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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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仙-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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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点点流逝,灵石子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渐渐的,有人开始有了别样心思。

    灵石子如果化去,九朱峰首座一职空缺,势必马上会有人代替。本来按理来说,首座的弟子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任首座的——一般首座在卸任前都会指定自己的某位弟子为自己的继承人。前提是,这位弟子已经修到了金丹期。

    在以前,随着修为提升,这本来不是难事。现在却出了意外,灵石子去的太早,座下没有一个弟子修到金丹期。

    灵石子入门不久的四位弟子包括李宏自不必说。前五位弟子楚秋不算,以三弟子楚隶修为最高。此人长期隐居修炼百事不问,李宏进门两年统共算起来居然见他次数不超过一掌之数。他已是炼心中期,只差两阶就是金丹期。但正因为不常露面所以根本不得人心。而最得人望的大师兄楚明修为及不上楚隶,只有炼心初期,跟五师兄楚钢一样。

    无论炼心中期还是炼心初期,都远远不够格。只有一种情况可能在不够格的情况下担任下任首座,就是卸任的首座曾经指定过。

    可是灵石子根本没指定过任何人。这样的话在首座现任弟子里产生下任首座的机会十分渺茫,不是说不曾有过,而是这种情况十分的少。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由掌门指认一位杰出者空降下来担任九朱峰首座。这样的人一般不得人心,需要花很长时间降服人心,未免得不偿失。

    最后还有种情况,就是由灵石子的本脉师兄弟,比如灵磐子灵矶子几人其一升任首座,可是这样一来他们自己的弟子又产生归属问题——首座弟子都是每五年轮到一脉开山门收徒时择资质最好之人收作首座徒弟。灵磐子等人的徒弟难免良莠不齐,根本不配做下任首座候选人选。

    这些情况结果造成了现在九朱峰人心惶惶,谁都在心里暗自揣测下任首座的人选。似乎谁都有可能,又似乎谁也没可能。

    三层阁静室里八位首座徒弟团团对坐,一片愁云惨雾。

    四师兄楚施忽然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该把二师兄叫回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注目于他,尤其李宏楚雄,觉得这话十分刺耳。

    楚施抹了把泪感慨道:“二师兄不知为了何事被师父打发下山,现在师父眼看……该叫他回来了……师徒一场,好歹也要到灵前拜祭一回啊……”

    楚明是个忠厚人,当初楚秋陷害李宏楚雄一事他并不清楚,一直觉得师父对楚秋的态度很是莫名其妙。闻言他点头站起道:“我去禀告师伯,让他们传楚秋回来。”

    李宏心里一跳,霍然站起道:“大师兄且慢!如今师父不一定就化去了,还是等确切消息到之后再做定夺。”

    这话一出,楚轩和楚亮立时朝他看来。

    李宏凛然不惧,静静迎视二人的目光。

    楚明踌躇了,“老六说的是。我们还是再等等,总不能这样没有半点确切消息就当师父已经去了……”说着他眼睛都红了。

    楚亮却开口了:“我觉得四师兄说的对,有备无患总是好的,难不成不让二师兄送师父最后一程?送了再下山就是,也不算违背师父的……”遗言两字楚亮终究不好出口。

    楚雄听了忍不住大喝:“老九胡说八道!二师兄那种人管他做甚!”

    楚亮大怒,嘴一张正待反唇相讥。楚隶开言道:“各位师弟稍安勿躁。实在累了就去打坐一会,都别混说。”说话间隐隐然有首座风范。

    楚施朝他瞟了眼,露出丝嘲讽神情。

    李宏到此反而不想再说什么了。他看向楚轩。楚轩坐着纹丝不动,如同老僧入定一样面无表情。

    这人果然是赵家子孙,家学渊源,为人越来越有城府。还有四师兄楚施刚才的提议颇值得玩味,他一向话不多,怎么今天突然跳出来,莫非他本来就与逐下山的楚秋交好?李宏朝他看了眼。

    正各怀心事,李宏心里一动,楚隶等人也感觉到了,大伙呼啦一声拥到窗口。

    天空中,大队人马御剑驾船直往九朱峰而来。

    远远的有人在叫:“灵石子无恙!九朱峰弟子各回原处!”

    楚明楚钢长吁口气,以手加额,激动得话也说不出了。楚施楚隶却闪电般对视一眼,目光相触差点迸出火花,转眼二人却都露出欣喜表情。

    李宏看在眼里,暗叹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心里直到此刻无悲无喜。

    对于这个师父,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隔膜。实验弟子的尸首被灵石子化成飞灰的那幕深深刻在心底。如果当初过不了那几关,也许结局跟他们是一样的吧?想到这点李宏就无法对灵石子释怀。

    ********隔了十天,灵石子终于召见徒弟。

    十天里他都在疗伤。灵力耗尽卡在山石中间动弹不得,如果不是被人发现搭救,恐怕就此成为一具合在山石间的化石尸体。千百年后被人发现,肯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山精鬼怪的化身!灵石子想到这点就是一阵好笑,好笑过了就是后怕。他把这事告诉自己的徒儿,让他们用灵符时一定要引以为戒。

    李宏听着听着却走神了,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怕的问题。魔宗妖人居然如此厉害!

    早前以为一个九离门就高手辈出,何况整个仙宗,那些宵小之辈不足为虑。可是现今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连灵石子都差点折在他们手下!他可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啊!

    冷汗从额头溢下,李宏发现自己轻敌了,实力!一定要努力提升实力!不论是为了天丹子前辈的大仇,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都要努力提高实力。

    实力决定生死,决定荣辱,决定一切!

    李宏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楚雄推了他一把。只听灵石子好奇地问道:“老六你在想什么?我老人家正说得高兴,你小子怎么又走神了?!”

    李宏抬起头,正对上灵石子琥珀色的双眼。他并没有发怒,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关切,似乎很在意他的想法。

    李宏定定神,淡然道:“如果师父没有别的嘱咐,弟子想去修炼了。”

    此话一出,楚隶等人怒目而视,就连楚明也投来一个责备的眼神。

    灵石子却明白李宏的想法,他和蔼地笑道:“看来老六是被我的受伤刺激到了。没事没事,师父不是好好的嘛。”他环顾众人:“你们都要努力修炼,要记住为师这次的教训!”

    问了几句功课灵石子便叫弟子们退下。李宏正待离开,却听灵石子扬声道:“老六你留下。”

    又是单独留下他一个人!李宏无奈地转身。

    灵石子笑眯眯的,看起来确实脸色好多了。他捻着胡须忽然问道:“老六,你进入九离门多长时间了?”

    李宏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问出这个问题。

    已经进入九离门两年。两年里虽有些风波,但日子过的十分充实,几乎将前尘往事都淡忘了。只是,究竟真的能忘记么?

    大哥被拉壮丁走时痛苦无奈的脸,母亲惨死在金兵刀下,婉宜衣衫褴褛赤着脚在农田里干活,自己挥汗如雨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耕作,金兵烧山、乡亲们被活活烧死……一幕幕从李宏眼前晃过。

    本以为这些早就忘记了啊!原来从不曾忘记过!

    一张温柔美丽的脸浮上心头,“宏儿,我寂寞啊……”

    灵石子慈祥地注视着李宏:“世人总以为神仙绝情绝爱,其实不然。心中有情,手中才有正义之剑。下山去吧。两年了,你该下山看看亲人去了。”

46 探亲 上

    清晨,ru白色的薄霭如丝如带缭绕在树木山石之间。很冷,风里已经带着白雪的清新凛冽。红叶早就飘零。一层琉璃般的斑白薄冰已悄悄覆盖了山泉。

    吱呀一声轻响,青油观尘封的大门从里打开。李宏跨出门槛,深深吸了口带着熟悉味道的山风,看向对面山岭。

    那里有条带子般的小路直通山顶。两年前,自己就是从那里翻山越岭而来……

    出神许久,李宏伸手拉了拉包袱带子。他没有走上那条回乡的路,顺着观口的石板路掠向山下的青油观农庄,身影迅疾远去。

    两道人影出现在观口。

    灵湘子白衣高髻,头上插着“白芦”,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山风吹拂,衣襟却奇异的纹丝不动。她蹙着两道纤长的眉道:“你倒也放心,就这样让他下山去了。”

    灵石子满不在乎地捻着焦黄胡子道:“他行事很谨慎。”

    “可是,别忘了他……”灵湘子警惕地顿住话头。

    灵石子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呵呵笑道:“没事。傻小子有点奇特,表现得比本该有的修为低,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身体里有什么。再说我们那个农庄并不是一般的地方。我亲手布置过。”

    灵湘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飘然进了道观。

    灵石子脸色却蓦然凝重。他仰头看天,喃喃道:“一切就看他自己了。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啊……”

    青衣闪动,灵石子闪身进了道观。大门无声关紧。

    锈迹迅速出现在大门的兽首门环上,一层层落叶不知从哪里飘来,转瞬覆盖台阶和门槛。吊着尘线的陈旧蛛网出现在墙壁和角落。没多大工夫,青油观成了被人遗弃的深山破观,潦倒破旧,仿佛从来没人在这里出现过。

    李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仅仅腿脚还算灵便的猎户小子了。灵力不停运转大周天,身体轻若乘风,结着薄霜的淡白色石板路面和深灰色树干不住后退。山风冷冽迎面扑来,他非但没有半丝凉意,脸还被吹得热乎乎的。

    行了一个时辰,地势越来越低,石板路到了尽头。眼前是座山谷,一带茂密的高大树林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石板小道变成土路,从林子里蜿蜒穿过。他放慢脚步走进树林。

    林子里很安静,没有鸟叫和虫鸣。所有树木矗立着纹丝不动,静得让人心慌,光线特别幽暗。

    有古怪,他暗自嘀咕,慢慢沿着土路前进。据灵石子说,出了林子就能看见农庄。

    这座林子占地不小,足足走了顿饭工夫。眼前霍然一亮。

    好大一片阡陌。放眼看去,都是割得短短的麦茬梗子。这里已经下过初雪,有些地方残留着薄薄的白冰。一些过冬的小鸟正在一眼望不到边、收割过的麦田里蹦跳。李宏注意到,有条田埂尽头站着个草人。不知为什么,那草人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足尖在麦茬上一点,身形拔地而起,不过三五纵跃李宏就来到草人旁。

    草人扎得很精细,还穿着身简陋的灰布短衫衣裤,头上戴着顶大斗笠,把面目遮得严严实实。身后还背着个大大的旧荆条筐子。乍看十分逼真。

    李宏抚着斗笠和筐子,喉头哽咽了。这顶斗笠和这个荆条旧筐子,原本就是他的啊!他还记得,当初筐子里面装了南瓜干等物事,很沉,差点把筐子边条拉破,是他重新用荆条加固的。果然,在筐子顶部找到了他重新编过加固的地方。经过风吹雨淋,这根新的荆条颜色泛灰,看起来几乎跟旁边的旧荆条颜色一样。只有他能分辨出来。

    心底有个地方十分酸楚,一股奇怪的膨胀感觉充满胸膛,眼眶越来越烫。李宏站开几步,细细打量这个草人,越看越觉得像自己。

    有人把这个模样像他的草人树在地头。

    “宏儿!是你么?真的是你么?”远处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李宏蓦然转头。

    已过晌午,日头灰黄光芒黯淡,远处阴影里有人悲喜交加地看着他,一个很大的竹编簸箩掉在脚边。正是嫂子婉宜。

    “嫂子,我回来了。”李宏镇定地迎上去,声音却在微微颤抖。

    ******这是间东西打通的大屋子,被厚布帘隔成三间。最外一间进门是北炕,住着楚雄的娘。当中一间南炕的屋子婉宜住。最里间是灶间。当地一张大灶,有个小小的后门,做饭烧炕都在这里。从小门出去就是后院,门外堆着齐房檐高码得整整齐齐的大柴堆。

    屋子里暖烘烘的,两张炕都烧得滚热。炕上铺着洁净厚实的被褥,炕边上摞着一叠装衣服的簇新板条箱,一些针线活胡乱堆在小炕桌上。李宏踏进大门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婶娘和婉宜看起来日子确实过的不差。

    见到李宏,婶娘淌眼抹泪又哭又笑。问起熊小子,得知如今在山上好好的,吃的饱穿的暖还学写字和本事,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说要是一起回来就好了。

    这个李宏却是很清楚,他笑道:“师父只准了我一人下山,说要过些日子才许二弟下山看婶娘。婶娘不必担心,我回去再跟师父说说,肯定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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