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06-01完结,单元文,府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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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 作者:荔箫(晋江vip2013-06-01完结,单元文,府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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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莲却是摇头:“不碍的,你们继续吧,早一天了事早一天痛快。是不是睡着也照样能看?那我把那藕吃了好了。”
  我咬着下唇,犹豫道:“可是即便睡着……你还是会在梦里看到我们看到的东西……”
  凌莲坦然一笑:“熬都熬了这么多年了,再看上一遍,何妨?”
  。
  凌莲吃了一整盘桂花糯米藕,然后沉沉睡去。
  昭泊取出新香,续上旧香,在羊脂玉平安扣里点燃。
  从景象中看,应该已是凌莲所说的两年以后了。凌家夫妇衣着已不似逛花灯那日朴素,皆是绫罗绸缎。家中也住上了三进的宅子,锦都那个地价,寻常人买不起。
  一想后面可能出现的场景,我忍不住地寒颤。昭泊把椅子拉到我身旁,握住了我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我才知自己的手已是冰凉一片。
  啊,这是她家刚搬进这所宅子的那一天。
  收拾好各间,安排好住处,凌母和凌菡都回了房,凌父从马车里“拎”出来一个人。
  瘦瘦弱弱的一个人,蓬头垢面。一身衣裤也破旧不堪,那条裤子短得,甚至遮不到小腿。
  是的,这是九岁的凌莲!
  只片刻之前,我看到的还是那个一身粉色齐胸襦裙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实在难以接受。
  但我清楚,实际上已经是过去了两年……
  一番深呼吸,继续往下看。
  凌父拽着她,走进那三进宅子的第二进。走进西厢房,我打量着四周,西厢房里没有布置任何家具,似乎是不打算住人。
  我暗自思量着他是不是要让这个女儿住在这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但我低估了这位父亲的狠毒……
  用脚踩了一踩,试试周围的几块砖,其中一块,传出架空的声音。
  凌父掀开那块砖,拽着凌莲走进去。
  那块砖底下,是砌好的楼梯。
  我愕然:“暗道?”
  “……其实我觉得暗室比较合理。”昭泊道。
  确实,十几级台阶之下,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长宽不过七八丈,一人多高。
  凌父毫无怜意地、恶狠狠地将凌莲扔下,还不忘重重地踹上一脚:“恶鬼!这间地窖是叫道士来作过法的!看你再祸害我家!”
  两年的光阴,已将凌莲折磨得虚弱不堪。一踹之下无力支撑,伏在地上,连连喘息。凌父也不多看他,转身就上了台阶,回到厢房里,扣上那块地砖。
  四周陡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一阵心惊,那一刻,我对凌莲当时的恐惧感同身受,我想要不顾一切地跑上去寻找阳光。
  手心持续传来的温暖提醒着我,这与我无关。握着我的手一紧,黑暗中传来昭泊的声音:“别怕。”
  我应了一声。
  耳畔响起充满恐惧地急促的抽噎,我以为那是地窖中的凌莲。细细分辨竟然不是,不只是——我同时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哑一些,是地窖中的凌莲;另一个很真实,是床上躺着的凌莲。
  果然,再次目睹这些的她,还是会恐惧。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到她床边,握住她的手,试图用昭泊给我温暖的方式带给回忆中的她一点温暖。
  床上的她,安静了些。
  周围的景象还是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引忆香的那一点点微弱的火光。
  我低头一叹,再抬头,看到一个男子背对着我,地上大滩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衫……
  “啊……”我被那一滩红刺痛了双眼,瘫坐在地上。昭泊摸黑过来扶我,语声焦急:“怎么了?我把香熄了吧!”
  我摇头:“不必。”便从袖中取了琥珀香出来,凑近一闻,顿觉心安。
  上方地窖入口处一亮,又暗了下去,有人进来了。之后好像听到凌莲有些动静,又有些奇怪的响声,不知是什么。
  “太黑,看来只能以她的角度去看了。”昭泊道,伸手就解了腕上的白线。我刚碰到白线的手被他一扣,“你别了,我看明白告诉你。”
  “不要紧,一起弄明白,生意更好做。”我坚持道,也解开白线。
  现在,我们看到的都是凌莲当初眼见的了。
  这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连地窖里的寒冷我们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耳边一声疾风呼啸,接着肩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我伸手扶肩,紧接着手背也是一阵疼痛。
  凌莲的父母……居然对她施以鞭刑!
  我急忙看向床上的凌莲,她的身子痛苦的痉挛着,不住地躲避着。
  “陌吟……”又是一鞭子落下之后,昭泊的声音似在挣扎,“你出去吧……”
  “不必……”
  这酷刑持续了很久,如果这是真的,我们两个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了。好在这只是凌莲的回忆,我们感觉得到她的痛苦,却不会真的受伤。事实上,她的疼痛我们也只能感受六七分而已……
  听着那人脚步离去,上了台阶,掀开地砖,又想起什么,回身扔了个水壶进来。
  我感觉自己拖着浑身的伤,像看到什么宝贝似的扑向那个水壶,拧开盖子,一股药香。
  “哎?居然还记得送药?”
  “你忘了那算命先生说的?不能让她死了。”
  “……活得这样痛苦,还不如死了。”
  黑暗中,昭泊貌似点了点头:“要么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呢……”
  我可算是忍不住冲出屋外换了口气,检查着周身,确定没有受任何实际的伤。就听昭泊在屋里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冲回屋里,还是漆黑的,不过周遭一阵浓烈的香气弥漫。继而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什么液体里一样,紧接着袭来的是浑身上下燃烧般的疼痛……
  我去!!!
  这次,昭泊和我一起冲出了屋外。我喘着粗气看着他:“不……不是吧……太狠了……”
  昭泊拭去额上的汗珠,也是一阵大喘气:“我算是知道凌莲为什么有勇气杀她全家了……”
  “为何啊……”
  “再惨不过下地狱,她在人间把地狱之苦都受了一遍了,害怕什么……”昭泊靠着墙笑意惨惨,“你说这凌莲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我连连摆手:“我才不管那么多……我跟你说,就冲她爹娘让她受这么多苦,然后又害咱受这么多苦,别说她让我杀她全家,就算她让我诛她九族我都帮她……只要价钱合适……”
  适才那遍布周身的液体,是高纯度的薄荷液……
  由于我中间出来换了口气,中间的细节就不太清楚了,问道:“师兄,怎么回事?她被人泼了一身薄荷液么?”
  “哪儿啊!”昭泊面目抽搐,“你刚出去,她爹又回来了,我就觉得自己被拎起来扔进个桶里……先是冷得倒吸口气,心说还好你走了,紧接着你就回来了……”
  先是鞭刑弄得遍体鳞伤,早是薄荷液泡澡……
  薄荷液既刺痛伤口,又消炎疗伤,如此周而复始……
  地狱真的有这么痛苦么……
  我和昭泊都没有勇气重新回到房里了,谁知道现在里面又会是什么惨绝人寰的手段……
  可是……让顾客一个人在里面回忆这种事……
  好像也不厚道……
  我扒在门缝处看看,本是亮的,看到的也是房内的陈设。在嗅到引忆香气息的同时,又黑了……
  不过很安静,没有什么动静。嗯!
  我试探着推开门,迈进一只脚。什么也没发生,我又迈进一只脚。得亏我不是蜈蚣,不然这个过程恐怕得持续些时候……
  “在自己家还弄得跟做贼似的……”昭泊说着,快速从我身边走过,一口吹熄了烧了一半的引忆香。
  房内即刻亮了。
  满意点头:嗯,整洁明亮,这才是我锁香楼的房间,不是锦都某三进宅院的地窖!
  床上的凌莲醒了,神情涣散地躺了一会儿,侧头问我:“你们看到了吗?”
  我咬牙道:“感同身受!”
  她垂眸:“这样的日子,我熬了十年,日日相同。”
  我几乎想脱口而出地告诉她:来姑娘,把你家地址写下来,我去灭你满门!附赠刨祖坟业务!
  咳……好吧,我锁香楼的业务真不是挖坟鞭尸。
  昭泊思忖道:“实际上只是你父亲对你不好而已,你母亲和你姐姐……她们纵使没有向着你,也毕竟没有亲手伤你,你何必连她们一并杀了?”
  凌莲疲惫地闭上眼睛,一道泪痕在脸上延伸:“公子会看到的,等明日吧。今日我……撑不住了。”
  我和昭泊退出房间,我倚在他肩上:“呼……明天还有……说什么都不能解白线……否则这桩生意没完咱俩就魂归西天了……”
  “嗯……”
  “连继承人的问题都没解决……”
  “嗯……”
  “你先纳妾吧……”
  “……”
  其实我比昭泊多承担了一份痛苦——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那一滩鲜血,比如雨落下的鞭子更让我难以承受。
  那到底是谁啊!我无力地一直倚着昭泊,昭泊拍拍我的背:“起来,我去让厨房送点东西上来吃吧。”
  我下巴抵着他的胳膊点点头。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挑战明天的极限啊!人性的极限啊!

  满庭芳·出逃

  第二天,起床吃早餐时,都是如临大敌的心态……
  我盛了两碗粥,一碗递给昭泊,一碗给自己。昭泊吃了一口,道:“今天进新香,这次名贵的材料多,你去一楼盯着吧。”
  “嗯……”我用调羹在碗里搅和着。
  昭泊又说:“锦都雪家二小姐订了熏香,正在调。你清点完材料之后去二楼帮着琢磨方子吧。”
  “嗯……”我继续搅和,忽然回过神,问他,“那你呢?”
  “我去凌莲那儿。”昭泊笑睨我一眼,“怕成这样,你就别去了。”
  我翻翻眼睛,停住手道:“也不全是害怕,还很好奇她怎么知道锁香楼这些事的。我看她爹娘都未必知道,她被关了十年啊……总不能真是有恶灵附体能看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昭泊一沉:“嗯,我也在奇怪这个。”
  吃完早餐,我们整肃衣冠,大义凛然地赴刑场……
  凌莲已经准备好了,坐在那儿等我们。昨天的香还剩了半支,如果直接续上,场景还是接着昨天的。昭泊用剪刀剪开,只剩了一点根,又续上一支新香,插在平安扣中间。
  我们都把白线系得紧紧的,不然这生意太折寿!
  那个景象中的凌莲,比昨晚的长高了些。我问她:“这时候你多大?”
  凌莲双目又是一片空洞:“十四岁。”她顿了顿,补充道,“那天,我姐姐病了。”
  这也不是昨天那个地窖了,凌莲说那个地窖下雨时漏水漏得厉害,她父母怕她淹死,就在柴房里隔出了一块地方给她住。
  我看看周围,屋子尚算完好,但窗户没有任何遮挡:“呃……这也漏雨啊……”
  昭泊白我一眼:“但不会淹死!”
  “哦……”我又搞错了重点:她爹娘的目的是不让她淹死,不是不让她淋着!
  凌莲躺在稻草上正睡着,一妇人进了屋,是她娘。
  凌母揪着她耳朵将她拎起来,声嘶力竭:“厉鬼!你放过我女儿!阿莲随你带走!你放过阿菡!你放过阿菡!放过阿菡!”
  凌莲满是惊惧地啜泣求饶:“娘……阿莲不是厉鬼……放开我……”
  凌母扼住她的脖子,目眦欲裂:“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你害得我一个女儿每日在这里受苦,现在又来扰我另一个女儿!我们凌家究竟欠你什么!”
  看着凌母的疯狂,我垂眸道:“懂了,到底还是母女连心的,她也看不下去凌莲受苦,又无计可施,就编织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把自己装起来,说服自己凌莲确实是被恶鬼附体的,就日渐坦荡日渐疯狂。”
  被昭泊一瞪,我才反应过来凌莲是醒着的,我不该这样评说。凌莲却点了点头:“也许姑娘是对的,在我九岁以前,她从没这样过。”
  凌母自己给自己洗了脑,自己给自己植入了一段记忆,真是可怕,真是自私。
  “娘……”那个曾经与凌莲长得一模一样,现在看着却比凌莲滋润许多的姑娘出现在门口,“不怪阿莲……”
  凌母回过头,面目狰狞:“当然不怪阿莲!都是这恶鬼所害!阿菡你出去,你身子弱接触不得这些。”
  我抬手扶额:“这简直是疯了!夫妻俩都疯了!”
  昭泊一叹:“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我道:“好在凌菡还比较清醒。”
  凌莲一声冷笑:“最无情的,就是我这位姐姐。”
  画面一转,是个夜晚,凌菡蹲在凌莲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睛道:“阿莲,我要嫁人啦,嫁去姜家。你知道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么?如今大燕数一数二的旺族!虽是嫁过去做妾,但从此终究是豪门的人了!”
  凌莲怔怔地看着她,声音哑哑地说了一句:“恭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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