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饭局,霍智贝第一次打破这段时间的常规,主动向王鹏提及了谈判的事,希望王鹏能出面将这件事最后敲定下来,他实在是拖不起了。
王鹏呵呵笑着说:“霍总这话言重了,我明天就去问问他们,究竟谈到哪一步了。”
霍智贝看看王鹏,干笑了一下道:“主要是投资条件双方一直谈不拢。我是希望市里能够考虑,让家具厂易址兴建,哪怕这个新厂的土地款由我来出都可以!”
“你不要急,我明天开会问问他们,让他们尽快拿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来。”王鹏说。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霍智贝的想法,也一直都有明确的打算,但他就是装糊涂。
他早就让改制领导小组算过一本账,按霍智贝的设想,市里另行找一块土地给东江家具厂,原厂的土地则由霍智贝另行开发后出售,这一进一出,霍智贝不但可以获得土地增值、开发收益,同时仍可以享有家具厂的股权,可谓一石二鸟。
王鹏当然不愿意这么做,这与当时许延松他们卖厂的做法,是没有本质区别的。
他也打算为家具厂作土地置换,但新土地必须是作为国有股扩股的形式出现,原土地在上市转让后则用于企业债务的清偿。
至于霍智贝想搞土地开发,完全可以通过土地市场来买这块转入市场后的土地。
吃完饭出来,霍智贝建议一起再去喝杯茶,王鹏推说莫扶桑来了,要陪她,婉拒了。
霍智贝也不强留,直接开车送王鹏回招待所,王鹏临下车前,他将一个纸包塞到王鹏手里,说是一点心意,还望王鹏不要嫌弃。
王鹏掂着自己手里的纸包,看了霍智贝一眼,没有拒绝,直接下了车。
回到自己的房间,莫扶桑不在,打余晓丰房间没人接,他就直接打了莫扶桑手机,她接了说还在外面吃饭,就把电话挂了。
王鹏暗叹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五捆现金,每捆一万元。
王鹏冷笑了一下,重新拿起电话打给纪凡,让他马上来自己的房间。
纪心与陈子风几乎是同时到王鹏的房间,王鹏让陈子风先坐一会儿,他先把五万块钱给了纪凡,简单说明了情况,并让他作了记录。
纪凡估计陈子风这么晚来,一定是有事要向王鹏汇报,因而一做完记录就先离开了。
陈子风随即向王鹏汇报了案情的进展情况。
确切来说,陈子风从警至今,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沮丧过。
他和朱世杰在怀远扑空后,马不停蹄地回东江寻找张明山姐姐张明丽的下落,满心以为可以从张明丽身上打开缺口,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在他们找到张明丽的时候,她也成了一具不能开口的尸体。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离谱!”陈子风说,“对手消息未免也太快了,总能抢在我们前面杀人灭口,这绝不是单个凶手能干得了的事,绝对是团伙行为!而且……”
陈子风突然停了口,他想不好,是不是要把自己心里的担忧说出来。
王鹏蹙眉道:“说下去。”
陈子风依旧犹豫了一阵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是觉得,去找张明山的时候,就我、刘局、沈政委和朱世杰,以及刑侦队的两名干警知道,等再找张明丽的时候,范围更是缩小到了我、刘局、沈政委和朱世杰四个人,对方仍能抢先我们一步,如果没有人通消息,对方岂不成了神仙?”
“你认为在你们四个人中间有内鬼?”王鹏问。
陈子风自嘲地笑笑,“是啊,包括我在内。”
他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又道:“王市长,张明丽是我们目前找到的唯一线索,现在这根线索也断了,我想试试引蛇出洞。”
“怎么个引蛇出洞?”王鹏问。
“来汇报前,我和刘局商量过,先封锁了张明丽已死亡的消息。”陈子风道。
王鹏接道:“你是想给外界造成一个张明丽被救活的假象,把凶手引出来实施二次灭口,然后通过躲在暗处的人,把凶手一举抓获?”
陈子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想不到王市长也有点侦查潜质。”
王鹏不接这个茬,直接说:“这倒是个可以试试的办法。”
陈子风离开市府招待所的当晚就作了安排,王鹏则打电话向潘荣芳汇报了案情的进展,又给东子打了一个电话,感谢李家手下留情,给王鲲留了一条路走。
东子叹着气说:“爷爷发了话,小妹自己也求我爸手下留情,这事才能有回转余地。”他接着又说,“我倒是真没想到,他竟是早弄明白小妹的身份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放弃小妹,也只有两种原因了,要么太爱,要么不爱了,但无论哪一种,他至少没有忘记自己的大哥身份,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与东子话已近午夜,莫扶桑却还没有回来,王鹏等着等着竟是睡着了,下半夜醒来时却见莫扶桑已经旁边那张床上睡着了,便起来草草洗漱一番躺下睡觉。
莫扶桑第二天就回宁城去了,说是仍旧搭司云飞的车。
这又让王鹏感到奇怪,如果司云飞与司云翔有关,怎么会来去匆匆?而且无论是莫扶桑,或是司云飞本人,都没有透露出要王鹏帮忙的意思?
他很想把这一切都归结为凑巧,但天底下又怎么会事事凑巧到如此地步?
直到他上午忙完一堆纷繁的事务,**川来他办公事找他商量云翔公司的征迁补偿时,他才恍然大悟。
第430章 篱笆破了
汪平川平时见到王鹏总是小心谨慎,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基本上说一句话都会想半天,一个字一个字地想周全了才会说出来。
今天他来找王鹏却与往日不同,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他是王鹏多年的老下级似的,透着一种熟稔的味道。
“王市长,云翔公司的补偿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话,我马上再让陆亮想办法协调。”汪平川说话的同时,把一份经过计算的表格放到王鹏面前。
王鹏拿起表格一看,整个补偿标准完全超过了市里的文件规定,当下就说:“这是你们商量出来的东西?”
汪平川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容。
王鹏仔细端详汪平川的表情,觉得这里面应该是透着玄机的,“你倒给我说说这么做的依据。”
汪平川一愣,有些不相信王鹏会这么问,但随即又释然,甚至还有点佩服王鹏的水平,真是做事情滴水不漏。
他思索了一阵说:“这种东西具体的文件是很难套的,但我们也确实不能无视企业的要求,市长你放心,这个差额的部分,我会让他们做技术处理,其他征迁对象不会知道这件事,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倒是他们这个房子一拆,会对周围的人家产生带动效应,有利于推进我们的工作。”
王鹏不知道汪平川是哪里来的这套歪理,不悦地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像这种涉及个别利益的事情,你认为不会让别人知道,说不定,你前脚没出市委大院,后脚就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了,工作要谨慎呐,该按法规的就按法规来,这样你才能真正立于不败。”
汪平川嘴里应着是,心里却直犯嘀咕,你让我按法规,我怎么赔?就算是做假账,我也得让你知道我的功劳啊,不然我不是白忙了吗?
“市长,你放心吧,台面上的东西肯定都是经得起查的,差额部分我们可以从城投公司走账,照样不会突破市里的规定。”汪平川干脆把话讲白了。
王鹏一听就怒了,“你这是瞎胡闹!国家的钱是让我们拿着玩的?一边制定规则,一边又自己打破规则,到底是云翔公司头上长了角,还是我们一些干部坐歪了地方?”
汪平川被王鹏一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也气不打一处来了,“市长,你让我办事,我就照着办!可你也不能一边让我把事办了,一边明着让我背黑锅吧?!”
“我让你办什么事?”王鹏一听就不对了,“你马上给我说说清楚,这东西是怎么泡制出来的!”
汪平川瞧着王鹏一脸的怒气,不像是装出来的,也意识到事情出了岔子,自己这回恐怕是枉做小人了。
他咬了咬唇说:“昨晚,你爱人请我吃饭,说是你忙着谈家具厂投资的事没空,委托她转告,尽可能地满足云翔公司的补偿要求。”他偷眼瞄着王鹏变得发青的脸色,声音越说越轻,“后来司云翔也来了,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补偿到位,他们公司马上搬走,绝不拖旧城征迁的后腿。所以我……”
王鹏手猛地一挥说:“我倒是真没想到,东江市政府的工作,我爱人一句话就能干预!”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汪平川,“你马上给我把这东西给改了,云翔公司不但不能多补,而且他们如果不能按期搬迁,就立即申请行政强拆!我倒是要看看,在东江到底是法规说了算,还是人说了算!”
汪平川吓得赶紧应承着要往外走,王鹏却喊住他,“等等,你先别急着走。”他走到汪平川跟前说,“我刚刚态度有点急,这个事情,我也有错,没有管好自己的家属,给你们工作造成困扰,我向你道歉!”
汪平川忙说不敢!
王鹏随即把余晓丰叫来,立即通知下班前召开市长临时办公会议,他要借这个事在会上说一说。
王鹏的本意是想在会上定个规矩,以后除了他本人,任何家属的意思都不能代替他,不光他如此,也希望其他干部都做到这一点。
但是会后,干部们私下里却对此很不以为然,甚至有人认为王鹏这是在高调做戏,现在哪个领导不是台上一套,台下一套的。
王鹏自然听不到背后的这些闲言闲语,就算听到了,也不会让他改变做法。
但是莫扶桑很快就把电话打来了,“你什么意思?”
王鹏对莫扶桑这次的做法很恼火,但又碍于她正怀孕,所以说话还是比较克制,“扶桑,你在宁城,对东江的情况不熟悉,所以以后还是不要插手我工作上的事,好吗?”
“这算什么插手啊?”莫扶桑**地顶了回来,“不就是多被些钱吗?其他地方可以这么干,为什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何况我晋升的事还指望林书记呢,你就这点事还不肯帮忙,又怎么指望人家帮我们?!”
“什么时候你的晋升需要靠这样的权权交换来实现了?”王鹏的声音略微提高了点。
“不用权权交换又用什么?”莫扶桑不屑地问,“你让我用钱还是用身体?”
“你混蛋!”王鹏终于忍无可忍地喝道。
“……”莫扶桑一下没了声音,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抽泣声,过了一会儿,她抽噎着说,“你从藏区回来后就变了,我的事你再不放在心上!动不动就觉得我不对,可现在的环境就是这样,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应付?”
王鹏被她戳到痛处,态度一下子软下来,“我不是不关心你,只是这些事情不能这么办。”
“不是这么办?”莫扶桑冷哼一声,“你如果不是有李家做靠山,仕途会这么顺利?王鹏拜托你张开眼看看!你知道那些没背景没靠山的小干部,私下里都是怎么谈论晋升的吗?”
王鹏没有吱声,心里却已经是一把火烧得熊熊的。
莫扶桑估计也是气极了,王鹏不想听什么,她就偏说什么,“现在的干部提拔,就是男人提钱进步,女人日后提拔,有权势的则权权相换……”
王鹏觉得自己在听她说下去,一定会张口骂娘,所以一下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就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把刚刚进门的余晓丰吓了一跳。
“市长,陈局来了。”余晓丰轻声对王鹏说。
王鹏没有好气地说,“让他进来。”一改平常彬彬有礼的态度。
陈子风在门口得了余晓丰提醒,进门后特意观察了一下王鹏的脸色,果真是面部阴沉,嘴角耷拉,目露凶兆,十足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王鹏也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有点凶相,深吸了一口气后对陈子风点下头说:“坐。”
陈子风在王鹏对面坐下,轻咳了一声说:“诱捕失利,开了枪还是让对方成功脱逃了。”
王鹏皱眉道:“听你说了多次,这人应该相当有身手吧?”
陈子风点点头,“目前我们正在暗中搜查这个人,只是全市所有的私人诊所全查了,竟然都没有枪伤患者就诊。”
“两种可能。”王鹏说。
陈子风应道:“我们也是这样分析,要么伤势很轻自己躲起来处理了,要么就是知道我们在查暗中做了应对安排。”
“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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