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沥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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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沥川往事-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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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
  “猜的。”
  “他长得不错,”我说,“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他说话挺诚实、挺坦白。”
  被刺到了。某人很窘地沉默片刻,迅速转移话题:“你是想让我送你回家,还是你有别的什么地方要去?”
  “能送我去饭馆吗,我肚子饿了。”
  他放慢车速,转头看我:“你和两个男人约会,没一个人请你吃饭?”
  “没有。”
  “请你喝咖啡没?”
  “没。”
  我等待沥川发表评论,他却直视前方的茫茫大雨:“前面有家云南菜馆,你去不去?”
  肚子不是一般地饿啊,我赶紧点头。
  停好车,沥川将我送到餐馆门口,然后,居然说:“你自己进去吃吧。”
  我望着他,愣愣地,彻底傻掉了。不会吧,一向绅士的沥川,不会这么急于撇清吧?沥川陪我去饭馆,从来没有过把人送到大门口转身走人的道理啊……何况,我很听话,很配合,对不对?我都以实际行动move on了。
  虽然我很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还是要厚脸皮地确认一下:“你——不陪我进去吗?”
  “不了,”他说,“你自己慢慢吃。”
  “我请客,行不行?”我的话完全没底气,嗓音发颤,绝望表露无遗。
  “我还有事。”他一脸漠然。
  在这种时刻,我若是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就太没风度了。沥川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分手了,作出这种依依不舍的样子,给谁看呢?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我已失掉了所有的胃口,甚至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我强笑:“那你快回去吧。”
  “再见。”我听见他按了手中的钥匙,汽车在不远处摇控启动。
  “再见。”
  街对面就是公共汽车站,坐几站路就可以回家了。看见沥川转身上车,我没进餐馆,而是向雨中大步走去。
  那一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希望大雨能浇灭我一身的怒火。
  走到街的尽头,感觉有些茫然,汽车来来回回地在雨水中穿梭,沥川的话,言犹在耳:不了,你自己慢慢吃……我还有事……
  我看了看天空,雨中天色发白。为什么现在还是冬天呢?昨天还下了一夜的雪,今天都变成了雨,地上脏兮兮的,污水横流,如果是雪多好,白茫茫的,一切都干净了。
  我继续向前走,听见几道猛然的刹车声。然后,我的手臂忽然被人死死抓住了,身子被迫强行地拧转了方向。
  在大雨中我看见了一张脸,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我被脸上那道惊恐的目光吓住了。
  “小秋,你要去哪里?”
  沥川不能走很快,更不能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追上的我。
  见我毫无反应,他摇晃我的身子,几乎在吼:“前面是红灯,你想干什么?”
  “放开我!”我用力甩掉他的手,“放开我!我要回家!”
  他的手像铁钳,怎么也甩不掉。我反而被他一把抱住:“别干傻事!你要回家,我送你回家。”
  “别碰我!别碰我!”我用力挣脱,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他越抱越紧,几乎令我窒息。
  “你要我说多少遍?嗯?小秋?It’s over! Let it go! ”
  “It’s not over!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对我说over,我妈已经over了,我爸也 over了,你!王沥川!我把我所有的都掏给你了,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轻易地把我over掉!”
  “Please! I know it’s not been easy。 Please; working on it! ( 我知道这很不容易,请你,请你尽力去做!)”
  “不!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告诉我真相?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脆弱吗?知道真相我就会昏掉吗?有什么真相比我六年的青春还重?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肯放开我,我踢他,我捶他,我拧他,我用包砸他,然后,我在大雨中跑掉了。
  Over is over。
  我请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假,没去上班。独自躺在家里,不吃不喝,像个死人。我拔掉电话,关掉手机,白日昏睡,夜晚失眠。感觉天昏地暗、心灰意懒。Mia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房间弥散着腐朽的气息。到了周六,猫食光了,我没精打彩地爬起来购物,自己去商场小卖部吃了碗盒饭,有了点力气,一看贴在墙上的schedule,去了体育馆。瑜伽班里的人见我来了,热情打招呼,妈妈们纷纷问我减肥心得。
  “减什么肥?我又不肥!”说话没好心情。
  “别骗我好不啦,下巴都这样尖了。小秋,对自己不要这么狠。上次小马吃番茄瘦身餐,五天减掉八磅,结果第六天就病了,养了一个月,体重全回来不说,还多出了五磅。你听姐姐的话,不带这样的,减肥慢慢来。”
  我嗤笑,一周不见,这群人欺负我年纪小,拿我使劲开涮了。于是,我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称了体重。然后,不吭声了。实在小觑了爱情的杀伤力,果然轻了十磅,难怪身轻若燕。
  到了周一我准时上班,同事们纷纷问候我。我说得了感冒,不严重,怕传染给大家,所以没来。大家也没多问,因为我一向有很多加班,调休一下很正常。
  中午吃饭,没看见沥川。
  然后,我发现一向不八卦的小薇加入了翻译组八卦的队伍。
  “哎,小秋,几天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艾玛笑着说,“吃素吃的吧?周一碰到了萧观,特意在他面前提起你,他一副气得要死的样子。我赶紧说你病了。”
  我愕然,既而暗暗地抽了一口冷气。周六那天萧观约过我,灵宝寺七点,不见不散。我居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赶紧解释:
  “嗯,他有事找我,我感冒了没去,也忘了通知他,估计是为这个生气了。”
  “什么?你居然敢放萧观的鸽子?!”艾玛爽到了,“哈哈哈哈!萧大公子心高气傲,你多忽悠他几趟,给咱们解解气。”
  我苦笑,自顾自地吃沙拉。其实,也不算忽悠吧,我不是跟他说了没空吗?他都不让我讲完话就把电话挂了。这哪里是约人?约自己还差不多。
  我问小薇:“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有闲心参加我们的八卦?”
  没等小薇张口,艾玛替她回答:“小薇这周才轻闲呢。沥川和你一样,整整一星期没来。小薇没事做,天天在网上打扑克。我们刚才还劝她,江总虽然有新秘书,就算沥川回瑞士,她也不会被开掉。远的不说,咱们翻译组就需要一个秘书,不如你申请调过来,咱们内部消化一下。”
  我的心微微一抖,说:“沥川没来?为什么?”
  “不知道。”小薇皱紧眉头,“你说可笑不可笑?我是秘书,Boss一周不上班,我居然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一点迹象也没有吗?”我问,“不大可能吧?”
  “迹象……当然有!”小薇说,“周四那天,王先生的哥哥突然来了,到他的办公室里拿走了好几卷图纸。然后,我听小唐说,江总和张总周五一起去了瑞士,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不知道瑞士总部那边出了什么事。相信王先生一定和他们一起去瑞士了。”
  “不会吧?难道沥川先生一个email也不发给你吗?”明明在旁边说,“Boss有事拔腿就走,没留下半点吩咐给秘书,都过了好几天了呢,这很不合常理嘛!”
  “没有。真的一个也没有!倒是发给他的email已经把我邮箱挤爆掉了。我向江总汇报,江总说,凡是发给王总的email,海外的全都forward给王霁川先生,中国的全都forward给他。估计现在他的邮箱也爆掉了。”
  “爆掉?哪有那么多啊?小薇你太夸张了吧?”艾玛显然惊悚了。
  “怎么不爆掉?每天发过来的email至少有一百多封,英、法、德、中都有。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王总在办公室的主要工作就是回email。”
  ……
  后面的话,我都没听进去。听见的只是自己咚咚的心跳。
  回到办公室,打开MSN,我看见无论是沥川还是Rene,都不在线上。我立即给Rene发了一条短信:
  “Rene; 听说沥川回瑞士了?他没出什么事吧?”
  整整一下午我魂不守舍,一直在等Rene的回信。可是,他的头像——那只调皮的桔子——始终灰暗。
  下班回到家,我呆呆地坐在屏幕面前,打开MSN,打开网上音乐频道,上晋江,打开一本无厘头的言情小说,眼睛盯地着屏幕,等待Rene的回音。
  这其间,我就上了一次厕所。
  一直守到深夜两点,没人理我。我隐身继续等,萌萌、明明、萧观、他们的头像倒是时时有亮,不知忙着陪谁聊天。
  其实想起来这六年我的生活过得真没趣。我不是买不起计算机,也不是装不起宽带网,这些搞翻译人所必备的装置,我省省开销也能办到。可是,我就提不起和人聊天的劲头。和任何人在网上说话,只到超过半个小时,别人不烦,我自己就要烦掉。
  到了零晨三点,没有任何消息。我躺在床上,终于睡着了。
  这天夜里,我做了此生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梦。我梦见沥川躺在急救室里,全身插满了管子,他不停地吐血,枕头被子上全是血,而一群穿着白衣的大夫,拿着手术刀,漠然地站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我被隔在玻璃门外,透过灯影,看见鲜血沿着沥川的手指往下滴,他的身体痛苦地痉挛着,挣扎着要坐起来,被人强按下去,然后,他忽然抬起头,一脸血污地向我大喊:“Help me!”
  醒来是凌晨五点,窗外是宁静的月光。我摸摸了额头,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真好!真的!只是一个梦!……一切都不是真的!
  细细思量之下,我发觉里面的一些情景,不过电视剧ER中的一些组合,又像某个医学恐怖片的翻版。可是,可是,这都是些什么兆头啊!
  我爬回书桌打开计算机,终于看见一道橙黄的提示,在屏幕的下方闪烁。
  亲爱的Rene!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显示框:
  “Yes; and No。”
  蒙了半晌我才明白这是对我提问的简单回答:是的,沥川回了瑞士。不,他没事。
  奇怪了,在我的印象中,Rene一向很多话的。为什么这次他的回答这么简单呢?是不是沥川因为Mia和围巾的事,跟他闹翻了?是不是沥川威胁他不让他和我多讲话了?
  还想继续问他,桔子的头像暗淡无光,Rene早已下线了。
  我忽然想起周六遇到沥川的时候,他交给我几个猫食罐头,说那是Mia最喜欢吃的牌子。我翻开购物袋,找到发票。开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三十二分。
  我三点四十从咖啡馆里出来。以为沥川见雨越下越大,便一直就在外面等我。
  那么说,在雨中,真的是一次“偶遇”了。
  沥川的身体一直不弱。我认识他时,车祸已经过了七八年了,除了给他的行动造成不便之外,除了令他不得不吃增强骨质的药丸之外,沥川很注意锻炼身体。他每天都练习瑜珈、游泳、在自家的健身房里举重、引体向上。只要有空,每天黄昏,他都带着我去楼下公园散步。走很远,走到我都觉得累了,他还要往前走。我觉得,沥川的体质没问题。而且,Rene不是也说他没事吗?沥川回瑞士,肯定是公事,很紧急很重要的那种。再说,江总和张总,不是也跟着去了吗?
  太阳出来了。
  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太担心了吧。
  出门吃了早点。我沿着小街散步。清晨的空气很冷,零散的行人,一个个都裹在大衣里。我路过一个小小的道观,门口坐着几个算命的老头。其中一个穿着长袍,双目紧闭,长发垂肩,脸很脏,头抬得很高,像位前清的的贵族。
  我一向不信神灵,不过,每逢重要关头,考试或面试,也会进去烧一把香,临时拜拜佛脚。其实只是给紧张的心灵减减压而已。可是,当我从那个老头的身边走过时,他忽然开口了:
  “姑娘,留步。”
  我的脚步,莫名其妙地停住了。
  “算个命怎么样?只要十块钱。”
  “不了,我不怎么信这些。”
  “你有血光之灾。不想听听吗?”
  他缓缓地把脸转向我,蓦然睁开眼,眨了眨,又吃力地看了看天顶。眼球是白色的,原来,他是个瞎子。
  我给了他五十块钱:“我的就不算了。有一个人的命,麻烦你算一下。”
  “我算手相,也推四柱,卜卦也行。你要哪一种?”
  “他不在这里,给你四柱吧。”
  我报了沥川的生辰,他是凌晨生的。我也报了我的生辰。
  “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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