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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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门- 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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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呢?

    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时效性的问题。

    对于大多数地方干部来讲,在自己的任内出成绩的愿望是相当迫切的,尤其很多厅级干部的年龄处在尴尬的阶段,如果任内出不了成绩,很可能就会直接导致升迁无望有,就算上面有人撑你,你自己拿不出成绩来,常委并不会个个都支持你,这也是导致各地越演越烈的政绩工程出现的一大原因。

    把这个问题引伸到东江,引伸到王鹏身上,年龄似乎不是他的障碍,他本人也不太重视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都跑在大多数人的前面,所以从在曲柳为官开始,他一直都更重视远期规划和目标,这种观点反映到他目前对东江全市范围国企改革方式的引导上,注重的也是远期效应,而非那种一刀切的短平快方式。

    那么,潘荣芳对于这种观点究竟是支持还是反对呢?

    王鹏想到自己离开潘荣芳书房前,潘荣芳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是一句感叹他还太年轻的话,这话里面透着些许无奈,也透着些许失望,难道潘荣芳是觉得他没有采取更为直接见效的改革方式,是一种政治上不够要求上进的表现?

    他无意识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仰头就喝,却没有发现杯子是空的,放下杯子后,席书礼摇摇头替他倒满了酒,又说:“对一件事、一个人下结论是件容易的事,但这个结论对一件事,甚至一个人的影响,却恐怕会很深远。”

    说了这句话,席书礼再没有就这个问题发表任何看法,他认为他今晚已经说得够多够明白了,能不能悟透话里面的意思,就要看王鹏自己了。

    也是这句话,把压在王鹏心里的石头一下搬开了。

    潘荣芳确实再三强调了“时间”这个概念,但也恰恰可以说明,他很清楚王鹏没有选择捷径,他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醒专案组的人,不要轻易下结论否定一个人、一件事。

    王鹏很感激席书礼的提醒,正是这番提醒证实了他的判断,由公安厅与纪委共同组成的专案组并非只是针对许延松的案子来的,在与陈江飞那个调查组合并后,还同时承担了对东江家具厂后期改制的调查,这番提醒也同时向他透露了一个信息,潘荣芳本人是信任王鹏的,但王鹏需要用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正确。

    至于潘荣芳那句觉得王鹏还太年轻的感叹,王鹏细想之下觉得,潘荣芳更多的是对他当时沉不住气的态度有感而发,也可以理解为,潘荣芳在某种意义上也认同了王鹏还需要更多锤炼的说法。

    想通了这一点,王鹏内心虽然感到遗憾,但还是很真诚地对席书礼说:“谢谢席兄的指点,令我茅塞顿开啊!”

    说着举杯敬席书礼,席书礼淡笑着与他对饮了这杯。

    “既然请教了,还有一个问题,我也一并请教一下,希望席兄可以不吝赐教。”王鹏看着席书礼说。

    “你太客气了,我最多也就是谈谈自己的看法,老弟如果觉得有用就听一点,要说一点有什么帮助,却是未必的。”席书礼在这方面保持了自己一惯的低调,哪怕面前这个人再熟悉,他都不会忘记自己真实的身份。

    王鹏笑一下,不接这话,直接问:“我今天向老板汇报了东江全市国企改制的主导方向,老板让我先搞一份材料上报,我刚刚想了想,再结合你刚刚有关‘时间’的体会,我想先在下面找个典型县搞试点,再结合材料上报,你看是不是更稳妥些?”

    席书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专案组在东江的工作时间不会太长,案件一查清,就会撤回,这还是一个时间问题啊。”

    王鹏长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击了一下说:“就当是争取一下吧,如果能因此给运河的国企改制找出条路来,也不枉我来东江一场。”

    席书礼飞快地瞅了王鹏一眼,没有说话。

    他相信,潘荣芳与王鹏的谈话应该还不会涉及王鹏未来的仕途,尽管省委内部对此已经有不少传言,认为王鹏不但利用东江家具厂改制这件事,高举反腐大旗打击许延松达到上位的目的,在接手东江家具厂的改制工作后,大肆引入自己熟悉的商人从中谋利之余,继续利用反腐作为手段,想达到控制市委的目的,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正是这些甚嚣尘上的传言,加上陈江飞才到东江不久,其子陈佑川就被宁城纪委调查,许多人更加坚信王鹏一直以来就是用这种手段快速上位的,也使一直在背后支持王鹏的潘荣芳也在常委会上一反过去对王鹏的无条件支持,同意对东江家具厂后期的改制工作进行全面调查。

    关于对东江家具厂后期的改制工作进行全面调查一事,是省委的绝密信息,外界并不知情,就是在专案组内部也是极少数人知道,所以王鹏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联想到他所要做的努力,席书礼内心也不得不承认,王鹏的政治灵敏度相当高。

    当然,席书礼这样想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他并不全部了解王鹏在政治上的成长过程。

    王鹏自己却相当清楚,他在运河省的每一步升迁都是一种权力平衡之下的结果,而清楚认识到这点也是他在长期的官场起伏后逐渐形成的。

    在与潘广年的矛盾一步步深入后,王鹏曾经很认真的仔细分析过,他自己这些年的发展轨迹,正是这种分析,让他发现许多过去自己不曾细想的问题。

    年轻时期的飞黄腾达,容易让很多人在意气风发中忽略环境审视,王鹏这个时候回头去看走过的路,就意识到从他走入仕途开始,就已经卷入了权力平衡的漩涡之中。

    当时,无论是潘广年还是俞天岳,都需要一个冲在环保一线的排头兵,恰恰宁城出了长丰治药这个典型,又冒出王鹏这么一个热心青年,于是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开始了,只是这过程中,东子始终是一个意外的存在,因为他的存在,王鹏才避免了许多的挫折,在这一点上,王鹏一直心存感恩。

    但这一次,王鹏不知道东子为什么会如此操之过急,如果不是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养成了走一步想十步、二十步,甚至更多的习惯,以他对东子一直的信任,是不会有如此深的危机感,可这回他真的觉得,东子这一步不是帮了他,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捆绑了他的手脚。

    当然,这些都是他内心最隐秘的想法,不会在外流露出来,更不会在席书礼面前涉及,他们默默地对饮着,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午夜的钟声敲响,席书礼终于起身告辞,称明天还要早起去陪潘荣芳晨读。

    王鹏让余晓丰先送席书礼回家,席书礼推辞了一番也就接受了,王鹏一个人又独饮了半个多小时。

    次日上午,姜朝平去省人行的批文,王鹏则去教育厅见了耿仪。

    王鹏的市长任命已经由东江**通过并报省**、省委,省委的正式任命也早已下发,其行政级别也已经同时落实,身份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耿仪现在与他不再是平级,虽然王鹏并重她是省厅领导,见面态度一如既往的谦恭,耿仪自己却觉得不好意思,谈完有关“义务教育阶段突破性发展项目”的验收准备工作后,坚持要请王鹏吃午饭,以尽地主之谊,王鹏实在推却不过,只好同意了。

    耿仪订的吃饭地点在雷蒙的西餐厅,二人就餐的包厢,环境相当清雅安静,很符合耿仪的身份,也非常适合说一些私人话题,王鹏一起去就意识到,耿仪请吃这顿饭应该是有话要对他说。

第458章 扶桑的产前忧郁

    耿仪确实是想借着这顿饭与王鹏说点事。

    耿仪的丈夫邰新培是省内闻名的心理疾病专家,五年前离开运河省第一医院,与人合伙投资成立了运河第一家心理专科医院。

    不久前,邰新培的合伙人——智联投资集团董事长霍智贝,带着一名病人来找他医治,恰巧耿仪与邰新培当天有一个饭局要一起赴约,耿仪提前到医院等邰新培,因而与这名病人正好擦肩而过,但仅仅这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是让耿仪认出这名病人正是王鹏的妻子莫扶桑。

    耿仪受王鹏这邀前往曲柳游玩时,见过莫扶桑,对这个温婉的女人印象深刻,所以听邰新培说莫扶桑是由霍智由陪着前来治疗产前忧郁症的,不由得大感惊讶,更让她惊讶的是,霍智贝来前向邰新培介绍病人身份时,称其为自己的爱人,希望邰新病一定要治好她。

    耿仪夫妇知道霍智贝一直未婚,身边又女人众多,能被他称之为爱人的,一定是深受他重视的,这就让耿仪不由得为王鹏担忧了。

    联想到最近官场上一直疯传的,有关王鹏将智联投资引入东江,智联投资不但未在东江注入任何资金,却使东江损失不少的那些传言,耿仪对霍智贝与王鹏夫妇的关系深感疑惑。

    出于女性的敏感,耿仪总觉得这中间应该有些事,她担心这些事正是王鹏所不知的,因而想趁这个机会出访提醒王鹏。

    但是,真正面对面坐下来时,耿仪又觉得很难开口,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而且她与王鹏之间也没有熟悉到什么话都能说的程度,万一说得不好,很可能造成双方的尴尬,何况霍智贝又是邰新培的合伙人。

    王鹏与耿仪边吃边聊了一阵,发现她总是东拉西扯的,眼神和话语都透着犹豫,便放下筷子看着她说:“耿姐,你今天其实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耿仪被他这么一问,终于下决心点一点这事,“王市长,很久没见你夫人了,她还好吧?”

    王鹏一愣,怎么又扯到莫扶桑身上去了?耿仪到底想说什么,会这么为难?尽管心里奇怪,他嘴上还是说,“她怀孕九个多月,快生了。谢谢耿姐关心!”

    耿仪笑笑说:“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我记得当初怀儿子那阵,总是想东想西,怕这怕那,心里没着没落的。”

    王鹏摸不透耿仪的用意,只好顺着她的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幸亏我们家那位是心理医生,说我这是产前忧郁,给我做心理疏导,总算是有惊无险。”耿仪瞄了瞄王鹏继续道,“听我老公说,产前忧郁如果治疗不及时,产后很可能会转变成真正的忧郁症。”

    王鹏终于正眼看着耿仪道:“耿姐,你又话就直说吧,跟我不用这么绕来绕去的。”

    耿仪咬了咬嘴唇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多抽些时间陪陪你夫人,或者干脆把她调到东江。”

    “这就是你今天请我吃饭的目的?”王鹏问。

    耿仪点了点头,没有正视王鹏。

    王鹏越加疑惑了,耿仪与莫扶桑八杆子打不着,就算曾经见过面,但平时没有任何接触,怎么会突然特意为这事找他吃饭?除非是耿仪听说了什么,觉得有必要提醒王鹏该做点什么,但她听说了什么呢?是听说和他有关的事,还是和莫扶桑有关的事?

    耿仪低着头切自己盘子里的牛排,王鹏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他决定还是应该进一步问问清楚。

    “耿姐,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才有感而发?”王鹏问。

    耿仪抬起头来,不忍王鹏自己乱猜,想了想说:“你夫人到我老公的医院治疗产前忧郁,从家庭配合的角度出发,我觉得你需要引起重视。”

    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耿仪觉得自己心里都舒坦了许多,但她马上又紧盯着王鹏的脸,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她的直白而感到不悦。

    王鹏被耿仪的话惊住了。

    莫扶桑去治疗产前忧郁?他从没有听她提起过,也从来没有从电话里听出她有任何的异样……

    王鹏突然心里颤了一下,似乎从他们结婚开始,莫扶桑就像变了一个人,要说她没有异样也不对,可是耿仪说的是产前忧郁,似乎应该是怀孕以后才开始的心理改变?

    “耿姐,我还是不太明白。”王鹏说,“我和她虽然不常见面,但两三天就会通一个电话,听不出她有任何异样啊!”

    “这种病的反应是因人、因环境而体现不同的症状的,所以你夫人未必在你面前体现出这种病症,更何况,你们见面的时间又少,你未察觉也很正常。”耿仪说。

    王鹏一下担忧起来,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想打电话给莫扶桑,被耿仪一把按住,“你如果要打回去问,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鹏说。

    “你们夫妻平时交流顺畅吗?”耿仪问。

    王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说到与莫扶桑的交流,王鹏很清楚,自从纪芳菲追随他到藏区后,一切就变了。可他不能对耿仪说实话,大家都是官员,深知家庭问题弄得不好就会成为前途问题,哪怕耿仪此刻是出于善意的提醒,他也不得不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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