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 作者:熙河(晋江非v高积分13.01.31完结,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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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卧新春白袷衣 作者:熙河(晋江非v高积分13.01.31完结,民国)-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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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个人,是怎么撑过那段岁月……”明顾夕颜抬头看他。
  “很多时候,我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念你的名。”他说的是真,仇恨,是让他撑到现在的支柱,再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他必须变得强大。
  簌簌,一只在窗边躲避风雪的寒鸦仓皇飞起,扑腾起一片白的雪,全落到窗上去。
  那个晚上他一直都紧扣她的手,和她说话,似
  乎生怕她在他不经意的瞬间溜走。
  他说起他们初见的时候,他说那时月上枝头,她站在月华里,白衣蓝裙,青丝如缎,让他想起野有蔓草,零露潯狻
  他说他找了这么久,这样大的一个世界,茫茫人海,终于让他找到她。
  说了许久,然后他轻轻地笑了,也许是笑他的年少荒唐,也许是笑现在终于衬心如意。
  所有岁月的回音,连同从前发过的誓,许过的诺,动过的心……都在悠悠地回响。她忽然觉得又有泪意汹涌,被囚禁在肋骨中的心脏兀自收缩,扩张,扩张,收缩,跳得极快。
  “少帅,夫人,菜都重做过了。”莲心悄然上前,轻轻地说。
  “你还没吃晚饭?”话出口,又反应过来,他一直在门口等她,哪吃得到晚饭?
  他点头:“夫人还没吃,我怎么敢?”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少帅到底喜欢谁,就是小顾啊,弱弱地说,前面很多细节都表达了这一事实啊,比如说在西安的时候明明中枪了,不能动,看到小顾趴在床边还是想为她披衣服。
  虽然少帅一直没说出口……


☆、第十五章 炉烟消尽寒灯晦

  本来就是被紧急召来的,在南京开完了会,明清远又匆匆往上海赶。
  留在上海的驻兵,明清远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左翼军第十九集团军司令薛岳,此人绰号“老虎仔”,是员悍将,可惜脾气太过暴躁,一打起仗来就不要命。
  现在中日关系极为紧张,一丁火星就能触发整桶火药,万一这薛岳发起老虎脾气,跑去烧了日本领事馆或是砸了日资实业厂,非惹出一场大仗不可。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上海的驻兵只有三个师又一个旅,炮兵仅有一个团又一个营,用的还是德国淘汰下来的一百毫米加农炮和一百五毫米榴弹炮,海军轻巡洋舰、驱逐舰艘、炮艇、鱼雷艇……这些全部加起来不过三十余艘,二百五十余架空军参战飞机还要兼顾南京等重要地区的空防,就算连上海市警察总队,江苏保安队都算上,也不过才四五万人,怎么打?
  难道要把自己手中攥着的十几万人马全押在上海吗?
  召开国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之前,蒋介石要求各路军阀前往南京共商抗日大计,西南的军阀龙云、刘湘等人直接拒绝,亦有军阀委婉地表示身体不适,已打算赴美利坚、加拿大等国养病。
  看到吗?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紧。
  知道明清远元宵节就赶到了南京,龙云念及自己同明振伟还有些旧情,立即拍电报告知:“抗日乃是消耗吾等部队之借口!切莫上当!”
  抗日乃是消耗吾等部队之借口!借口?国难当头,还顾得了这些?
  离开南京之前,没有犹豫,明清远拍了电报吩咐下去:“京沪警备部队改编而成第九集团军,再把江浙边区部队全部召至上海,改编成第八集团军,分别编入左翼军和右翼军。”
  抵达上海一连几日,统帅部的会议都是在何应钦官邸召开,大家讨论初期的战略政略和各方面的准备情况。
  一切都极不乐观。
  前年飞机应当退伍,去年飞机精华期已过,明年补充飞机尚未到达,并且北方燃料、炸弹、飞机场等均无准备,最快要等到西元一九三八年一月,新飞机才能补充齐全。
  储备的步机枪弹五亿发,三亿发是库存,两亿发分发到部队,只够二十个师用三个月。
  粮秣储备更是可怜,只够五十万人吃一个月,目前正在购办两个月份的储备,财务部长孔祥熙更是已经飞往美利坚预备借贷五亿美金。
  听完长长的汇报,明清远的眉心打了结:“两亿发子弹中有六千万发在黄河以南长江以北,长江沿线有四千万发,南京一亿发。以上的储备黄河以北广大地区一点都没有,这实在不妥吧……我以为,首要任务是将以上粮弹储备一部推进至黄河以北储备。”
  对于明清远的话,何应钦置若
  罔闻,哼,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过仗着自己的老子是军阀,他懂什么?何应钦继续转述委座的意思:“韩复榘,你手下各师计划每师补充两千支汉造新步枪。通信兵团一个营调至新乡,一个营调至郑州待命,随时北上。”
  韩复榘行了一个军礼:“万死不辞!”
  谁都看得出来,优先补充韩复榘的部队,通信兵也向北推进,可以切实掌握好北方情况。只是……他可能抵挡得住?
  “熊斌,你率二十九军至保定,如果需要子弹和军实,中央将源源补充。”
  熊斌只是摇头。
  何应钦一惊,西元一九三三年,熊斌可是以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总参议名义任首席代表的身份,与日本首席代表冈村宁次签订《塘沽协定》的。莫非他的二十九军擅自妥协,华北将会进一步特殊化?
  熊斌却说:“二十九军并不希望中央军北上,只希望到津浦路北端填防。”
  是啊,现在最怕的是日军在山东半岛的青岛、海州登陆,到时切断津浦路,便可断绝中央与北方的联系。北方如不能坚守,长江封锁就需要切实进行,需要撤除长江所有的灯塔、航标。
  虽是在何应钦官邸,会议却一点不随便,事关家国存亡,所有人都严肃至极,空气似凝固了一般。
  这时有人匆匆入内,同易副官低语几句。易副官听了之后,又附在明清远耳畔低声说道:“少帅,媚眼妖精拍来电报,她说她已说服第二十一集团军属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王牌部队发兵上海。”
  明清远略略松了一口气,李宗仁的桂系王牌部队以能征善战闻名,白崇禧又是出了名的小诸葛,有他们来,情况应该会好上许多。
  “少帅,她不日会来上海。”易副官补充道,“媚眼娇精说,她望着您兑现承诺。”
  要承诺么?明清远冷哼一声。
  “程雪,真没想到能在上海碰见你。”
  本来是闲来无事,同吴妈一起去菜场买菜,想不到竟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极为清瘦的人,竟是程雪。
  欣喜之下,明顾夕颜吩咐吴妈先回明公馆,拉了程雪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叙旧。
  “先别说我,说你,你真的……你真的和明少帅结婚了?”程雪仔细端详坐在对面的明顾夕颜,本来他被关进监狱是有心理准备要牺牲的,谁知道明清远竟帮助他们推动一二九运动的进行,天天在监狱里除了没有自由之外,被伺候得简直可以说是活在天堂,十二月十三日又被放了出来,于三代贫民出身的程雪来说,那些好吃好喝伺候着的日子几乎就是一场梦。
  出来以后才知道换了天地,先前打得不可开交的国共两党居然开始和谈,明顾夕颜也在年前和明清远结了婚,婚礼虽低调,却仍有记者偷拍下一张
  明清远横抱着明顾夕颜上车的照片,黑白的照片有些模糊,看不清五官,只看得到明清远唇角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
  邪魅,也该他邪魅。在程雪看来,明清远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还需要什么爱,他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这回一定是看中了她的美色,用尽了手段将她强取豪夺下来。
  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唯有泪沾衣!
  程雪想,十有Ba九是如此,却想不到眼前的明顾夕颜居然眉清目秀,嘴唇也红润起来,没有一点强颜欢笑的意味,反而好似过着安乐日子。
  “是啊,我们结婚了,而且他待我极好。不过,程雪,你放心,我是不会违背我们当初的理想的。清……明少帅若是将来做出对组织不利的事情,我在他身边,也好劝劝他。”明顾夕颜招来侍者续杯,“程雪,你……能理解我的处境吗?”
  “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各路报纸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出来了,红颜祸水,乱世巾帼,简直是两个极端嘛,还有一份朝鲜的小报说你有高丽血统,是朝鲜人。哈哈哈,笑得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程雪终于转了话题,他压低了声音,“对了,我听组织上说——明少帅七年前曾秘密加入中国共Chan党……你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连他父亲也是,可是明振伟却出卖了他们,行踪被暴露,香山的红叶上染了二十七名共Chan党员的鲜血……
  明顾夕颜闭了眼,眼前立刻浮出多年前那个少年的决绝,他望了她一眼,然后接过部下递过来的枪,一步步地逼近被缚住的父亲,直到将枪抵在父亲的太阳穴上,然后开枪,白的脑浆和着血液涌出来,漫天漫地都是殷殷的红,那样的浓艳,如朝霞。
  他早就叛党了,不是吗?
  多少次,她都想杀了他,可是那样一双深情的眸子,她下不了手。
  他的情是银色的丝线,一丝一缕渐渐收紧,勒得她无处逃脱。
  明顾夕颜端起马克杯浅啜了一口,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能劝他像东北军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一样,把部下都……”
  “不可能!这是你的想法,你有什么权力去剥夺他们的自由的意志和自由选择的权利?”拒绝冲口而出,连明顾夕颜自己都觉得奇怪,看到程雪惊讶的眼神,她摇头,“他变了,或者说,他也许忘了从前的一些事,其实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提及往事,他只能说出部分,也不像记得自己曾经是共Chan党的事……”
  “这样啊……”程雪有些失望,随即一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你家那位明少帅不会介意吧?”
  “程雪,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心腹。”明顾夕颜瞪他一眼,洋洋得意说
  ,“清远大度得很,而且知错就改,我们再坐一会儿便是。”
  “我哪儿敢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程雪高举双手,“我还有急事要到外滩,求求你放过我吧!”
  “外滩?”明顾夕颜蹙了眉,只觉奇怪,外滩可是洋人的地盘。
  “你要保重!”程雪没待她问,匆匆离开,“明天早晨在这里见。”
  明顾夕颜笑意盈盈地同他挥手:“你也是!”
  不远处,一名正在和朋友喝咖啡的贵妇听到这些对话,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朋友唤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在何应钦官邸开完了会,时候已经不早,不远处有昏鸦凄然长叫,一声一声,都阴魂惨惨,鬼哭频频,扰得人心神不宁。
  明清远闭着眼倚在椅子上,满脸疲惫。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司机心有不忍,没有唤他,直接往华勋路开。
  车子开了一阵,明清远睁了眼,车窗外,天地间已经起了暮色,暮色茫茫,渐染渐深,月亮愈见得清亮。他说:“路不对。”
  司机问:“少爷,不回家吗?”
  “去仁济医院。”明清远望向外面,月光落在阴冷的水泥森林上,投下巨大的黑影。
  司机立即调了头,往麦底安路开。
  大哥仍是老样子,若非胸口还能微微起伏,他几乎以为,几乎以为大哥早已死去。
  明太太用棉签浸了水,轻轻压在明清遐的嘴唇上。明清远为他揉捏手臂,害怕长期的昏睡会让他的肌肉丧失功能。
  七年来已经请了无数的顶级脑外科医生,却都是无能无力,一位从英格兰来的教授甚至嘲笑道:“他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你们还希望他醒?如果他醒过来,我那个研究微生物的朋友弗莱明就能把该死的青霉素提纯了当特效抗生素了!”
  明清远和明太太彼此都是沉默着的,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昏迷得越久,醒来的机会就越渺茫,生命,就越危险。
  也许,也许就在下一秒,他的生命就会悄然无声地逝去。
  如朝露,如夕影,如指尖砂。
  只能两手空空地在这里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的逝去,无论多么割舍不下,都只是无能为力。
  明清远紧抿着唇替他揉捏,揉捏完一侧后又去揉捏另一侧,然后帮他翻身,触手之处,顿觉不对。
  肩膀向后、背部脊椎的皮肤都出现了水泡和开放性溃疡,周围地区尽是红色和发炎。
  怎么会……
  明清远仔细检查,不仅仅是那两处,还有大腿根部、腰椎、脚后,不知这种情况已有多久,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有黄的脓凝结,肌色隐隐发黑。
  明清远匆忙唤来医生,那名白大褂只一眼,便下了诊断:“是压疮。”
  “压疮?”明清远皱着眉表示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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