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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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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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觉得此番用什么方式攻城才为上策?”

    “上策没有,下下策倒是有不少。”楚沉夏朝他狡黠一笑,王秦十分好奇地“哦”了一声,便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攻城锥。”

    王秦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不解道:“攻城锥有什么奇特之处吗?这难道不是行军攻城历来使用的东西吗?”

    “我需要攻城锥稍作改变,头部,安装金属头,用来增强威力,外部披有防箭的披盖,可以阻挡防守士兵的箭雨。”楚沉夏目光一闪,将心中所想尽数勾勒出来。

    “好!这个主意十分好!”王秦听了十分兴奋,大笑了两声,却又停了下来,迟疑道:“只是,这个具体的该如何制造?又要造多久?”

    “统领放心,我与士兵连夜赶制,肯定来得及,毕竟只是在外面加些东西,哪怕做的粗浅些,我想也是足够用了。”

    王秦不住点头,说道:“那就照你说的去做,一旦做好,即刻发兵攻城!”

    楚沉夏行礼欲退下,王秦却叫住了他,原本以为他会追问些什么,却没想到,他问了一个与攻城无关的问题。

    “沉夏,你有没有觉得太子对皇位并没有兴趣?”

    也是这个问题,问的楚沉夏心中一震,脚步随之一滞,那些支持刘衍的臣子们如今大多与王秦想的一样吧,着实是刘衍始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迟早有一日会弄得所有支持他的人寒心。

    “敢问皇子中有哪一个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呢?殿下表面虽然淡然,但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猜不出来,也不敢妄加非议。”楚沉夏难得严肃地回答道。

    王秦见他神色凝重,顿时觉得自己方才所问已经超出了礼法,忙道:“的确是我说错了,不该妄加非议,多谢提醒。”

    翌日,一起床王秦便得知攻城锥已于昨夜造好,穿戴好一切兴奋地观看了之后,便集结军队准备下令攻向城池。

    这个时候,楚沉夏却不见了,将士们紧握手中的刀矛,蓄势待发,却见王秦迟迟不下令,顿时有些疑惑,士兵们诧异地交头接耳,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旁的士兵上前轻声道:“统领,辰时了。”

    王秦抬眼看了看天,咬牙下了决心道:“不等了,众将士听命,即刻出发赶赴徐池!”

    “是!”

    鲁国果然重视这座城池,城门被攻破两回,却又被鲁国士兵合力关上,城门间的尸体足足堆了一地。

    全民皆兵,是走到了怎样绝望的尽头,才会连老弱妇孺都顽死抵抗?

    久攻不下,一场大战从巳时打到申时,整整僵持了七八个小时,列行军死伤无数,而它徐池的弓箭想必也库存不多了。

    王秦勒马,转身看着面前血腥的场面,只觉得眼前所到之处皆是血色,难闻的血腥味几乎令他作呕。

    “哗啦”一声巨响,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飞出一群鸟雀,数量之大,令人咋舌。

    从众人头顶飞过,直直往徐池中飞去,厮杀的士兵都不自觉地停下动作,怔怔地抬头看着天。

    方才明亮的天,被这一群鸟雀挡的严严实实,大地瞬间沦为一片昏暗,伴着无数的鸟叫声,天空又恢复了清明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众人觉得重得阳光的感觉是那样的舒服,低头间见到持刀而立的敌人,心头不由得漾出一丝无奈。

    战乱之中,何谈阳光?

    鸟雀飞过之后,一小队人驰马从林间钻了出来,马鞭之迅捷,蹄声之急促,又令众人怔了一怔。

    很快,鲁国的人反应过来,不断往城门退去,城墙上的火箭随之而来,王秦的马头被火箭射中,马登时发起狂来,一下子将王秦从马背上甩了下去。

    一地的箭和刀,王秦想着这回跌落马背,轻则擦伤,重则被马踩死在蹄下,稍有不慎,还会被围过来的鲁兵杀死。

    意料之中的落地,终究没来,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声马嘶,随即手臂被人牢牢抓住,整个人一下子被提了上来。

    待坐上马背,楚沉夏已跳了下去,竟将自己的马让给了王秦,一边与鲁兵持杀,一面高声道:“统领,快让众将士撤退吧。”

    王秦有些犹豫,攻城攻了这么久,两军都在撑,看谁先倒下,这个时候贸贸然撤退了,不是给了鲁军一个大好机会?

    说不定再撑一会儿,那鲁军就不行了呢?想到这里,王秦并没有照楚沉夏说的去做。

    反而高举手中的刀,不惧飞来的箭,扬声道:“杀!”

第九十六章 屠城纷争

    眼看王秦策马奔向城门,楚沉夏忙奔向他,想要追上他,却被涌过来的鲁兵牵制住了。

    “王统领!快回来!”楚沉夏一面厮杀,一面高声唤道。

    可是王秦这个时候跑远了,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声音,就算听得到,他心意已决,也只会装作没听到。

    越来越多的列行军跟着王秦朝城门跑去,在众人合力之下,终于用攻城锥将城门攻破。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以及无数人的惨叫声。

    在火光漫天中,一群士兵被冲飞到半空,又重重落下,断手残臂一时间漫天飞舞,城门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求救声,以及冲天的火光。

    雀杏是捕取来自城中的鸟雀,然后以中空的杏子装入燃烧的火种艾草,等到黄昏时利用其返巢的行为,将火种带至徐池粮仓。

    楚沉夏得知徐池盛产硫磺、硝石等易燃之物,方才消失不见就是与众人去捉鸟装草去了。

    徐池城墙上都堆满了稻草与硝石,方才用带火的冷箭攻杀列行军,此刻也受了一回被自己害死的滋味。

    鲁兵这时候明显都有些力不从心,纷纷往城内退去,楚沉夏借着这个空档,冲到了城门口,找寻了许久,都未找到王秦的尸首,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楚沉夏紧紧闭眼,为如此良将湮灭而感到伤痛,一只焦黑的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脚腕,楚沉夏心中一惊,条件反射便将那人一脚踹开了。

    那漆黑的人闷哼了一声便没了动静,楚沉夏定睛一看,忙矮身将他扶起来,探了探他的气息,不由得大笑,回头对着不远处几人高声道:“快过来,统领受伤了,快将他抬过去!”

    手忽然被王秦狠狠按住,楚沉夏不解地低头看他,只听得他极为艰难地开口道:“这里……这里就拜托你……你了……”

    他的脸也被窜出来的火苗灼伤了,一对眼睛血红地瞪着,看起来十分骇人,楚沉夏目光一跳,反握着他的手,坚定道:“你放心。”

    待亲眼士兵将他抬走以后,楚沉夏才重新奔进了城内,城内的景象远比城外惨烈的多。

    成堆的尸体,血就从那里流出来,不是红的,而是黑色的血,那些人的尸体简直不能被称之为尸体,乍眼看去,几乎没有一句完整的尸体。

    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看得楚沉夏心口一抽,随即吃痛跪倒在地,一旁的士兵忙扶着他,紧张道:“没事吧?”

    楚沉夏借着手中的刀不让自己彻底倒下去,因为用力,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口中满是腥咸的味道,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吃人肉,吃的是这些惨死之人的尸体。

    这样惨烈的事情,竟是出自他的手,刘彧说的没错,这条路,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有些时候你要付出的代价比死亡还大。

    想来也是可笑,自己从小便立志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不成想,却接受不了死亡的血腥与残忍,宁愿委身做一个谋士。

    而刘衍,皇子出身,却只想做一个将军,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保家卫国,做一个铁血铮骨的汉子,无心朝堂上的权谋相争,更对天子之位噗之以鼻。

    他明白,现在的厮杀只是为了他日一统天下,万民归心,战事永歇而作铺垫,楚沉夏咬牙站了起来,一扫身后的士兵,只觉得他们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喜色,而是无尽的茫然。

    这些年,战争连绵不断,是时候该停下来了,看来辅佐太子登基刻不容缓。

    “他们没有地方去,出了徐池就是太罔,太罔之后的几座城池相通,因此十分易攻,直攻到黄陵,便是太子所在之处了!”楚沉夏将大概形势讲了一讲,望了一眼远处在死人堆里捡尸体的士兵,吼口滚动了两下。

    又说道:“重伤的全部留守徐池,不要勉强自己,其他的跟我乘胜追击!”

    果然如楚沉夏所料,太罔之后的城池十分容易攻,鲁兵节节败退,到了东湘却怎么也不肯退了,大有誓死撼城的意思。

    黄陵城内的刘衍与其大军察觉到援兵已经来了,与楚沉夏所带领的列行军将鲁兵左右夹击,即使他再顽固拼命,终于还是死在了这种夹击中。

    两军汇合,终于将黄陵彻底占领,然而这疲惫劳累的一天终究还是没结束,王秦说出了一道皇帝口谕。

    出征前,皇帝亲自召见他,告诉他,倘若成功占据黄陵,万万不可如上回那般心软,必须屠城,以保后顾无忧,如此一来,鲁国才是真的灭亡了。

    刘衍与楚沉夏自然不肯,可这毕竟是皇帝的意思,不从,便是违抗旨意,听从,这一城池内的百姓岂不冤死?

    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没忍心下这样的决定。

    黄陵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建康,同时,皇帝还收到了刘衍亲自书写的一封信,信中大意是请皇帝放过这些无辜的百姓。

    皇帝骂了一句“愚蠢”便指派庆王带兵前往鲁国行屠城一事,庆王知道刘衍忤逆了皇帝的意思,便想牢牢抓住这次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

    沿着胡河往青州走,到了徐池之后,不由分说,便将一城百姓尽数诛杀,有留守的列行军士兵提出疑问,一律被杀。

    太罔、滁州、南浔……庆王所到之处,屠杀无不例外,一座座城池短短几日间都变成了死城。

    直到庆王到了东湘,刘衍才听到风声,惊骇不已,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东湘全城百姓已经被屠杀了。

    黄陵是鲁国仅剩的一个还有百姓的城池了,当他们听说庆王如此骇人听闻的行径,大乱了起来,只乱了半日,又都平静了下来。

    庆王一到黄陵,还未下马停歇片刻,就指挥身后的士兵,挨家挨户屠杀,不准放过一个活物。

    刘衍带着众军将庆王众人逼出了黄陵城,看到庆王脸上得意的笑容,刘衍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跌跌撞撞冲出来,猛地跪在地上,又惊又骇道:“殿下!那些人全部都死了!”

    刘衍不解,问道:“什么人?你说清楚些。”

    “黄陵的百姓全都死于家中,卑职带人挨家挨户去看了个遍,无一例外,全都死了,墙上都用血写着,南宋必亡。”

    “什么?!”刘衍一下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就近跑进一家酒馆,只见里面的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胸口都插着匕首或者刀。

    头顶的血似乎凝固了,刘衍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与跑进来的楚沉夏擦肩而过,拔过身侧的佩剑,直往外跑去。

    楚沉夏反应过来,想拦下他,却没拦住他,视线在地面匆匆一扫,忙跟了出去。

    庆王见刘衍气势汹汹冲向自己,手中的剑更是招招凶险,一面吃力应对,一面哀声问道:“皇兄,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遵从父皇的旨意罢了,再说了,黄陵的百姓又不是我杀的,他们是自缢,怪不得我啊。”

    他越说,越激地刘衍怒气往上窜,手中的剑也就更加不受控制,几招便将他从马背上打落下来。

    庆王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一骨碌爬起来,还未站直,背后已受了刘衍一剑,如果是方才是不安与紧张,此刻才是真正地与死亡相对。

    那么多士兵竟没一个上来救他的,庆王见面前的人牙关惊讶,星目含威,刘衍的脾气他十分清楚,知道他确有杀自己的意思,闪身避开一剑,忙求饶道:“皇兄,皇兄,饶过我吧,我错了,皇兄,皇兄……”

    刘衍根本不听他的,脑中只有那些成堆的尸体,无法想象他竟能将一个国屠杀了,剑飞快地朝他劈去,他的手臂,大腿,胸口,都已受了不少的剑伤。

    一柄刀忽然横空飞来,刘衍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去挡,这才看到楚沉夏的脸,还未开口,便听楚沉夏压着声音道:“殿下,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他杀的是一个两个人吗?这种事情全九州有几人干得出来?!鲁国的百姓就不是人吗?他们饱受战争荼毒,家人离散,生活贫苦,最后还要落到这样一个下场,但凡有心的人怎么能下这样的手呢?!”刘衍怒目而视,逼得那些将士没有人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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