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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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2-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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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争斗中压挤破了。一块块皮搭挂着,肌肤变作了厚一块薄一块,白一块黑一块。破皮的地方又白又薄,几乎能直接见到肉;挂皮的地方又黑又厚,那是两层烧焦的皮叠在一起。这样的一个老者,就算没有死透,也已然是七分鬼性了。

五郎静悄悄地从背后走近陆先生,在离陆先生不到一步的时候,他伸手去扳陆先生的肩膀。就在这一刹那,陆先生低垂的头猛然抬起。这让五郎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诈尸呢。

陆先生没有死,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又挂下来一路路的血珠道道,大概是刚才和那紫砂盆景一同摔倒时又撞伤了。他的脑袋不停地晃颤着,不知是由于疼痛还是虚弱,但他的手却将随身携带的遁甲盘抓握得很紧很稳。

陆先生看着五郎的眼光有些死死的,五郎看陆先生的眼光有些定定的。陆先生是想表达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五郎也不可能从陆先生的眼光中看出什么。

陆先生用中指重重地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五郎心想,是要我给他包扎一下脑袋?不是这么回事,陆先生用手指在额头上搅起浓浓的一块血渍,然后在地面上书写起来。

五郎认识一些字,但必须是工工整整的字体。陆先生写的是工整的字体,他了解五郎,五郎认识的字大多是他教的。而且陆先生这时候书写的是倒字,这就像将那些字摆在五郎面前,不用五郎转过来就可以正面看到所有的字。

“下井,带她逃!”只有五个血写的字,五个血字里充满了惊恐、无奈、急切,似乎还有永别的意思。

为什么要这样做,五郎不知道也没有问,但他知道这些字要求自己怎么做。于是转身就走,边走边从斜挎腰间的直筒筐子里掏出两张白色皮囊和一个小双节竹筒。

那很薄的皮囊其实是经过加工后的猪尿泡,双节竹筒是个简易气筒。五郎的动作很利索,等他再次站到井口的时候,他的嘴里已经衔上了两只充满气的猪尿泡。

这是太湖上有名的渔夫“带刺鼋鳖”俞有刺教他的潜水法子。这法子可以弥补气息不够绵长的缺陷,在水下可多换好多口气,据说宋朝名臣包拯手下带刀侍卫,五鼠中的翻江鼠蒋平玩水活儿就是采用这种方法。但鲁天柳一直不喜欢用这个法子,这也情有可原,让一个女孩子衔一个猪尿泡确实不雅。

五郎没有用回头绳,他快速脱掉外面棉衣,持刀直接跃入井中。

刚入水的五郎也被一阵刺骨寒冷激灵得差点晕过去。但再往下沉寒冷反倒没那么强烈了。于是他稍微往四处张望了一下,就往有红色火光的方向游去。   

陆先生看着五郎跃入井中,脸面牵动强露出点笑意,心说:“就记挂着那小的,根本没想到我这老的。也难怪,我二十年前不也和这傻小子一样,不,比他还要不顾一切。”

收回思绪,面色再次变得凝重。陆先生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遁甲盘,这遁甲盘九星八门的方位和刚才进门时又有了不同。这么短的时间内,方位本不应该有什么改变,可是刚才陆先生的头撞到紫砂盆景,头上流出的血滴在遁甲盘上。血迹流出了一个弯曲的线道,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意味不了什么,但对一个“切金断玉”的风水高手来说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根鲜血流出的曲线将惊门挂作了伤门,又将天卫星上二道斜斜隔去,只留下凶在秋冬的局相。

陆先生在心中默念定语:“伤门气短数三三,捕杀索债追亡还。天卫星去斜二道,只余凶险在秋冬。”鲜血将局相变换成这种运数,看来自己这把老骨头真就要与这驭龙格局的园子同归了。真不知这该算自己的劫难还是算自己的造化。 

于是他朝前爬挪了几步,然后艰难地扶着石头栏杆站起来,再次仰首往四处望去。刚才的那一阵大震让周围的环境也有了很大变化。廊道坍塌了部分,花墙瓦檐碎落,树木不再挺拔,变得有些东倒西歪的。但这样环境就变得相对敞阔些,对于陆先生来说这是好事,敞阔便于他寻找,寻找一根柱子,一根盘龙的柱子。

驭龙格,盘龙局,又是皇家遗脉,那这家园子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个柱子,一根用来擎天地、盘神龙的柱子,要不然这园子早就塌了。

陆先生似乎是找对了方位,他决断地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书轩门口,蹒跚着脚步顺着另一边的龙须廊道往前走去。

五郎先将自己嘴中两个气泡拿一个下来塞到鲁天柳嘴里,然后摆动朴刀,双脚踩水往那些星星群中杀去。他这是想杀出一条路来,就算不行,至少也要将那些猴子模样的东西引开一些,给鲁天柳逃走的机会。

那些猴子模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是俗称的落水鬼,也叫水猴子。日本人则称之为河童。这怪物在水下力量奇大,速度奇快,而且牙尖爪利,爪上有蹼,爪背有鳞,红眼、尖耳、长臂,面如癞。喜欢将人拖入水中,抓淤泥将人七窍尽塞致死,除非遇到水性极好之人与之对抗,它才会使用爪子和牙齿。这玩意儿在古籍《异兽全记·水怪录》(注:也是不知何朝何人所著,且虽为《异兽全记》,残本存世的只有《水怪录》这一篇。其中记录了水猴子、无角花蛟、水晶水母、入水兔这四种怪异物种。)中有记载。但这怪兽在世上已经极为少见,偶有传闻也只见到一两个而已,可这里怎么会聚有这么一大群?

不过鲁天柳他们见到的落水鬼和传说中的还是有一些不同的。首先这里的是绿眼而非红眼,虽然也像猴子,但身体却很是粗壮,全身是癞。再有就是它们的爪上没有蹼,这点好像更接近于灵长目动物。

鲁天柳早知道这怪物,而且还不止是听一个人说起。从小生活在江南水乡,老人告诫小孩不要去河边玩耍都是用的这个怪物来恐吓的。后来在龙虎山“凫海阁”见到一幅壁画上画了个躲在芦苇荷叶下的怪物,不知是何物。“凫海阁”的何道长告诉她这叫做水猴子,也就是俗称的落水鬼,还让她记住模样,也许以后会碰到,但如何应付却没说。

五郎游浮在水中无法旋转,水的阻力也让他的砍杀力道大打折扣。尽管这样,五郎的第二个目的还是达到了。一大群的落水鬼轻易地就捉住他并簇拥着他往一边的黑暗水域中而去,只留下七八个怪东西依旧围着鲁天柳。

鲁天柳知道自己肯定游不过这些怪物,所以摆脱它们只能采取其他的方法。她并拢双腿双手,就像是个没有生命的人形柱子,往水底直直沉落下去。这样的现象让那些落水鬼直翻怪眼,也许是在表示奇怪吧,所以它们都没有扑上来,只是围绕着她一同往水底深处沉落。

越往下去,鲁天柳清明的三觉变得越发敏锐。她之所以往下沉落,也是因为三觉隐约感到下面有什么在召唤她。那不是声音,不是影像,也不是什么刺激,只是在平静的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一些信息直接输入她的脑中。

鲁天柳没有沉到水底,她在一个丘形物体上落脚。刚开始鲁天柳还吓了一跳,以为站到了一个巨大的乌龟背壳上呢,但她马上就触碰到丘形物体上一个凸起的矮矮圆柱,这让她确定脚下的不是龟背。

那么这是什么呢?菟丝藤,阴寒气,丘形物,圆桩顶帽,这些东西在鲁天柳的脑子中勾画出一个构筑,一个世上很多水里少有的构筑——坟茔。

深水之中,周围更加黑暗,而那些落水鬼的眼睛反倒将距离拉远了,缓缓地围着鲁天柳绕圈子。

而鲁天柳没有理会那些落水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意识里突然没有了一切杂念,她吐出一串气泡,让自己的身体能够再变得沉一些。然后慢慢蹲下,用手撑住脚边的坟顶。那坟顶入手的感觉很奇怪,凭着鲁天柳超人的触觉竟然摸不出那是什么材质的。

水的浮力让鲁天柳身形重新离开坟顶,于是她将身体放横过来,手往后轻轻一划带,身体便朝前下方滑去,然后轻轻地攀住那坟顶的圆柱,也就是坟帽。依旧摸不出那是什么材质,但感觉极其阴寒。圆柱上有花纹,这花纹鲁天柳稍一摸索就辨出是“腾龙行云纹”。坟头之上竟然饰以龙纹,那这坟中葬的到底是什么人?

鲁天柳辨摸出龙纹的过程中,可以觉出有阴寒之气从坟帽上传出,并顺着她的掌心往上延伸,直冲她的双臂、双肩、双颊,直上到天灵,最后再汇落入泥丸宫。

这阴寒之气给她的感觉是惬意的、舒适的,有那么片刻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是晶莹剔透的,仿佛身体从里往外都被清洗了一遍。

她的三觉变得更加灵敏,这是鲁天柳在阴寒之气入体后首先肯定的事情。因为她的左手中指竟然在繁杂的“腾龙行云纹”中间摸出很浅很淡的一行竖列文字:“俗僧应文之墓。”这几个字她连摸三四遍,不是为了研究思考这“俗僧应文”是谁,而是这六个字给她超常触觉不一样的回应。六个字中的“应”字相比而言稍稍突出一点点来,这一点点的差异就是摸索了一辈子的盲人都不一定能觉察出来。可是鲁天柳行,而且是刚刚才行的。

鲁天柳的手指在“应”字上停住,似乎是不由自主地停住;鲁天柳的手指在“应”字上按下去,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按下。所有一切就像一棵垂柳在风中拂扫脚下的墓碑一样自然。

那坟帽的圆形顶盖悄悄滑开,露出一只古锈斑斑的玉盒,发出幽幽然的弱光。这光线很弱,却足以让鲁天柳看清玉盒盖子上面那个飞焰的刻纹。面对这玉盒子,鲁天柳觉得似曾相识,因此她想都没想就伸手将玉盒从坟帽中取出。

也不知为何,自从鲁天柳踏上这坟茔的顶面,竟然就像个不懂坎面的木瓜,全不顾坎子家的规矩与忌讳。她的动作是莽撞的、急切的,可神情却是那么从容和自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鲁天柳的感觉是正确的,这下面虽然有阴气,却没有污秽霉涩。坟茔是洁净的,没有坎,更没沾过血腥。看来这坟上的菟丝藤到今天为止都不曾有机会吸到一个活物的鲜血。

鲁天柳将那玉盒从对襟衣服的空隙中揣到让菟丝藤畏缩的怀中,贴肉而放。这玉盒的温软和刚才她抚摸坟头时一样,让她觉得惬意舒服。

剩下的几个落水鬼动了,一起往坟茔围拢过来。它们刚一动作,鲁天柳马上就感觉到了,但她没有任何办法。虽然她有极度敏锐的三觉,却没有极度快速的动作,她只能抓住坟头的圆柱,静静感觉那些怪物的行动,以便尽自己所能做最后的纠缠。

落水鬼不是冲着鲁天柳来的,它们先从各个方向围拢在坟茔的下方,然后回到与坟茔水平的方位,往一个方向用力游动起来。

到坟茔下方是为了提起些长条东西,那些东西发出“叮当”的金属声响,很像是链条之类的物件。那些东西应该很是沉重的,这点鲁天柳从它们被提起的声音以及落水鬼游动的声音可以知道。

此时鲁天柳真的像是踏在一个巨龟背上,随着落水鬼游动,那坟茔也像个巨龟慢慢游动起来。原来落水鬼们在拉着坟茔移动,它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就在此刻,她听到了更为巨大的声响。那声响就像是在这片水域的四周引爆了炸石开山的药雷,不是一个,也不是四个,而是一个接一个绕水域整整一圈。听得出,这响声极有规律,方位也极为圆整,就从这些方面来判断,该是有什么巨大的坎面动作了。

拉动坟茔的落水鬼对这样的现象反应很大,明显慌乱起来,但它们没有停止游动,依旧向着一个方向全力地游动着。坟茔的移动速度在加快,因为周围不断有落水鬼汇聚过来,与开始那几个落水鬼一起拉着坟茔往前游去。

前面的一处地方有斑驳光线从上面落下,鲁天柳借助这不太明显的光线以及自己清明的三觉,将这下面正在发生的状况弄了个明白。

原来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个水下移茔,这坟茔的四周有许多条粗重的链条,而那些落水鬼正牵着链条将坟茔拉走。

鲁天柳见过移茔,那是在云南独龙江边,那里有些氏族依旧用水葬的方法。用原木搭建一座矮小屋形的筏子,将死者放入其中,随急流而走。像这样沉于水中的移茔鲁天柳没见过,只听说过。陆先生就曾经和她讨论过类似事情,说是风水学中有将上辈先人坟茔安置重宝后没入水中,以期后代能发达。这一般都必须是具天龙命相、灵龟命相、神鲤命相的先人祖辈,但其实具有这样旺豪命相的,就算不沉水下,寻个藏风聚气的中上阴宅地,也可以佑护后世得福。特别是具天龙命相的,那一般是皇家正统血脉。如果采用这样的葬法就只可能是蒙难失势之龙,流落在江湖民间的皇家血脉,而且还是存有某种目的,必须隐匿踪迹不能为人所知。

想到这里,鲁天柳忽然再次摸了摸坟帽上很浅很淡的刻字:俗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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