弯道。机械化的他再度使用扫把,把一小区域扫干净。路面还留有老别克的车辙痕迹。
  “你在找什么,”尼古拉斯·凯斯平静地问道,“金子吗?”
  埃勒里直起身子,慢慢地转过来直到他与尼古拉斯面对面:“所以你才觉得有必要跟着我?喔,不——请原谅我。毫无疑问这是莱纳医生的主意。”
  黝黑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你像蝙蝠一样的疯狂。跟着你?我有完全自主的能力来跟我自己。”
  “那是当然,”埃勒里说道,“但我不是听到你问我是不是在找金子吗,我亲爱的普罗米修斯?”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在他们返回屋子的路上凯斯说道。
  “金子,”埃勒里复述,“嗯。那个房子里有金子,但房子不见了。在发现房子竟然像小鸟一样会飞走时,惊骇中我都忘了这个小东西了。多谢你了,凯斯先生,”埃勒里笑着说,“你提醒了我。”
  “奎因先生,”爱丽丝说道。她缩在壁炉边的椅子里,苍白如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有没有……昨天是不是一场梦?我们不是走进那间屋子,四处看过、摸过东西?……我好怕。”
  “如果昨天是一场梦,”埃勒里笑道,“那么我们就可以期待明天会带给我们一个幻觉。因为那正是神圣的梵语所说的,我们可以相信寓言一如我们相信奇迹一样。”他坐下来,快速地摩擦他的双手,“生个火怎么样,凯斯?这里好冷啊。”
  “抱歉。”凯斯以令人惊讶的友善口吻说着,然后他走开了。
  “我们可以利用一个幻觉,”索尼发抖地说,“我的脑子——不舒服,这根本不可能。这太可怕了。”他拍着身体两侧,口袋里发出丁当的声音。
  “钥匙,”埃勒里说道,“但没有房子。这真令人惊讶。”
  凯斯抱着一大堆柴火回来。他对着火炉前的垃圾做个鬼脸,丢下柴火,开始把玻璃碎片扫起来,就是他前一个晚上丢到墙上的白兰地酒瓶。爱丽丝的目光从他宽阔的背脊望向壁炉架上她母亲的彩色石版画像。至于莱纳太太,她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安静,她站在角落里像个萎缩的小矮人,穿着居家服,麻雀色的头发垂在背后,她的双眼则定定地望着她丈夫的脸孔。
  “米丽,”她丈夫说道。
  “是的,赫伯特,我就去。”莱纳太太立刻说道,然后她就爬上楼梯不见了。
  “好啦,奎因先生,答案是什么?还是这个谜语太怪异了,不合你的口味?”
  “没什么谜语是太怪异的,”埃勒里喃喃说道,“除非是上帝的谜语,而且那根本不是谜语——那是一片黑暗。医生,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援助?”
  “除非你会飞。”
  “没有电话,”凯斯头也不回地说,“你自己也看到了道路的状况。你没办法开车通过那些雪堆的。”
  “如果你有车的话,”莱纳医生笑道。然后他仿佛想起了消失的房子,他的笑容僵住了。
  “你是什么意思?”埃勒里问道,“车库里有——”
  “两个没有用的机器产物。两辆车都没有汽油了。”
  “而且我的,”老索尼突然说道,带着一抹严苛的个人利益,“我的车有一点毛病。我把司机留在城里,你知道,奎因,我上次开车来的时候。现在我没办法利用油箱中的少许汽油使引擎发动。”
  埃勒里的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老兄!现在我们甚至无法找到别的人来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被下咒了。对了,医生,最近的社区离这里有多远?从城里来的这趟路上我没注意。”
  “陆路超过十五英里,如果你想徒步的话,奎因先生,你可以考虑看看。”
  “你没办法通过那些雪堆的。”凯斯低声地报怨。那些雪堆似乎十分困扰他。
  “所以我们发现我们现在为雪所困,”埃勒里说道,“在第四度空间——或许是第五度。好一场混乱!啊,有了,凯斯,现在感觉好多了。”
  “你似乎没有被发生的事所打倒,”莱纳医生说着,好奇地看着他,“我承认这给了我很大的打击。”
  埃勒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轻轻地说着:“没有理由我们应该失去理智啊,是不是?”
  “我真希望有条龙会飞到房子上来,”索尼呻吟着,他有点脸红地望着埃勒里,“奎因……或许我们最好……设法离开这里。”
  “你听到凯斯的话了,索尼。”
  索尼咬着嘴唇。
  “我冻僵了,”爱丽丝说着,又更靠近火炉了,“你做得很好,凯斯,这种火让我想到家。”
  那年轻人站起来并转过身。他俩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汇。
  “这不算什么,”他简短地说,“一点儿都没什么。”
  “你似乎是唯一能——喔!”

  一个高大的老妇人肩膀上围着一条围巾走下楼来。她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她是如此焦黄憔悴,好像木乃伊。可是她又让人感觉很有活力,有点古老的无止境的生命。她黑色的眼睛年轻明亮又精明,而且她的脸孔也变化多端。她僵直地侧身下楼,一只脚在前面找路,两只风干的手掌抓紧栏杆,但是她那充满活力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爱丽丝的脸。她的表情里有一种奇怪的饥渴,突然间重新燃起逝去已久的希望,不知为什么。
  “——谁——”爱丽丝开口,并往后退却。
  “不要紧张,”莱纳医生很快地说道,“很不幸她摆脱米丽跑出来了……莎拉!”一眨眼间他就来到楼梯底端,挡住老妇人的路,“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应该好好照顾你自己,莎拉。”
  她不理会他,继续她的步伐,缓慢地走下楼梯直到碰到胖子的身躯:“奥丽维亚,”她含混地说着,有一股鲜活的渴望,“是奥丽维亚回到我身边了。喔,我的小宝贝……”
  “好了,莎拉,”胖子说着,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不要让自己太兴奋。这不是奥丽维亚,莎拉。这是爱丽丝——爱丽丝·麦休,席维斯特的女儿,从英国来的。你记得爱丽丝吗,小爱丽丝?不是奥丽维亚,莎拉。”
  “不是奥丽维亚?”那老妇人隔着栏杆看,皱瘪的双唇抖动着,“不是奥丽维亚?”
  那女孩跳起来:“我是爱丽丝,莎拉姑妈,爱丽丝——”
  莎拉·费尔突然绕过胖子快步穿越房间,抓起女孩的手并仔细看着她的脸。待她研究过五官特征后她的表情转变为失望:“不是奥丽维亚。有奥丽维亚的声音。爱丽丝?爱丽丝?”她跌坐在爱丽丝的椅子里,瘦削的肩膀下垂,然后开始哭泣。他们可以在她稀疏的白发间看到她头皮下的黄皮肤。
  莱纳医生吼道:“米丽!”声音里有怒气。莱纳太太立刻探出头来,好像箱子里的小丑一样,“你为什么让她离开她的房间?”
  “但我以为她在——”莱纳太太结结巴巴地说。
  “马上带她上楼去!”
  “是的,赫伯特。”小麻雀低声说着。莱纳太太穿着家居服很快地下楼来,拉着老妇人的手,无异议地带着她离开。
  费尔太太不停地在啜泣间复述着:“奥丽维亚为什么不回来?他们为什么要把她从她母亲身边带走?”一直说到看不见为止。
  “很抱歉,”胖子喘着气说,一边对自己做鬼脸,“她的魔咒之一。从她一听到你要来时所表现出来的好奇心,我就知道这迟早会发生,爱丽丝。你们两个长得很像,你真的不能怪她。”
  “她——她好可怕,”爱丽丝虚弱地说,“奎因先生——索尼先生,我们一定要留在这里吗?如果在城里我会觉得好过多了。还有我的感冒,这些寒冷的房间——”
  “老天,”索尼倏地说道,“我觉得好像在大海里捞针!”
  “然后把席维斯特的金子留给仁慈的上帝?”莱纳医生微笑着。接着他皱眉。
  “我不要父亲的遗产,”爱丽丝绝望地说,“目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离开。我——我可以设法过日子。我可以找工作——我能做许多事。我要离开。凯斯先生,你难道不能——”
  “我不是魔术师。”凯斯粗鲁地说,然后他扣上毛格外衣走出屋子。他们看见了他高大的身形隐没在雪花之后。
  爱丽丝脸红了,转身回到壁炉边。
  “我们两个也不是,”埃勒里说道,“麦休小姐,你必须要做个勇敢的女孩坚持下去,直到我们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是的。”爱丽丝嗫嚅,发着抖,然后盯着火焰看。
  “同时,索尼,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特别是关于席维斯特·麦休的房子。在你父亲的历史里可能会有线索,麦休小姐。如果那房子消失了,房子里的金子也一样,而且不管你要不要,它都是属于你的,因此你必须要努力找到它。”
  “我建议,”莱纳医生说道,“你先把房子找出来。房子!”他吼着,挥舞着他那毛绒绒的手臂,然后他走向餐具架。
  爱丽丝无精打彩地点点头。
  索尼低语:“或许,奎因,你和我应该私下谈一下。”
  “昨天晚上我们有了一个坦白的开头,我看不出为什么我们不能以昨天的心情继续下去。你不必忌讳当着莱纳医生的面说。我们的主人是个有才能的人——非正统的才能。”
  莱纳医生没有回答。他的圆脸很阴沉,因为他刚喝下一整杯的杜松子酒。
  在僵硬的反抗气氛里,索尼用生硬的声音述说,他的目光未曾须臾离开莱纳医生。

  他最早感到事情不对劲是由席维斯特·麦休本人所引发的。
  收到爱丽丝的来信之后,索尼加以调查并找到了麦休。他向那老残废说明他的女儿渴望能够找到她的父亲,如果他还在世的话。老麦休怀着奇特的兴奋之情同意了,而且他似乎,索尼反抗地解释着,是活在对隔壁亲戚生死攸关的恐惧之中。
  “恐惧,索尼?”胖子坐下来,扬起眉毛,“你知道他害怕的不是我们,是贫穷。他是个吝啬鬼。”
  索尼不理会他。麦休指示索尼写信给爱丽丝,命令她立刻到美国来,他打算在他死前把他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他坚决不吐露藏金的所在,即使对索尼。它“就在房子里”,他这么说的,但是除了爱丽丝之外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其他那些人,”他怒道,从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开始觊觎了。
  “另外,”埃勒里问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里住了多久了,莱纳医生?”
  “大约一年。你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垂死的人在胡说八道吧?我们这里的生活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我是在一年多前开始照顾席维斯特的,那是经过了长久的分离之后,我找到他发现他还住在老家,这间屋子装备齐全又闲置着。顺便一提,白屋,这间屋子是由我继父——席维斯特的父亲——在席维斯特与爱丽丝的母亲结婚时建造的。席维斯特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我继父去世为止,然后他就搬回到黑屋居住。我找到席维斯特时,看到原来身强力壮的他竟然以面包皮维生,孤零零的而且迫切需要医药的照料。”
  “孤零零——这里,在这片荒野之中?”埃勒里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事实上,我能够得到他的允许搬回这房子居住,唯一的办法是当他的面施以免费的医药治疗为饵。我很抱歉,爱丽丝,他相当不平衡……所以米丽、莎拉和我——莎拉自从奥丽维亚死后就跟我们住在一起——就搬到这里来了。”
  “你真崇高,”埃勒里表示,“我相信你必须要放弃你的执业生涯啰,医生?”
  莱纳医生笑笑:“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生涯要放弃,奎因先生。”
  “不过这几乎是出自手足之情的冲动,嗯?”
  “喔,我不否认我们曾经想过成为席维斯特部分财产的继承人的可能性。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相信,我们对爱丽丝一无所知。既然后来变成了——”他耸耸他的肥肩,“我是个哲学家。”
  “而且也不否认,”索尼吼道,“当我在麦休过世后回到这里时,你们这些人监视我——像一群间谍!我挡了你们的路!”
  “索尼先生。”爱丽丝低语,脸色苍白。
  “我很抱歉,麦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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